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啊？”第一個問話的衛兵挪步擋在賀齊舟身前，伸出一臂攔住去路。
另一個後站起來的老兵忙道：“別下重手，小傢伙嘴脣都發紫了，身上看樣子還有傷！”
“知道。”攔住賀齊舟的衛兵點頭說道。
賀齊舟見對方未出手打人，倒還有些意外，故也不準備傷人，一個閃身，準備從衛兵一側閃身過去。
“噫？”那衛兵沒想到瘸腿的少年居然有這麼好的輕功，急忙斜向後退一步，伸出另一隻手臂，繼續攔住賀齊舟去路。3
這回輪到賀齊舟傻眼了，那個衛兵差不多有四脈巔峰的水準，原本想閃過後，輕點兩步，直接往城裡衝了，沒想到，對方輕輕鬆鬆又擋在了前面，好吧，四脈就四脈，諒你也攔不住我！2
賀齊舟也不多說，一招金陵派的順水推舟撥去衛兵右臂，自己則輕輕一躍，閃身繞過衛兵，算好對方會回身出掌，便想借着對方的一掌之力，衝入城中。
第二名衛兵此時也發現了不對，見賀齊舟閃過同伴，急忙一拳擊來，正好與回身出掌的衛兵形成夾擊之勢。
“好啊，這個是五脈！這是什麼鬼地方？”賀齊舟暗叫一聲晦氣，因爲傷勢嚴重，並不想全力迎擊，單臂一掄，輕輕架住五脈的出招，然後一個轉身將兩人的掌力、拳罡直接相對。只是如此一來，人又退回到了原來的住置。
兩名衛兵拳掌相對後，同時收手，然後並排站定，那名五脈的衛兵看向微微喘氣的賀齊舟說道：“小子，這裡是高原，你再這麼用力，小心傷勢沒法控制！”
賀齊舟道：“我有要緊的事，兩位雖然武功不錯，但也攔不住我，我並不想傷人，還請讓開去路吧。”
“來人啊——”那名五脈衛兵忽然大叫起來。
須臾間，城門中又跑出七八個士兵，年紀看上去有老有少，老的比這兩人還要老，十七八歲的少年也有，不過僅有三四人穿的是和門衛一樣的補丁軍服。
賀齊舟苦笑一番，胸中氣機暴漲，心中暗道：“就算傷勢加重，我也是要闖進去的。”
擋在門前的衆人大多發現了對面少年的可怕，有幾人竟然又跑入城中取出刀劍，紛紛嚴重以待。
雙方離了一兩丈的距離，賀齊舟仔細聆聽了一下，對方有兩個五脈，四個四脈，還有五個是兩三脈的，竟然個個都是練家子，不傷人顯然是過不去了，也罷，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三哥，要不要去叫武察司的人？”見賀齊舟連續踏上兩步，有個年輕的衛兵忽然問道。
“算了，別替他惹禍了。喂，小子，現在退回去還來得及。”說話的正是那個後站起來的五脈衛兵。
“我還真不怕武察司，去叫他們來吧。”賀齊舟心裡盤算着怎樣用最快的速度打倒這些人，再去對付武察司。
“停！”那名五脈忽然伸手讓賀齊舟停步。
“幹嘛？”賀齊舟停下步伐。
“我家老大來了，你想進去就問他吧。”
“人呢？”賀齊舟心裡涼了一半，武察司再加上比這些人更厲害的老大，自己就算闖進去，人應該也廢掉了，一時竟有了退卻之心，準備半夜再摸進去。
“老大——”“大哥！”那羣擋在門口的士兵都大叫起來，賀齊舟回頭望去，只見半里開外，數人拉着兩輛馬車正往小城走來，居然正是在半路上碰到過的辛樂山等人。
“辛樂山是你們老大？”賀齊舟問道。
“你認識老大？爲何不早說啊？”
賀齊舟搖頭道：“一面之緣，不算認識。坐地起價、雁過撥毛，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呸！你纔不是什麼好人呢，被髮配過來的就沒幾個好人！”想去請武察司的少年憤然說道。1
“好，等你們老大來了再說吧。”賀齊舟抱胸站定，稍稍調息一下，剛剛貿然運功，呼吸更加急促了。等會看看老大的實力，如果真的很強，那就要想辦法跑了。
“小兄弟，怎麼還沒進城啊？”辛樂山看清了賀齊舟，遠遠叫道。
“哼！”賀齊舟悶哼一聲，並不理會。
“大哥，他沒錢！您說過，不能壞了規矩。”四脈的衛兵解釋道。
“原來如此啊，錢給過了，給過了。”辛樂山加快步伐，一人先走了過來，心中對賀齊舟的好感又增了幾分，一開始還以爲這個神秘獵人很有錢，看不上自己的那點小錢，沒想到是個連五百文都掏不出的窮鬼。
“小兄弟，不好意思，這個規矩一直有，你別怪他們，走，我請你去城裡喝酒。”
