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冬天的夜景十分璀璨，前幾天剛下過大雪，地上一片白茫茫，映照着霓虹燈更顯的這座城市精緻萬分。
音樂會結束後，向陽便領着蘇晴慢慢的在安靜的街道上散步，公交車已經停運，兩人只能邊走邊碰運氣打車。
向陽看着旁邊女孩一眼，心裡只泛着說不出的甜蜜。
“晴晴，你覺得怎麼樣？”
蘇晴微微一愣，才從繁雜的思緒裡回過神，她以爲對方是在問這次的音樂會，便輕輕點了點頭道：“很好聽，謝謝你。”
向陽聞言怔了怔，忍不住笑了幾聲才溫柔道：“晴晴，我說的不是音樂會，你明白的，我想知道……那次的事情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見蘇晴腳步頓了頓，又含着些歉意道：“抱歉，本來我是沒打算今天問這個的，但是我真的忍不住，我想知道你對我是什麼想法，想知道……我有沒有可能……”
女孩低着頭，即便他的目光再認真，也無法看清女孩臉上的表情。
蘇晴捏了捏手上溫暖的手套，仍舊低着頭，但微微顫抖的聲音卻從女孩口中傳來，“向陽，我不值得你這麼小心翼翼，更不值得你喜歡。”
說着她勇敢的擡起頭，盡力用着一雙空洞的瞳孔去對視男孩的眼睛，彷彿這樣就能更顯出自己的認真和真誠一般。
“我早就結過婚了。”
不知何時空曠的街道上落下柳絮般的雪花，空氣不算很冷，但兩人之間的氣氛卻猶如被冰雪封住，就連呼吸都慢了幾瞬。
男孩睜大了雙眼，雙手顫了顫，似是不敢相信她說出的這句話，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乾巴巴道：“晴晴，你在開玩笑對不對？你這麼年輕，怎麼可能這麼早就……”
蘇晴始終神色未變，只是直直的用着那一雙似是什麼都沒有又似表達了許多的空洞目光準準的看着他。
就是這幅表情，讓男孩硬扯起來的表情垮了下去。
半晌他苦澀的問道：“是上次那個男人對嗎？你說是表哥的男人。”
蘇晴手指抖了抖，“你……知道……”
向陽苦笑了一聲，“我不傻，起碼能分的清楚真正的兄妹關係。”
“向陽，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的表白，你的人生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如果跟我在一起，你會一輩子受我拖累……”
“你這麼說那就是還有可能對嗎？”向陽聽到她這番解釋，本來熄滅下去的目光又重新被點亮，“不然你應該直接用那個男人來拒絕我不是嗎？”
蘇晴表情一滯，忽而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即便聽到她結婚了，難道他也不在乎？
向陽當然在乎，但是他在乎的是蘇晴嫁給了相愛的男人，但是剛纔聽她的意思，明顯她口中的婚姻與他之前理解的有差別。
仔細想想，如果那個男人真的跟蘇晴有感情，那天晚上看見自己跟蘇晴的親暱動作怎麼可能什麼反應都沒有？
更何況那天蘇晴當着自己的面說他是她的表哥，那個男人也沒有說出任何否認的話。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猜的沒錯，便上前一步對蘇晴道：“晴晴，你跟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們不是真正的夫妻對不對？”
蘇晴感覺到了男孩的逼近，立即後退了幾步搖頭道：“你怎麼不明白呢？我跟他是什麼關係跟你沒有關係，向陽，我現在是在拒絕你。”
“那拒絕我的理由呢？”向陽認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即便她無法撲捉到自己的真誠的目光，“晴晴，你一直在用不想拖累我這種話回絕，但是這不足以讓我徹底放棄，我在喜歡你接近你之前就很清楚你的雙眼看不見，這不是理由，我想知道你內心真正的想法，晴晴，告訴我，到底是因爲什麼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到底是因爲什麼……
她要怎麼說？說她的心都在那個賦予了她婚姻卻永遠都不會愛她的男人身上，她卑微的膽怯的心無法再分給眼前善良的他半分，但這樣說等同於在用刺刀將自己心裡的傷口再一次割開，血淋淋的呈給對方看。
蘇晴咬着脣，手指不住的顫抖着往後退，“你不要再問了，我們不可能的！”
向陽不甘心的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肩膀，“爲什麼不可能，晴晴，你告訴我原因，你的婚姻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可以等的，哪怕你現在還不夠喜歡我，我也可以繼續努力……”
蘇晴無法忍受的狠狠推開男孩，一雙空洞的大眼睛裡溢滿了淚水，“你爲什麼和他一樣這麼逼我！我只想離婚後自己過好自己的生活，我不需要任何人，更不想成爲任何人的包袱，你們都離我遠遠的不好嗎！”
飛揚的雪花落在兩人的頭頂和肩膀，堆起一片雪白，但兩人卻恍若未覺。
男孩愣了許久才慢慢開口，“你要離婚？”他的目光漸漸露出驚喜，“你跟他之間都是假的對嗎？”
蘇晴悲哀的落下淚水，“對，我要離婚了，但是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向陽，因爲我心裡的位置早就被人佔了。”
向陽一愣，只覺得滿心的驚痛，他只聽見女孩輕輕開口道：“向陽，愛過人的心，如何再用來照顧你呢？這對你不公平，不公平的感情太累了，我經歷過，所以萬萬不能讓你再經歷一遍，你明白嗎？”
向陽不明白什麼叫愛，他幻想中的完美愛情就是跟蘇晴這樣恬靜的女孩待在一起，每天彈彈琴吃吃飯，哪怕是一起在大雪天裡散散步也覺得無比開心快樂。
如果蘇晴拒絕了他，他想自己應該會落寞會傷心，甚至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茶飯不思，但再深切的東西他卻無法領會了。
他以爲蘇晴比起他來對於感情的理解應當沒有他想的這般細緻，因爲她看起來太單純淡然了。
但這一刻，他卻在女孩的臉上讀到了他從未見過的悲傷，就像是一片即將因愛而不得枯竭凋零的心，此後不會爲任何人再度復生，當然，也包括他。
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難過，不知是因爲自己未開始就要結束的戀情，還是因爲對方令人心酸的表情。
而使她枯竭的男人是誰，他似乎也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