“麻、子!!是你!???”
“特麼的一定是你!!!我就知道我不該衝動,我就知道已經反亂過一次的人不能留!!虧毛叔信你謝叔信你,瞎了他們的眼!!也瞎了我的眼!!!”
那時候我的情緒已經激動到要爆炸了,大腦裡充斥着後悔,充斥着不甘、更充斥着血粼粼的憎怒!一把就死死拽住麻子的衣領,眼已經被絕望和悔恨激的通紅一片!
“我、我沒有啊小千??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我怎麼還會再做這種事兒!你要相信我,我那天說的都是真心話...”
“你相信我,我他’媽的真的沒有啊??!!”
那比我還要憤慨的聲音,讓我心裡的火氣冰冷了一半;看着他彷彿赤'裸一片般真誠的眼神,更是令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激動!亂冤枉人??
可是...也只有他纔有嫌疑啊???只有他,曾今當過一次叛徒!不懷疑他,現如今我還能去懷疑誰??懷疑毛叔?懷疑老黑,還是特麼的懷疑我自己夢遊給唐劍透風報信??
而也就在那糾結的時候...
“砰~”
“小千小心!!!”
一聲槍響,炸響在耳際。我蒼白着臉睜眼一看,首先看到的是麻子血粼粼的胸膛。他軟軟的在我身上滑下去,才讓我看到唐劍陰笑下拽着的那把正在冒煙的槍管兒...
“啊...呵呵呵不好意思,走火了...”
顧不上對他憎惡,我只是無神着雙眼,兩手死死扒住麻子已經無力的肩膀,顫抖着嗓音喚了一聲...
“麻子叔...”
“嘿...嘿嘿,現在你...你肯相信我了吧?叔,真的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叔只是命不好,沒有一直跟着你爸、也沒有在耗、耗子要害你們的時候,站對隊...”
他在笑,笑的那麼苦澀;我在哭,哭的那樣無力和悔恨...
“是,是麻子叔,我錯怪你了我對不住你嗚嗚嗚...你挺住麻子叔,你一定要挺住!!”
“我挺不住了小千,好...好好地,活...下...”
“去...”
一聲虛弱到聽不到的呻’吟,麻子叔染血的手從我肩膀軟噠噠的滑落了下;那天他說了我不會死在他前頭,現如今他用血粼粼的生命,證明自己沒有說過半句假話...
“麻子叔...麻子叔!!!!”
“小千,別掐了!!能出去的話還有救,你再掐就真的掐死了!”
從我手中奪走,毛叔試探了下麻子叔的鼻息,用手帕栽住他胸口,抱着他輕緩放在身後。我兩眼卻一片死灰...
出去?
還怎麼出去??
死路一條!哪有活路去!!!
我不恨現如今我敗得一敗塗地,我只恨,那麼多人用生命換來了我的生,我卻什麼都沒爲他們做到,就要這樣在敵人的冷漠嘲笑聲裡死去!!!
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
“啊啊啊!!!”
“唐劍!!你特麼的,要開槍就儘管開!!我特孃的也不在乎了!!!我只問你,到底是誰出賣的我們??你特麼讓我就算死也死個明白!!”
“呵呵,本來不想讓你明白的,不過看你現在的樣子,倒是應該讓你明白個清楚。因爲我就喜歡看你們這種生不如死的模樣,比直接倒在血泊裡要美麗的多...”
唐劍把玩着白色的手\槍,陰冷的笑着。看了我半晌,拍了拍手,通往臥室的大門也就打開;而也在那同時,我的心,徹底死成了一灘的灰燼...
我寧可,不知道這個答案!
因爲爲什麼啊...
“爲什麼啊飛叔!??你特麼的爲什麼要出賣我們!??爲什麼!??”
眼看着飛叔臉上扎着紗布,沒再怪笑,臉色格外陰沉的從臥室一步步走到唐劍的身邊;我的心,在泣血!!我寧願他是我壓根就不太熟混在人堆裡的一個陌生人!!我也不要出賣了我們的是跟我爸跟叔們、甚至我跟所有人都生死與共過的馬飛叔!!!
他怪,有精神病,我們不嫌棄他,因爲他人生真的太坎坷波折,甚至有點可憐;就算他用他有病這個藉口不來參加這次生死攸關的大總攻,我也沒有一丁點的意見!但是爲什麼啊...他爲什麼要出賣我們啊??他紮了我一刀我壓根一字都再沒提起過,我對他不好嗎??明知道他有精神病隨時是個累贅甚至禍害,也是從沒防備過他,叔叔們對他不好嗎??
他殺了我爸爸那麼多次,我爸爸從沒要掉他命甚至都沒罵過他一次...我爸爸特麼的對他不、好、嗎!??