“大哥，他說自己是流放的犯人，要去驛站報到。”那名四脈又提醒了一下。
“文書呢？解官呢？”辛樂山問道。
“都沒有。”四脈道。
“我就知道不是什麼獵人！”少年柏崇趕着馬車低聲嘀咕，一路上他還是認爲賀齊舟十分可疑。
“別亂說。”辛樂山低聲訓了一下柏崇，轉頭對賀齊舟道：“那就不是犯人，報什麼到啊。小兄弟，第一次來高原吧，嘴脣都紫了，走吧，先去吃點東西。”辛樂山道。
“好！”賀齊舟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先進了城再說，只有儘快取得路引，到土玉渾找到秦王，自己纔有希望早點回到京城。
小城內有一間酒樓，兩座客棧，城中大道上還有不少商行，但最多的卻是石頭壘成的低矮民居。
酒樓中的酒是低劣的烈酒，頗爲嗆口，賀齊舟有傷在身，不敢多沾，只能以茶代酒。經過辛樂山一番解釋，賀齊舟這才明白過來了，門前的衛兵趕走自己竟然是出自一番好心。
原來此處毗鄰土玉渾西南邊境，是齊國條件最差的流放地之一，辛樂山是此地的最高軍政長官，七品百戶之職兼了此地的鎮長。全鎮共有上千口人。因爲荒山貧瘠，離縣城又太遠，所以常常衣食無着。特別是在大雪封山的日子裡，常常還會有人吃不飽。
這些年和土玉渾相安無事，軍部下撥的物資、糧餉越來越少，連軍服都有好幾年未曾下發，此地就好像是被遺忘了一般。小城名義上配了一哨邊兵，但真正服役的只有五十二人，且大多上了年紀。
說起小城中品級最高的居然是一名六品武察司府司，手下也有二十來人，主要的任務有兩項，一是監視往來土玉渾的商人；二就是管理流放此地的犯人。小鎮中在籍的犯人約有三百人左右，如果賀齊舟以流犯的身份報道，就要受武察司的節制，能不能按判書到驛站服役還很難說，特別是沒有身份證明的情況下，很可能被拉去充當勞役。
通往土玉渾的道路常常有山石滾落，幾乎全靠這裡的犯人疏通修理，修路時經常會有人受傷甚至喪命，所以門衛看賀齊舟一副瘦弱的樣子，故意讓他知難而退。當然收銀子的規定的確也是有的。城中有交易兩國貨物的商號，鎮上也需要牧民提供的肉、奶。一天五錢銀子就是入場交易的費用。1
武察司和邊軍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雖然武察司主官的品級更高，但辛樂山是名義上此地的主官，手下的人又多，所以雖然互不買賬，但也相安無事。今日主要是見賀齊舟氣勢凌人，纔想起叫武察司幫忙。
數十年下來，小鎮上的所有人幾乎都與犯人有關，連那哨衛兵中也有不少是流放此地的犯人。有些獲得開釋的犯人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留了下來，和本地牧人家的女子成親生子，小鎮的人口也漸漸多了起來。
賀齊舟很喜歡辛樂山的熱忱坦率，但仍是覺得不便告訴其自己的真實身份和遭遇，只說自己這個京官，因爲犯事被判流放此地，在雅礱江不慎掉入河中，僥倖存活，摸索兩個月才找到此處，兩名解官定是以爲自己死了而折返回去。自己與入質土玉渾的秦王有一面之緣，希望辛樂山能替他開出一份路引，進入土玉渾，求見秦王姜竹。
辛樂山面露難色，通常經商的路引應由縣裡開出，他這裡再審覈後加戳放行。當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幫別人買通關節的事他當然也幹過，但象賀齊舟這種身份不明的，賺不到錢不說，萬一還是個刺客，那豈不要闖了大禍，故此只能回絕了事。
“辛大哥，我不是壞人，而且的確需要儘快找到秦王，不如您給個說法，如何才能讓縣裡開出路引。”賀齊舟焦急問道。
辛樂山道：“我知道你是個有秘密的人，但這裡的人大多數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們一般不會打聽別人的秘密，也不想分清過往的善惡。像你這種狀況，如果證明了身份，自然必須留在此地；如果無法證明身份，沒有一百兩是開不出路引的。”
“不知此地可有賺錢的門路？能不能借我一套弓箭？我會打獵。”賀齊舟問道。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