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賓殿
清晨的涼意尚未退去,屋內的如蘭悅已卻在桌旁寫着畫着,她的整個心思都放在這方寸畫紙之上,連水兒近前也不曾有所察覺.
“殿下,不知這畫上男子是何人物?”水兒盯着公主筆下的畫作問道,公主的畫功向來了得,乃宮中的一大奇觀,她畫的花鳥魚蟲更是一絕,尤其擅長人物畫,國主和**的圖像都是公主所畫,連宮中畫師也讚歎三分呢.
“啊!”如蘭悅正聚精會神之際,聽到水兒有此一問,不禁臉上泛紅,忙詳裝惱怒道:“好個大膽的奴才,竟然敢問本王如此問題！”說罷,拿過絹帕將畫作遮蓋起來.
“殿下饒命,饒命啊！水兒不敢了!”水兒倒沒將公主的話當真,她瞭解公主的脾氣,公主只是說說而已又怎會真的處罰自己呢:“水兒只是想說殿下畫的人物果然神形兼備,如若和那真人對照,怕是不相上下吧.”
“水兒,就你嘴甜.”如蘭悅淺笑道.
“奴才斗膽,這畫上之人可是如國中人?長得真是一表人才,想我如國還有此等青年才俊,真是妙哉!”水兒說此話之意是想探問公主是否有了中意之人,但又不可直問.
不疑有它的如蘭悅倒是坦誠,她搖頭說道:“知曉你好奇.不過,他並非我如國男子.”
“既不是如國男子,難道他是龍國中人?”水兒又道:“殿下將他入畫,莫不是對他有意?”
“好你個丫頭,越說越離譜!”如蘭悅嬌嗔道,清秀的臉龐更顯緋紅,她作勢要打水兒.
水兒也不避開,問道:“那麼,水兒就糊塗了,殿下若對此人無意,那又爲何要將他入畫?”
“這……”如蘭悅憋了許久,終於說道:“他是龍國的王爺,有恩於我,我作畫有何不可?”
“有恩?哦!原來是這王爺救了我家殿下.”水兒恍然:“自古有云:知恩圖報,殿下想怎麼感謝王爺啊?依奴才之見,不如嫁給龍國王爺,不也是一段佳話?”
“水兒你想到哪裡去了?休要胡言亂語.”如蘭悅的心中猛然一動,她含羞帶怯得坐了下來.
“殿下,奴才之所以如此說是有道理的.”水兒繼續說道.
“道理?你有何道理?”如蘭悅問道.
“奴才雖未見過畫中的王爺,可單從殿下的畫中便可窺見一二,想那龍國皇上威風凜凜俊逸不凡,那王爺肯定也非等閒之輩,如國日漸衰敗,正需要有一個能統領全國的新王出現,公主若嫁於王爺,豈不正合民心?水兒雖是個奴才,可跟隨公主多年,公主的心思又豈能瞞過水兒?如若公主對龍國王爺無情無意,又爲何將他入畫?怕是心中所繫纔會落筆如有神吧.既然公主對他有意,何不勇敢向龍國提及,那龍國皇后娘娘定是深明大義之人,我如國若以託國之付相求,娘娘一定會從中做主的,不知殿下,不,公主意下如何?”水兒說道.
“水兒,真未想到你還有此主見!確實不枉跟我一場.可本公主不確定龍國的皇后娘娘是否會相助於我.”如蘭悅說道,她又想到繼龍殿內陳設簡單,那王爺不像是有妻妾的模樣:“那王爺雖未有娶妻納妾之象,可萬一已有愛慕之人,如若我冒然在娘娘面前唐突,叫我如何收場?”
“如若公主不敢相問,水兒願意替公主去向娘娘詢問.水兒覺得這龍國娘娘是可親可敬之人,應該會聽奴婢一言的.”水兒說道.
“這……容我再想想.”如蘭悅猶豫道.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水兒開門一看,來人是娘娘身邊的丫環如風.
“不知姑娘前來有何指示?”如蘭悅問道.
“拜見如國殿下,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前來傳話,請殿下至添香宮一敘.”如風恭敬有禮地說.
如蘭悅起身說道:“既是皇后娘娘相請,煩請帶路.”然後,對水兒說道:”水兒,你且留下,本殿下去去便回.”水兒應了一聲,目送公主離開.
添香宮
如蘭悅緊隨如風來到了添香宮,卻不見娘娘在宮內.
