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你...咕~”
他喉嚨裡的血一股一股往外面噴,噴完變成了冒,冒的我手都是熱乎乎的彷彿浸在熱水盆裡;他的手一下一下在我身上滑留下一道道血痕,那都快凸出來的眼睛,彷彿再問我,我爲什麼要殺他?我怎麼敢殺他??
前者,我無需回答,爸爸在天有靈把他送進油鍋炸的時候會告訴他;後者,我更是見過太多,所以我的答案也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同樣的疑惑——你們憑什麼都認爲我不敢殺你們?
小野走的時候是這樣,沙海是,沙黑是,甚至曹四也是。所有所有的人在生命只剩下一聲嗚咽之前,彷彿從來都沒把我放在眼裡過,也正是他們通通都以爲能把我踩在腳底下,所以直到死的時候,看着我的臉,看着,我的眼...
他們才知道我陳千是誰。
我是鬼...
我曾今是一個不怎麼好的兒子、沒多靠譜的兄弟,更是一個絕對不稱職的男朋友,甚至在陌生人眼裡都是一個不惹事生非偶爾傻子一樣抱打不平的好人。把我這麼看待的人吶,在他們眼裡,我就是一隻軟綿綿人禽無害的兔子;
但是,當一隻只豺狗出現,他們一口口把我擁有的全部嚼碎分食的時候,我就是鬼!我陳千就是一個冷血的時候特麼的都可以沒有任何人性的惡鬼!因爲只有這樣我纔可以保護他們!
我要他們怕我,怕到見了我就跟見了閻王一樣都躲着我!離我的兄弟朋友們都特麼遠着點走少去傷害他們!但他們都不怕,他們都瞧不起我,都蜂擁而至血粼粼的剝去我善良存在的所有理由!那麼,也就是他們一點點,把我變成了如今這種連我自己都害怕的模樣!是他們選擇了不是他死就是亡!
所以,愧疚麼?
若是我死後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我也只會指着閻羅王的眼珠子告訴他特麼的瞎了你的眼!!
所以,有負罪感嗎?
我能飲下這腥澀的血肉,狂笑着站在他們的血泊裡高歌起舞!
所以,終於看清楚了嗎?你們,終於怕我了嗎?
但是對不起,晚了...
已經太晚了。
“噗~”
又是一聲悶響,螺絲刀在他喉嚨裡轉了一個圈兒,轉瞬就被我拔了出來;失去支點的王昊頓時臉貼地躺在了地上,血在大股涌出,渾身都在痙攣抽動,那眼珠子卻還斜斜的在瞪着我。也就是在那樣不甘心的眼神中,逐漸蒙上了一層厚重的藍光...
他,死了,同樣死不瞑目。不是不覺得自己該死,只是怎麼也不甘心,混了一輩子的老江湖,居然會死在了我的手上。
不過這樣不是挺好嗎?是我爸爸給了他們生路。他們非但不好好珍惜感恩,甚至心懷叵測歹毒的想害死自己老大哥生前最珍惜的人;那麼,也就由我,爸爸的兒子,來收回爸爸給他們生的饋贈。因爲他們不配擁有。這也叫因果循環。
還剩一個...
當我眼神陰毒的移到他臉上時,麻子的神色已經再也沒有短短十幾分鍾前那種戲謔和不屑,只剩下發自心底的恐懼和顫慄。
看着王昊血泊裡冰冷的屍體,看着我手裡滴血的螺絲刀和死神一樣的面無表情及冷漠眼神,他手撐着地不由自主往後縮着,每寸一點褲襠就更溼一絲;卻敵不過我大一步跨到他身前,露出那他一輩子都會在噩夢裡夢到的恐怖獰笑...
“麻子叔...我送你和耗叔一起上路。”
“不!不要啊陳千!不啊啊啊啊!!”
“噗~“
但是還沒有等螺絲刀捅下去,就算麻子已經發出了肝膽碎裂的慘嚎,內心瞬間涼半截的人卻反而是我;因爲我就眼巴巴看着一把刀速度很快的從外面飛進來,根本沒辦法躲閃,筆直的就深深釘在我肩胛靠胸膛的肉裡。
“誰??”
砰的一聲,根本來不及我看清楚是誰,只感覺慌忙回頭的同時一股大力傳來。那人一膀子把我衝撞到房柱上,手就推着刀死死往我身體裡扎!那感覺就好像連刀柄子都要扎進我血肉裡的一樣!
牙齒緊咬,螺絲刀下意識就橫着想戳進他腦袋裡,揮在半空卻停了下來。
“馬、馬叔??”
