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嗣殿
上午的陽光暖暖得照在承嗣殿外,紫嫣踏着滿廊花香而來,她的身後只跟着如風一人隨行.兩人來到殿外,卻見殿門緊閉,紫嫣自覺得放輕了腳步,儘管本來就無多少聲響.
“吱”得一身,門就在此時開了.門內之人見了皇后,趕緊想請安.
“噓!”紫嫣示意她禁聲,她不想吵到兩個孩子,如風站在了殿外守候.
“娘娘,您來了.”奶孃惠如迎上前來,輕聲氣語得和紫嫣說話.每天差不多這個時候,皇后娘娘都會到承嗣殿來,今日亦是如此.
“奶孃,今日寶兒和貝兒可否乖巧?”看着憨然入睡的兩個小生命,紫嫣的眼神更加柔和,甜美的笑容掛在她的臉上.她爲他們輕輕地掐了掐被角,想撫摸他們幼嫩的肌膚,又怕驚擾到他們,只好作罷.卻又忍不住,就在他們每人額頭淺吻一下.以慰相思.
“回娘娘,都乖着吶.太子和公主不哭也不鬧,這不,已睡了半個時辰了.”惠如輕聲回道.
“娘娘,你前日送來的親手做的衣服可真合適,太子和公主穿上可喜氣了.”另外一位奶孃明秀也出聲說道:“您的手真是巧!”皇后爲人溫和,她想到什麼就會說什麼,不會感到拘謹.
“哦,是嗎?既是如此,本宮再多做幾件無妨.”紫嫣聽了很是開心,她又深深看了看他們的小臉,想象着他們長大點的模樣:“下次拿來的該要做大點了.寶兒貝兒,可要快點長大哦.”她對着熟睡中的嬰兒呢喃.
“娘娘,太子和公主長得越來越可人了.”惠如由衷說道.她有幸成了太子的奶孃,已將他視爲自己的主子又像是自己的孩子.他們睡夢中的模樣確實讓人很難看出長得像誰,可是從眉宇間的神姿不難發現他們將來也是上上之貌啊!
“是兩位奶孃盡心竭力之功啊!”紫嫣說道.
“娘娘,您太誇獎奴婢了.奴婢不敢當.”惠如恭身說道.
“你們先下去吧,本宮想一個人在此待會兒.”紫嫣對衆人說道.
兩個奶孃連同殿內的丫環都退了下去.
殿裡安靜極了.紫嫣只聽見兩個寶貝的淺淺且均勻的呼吸聲.她的目光在兩張小臉上流連,這是她的驕傲,是上天賜給她的第二份大禮.這第一份當然是天麒了.一想到天麒,她的心裡又開始擔心了.
忽然,紫嫣感覺到身後多了一道身影,一扭頭,發現來人後她綻開一抹如花的笑魘:“天麒,你怎麼來了?!”
“噓!”天麒傾身在紫嫣臉頰烙下一吻,在她耳旁說道:“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裡,所以一下朝我就來了.”此時的天麒已經換下朝服,穿了一身輕便的紫色衣衫.這樣的他看上去少了一份威嚴倒多了幾分儒雅之氣.
“天麒,你看,我們的孩子正睡覺呢.”紫嫣又看向孩子,真是百看不厭.
“是啊,睡得真香.我真希望自己能和他們一樣啊.”天麒感慨道.他也親了親自己的孩子,爲父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聽出了他話中端倪,爲了不吵到孩子,紫嫣拉着天麒出了承嗣殿,在殿外的閒亭坐了下來.
“皇上今日早朝是不是遇上了不順心之事?”有丫環在亭中置放了茶具.紫嫣爲他倒了一杯:“這是花茶,具有凝神定氣之功效,喝喝看.如果好喝,下次我讓如風她們多采摘些備着.”
“有勞你了,紫嫣.”天麒有力的掌心覆上紫嫣瑩白素手.如風見狀,撇開眼去.而天麒身後的無影也無意識得看向一旁,他們兩個的目光有了剎那的交會,如風一驚,隨即看向了地面.
如今,無蹤被皇上派去暗中保護太子和公主,天麒的身邊只剩下無影一人.
“哪裡,這是臣妾該做之事啊!”紫嫣說道:“如何?可以說了嗎?”她一副準備傾聽的模樣.