“殿下請稍等!”如風正說話時,冰兒和清兒端着衣物首飾進來了.
“此是何意?不是娘娘招見本王麼?”如蘭悅望着豔麗的女裙裝問道.
“此是娘娘吩咐的.娘娘要讓殿下穿上女裝方可到雅亭去見娘娘,娘娘在那等候殿下.”如風說道:“來,有請殿下更衣.”
如蘭悅無法,只得由着冰兒和清兒爲自己穿上那美麗的着裝,然後,如風還爲其梳頭點紅脣,不多時,一個美貌女子便展現在三人眼前.
“原來是個美貌公主啊!公主,這邊請,雅亭就在後面.”如風領着如蘭悅往後面走去.
雅亭
這裡的景色與散亭相比真是截然不同,龍天繼正獨自坐在亭內,因有僕人來報說皇上和娘娘有請他至雅亭一敘,他才趕來此處.卻一直未見有人前來.
想必是皇兄和皇嫂在情深意濃吧,不妨再等待片刻!天繼對自己說道,他站起身,在雅亭周圍散步着,此地他本就顯少來,再者這是皇嫂的御花園,他就更難得見這滿園景色了.
這裡的花很美,美的嬌豔美得令人讚歎,他雖然不喜歡散亭旁有花,可這裡的景色的確與衆不同.天繼忍不住摘下一朵在鼻間吻着.忽然,他聽到有淺淺的腳步聲,無意間回頭一看,他的整個人呆愣當場,花朵脫手掉落到了地上.
他是不是在做夢?亦是眼花?還是他因爲想念已經中毒太深?他好像看見一個貌似如賽君的女子翩然走了進來!
同樣震驚的還有如蘭悅,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雅亭沒有看見皇后娘娘卻遇見了心中所念的龍國王爺.這難道是冥冥之中的天意還是皇后娘娘的有意安排?!
如蘭悅不知該作何反應?唯一想到的就是要立即轉身離開.
“姑娘且慢!”龍天繼喊住了她,他不想就此與她擦肩而過,如蘭悅立着不動了.
“敢問姑娘爲何前來?”龍天繼問道,他覺得自己的心在有力跳動着,聲音不免有點激動.
“王爺有禮!”如蘭悅只好面對他:“是皇后娘娘命我前來的,不知王爺在此實在唐突.”
“你怎知我是王爺?”龍天繼說道:“難道你見過本王?”看她穿着應該不是丫環,又面生,出宮前從未見過,而他纔回宮沒幾天,見過的生人屈指可數.天繼看着她的眼睛,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心中的迷團漸漸清晰起來.或許,他還有事未弄個清楚明白.
如蘭悅慌張起來,不知如何作答,她本就是以男兒身前來的,此時以女兒裝現身確有不妥之處,可娘娘之命不可違啊,她該如何回話?是點頭還是搖頭呢?
對於她的反應,龍天繼看在眼裡,他更加度定心中的猜測:“你見過本王是麼?而且本王還曾施救於你,對麼?”天繼往前走了一步,逼得如蘭悅趕緊後退一步,他聞到了若有似無的蘭香.
“這……”如蘭悅語塞.
“你是如賽君!”龍天繼說出了心中所想:“你是女扮男裝的如賽君!或者本王不該這麼稱呼你?”他的眼睛未從她的臉上移開過.心中那份狂喜讓他幾乎要大笑起來.
“王爺!”如蘭悅頹然說道,有種承認後的無奈感.
“本王就知道沒有斷袖之僻,我不會喜歡男子的.太好了,本王是正常了!”龍天繼激動得說道:”你知道嗎?你折磨得我好苦!”
如蘭悅不敢注視天繼的雙眼:“王爺此話嚴重了,蘭悅有何本事可以折磨王爺.”
“你叫蘭悅?如蘭悅是你的真名麼?”天繼問道.
“正是,如國公主如蘭悅拜見王爺!”事已至此,如蘭悅只好行禮回話.
“公主請起.蘭悅!果然人如其名,見蘭悅三分!”天繼傾身將她扶起,四目相接,竟是雙雙出神的凝望.
忽而清風吹來,將如蘭悅的秀髮吹亂了一咎.天繼見狀,扭身在花叢中採得鮮花一朵,爲其固定在頭上,細看後,他不禁說道:“人花兩相映,孰知誰更美?”