那爲什麼啊...
“爲什麼要背叛我們!!??你特麼的說啊!!!”
馬飛陰冷的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半晌後吐出那句讓我前不久還覺得是他和爸爸獨特的情誼,此時卻令我瞬間心碎的話。
“我本來就是沙家壩的人,至於背叛你們的理由,我更事很早很早就說過了,二十年前就說過...”
“我要殺了你爸爸,殺了陳耀坤爲斌哥報仇!但很可惜,他沒死在我手上。那麼,我也只能對他的兒子,兄弟。對你們下手了...”
是嗎...
原來如此嗎?你還真的沒說過假話啊...
沒騙過誰,呵呵呵...
“你特麼的,還真的真的從來都沒騙過我爸爸啊!虧我爸、虧大傢伙都還以爲,那只是因爲你不想離開我爸爸!!”
給我的迴應,只是陰冷一笑吐出口摻着血的吐沫,也算澆熄了我心中所有的火焰。
那時候,老黑叔氣得直髮抖,毛叔臉色又陰沉似水。我心裡的火苗越來越黯淡,唐劍的笑容卻越來越得意與猙獰。
當他再一次把槍提起來對準我的時候,我只是幽幽嘆了口長氣,直視着馬飛。
“飛叔...我最後再叫你一聲飛叔。你告訴我,明明白白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起,開始跟唐劍透風報信的?”
馬飛陰冷盯着我,良久後,說從監獄裡出來,就開始了。
“還記得嗎?我每天晚上都去陽臺吹風,你們覺得那是我的怪癖未曾打擾過我,呵呵...說來你們也真的是有夠單純。跟陳耀坤一模一樣,我明明是真的想殺了他,他居然還處處護着我...”
“住口!!!你特麼的住口!”
我猛然咆哮一聲,心也在同時徹底稀碎。想想那晚叔叔們談起他的往事感觸到四十來歲的大叔,眼眶都有點發紅;他卻就在我們稱讚、同情他的時候,給我們的敵人通風報信,要置我們於死地...
“馬飛...”
“算我們,特麼的瞎了眼!!你這種背信棄義的人,就活該命運那麼坎坷!就活該所愛之人一個個死去,只留下你特麼的跟個怪物一樣悲慘孤獨的活着!!”
似乎是生怕熱鬧馬飛讓我死在他前頭,老黑叔那會立馬把我拉拽後去,寒臉看着唐劍,說老東西,既然馬飛一開始就背叛了我們,那你從一開始就對我們的事情與計劃知道的清清楚楚。那爲什麼不跟沙俞串通好來個將計就計,騙我們鑽進陷阱,不費一兵一卒就把我們一網打盡?
唐劍笑了笑,反而看向陰沉的毛叔。說,這點毛景榮應該清楚吧?畢竟馬蘭亭還在的時候,說過沙家壩有沙濱,馬家幫有陳耀坤;沙濱旁邊有我唐劍,陳耀坤身旁跟着個狸貓仙。
“如果換做你,黑鬼,我肯定會這麼做,因爲你很愚蠢;就像如果一個難題出現立馬解決,只能算有能力的庸才;若是一個難題出現,放着不管,讓蝴蝶效應產生引發更多毛病暴露在你眼前,再結合全部佈局施策。此爲將者,運籌帷幄。”
“因此知道你們要策反沙俞的時候,老頭我也很想看看沙俞到底會不會背叛我。所以當馬飛告訴我你們綁架了馬義的第二天,沙俞還沒來找我說明情況的時候,我就知道除掉他,和除掉你們是一樣的迫在眉睫。然後...呵呵呵,剩下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我藉着你們的手殺了沙俞,現在你們也要被我一網打盡。這世上再也沒有能讓我顧慮的敵人存在,老頭我就能徹底斬斷腐朽的舊時軀殼涅槃重生...這樣,才叫真正的將計就計,才更有趣味...”
“毛景榮,小後生...二十年前你們敗得不甘不願,覺得是內賊難防讓馬海清覆滅了你們馬家幫;如今我用同樣的方法,在你大計將成之際一杆將你掃落馬下。同一個細節上敗了兩次,證明你與我着實棋差一招。如何?這次輸給老夫,你可輸的心服口服?”
在同一個細節上失敗兩次,這彷彿是對深謀一世的毛叔最大的嘲諷。那一刻毛叔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搖着頭,說罷了,如果這次真輸了,我就是輸給了自己,因爲在同一個問題上、在同一個敵人手裡栽上兩次跟頭...這,都不像是我毛景榮會做出來的事兒...
“呵呵,但畢竟,你還是敗了?不是嗎...”