“紫嫣,今日朝堂之上,羣臣都反對我廢除後宮,特別是右相大人,更是句句阻撓,實在令人惱火!還好,有國師幫我說話.”說罷,爲了壓下又竄上來的怒意,天麒又喝下一口花茶,這是皇后所選之茶,甚合他意,體內的虛火彷彿也在一點點下降.
“皇上,臣妾明白你的苦心.你是爲了我和孩子們好.可是,臣妾也清楚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解決的.後宮佳麗三千本就是無可厚非之事,哪國哪代都是如此,想要在一夕間將之更改,的確是困難重重.你是皇上,必須做一個受百姓景仰受羣臣愛戴的好皇上.臣妾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個一意孤行的君王.臣妾明白你的心就夠了.”
“紫嫣,我知道你是在爲我着想,不想惹人非議.可是,你也很清楚,我的心裡我的眼裡都已容不下任何其他女子.難道你就甘願我爲了看不見的什麼王者之尊,而白白浪費更多女子的大好青春嗎?以前的事已經夠了,我該還她們自由.即使我可以擁有更多的女人,我的女人還是隻有你一個.翔龍殿的大門永遠只爲一個叫天紫嫣的皇后而開.”
“狂龍居的那些女子我們暫且不論,可是那四大候妃怎麼辦?她們可是母后親選的啊.”紫嫣想到了已經被傳喚臨幸過的容喜女等人.
“四大候妃?哈哈哈……”龍天麒突然笑起來.他的皇后還是那麼善良,處處想着別人.
“臣妾說錯話了嗎?”紫嫣不解,她的話有那麼好笑嗎?
“紫嫣,我可以告訴你,那些候妃我一個也沒有碰過,她們還是完璧之身!”天麒的眼神忽然變得眷戀:“自從遇見了你,我的心我的眼都未曾停留在其他女子身上半分,我徹底被你俘虜了.”
“天麒,謝謝你,謝謝你爲我所做的一切.”紫嫣臉上露出絕美的笑容.
“每當看見你的笑容,我心中的煩惱便會煙消雲散.你的笑容比這裡的花更加令人陶醉!”
“天麒,你累了,我給你揉揉肩吧.”紫嫣站起身,站到了他背後,爲天麒揉捏着:“你看,這裡的花是不是開得很漂亮?”
“是啊!龍國的春天永遠都是那麼美麗,繁花似錦.不過,你這個皇后更美,奼紫嫣紅不正是說你麼?”天麒拉過紫嫣的左手吻了一下.
“天麒,你又過獎了,臣妾一介女流,怎可與春日相提並論.”
“對了,紫嫣,再過幾日,這宮中怕是要熱鬧一番了.”
“哦?”紫嫣想了想,說道:“是不是有各國的使者來龍國道賀新皇登基?”
“正是!”天麒點頭:“不過,此是其一,你可知其二啊?”
“臣妾當然知曉.母后也曾向我提起,該是爲尚婷選個好駙馬了.有此大好良機,怎可錯過呢?”紫嫣說道.
“嗯,自你進宮之後,尚婷很是敬重你這個皇嫂,比對我這親皇兄還要親.無論如何,我們也要爲她這九公主找一箇中意的駙馬!”
“自是當然.尚婷就像我的親妹妹呢.”紫嫣說道:“她單純善良沒有心機,該給她找個怎樣的如意郎君呢?”
“好了,此事過幾日再談也不遲.我也該回點提殿批閱奏本了.”天麒說道.點提殿是皇上的書房,用來點批奏摺.
“臣妾恭送皇上!”紫嫣柔順得行禮.天麒能來看她和孩子,她已經很高興了,她知道他忙,他是皇上,肩上的責任可不輕啊!
“紫嫣,午膳時到翔龍殿來吧.”
“是,皇上!”紫嫣回道:“皇上慢走!”
天麒走了,紫嫣也回添香宮去.她想多做幾件衣服給自己的兩個孩子,雖然他們的衣服多到穿不完,可她這個孃親豈能白當呢?
添香宮
還沒到宮門口,就見如月匆匆趕了過來.
“如月,何事如此匆忙?”紫嫣問着.