“王爺!”如蘭悅嬌羞得滿臉生紅霞,更顯楚楚可愛.倆人的心不禁靠近了一步.
“蘭悅姑娘,本王遊遍大江南北,生性豁達開朗,有話從不拐彎摸角,本王自與你相識便念念不忘,還以爲自己有特殊僻好,本王從未對哪位女子動過情,你是第一人,本王想納你爲妃,日日陪伴左右,你意向如何?”天繼問道.
“這……叫我如何開口?”如蘭悅對於王爺的如此直接感到招架不住.
“蘭悅,你只要點頭或搖頭便可.”天繼也不想強人所難,他緊張得看着蘭悅,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蘭悅咬了咬脣瓣,事態關係到自己的幸福與國家的興衰,她必須慎重考慮.良久之後,她終於輕輕點頭了:“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條件?什麼條件?”天繼問道.
“本公主上無兄下無弟,是如國所剩唯一的公主了,父皇母后已經年邁,對國事逐漸心有餘而力不足,爲了重整如國,做我的夫君是要與我一起挑起如國興亡大任的,你可做得?”
“哈哈哈!”天繼笑道:“我本與當今皇上一母所生,皇兄若有十分力我便有九分半,你說,我可做得?”
“你是龍國皇上的親弟?”如蘭悅多少感到有點意外,不過,很快她就釋然了.能做王爺的不都是皇上的兄弟麼?
“在下龍天繼,是龍國的四王爺!”天繼說道.
“見過四王爺!”如蘭悅說道:“昨日不知是四王爺相救,今日再次謝過!”
“蘭悅休要多禮!”天繼看着佳人說道:“你是女兒身一事怕是皇兄和皇嫂都已知曉吧.”
“嗯,娘娘慧眼,早已識破,今日便是娘娘傳喚我前來的.”蘭悅說道.
天繼想起昨日皇兄的話語,此刻才瞭然話中的含義,定然是皇兄與皇嫂已經看穿他的心思今日纔會有此一聚:“蘭悅,如此說來,此事尚拜皇嫂所賜啊!”
正在此時,雅亭內突然多出兩個身影.“天繼,對我們的安排可滿意否?”說話的正是一心促成好事的紫嫣.
“臣弟見過皇嫂,多謝皇嫂的美意!”天繼向紫嫣施禮,蘭悅也跟着行禮.
“紫嫣,你的這招真顏以對果然有效!這下郎有情妹有意,好事將近了!”龍天麒也很是開懷:“天繼,如此好事,我們飲上幾杯花茶如何?”
“花茶?”天繼說道:“飲酒豈不更加盡興?”
“早上不可飲酒,喝茶纔可提神醒腦.”紫嫣說時,如風如月已經將香茶奉上.
“皇嫂果真細心,難怪皇兄會對你情有獨衷,想要廢除後宮了.”天繼說道.
一旁的如蘭悅更是欽佩地看着紫嫣:“娘娘聰穎過人,天姿國色,實乃我等女子的楷模也!”
“蘭悅公主休要多禮,你我日後便是姐妹,在民間稱之爲妯娌,講話休要客套.”紫嫣柔和道.
“是!娘娘.”如蘭悅心中甚是歡喜,她望了一眼天繼,而天繼也正含情脈脈得看着她.
“想不到一切盡在皇嫂的掌握之中.”天繼對皇兄說道.
“你皇嫂如今可是當媒人當得盡興吶,哈哈哈.”天麒笑道:“還有這香茶,也是她精心備制的,味道如何?”
“嗯,入口微苦,但回味無窮,似有甘甜縈繞心頭,的確是好茶!”天繼說道.
“如國有種茶與之味相似,但它所用花材是蘭花,如若你喜歡,日後我便天天泡於你喝.”如蘭悅面帶羞澀得說道.
“好極,又是個懂疼惜之人啊!”天麒說道.
“皇上過獎了.”如蘭悅趕緊說道.
四人聊興正濃之時,尚秀宮的丫環喜兒在冰兒的引領之下來到雅亭,一下就跪倒在地:“奴婢見過皇上,見過娘娘,見過四王爺!!”神色甚是慌張.
“喜兒,你爲何如此慌張?難道是九公主那裡有事發生麼?”紫嫣問道.直覺告訴她一定是尚婷出事了,不然按宮中規矩,沒有大事丫環是不準慌張跑動的.