看着一反常態沒有笑,臉色反而陰冷下去,一看就知道心情很不爽的馬樂,我那一剎那真是慌了馬腳!也不敢再阻撓,深怕沒碰到他呢反而激怒了他,讓這個精神病把那水果刀橫着切進我胸口裡!只是跟被釘起來的標本一樣疼的手腳抽抽卻不能動,臉色煞白的說,馬叔,我、我咋了??我到底哪兒惹你生氣了??
“砰~”
“都特麼的,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是誰的地盤!殺殺殺,老子特麼把你們全都給殺嘍!!”
馬飛沒啥反應,反而是前不久見過的那個東德布看到自己老大臉子已經難看的不成樣,猛地衝房頂開了一槍;本見我二話不說就殺人滅口還楞在那的李笑天,也因此反應過來,趕緊衝來飛起一腳就把身形單薄的馬飛踹翻掉,拔掉了插在我肩膀的刀子。
這個人可能真的腦子有病...那會我這樣想着,因爲我剛剛對他什麼不敬的行爲都沒做,他卻是自我見他以來第一次沒了笑容衝我露出猙獰可怕的表情;李笑天那麼重的踹他一腳,他爬起來後反而又笑了,笑着挪兩步蹲在正堂大椅子的背後,嚇得那個西北狼差點沒手一抖把他給斃嘍。
“東德布!馬塞爾切?”
“我老大問你們,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腦袋有病,特麼的來找死的!真是這樣,就別怪我們不顧以前做生意的交情!”
看着東德布指着我那黑漆漆的槍口,我強行壓下計劃被打斷的慌亂,急忙訕笑着說大哥你們誤會了!
“誤會,一切都是誤會,是這幾個人是我們馬家幫在老家的仇人,安插進來的內鬼。他們剛纔拿冥幣過來,就是爲了激怒你們,讓你們動手幫他們,殺了我們的謝叔叔,和包叔叔。”
說完,看着那西北狼和東德布一臉不屑煩躁不想多聽的神情,我的臉色就反而沒那麼客氣了,變得有點陰冷。
“因爲這樣一來,不管什麼緣由我們也勢必會給兩位叔叔報仇的;到時候從我們老家調來上百號弟兄跟你們打殺起來,漁翁得利的,不還是他們嗎?”
這麼一說,東德布臉色就有點難看,而這也正是我預料中的反應。
我爲什麼要一進來就把王昊給殺了?除了暫時滅口別讓謝叔他們情緒激動影響搞出亂子外,也是要唬住西北狼這一幫人!因爲在黑道的交易給對方冥鈔,這簡直就是在下赤luio裸的死亡戰帖、是最大的挑釁;西北狼這幫人這麼衝,肯定二話不說,至少是要先把他們仨給打癱掉的,根本不給解釋機會!
我之前跟他們仨故意反覆強調了好幾遍“黑吃黑”,也就是爲給他們一種逃不脫就得死在西北狼手裡的心理暗示,這樣心驚膽戰下,他們自然會下意識把槍掏出來。
那至少其中之一必然會當即死掉的。因爲這是我佈下的陷阱,槍裡沒子彈,誰掏了誰就得死。
而這樣一來這個誤會明顯就更大了,帶了槍,有種我們就是來黑吃黑的感覺;所以如果我剛纔沒有一進門就立馬對“自己人”下手,讓這巨大反差抨擊的他們大腦暈圈的話,最大的可能是我們一進來,就被他們亂槍打死掉了!
先動手讓他們犯迷糊,我就有解釋的機會;而此刻故意說他們的目的是引得我們廝殺,也是威脅西北狼,告訴他們必須得給我繼續解釋的機會!要不然我們也不是吃素的,拾掇了我們這幾條人命,他們往後只會付出更大的代價來收拾這衝動造成的殘局!