“啊!娘娘.您終於回來了.太后正在宮中等您呢.”如月氣息不穩地說.
紫嫣快走幾步,,趕緊向母后行禮說道:“兒臣不知母后駕到,有失遠迎,請母后見諒.”
“紫嫣,丫環們說你去看皇孫了?母后正想過去找你呢,你倒回來了.”太后李氏說道.
“不知母后前來,有何要事?”紫嫣明白,如若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母后是不會親自前來的.
“是啊,此事令母后頭疼萬分吶!”太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早朝時,皇上又提了廢除後宮之事,本宮初聽到時也很是震驚卻以爲是謠言.不想前有後宮之人來本宮這兒哭訴,後又有大臣來向本宮提及此事.本宮以爲此事事關重大,皇上怎會如此草率?”
“這……”紫嫣明白了,母后之所以來找自己,就是想讓自己去勸說皇上打消這個念頭.
“紫嫣,本宮還記得那時,宮外傳言你是妖怪是會法術的女子,將太子迷惑了,可經過那麼多的事情,本宮很清楚你的爲人,你你是不會做有違體統之事的.”太后很肯定地說.
“多謝母后信任臣妾.”
“皇上真是年少不經事啊.”太后說道:“沒有和父皇母后商量就善作主張,他可知道這麼做會有何後果?唉,廢除後宮,這怎麼可能?他是想要後宮內亂嗎?”
“母后請息怒!”紫嫣只好說道.母后會來找自己,這也是她意料中的事情.不只是她,所有聽到這個廢除後宮的法令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一定是皇后在背後挑唆.
“紫嫣,你是個識大體的皇后,民間有話說:兒大不由娘.天麒在當太子時就不聽我這個母后的話,現在,做了皇上就更不會聽本宮的話了.可你是他的皇后,只要你勸勸他,他一定會收回臣命的!堂堂龍國的皇上,怎能沒有後宮呢?這太不像話了!”
“母后,兒臣已經和皇上說過了,他的心意已決.”
“什麼!”太后從椅上站了起來:“皇上現在哪裡？“李氏沒有想到,當初夜夜尋歡作樂的兒子屢聽不勸不想成大婚,卻在選妃大典後性情大變,如今,卻爲了廢除後宮與衆臣背道而馳了.
“皇上在……”紫嫣的話還未講完,身後卻多出了一道聲音,是天麒!
“母后好興致啊,來找兒臣的愛後聊天?”龍天麒一進門就看見紫嫣面有難色得站着,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個慕道然還是不死心,想搬出母后來壓他.哼!
“皇上你來得正好,母后有話與你說.”
“母后請見諒,兒臣有十萬火急之事要與皇后詳談.紫嫣,快隨朕去點提殿.母后,兒臣告辭!說罷,拉上紫嫣就往回走.
“母后,兒臣告退!”邊說着,紫嫣的身子已經走到了殿外.
“你,你們!”任憑太后在那裡跳腳也無濟於事了.
“哈哈哈……”想來許是好笑,天麒不禁笑出了聲.
“皇上,你怎麼會來添香宮的?”如果不是天麒趕來,她真怕招架不住.
“我在回點提殿的路上看見了母后宮中的丫環,就想先去給母后請安,那丫環卻說太后娘娘去了添香宮,我就知道你有麻煩了,就趕去救你了.”
“皇上,可是,如此一來,母后豈不要生氣了?”紫嫣說道.
“無妨.定是有臣子跑去她那裡告狀,等過個幾日事情穩定下來就沒事了.朕是皇上,還怕他們不成?走!陪我一起去點提殿.”
“皇上要批閱奏本,臣妾去不得.”有她在,皇上一定會分心的.紫嫣很清楚這一點.
“可是,朕就想愛後陪着,不然批閱那一大堆枯燥的東西真無趣.”
“好!好!臣妾遵命就是了!”紫嫣心裡笑着,臉上卻還是一本正經的.
點提殿
這裡紫嫣還是第一次來.和其他宮殿相比,點提殿明顯小了很多.除了殿中桌椅齊全外,就是整排的典籍了.
“點提殿與博覽閣比起來小了不少,也樸素很多,是不是有意爲之?”紫嫣問道.
