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海清抱着已經慘不忍睹的腳踝,人已經嚎的淚水直接都嚎了出來。爸爸看着他卻再也沒有一絲同情,只是死寂的盯着他說,這是我的...
“還有,我兒子的...”
馬海清已經疼的話都說不清楚,看着我爸的死寂也再也兇橫不起來。他只是抽搐着嘴脣哆嗦着喊着我不認識你兒子!我知道他的事兒那特麼的是孟威做的!!那是他們私事跟我沒關係!!
“但你是這裡主事的...我只知道我陳耀坤的兒子在這裡受了傷害,這裡就必須有個人要爲我兒子的傷害付出代價;小的付不出來,大的就得擔起,這是就是道上的規矩!”
那會馬海清知道扭不過我爸的,已經絕望了,只是咬着牙齒問他到底想怎樣??我爸沒回應,木叔叔卻突然站出來把我推前去,跟我爸說,這代價,要讓小千自己奪回來。
“不、行!”
毫無疑問爸直接拒絕了,甚至那會才注意到我的存在使眼色讓木叔把我先帶出去。木叔卻板着臉說老坤你聽我說,不管你要不要小千走你老路,現在事情我們已經做出來了,就等於跟所有舊仇人宣戰!在仇人找上頭來之前小千必須變得比他們更狠更毒!!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讓他去做!你的袒護只會讓他變得更軟弱更容易受到傷害!
“我說不行!!!”
不管木叔怎麼說說的是否有道理爸爸就是黑了臉不同意,一直堅信“絕不心軟”,也堅決要把這個信條烙印在我心裡成爲我還擊敵人最有力的武器的木叔卻跟他一樣的倔強!
倔驢脾氣使然,認定是爲我、也爲我爸好,他就也不怕我爸爸,只是收斂總帶在臉上的嬉笑換上冰冷,從兜裡掏出一把蝴蝶刀就抵在我手裡。
“小千,弄他!!想想他前面怎麼侮辱你爸的!想想如果不是我們這幫老弟兄又聚在一起,他遲早一天撞到你爸,會對形單影隻的你爸和你特麼的做出怎樣惡毒的事情!弄他,想怎麼弄隨便你只要不弄死!!你是我們大哥陳耀坤的兒子也已經卷到我們的破事裡,你特麼的就必須不能心軟,你特麼的就必須變得跟狼一樣狠毒!!”
“砰~”
如果說這世上真有人能讓我爸跟他這幫看的比命更重要的兄弟翻臉的話,那也就只有我了。當時看着木叔逼着我捅人,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上誰都會怒的,他一把就把木叔推搡過去,木叔也不還手只是跟那天在天台頂第一次教我時一樣,露着與平日“嬉笑大廚”截然不同的狠毒神色,喊着讓我動手,他相信我,他讓我放手去做!
相信...個屁啊...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當時啥想法!
只是又害怕,回味着木叔剛纔的話卻又對馬海清這揪着我爸不放想弄死他的豺狗無邊的憎恨!!
而也就在我糾結的時候,爸爸轉頭和木叔推搡的時候,我眼角一撇,後背頓時就竄起一股徹骨的涼氣...
因爲我撇到了馬海清!他瞅到我爸跟木叔爭吵分了心,正陰踹着眼神盯着我爸後背,拔出了插在腿上的,那把冰錐...
大腦,瞬間就空白了...
想幹什麼...你特麼的想幹什麼!??
爸...
“爸!!!”
“我幹!!”
眼看着那扎向我爸後背的冰錐,我拳頭緊攥着蝴蝶刀,臉瞬間就漲紅了一片,下意識,就把那刀狠狠的揮了下去。
“噗~”
“啊啊啊啊!!!”
一聲慘嚎驚醒了我爸木叔和所有被他們吸引去注意力的人,當他們回過頭後,卻只看到馬海清攥着冰錐那隻手,那隻手食指和中指兩根指頭...
被我手裡的蝴蝶刀,斜斜的...
就給砍掉了...