那時的東德布就如我預期的一樣,臉色又惱火又很心虛。用藏語跟他老大交涉片刻,就皺眉問我說,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得給我們老大一個交代。
我還沒來及開口,就看到李笑天好像突然想到什麼,質疑的掃了眼一直怪笑的馬飛,便走過去,狠狠踹了麻子一腳。
“耳朵聾沒聽到嗎?你和王昊他們都搗了哪些鬼,說!“
說完就拼命衝他使眼色,將他的視線往王昊跟阮尊死不瞑目的屍體上引;視線一碰觸到那慘不忍睹的血泊,麻子立馬就縮回了眼。再偷偷看下我手裡還在滴血的螺絲刀,更是渾身都在打哆嗦。
“對...對!他說的全都對!“
“就像陳千說的,是阮尊和王昊,他們打從監獄裡出來的時候就沒想回去。下午接到毛景榮電話說貨到了讓我們準備接手,王昊就跟阮尊商量着,要擺你們一道兒!最好,是能把老謝和豹子,還有陳千都坑死在共和這裡!阮尊說這樣等他們回去的時候,那幾十號弟兄裡就有大部分都會聽他們的。如果陳千命硬還活着,就再利用密碼鎖的理由把這罪嫁禍在陳千身上,那支持陳千的毛景榮,說話也就不好使了、”
“然、然後王昊就說,再跟弟兄們講,縮五年刑期,還不如直接把那些貨截了,還了錢分一分大家各自飛,死了比在監獄耗着好,或者那就是一輩子的逍遙!耀坤人都死了,不報也罷!”
說着看了眼我雖然已經知道了,這會聽他再講一遍也是氣得鐵青的臉色,他甚至懼怕到當即就給面色同樣不怎麼好看的謝叔和包叔,跪了下來。
”對不起!老謝,豹子對不起!總、總之他們就是想害死你們倆,陳千說的沒有錯!但、但這事兒跟我無關啊,我沒參與的,我只是沒把這事兒說出來而已!可是我也沒辦法啊?老謝豹子你們都知道,我以前就是跟耗子混的!耗子那人想做什麼事兒,要是下了決心,是會六親不認的!所以你們原諒我吧!幫我求求陳倩讓他別殺我了,我求求你們了嗚嗚嗚~”
看着麻子一臉的懼怕,我突然心底一驚,急忙慌張的掃了眼馬飛。
看到他聽麻子說完這些話後變得更加古怪陰森的笑容,我就突然在想,他剛纔阻止我殺麻子,是不是就是爲了給我留下一個活口,能幫我把這些誤會說清楚呢?李笑天應該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搶在我之前讓麻子先開口的,這樣就避免了是我逼着麻子撒謊的嫌疑。
想不明白,也沒那時間給我去想。看着東德布煩躁的眼神,我只是走過去厭惡的一腳吧麻子踢開,訕笑着,就用把他的槍管上往下壓了壓。
“東德布叔,這些都是我們馬家幫的家事兒,我想叔你們也不愛聽,對吧?“
“你們看這樣好不好??你們的人,一個都沒少對吧?貨,我們也一指頭都還沒碰,等於除了受點驚嚇你們什麼損失都沒有!對不對?“
“既然都沒有社麼損失,那大家就都把它當個意外過去就行了你覺得成嗎?畢竟我們都是做大生意的,怎麼能爲這麼點小事兒傷和氣,斷財路嘛?呵呵呵...”
說完,我也不顧他什麼反應,只是立馬跑出去無視老甘叔和黑叔心慌的詢問,把門口的包給撩了進來,又在西北狼的腳下。
“叔你們看,這纔是我們馬家幫來跟你們交易的款子,是我們的誠意!毛叔說了這批貨值四十萬,但我帶來了五十萬!這十萬元就當做我們耽誤了你們的時間,讓你們受了驚嚇,而賠給你們的損失!這誤會我們就全當啥都沒發生!這樣青山依在綠水長流,咱買賣做成了,交情也還在!”
東德布邊聽邊翻譯成藏語講給他們老大西北狼聽,自己則反而率先認同般點了點頭;過了半晌那西北狼叨叨幾句,他就揮手讓人從後房背子搬進來兩個大包,自己走過去給謝叔包叔鬆綁,
“我老大說你們這個小炮彈,雖然看起來小,卻也是號人物...是誰兒子啊?”
謝叔和包叔都苦澀的笑笑,沒有吱聲;那一直懷疑的看着我的眼神,讓我很清楚等待會出去了,該問的,他們還是會問的。畢竟王昊阮尊那都是他們十幾年生死與共的老兄弟!但是...
問就問吧...他們的確該死!人我殺了就殺了,我陳千身正就不怕影子歪!
接過兩個裝着子彈的紙箱,我就趕緊彎腰笑着說了幾聲謝謝叔們寬宏大量!正走到門口的時候,那個西北狼卻回身喊了一聲讓我驚得停下來;用藏語嘀咕老半天,他才指着畏畏縮縮跟在我後面的麻子,用很彆扭的漢語說,不需要,我幫你做掉他麼?
見我不解,他手攤成掌,在脖子拉了拉。另一手則指了下已經扛着包走出大門外的包叔他們。
“滅口,不幫你滅口?不然,他們就都知道了!”
那瞬間,我心猛然就冷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