“紫嫣你冰雪聰明,果然一猜就中.這是父皇的意思.點提殿裡的藏書都是律法典籍,批閱奏本時要神清目明,集中精神,這裡的陳設越簡潔越好!”天麒在正位坐了下來,手上拿起了奏本.
“皇上,每日奏本都有很多嗎?”紫嫣看着桌上厚厚兩疊奏本問,這當皇上可比做太子勞累許多啊!
“是啊!現在你知道朕一人有多悶了吧?有皇后在這裡壓陣,朕感到輕鬆多了.”
“皇上,既然如此,不如臣妾有空就多來點提殿陪伴皇上,也好讓皇上努力批閱奏本,如何?”
“好極!”天麒高興得說道.
“那皇上就安心批閱吧.臣妾不會打擾皇上的.”紫嫣在整排的書中來回搜尋,找了一本喜歡的來看.
紫嫣安靜得坐在一旁看着書,天麒也靜靜得做着自己的事,偶爾兩人的眼神交融,便給彼此一個瞭然的微笑.
時間從指縫間悄悄流逝……
添香宮
與天麒一齊用過午膳,紫嫣就待在宮裡忙着爲自己的孩子做小衣服了.
“娘娘,這太子和公主的衣服自有人做,您別太累了.”如月對紫嫣說道.
“如月,你不懂,這是爲孃的一片心.豈能不做?”紫嫣說道,手上沒有停着.她的動作是那麼輕柔嫺熟,彷彿手中拿的是什麼寶貝.
“如月,我們先出去,別打擾娘娘了.娘娘,您慢慢做吧.”如風看着娘娘專注的模樣不忍心分她的神.她和如月退了出來.外面的景色正好,她們又無事可幹,正好歇歇.
“姐姐,你說,我們還回得了天府嗎?”如月問道.
如風搖頭,說:“娘娘待我們這般好,我們要永遠服侍娘娘.我們哪裡也不會去,就在宮裡待着.”
“可是,娘娘說過,要給我們許配人家,我怕……”如月欲言又止.
“怕什麼?我們的命是當年天老爺救的,我們一輩子伺候小姐也是應該的.即使我們以後有了自己的男人,”如風突然臉紅了一下,“我們的心裡還是會裝着小姐,我們一樣會服侍娘娘的.”
“嗯!姐姐,你爲何臉紅了?”如月發現了異狀.
“哪有,是,是天上的太陽太大了,曬紅了臉.”如風辯解着,她的心裡暮然閃過一雙眼睛.
“哦,真是如此嗎?”如月有意又問了一遍.
“我,我好像聽見娘娘在喊我們,我去看看.”如風說罷,真的起身走開了.
她剛一走,如月也待不住了,正想回去,身後卻有個人叫住了她.
“請問,你是如風還是如月姑娘?”說話的是跟在皇上身邊的無影.他還記得當初太子中毒在臥龍潭調養時,娘娘身邊有個丫環就端着一碗藥去找過太子.他只知道她也是娘娘的貼身侍女,與他們兄弟一樣,她們也是孿生子.可就是不知道上午承嗣殿外那個是如風還是如月.
“我是如月,有何事?”如月問道.她知道來人定是皇上身邊忠心耿耿的貼身護衛無影,武功高強,在萬花苑時見過,平時都在暗處,不輕易現身的.
“皇上命我拿來這個給皇后娘娘.”無影的手上是一塊玉佩.
“這是?”如月不解。
“哦,此物是剛剛皇上在點提殿找到的,說是小時候遺落之物,現在讓我送來給娘娘,是想讓娘娘交給太子和公主.還望如月姑娘轉交.”
“嗯,有勞無影大哥了.我這就去交於娘娘.”如月說道.
“無影告辭.”一轉眼,無影就消失了.
“娘娘,您看,這塊玉佩是皇上命無影送來的,說是要送給太子和公主.”如月立即將此物交到了娘娘手中.
“娘娘,這一塊玉如何給太子和公主兩人戴呢.”如風看着玉佩問道.
紫嫣想也不想就將玉佩在手中一按,一塊馬上成了兩塊,一塊環狀另一塊圓形.
“啊,是兩塊!娘娘慧眼,一下就看明白了.”如風說道.
“此玉名爲同心玉,皇上之意定是讓太子和公主同心同德啊!”紫嫣的話讓兩人不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