唐劍陰笑着,沙皮狗一樣堆滿褶皺的臉看起來那樣陰毒。他緩緩拉開保險栓,彷彿在宣告我們的死期。我死死攥着拳頭,心裡不甘、不願!!
但是,卻無法扭轉已經潰不成軍的事實...
輸了...輸一步,全軍覆沒!咬牙堅持了那麼久,在一次次磨礪中變得更茁壯、更強大!但是今日我陳千,依舊死期將至...
“來吧唐劍...是男人,你就給我個乾脆讓我死在叔叔們前頭!他們保護了我那麼那麼多次,這一次,雖然無用,也別再讓我看着他們一個個死在我眼前。我真的承受不了了,真的承受不了了...”
“呵...爲何要成全你?”
我越是悲痛滄苦,他越是得意開心。當即就把指着我的槍眼而對準了毛叔。但是扳機卻良久都沒扣動下去,因爲他,和我們,都詫異的看到毛叔在笑...
笑的那麼開心,笑的那麼得意,好像即將被殺的不是他而是唐劍一樣...
“你笑什麼?”
我和唐劍幾乎同時問出了聲,那會毛叔就只是回過頭來寵溺的摸摸我的頭髮,側臉斜視着唐劍,瞳仁裡閃出沉寂許久的、睿智的光輝。
“爲什麼要笑?我不是說的很清楚?”
“我說了,在同一個讓我吃過徹骨苦頭的敵人手裡,栽上兩次跟頭。那還是我毛景榮會做的事兒嗎?不...不,那可不是我毛景榮...”
“...”
“你到底什麼意思??”
看着唐劍眼裡不由自主流露出的不安,那會毛叔臉上的笑,那樣得意,那樣戲謔,彷彿就算現在被密密麻麻的槍眼兒指着,一切,卻都還盡在他鼓掌之間。
“什麼意思啊...老唐狗,兵家三十六計裡有一記,是利用看似沒有作爲能力的人達到出其不意的軍事效果;正如那年你操縱了在馬家幫得不到重視,又自苦自艾覺得是他父親未曾把他當親兒子看待的馬海清,覆滅了我們整個馬家幫。這一記,叫做借屍還魂。”
“而今日,我就讓你好好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借屍還魂,什麼叫做偷天換日!!”
“老六!!”
一聲爆喊,門外頓時就響起了一陣鼓掌聲。當場不管唐劍還是我都驚詫的向門口看去。只掃視一眼,我們的下巴,就都驚得快掉下來了...
門外一邊鼓掌一邊走進來的人,正是許久不見的馬雙六叔叔跟只謀面過一次的馬江叔;而他們倆還不足以讓我們如此錯愕。
真正讓我內心久久不能平復的,是尾隨他倆進來的,另外兩個熟悉的人...
“彪叔...”
“彪叔!!!木叔!!!”
沒錯!!跟着馬雙六一起進來的正是我本以爲已經因爲我的自以爲是,而讓唐劍將計就計,守株待兔給埋伏禍害了的彪叔與木叔!!他們倆身上臉上看起來都有大大小小的傷,甚至彪叔鼻子都好像被子彈打掉了半個鼻頭,但是,但問題是....
他們還活着啊???他們都還活得好好地!!他們沒有被我害死!!!
太好了...太好了!!!
“叔!!!”
我一咕腦就撲進了彪叔懷裡,眼淚嘩啦啦的不由自控的涌流出來。彪叔和木叔淡淡笑着一言不發,只是一下一下捋着我的頭髮。而唐劍那臉則直接綠了下去。
“怎麼回事??馬雙六,我不是讓你把他們殺了丟湖裡去餵魚??你怎麼...”
話音一頓,他兩眼驚詫繼而變爲陰毒,氣得死死攥住了槍柄。
“明白了,明白了...你跟他們是一夥的對吧!??該死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早知道馬海清那個廢物,是沒本事真正能帶動你們幾個跟過陳耀坤的傢伙的人心的!”
“但是...還好,哼哼哼~因爲我根本就從未重用過你們!你們也就能帶給我這點“驚喜了”,而事到如今就算你們還活着又怎樣??直接走人還算你們聰明知道明哲保身,但既然來了就是羊入虎口依舊難逃死路一條!只不過來送死罷了!!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幾顆子彈能把你們打成馬蜂窩???”
“殺了他們!!!一個不留,全部給我射死在這裡!!”
話音落下,他立馬就擡起了銀白色的手‘‘槍;但也在同時,在場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涼氣,我那雙眼珠更是瞪得滾圓滾圓的...
因爲站在他身後的馬飛不知何時已經抽出了腰裡的彎刀,陰毒着眼,一刀揮下,連着半截胳膊...
就把他拿着槍的那隻手,給血粼粼、硬生生是給剁了下來...
“噗~“
血濺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