“啪塌~”一聲冰錐掉在了地上,伴隨其後的還有半個中指、和從食指削下來的皮肉。而我當時已經徹底懵掉了,我爸回過神一看到我手上沾染的血卻像受到莫大的刺激,爆吼了一聲砰的一腳,就把兩眼瞪得似乎都要凸出來死死盯着自己冒血指節的馬海清給踹飛了出去。
“啪~”
“咔咔~”
我爸力氣那麼大,馬海清是個癮君子又瘦弱的很,就跟法院門前一樣這一腳直接踹的他飛起,直勾勾就撞在後面窗戶上了。
伴隨着窗戶破裂的聲音我只看到馬海清一聲慘嚎就直勾勾墜落了下去,足足呆滯了七八秒我們一屋子人才回過神來,罵聲我cao就都紛紛涌到窗口旁邊往下面看。
也就正看到馬海清已經摔在樓下盆栽上面,二樓而已根本沒摔成啥傷,只是呆坐在哪裡依舊怔怔看着自己冒血的指頭和腳踝。當感應到我們目光後他就猛地擡起頭來喘着粗氣盯着我們,那雙比以前膨脹數倍仇恨到極點佈滿血絲的眼眸令我之後幾個夜晚都會做惡夢。
而後,毫無意外的,他爬起來就一跛一跛衝大路去了,直接在路中央逼停一輛小車立馬就鑽了進去,不到半分鐘時間已經威脅着司機揚塵而去,消失在路燈的盡頭...
“孃的!特孃的!!讓他給跑了!!”
彪叔狠拍兩下窗沿就開始咒罵,我心裡卻安定了一絲。因爲我怕啊!!我真的怕剛纔他沒被我爸這一腳踹出去的話,那我爸看到他到這節骨眼居然還敢害他...會不會真的把控不了自己的情緒做出太可怕的事情。
而且就算我爸不會拿他怎樣,把他拘在這又還能幹啥?爸已經說了不能殺,現在他跑掉了還好點,
畢竟我就是這樣的人,一直這樣。傷害我的人我會狠狠的報復!但我卻從也不是會從殘忍的虐待羞辱人身上找到快感的人。我也是血肉之軀就算經歷再多也不是什麼冷血動物啊!看着爸割他腳筋那一幕我自己都覺得疼、回想這幾天發生這麼多血腥的一幕幕,我又自然不可能不害怕啊。
爸爸那會看着馬海清離開,理智也清醒了太多,和木叔對視一眼只是恢復了面無表情,而木叔則是苦澀一笑也開始想剛纔那麼逼我是不是太過了?丁子就在那衆人沉默的時候,說,是不是該走了??
“快走吧警察待會要來了!”
那會我們纔回過神來,彪叔臉色一綠就催促手下把窗戶上的指紋啊啥都抹了,把冰錐鋼管啥的都收了,然後就催着大家趕緊走。我卻愣了下,說走什麼走?真正的正事還沒辦!
“什麼正事?你小子魔障了吧,我...哦!對,特孃的,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下意識罵我一句後彪叔纔回過神,當時因爲馬海清氣憤的臉就露出了賊兮兮的笑,嘀咕着狗ri的你跑了也讓你這幾天過不安生後,就一把把站門口那倆手下手裡布包奪過來,倒在地上。
“四十克k粉,一共八袋子;這是前幾年風頭太緊沒賣出去囤的大麻,二百多克吧,託老黑找關係從緬甸那運過來的,可是好東西啊;還有這幾包搖頭丸,一包八十顆。這些玩意可能賣好多錢呢...”
“...”
“好多錢?”
“好多...”
“多...”
“...”
“特孃的!!!老子不放了,回家,回家!!”
“...”
“滾!!”
在彪叔一臉心在滴血的慘痛表情下,木叔隨手撿起這些東西就給其他人扔,讓他們藏在各個包廂比較隱秘的地方畢竟不是傻子。等這些對馬海清而言無異於定時炸彈的玩意兒全部藏在金沙各個角落裡以後,我們就撒丫子從金沙裡跑了出來,趕緊鑽回麪包車。
沒等我們在車上屁股坐熱呢,一陣昂長的警笛聲就傳來,從街口直接開過來一輛武警衝鋒車,後面跟着五六輛警車。武警一下車扛着槍立馬就把金沙前前後後都給圍掉了,而我們就都心驚膽戰的把頭藏在很低的下面,從已經被警察包圍住的另一輛麪包車前,開了過去...