“娘娘,奴婢斗膽前來通報,九公主她,她……”喜兒話未說完,冷汗先冒.
“九公主怎麼了?你但說無妨,別怕,慢慢道來!”紫嫣穩穩得說道,她的聲音似乎有安撫人心的力量,喜兒果然鎮定下來.
“回娘娘,昨日公主又在宮中嬉穿男裝,因公主經常如此耍玩,奴婢們也不以爲意,今晨奴婢與歡兒前去爲公主更衣,卻遍尋不着公主芳蹤,那身男兒裝也不見了.奴婢又不敢聲張,只得前來告知娘娘,請娘娘作主,奴婢懇求娘娘將公主找出來吧!”喜兒快急哭了,公主是金枝玉葉,萬一有個閃失,她就是有十條百條命也不夠處死的.
“喜兒,你莫慌!你先回宮去吧,再四處找找,說不定公主正在哪個宮裡玩,等半個時辰就出現了,還有,先勿將此事宣揚出去,明白否?”紫嫣說道.
“是,娘娘,奴婢告退!”喜兒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想不到尚婷皇妹還是那般頑皮,居然裝扮成男子在宮中耍玩.”天繼說道:“皇嫂,你猜皇妹會在哪個宮?”
“如若在宮中倒無大礙,怕只怕她……:”紫嫣黛眉淺攏.
“紫嫣,依你之意,尚婷會去往何處?”天麒也不禁擔心皇妹的安危:“難道你擔心她會偷溜出宮?”
“嗯,我擔心的正是如此.尚秀宮的宮女跟隨公主已非一日兩日,定然對公主的脾氣了若指掌,之前從未出過差錯,如今會到雅亭找本宮求助,必定是已走投無路沒有它法了,聽喜兒所言,尚婷必是扮成男子混出宮去了.”紫嫣說道.
“紫嫣,如若真如你所言,那可大事不妙!”天麒說道:“尚婷從未獨自離宮,又未帶任何隨從和護衛,萬一有個閃失,這……”他猶豫着不敢想下去.
“天麒,我們也不用太過擔心,雖然尚婷是個女兒身,但她跟我學過易容術,扮成男子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大礙,何況她還學過武,自保應該沒有問題.怕只怕她心思單純,到了龍蛇混雜之地,難免吃虧上當.”紫嫣說道.
“皇兄,你何不馬上派人去將皇妹找回來!”天繼說道.
“此事不可莽撞亦不可伸張.各國貴客尚在宮中,如若聽到公主失蹤的傳言,必然會對龍國有所想法,到時候污衊的可是龍國的清譽,也有礙各國友好.不如暗中派人出宮,將公主帶回,此事不宜拖延,越快越好.”紫嫣說道:“不過,最好是尚婷在外面玩夠了自己先回宮.”
“紫嫣言之有理,我馬上暗派人手去找.”天麒說罷起身,率先離開了雅亭,美好的時光因九公主失蹤之事而嘎然停止.
“蘭悅,你尚住在迎賓殿內,還望對各國貴客守口如瓶.”紫嫣對蘭悅說道.
“是,娘娘!”蘭悅應道:“我先告退.”
“皇嫂,臣弟想送蘭悅回殿,告退!”
“去吧,找尚婷之事皇嫂我自會處理,母后那裡先別讓她老人家知曉.”紫嫣說道.
“是,臣弟明白.”天繼和蘭悅雙雙離開.
“娘娘,九公主不見了,您打算怎麼找?奴婢該如何幫您呢?”如風湊上前說,衆多公主中,九公主和娘娘最投緣也最常來添香宮,是個沒有架勢的公主,如風和如月也對她很有好感.
“如風如月,隨我前去離門問問.”紫嫣說道.離門是宮中丫環守衛出宮的必經之路,紫嫣猜想尚婷既然是偷溜出宮,一定會選擇此門而非皇室進出的其它大道.
“是,娘娘!”三人一同前往離門.
“如風,你先去探問一下.”如風領了命令.
待如風問過守門的護衛,她便悉數告知紫嫣:“娘娘,您猜得沒錯.我問這裡的守衛大哥,他說清晨時有個模樣清秀的男子聲稱是宮裡採買物品的小廝,拿着九公主的令牌說是要出宮爲九公主辦事,他見那令牌是真的,也就未加阻攔.”
“尚婷果真是出宮去了!唉,希望她儘快回宮纔是啊!”紫嫣望了望離門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