那刻骨銘心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那代表着我爸要重出山門,亦代表着我爸和一幫老弟兄真正向以往結過的所有仇家下了戰書!
我不知道自己那天的心情到底是害怕,還是什麼。只知道除了爸爸面無表情,其他幾個叔叔坐在一起都笑的很愜意很開心。似乎對接下來可能要直面唐劍馬海清的報復衝擊根本不屑一顧。
但也許並不是他們不把唐劍他們放在眼裡...而是他們這幫昔日的老兄弟,正如所有和兄弟肩並肩作戰的人一樣,任狂風暴雨,只要人齊,就無所畏懼!
那天回去已經晚上了,去看凱子的計劃也就擱置到了下一天。而現在已經真的和馬海清挑明瞭要幹,木叔叔這地方,卻是不能待了。
但其實木叔自己也覺得在醫院對面開海鮮並不是好路子,只是他手藝好老客人多生意才做的很好而已。當天幾個叔叔聚在一起商量了半晚上,木叔說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兄弟肯定一挺到底!但他辛辛苦苦打拼這麼多年才從撈偏門的黑道分子轉化成了正經商人,給自己,給木子謙得來不易的正常生活他卻也絕不想打破。
所以到最後就決定好木叔叔的店照開,不過要開到口福街那裡。那裡是吃貨雲集的地方生意更好做!而且彪叔在那也有好幾處房產,所以“家”也就順便要遷到那裡去——因爲有彪叔照應,那是他的地盤,就算他唐劍馬海清勢力再大他也不可能跟七八十年代帶一羣人闖進鬧市區去火拼吧??除此外再有那天那壯漢偷襲一般的情況的話,有任何風吹草動彪叔都會早一步知道的,人手也能第一時間調齊、所以要比想象中安全的多。基本算是把那裡當成了謀劃並實行怎麼復仇的大本營。
當然具體怎麼做卻不是這一兩天能想出來的,毛叔叔說,至少也要等這次馬海清回去了、金沙被查封了以後,看他有沒有又連帶的被警方查到什麼把柄!看他的反應!有個底子,纔好蔓延枝條。
而毛叔和翟叔身份不一樣,雖然沒到哪兒都有保鏢跟着這麼狗血但翟叔一般出來都是走大道去談生意,偏僻點的工地啥的早幾年前都是他提拔起來有能力的公司員工去勘察的,提防點多帶些人跟着車也不會出事;甚至他還要找手底下在工地養的那些打手去二中看着保護丁子他們,這倒是便宜二中校領導了——免費的、還是戰鬥力爆表的保安。
至於毛叔叔基本就不用說,他的產業本來就在外地,這次只是來幫我幫我爸而已,很快就會回去;而且我聽翟叔叔他們說毛叔在官場人脈很廣,最讓我簡潔明瞭的一個,就是當年掃四黑一舉成名的公安廳廳長邢少秋。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和當年覆滅了他們一幫老兄弟締造大半生基業的人關係很好,但其實只需要知道除非他唐劍馬海清腦袋筋搭錯了,否則再怎樣也不敢把仇恨算到他頭上就對了。
幾個叔叔談來談去,最後,就還是談到了我最害怕的,我這書,是還念不念,念不唸的成的問題上了。
當毛叔提起這個問題,我看着爸爸複雜眼神的時候,我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跟爸講,要不算了吧...書我不念了,弄這麼大事三中也肯定是不要我了,其他學校也恐怕很難接受我這種“可怕”的學生,“敗壞學校風氣”。
但我當時還沒開口,爸爸卻已經拍了桌子,站起來死死盯着我,說書,你必須念!
爸的意志我沒辦法違反,我也不想違反...誠言就跟丁子說的一樣,輟了學去跟他爸爸學着做生意,不一定就比念大學出來的差!但拋開我身上本來就有爸爸很濃的寄託,我不可能讓他失望這一點;我自己本身也還是想念書的...
不知道到底是爲什麼,但跟所有人都一樣吧,待着的時候特討厭這個地方,長期離開後卻又感覺十分的懷念;
而無論如何我總覺得在學校裡,縱然也有很多令人不開心的事情,例如壞學生找茬老師穿小鞋啥的;
但跟一幫同齡人一起打打鬧鬧、嬉笑玩耍,唸書、打籃球,開其他同學和老師玩笑、偶爾考得好秀秀優越感什麼的...卻又覺得是剝離之後會感覺空蕩蕩,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具體是爲什麼缺不得我也說不出來,但我總覺得那裡纔是我這個年齡該去的地方,那裡,纔是我陳千自己人生青春綻放的必經之路!;而不是這麼早就輟學了,跟一幫大七八甚至十幾歲二十歲的大叔們呆在一起,談論什麼國家大事,商量什麼生意股經。
就是不甘心啊...不甘心自己的校園青春,就這樣因爲那幾個陰狗的禍害,給沒有了!
拋開這一切也拋開爸爸的期望,最本質的問題,就是我自己也想考大學!每次想起那些親戚過年到我家總是一副老鼠兒子只會打洞的嘴臉,笑着誇耀自己兒子考上啥啥重點大學了,然後故意問我爸小千以後決定上什麼職專,什麼技術學校...
我心裡就不爽!我心裡就是不服!
我必須考上大學!我必須給爸爸還有我自己把這一口氣給爭了!
總而言之,那時候我一個字也沒反駁爸爸的,爸爸看到我默認也就才把心安掉跟其他幾位叔叔問有沒有關係幫我轉下學校什麼的。
翟叔那會就笑着說結論別下太早,小千畢竟判的無罪,三中會不會、有沒有那個資格給我強制退學還不一定呢。
“要是實在三中念不成了,也根本不是什麼大事。翟叔一手託關係把你轉回到一丁的學校裡去,你們倆小發小待在一起也能開心點,互相都有個照應。”
“好啊好啊!!早盼着這一天了!牙籤,明天我就請假跟你一起去辦轉笑證明,用那輛保時捷親自把你從三中接到二中,保證倍兒有面子!”
“呵呵...”
“你還哪有車哦小子,上次可是你自己賭氣說的再不用我的車...保時捷汽車沒有啊,保時捷自行車明天給你去兜風。”
“...你是故意的嗎老翟...”
不管翟叔怎麼和丁子嗆聲,總之最後就算是高高興興把我如果三中念不成,就轉校去二中的事情給敲定了。那會我心裡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是小雅而已...
但要是她自己願意的話...求翟叔叔他們,我也會拜託他們幫着把小雅跟我轉到一所學校,她是我女朋友,我對她從來都是玩真的!只要她願意一直陪我在一起,就誰也不能拆散我們!
其實心裡那會還記掛着一個人...就是朱小美。
她是我在三中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也是這一輩子裡第一個向我開口表白,屢次未果卻還是一個女孩家家的總挺身而出幫我的女孩子。我放不下她,擔心我走了,她會不會被學校裡的人欺負;擔心她我在法庭審判她卻沒有來,到底是她姐姐朱倩倩不讓!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更擔心的!是她的病...
那時候本雀躍的心就又沉了下去,被翟叔問怎麼了的時候就又趕緊搖搖頭把這一切拋諸腦後。
一切,等明天回到三中再說吧,回到,我闊別已久的校園...
那天我原本以爲就這樣開心的過去了,幾個叔叔都喝了酒,喝的很醉很沉當晚就都睡死在剛搬進口福街空蕩蕩只有幾個沙發的新房子裡。丁子和他爸“賭酒贏車”也喝了不少,做夢都流着口水露着賤笑在嘀咕“保時捷、瑪莎拉蒂,都是我的,通通都是我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我在爸爸注視下就一杯酒都沒敢碰,只是白天累的夠嗆,一躺到沙發上,也就沉沉睡了過去。
結果,半夜的時候,就被人叫醒了,是毛叔叔。
他明明酒喝得最多,叫醒我的時候臉上卻沒一丁點的紅潮,看起來就像那醉意只是裝的而已。在我莫名其妙的注視下他就讓我躡手躡腳,跟他走到了陽臺那裡。
我問他怎麼了毛叔?他就叼起一根菸望着窗外的黑暗,眼睛裡藏着一絲陰沉。
“你,不許去二中唸書...”
“啊!???”
“小聲點,如果三中呆不下去你就絕對不要轉到三中,記住...”
他猛吐一口煙霧,就把陰沉的眼睛注視到了我的臉上。
“你一定,要轉去西關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