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不如偷不着
元陽生病的消息,傳到蘇玉和紀夫人的耳朵裡,兩人很快就約着上公主府探望。
看見崔禮禮端了一盒蜜餞進來。
蘇玉長舒了口氣:“看見你在,我就放心了。可見市井傳聞聽不得。”
元陽靠在牀榻上,枕着流蘇軟枕,怪異地問道:“怎麼回事?”
“如今越傳越邪乎。說崔家給公主下了毒,還是那種驗不出來的毒。”紀夫人接過蜜餞盒子,盒子裡裝着六樣蜜餞果子,她取了一顆金絲棗先塞自己嘴裡,再將盒子送到元陽面前。
一聽到驗不出來的毒,元陽臉色就變了,擺擺手,說不吃。
“吃一顆吧,這蜜棗很甜,你剛喝了藥,是該吃些甜的,回回口。”紀夫人捏着籤子戳了一顆蜜棗送到元陽脣邊。
元陽這才吃了下去。
崔禮禮知她心結。可這事也超乎了自己的意料。沒想到狗皇帝連自己女婿也要殺,連帶着將如柏孃親這樣的繡娘也斬草除根了。
這是有多怕人提起?
怕,就對了。
越怕,說明這就是軟肋。
崔禮禮垂下眼眸斂去光芒,再擡起眼,坦然地笑着:“我從來不管別人說什麼。若太在意,就會被世人牽着鼻子走。若真在意,我早就成了縣主兒媳了。”
蘇玉“咦”了一聲:“我也想不明白,沈延看着還是不錯的,你怎就不願意嫁?”
紀夫人一拍她的手,曖昧兮兮地說:“你上元節那日沒在。他下藥給扈如心,結果把他自己也藥了,我可看得真切。”
蘇玉一愣,看她豎着小手指,頓時悟了:“幸好幸好。”
崔禮禮抿着脣笑,不做解釋。
元陽原本煩悶苦惱,可看着幾個女人嘰嘰喳喳地笑鬧着,又覺得日子不那麼難熬。
正說着,外面僕婦來報:“殿下,十殿下來了。”
蘇玉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
自從皇城外一別,再未見過他,怎麼就這麼巧,又遇到了。
崔禮禮見她不自在,主動拉着她往外走:“你來陪我去取給殿下帶的東西。”
誰知剛一出門,就恰恰撞上左丘宴,身邊竟還跟着陸錚。
兩個光風霽月的年輕男子站在園子裡,饒是見慣了府中俊俏從官們的婢女們,也忍不住偷偷打量。
從官們總是卑躬屈膝的。
女子天生慕強,終究還是喜歡看到身姿筆挺,昂首闊步,睥睨衆生的男子。
周遭人太多,左丘宴是皇子,擡着頭受了兩人屈膝行禮,只淡漠地點點頭。
陸錚笑着行禮:“八夫人、崔姑娘,公主可好些了?”
蘇玉側着頭道:“好些了。正等着二位呢,請進去吧。”
左丘宴走了兩步,想了想,又叫住她們:“崔姑娘——”
崔禮禮只好轉身應答:“十殿下。”
“坊間傳聞你給元陽公主下毒。你也不澄清一番?父皇都知道此事了。”
崔禮禮道:“天下之事,只可證有,不可證無。說下毒的人又拿不出證據來。我如何自證自己沒有下毒。清者自清。聖人聖明,必然知道樹大招風的道理。若聖人再問起,還請殿下替民女轉達此意。”
陸錚始終望着她,目光灼灼,笑意晏晏。心中又有幾分抑制不住的得意。
左丘宴原本只是想找個話頭,誰知一句話就被崔禮禮堵得沒法再說。只好看着她帶着蘇玉匆匆離開。
“行了。”陸錚拍拍他肩,“人都走遠了。你還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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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宴百思不得其解:“你說,崔禮禮搞一個‘獨善其身’是什麼意思?皇后還要給她著書立傳,這樣下去,天下女子都要被她帶壞了。”
陸錚如何不明白,低聲笑着:“她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天下女子壞不壞我不知道,反正八夫人是不會和離的。”“爲何?”左丘宴下意識地問。
“她丈夫都沒了,誰籤和離書?”
左丘宴覺得自己這幾日回味那幾夜的事有些過頭了,家中姬妾如雲,都覺得乏味。
前幾日,學子在長街上論政時,他也在,正巧看見蘇玉朝一個清秀學子微笑着招手,那學子很快就跟着進了九春樓。
如今見了蘇玉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樣,遂又想起一句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兩人進了屋,紀夫人原本坐在那裡,見崔禮禮和蘇玉都不在,也不好意思再待着,尋了一個由頭溜出了門。
崔禮禮帶着蘇玉去馬車上取東西,紀夫人也來幫忙。其實也沒什麼需要取的,不過是些消遣的小玩意兒。
三人正要回公主府,只見一匹快馬,迅猛地從遠處奔來。馬上之人喊着:“八百里加急!快讓快讓!八百里加急!阻擋者死!”
聲嘶力竭,顯然是已經喊了一路。
這條路通着皇宮。
紀夫人望了望:“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崔禮禮沒有迴應。
算算日子,韋不琛尚未沒有到泉州,左丘宴還沒出發。韋不琛與自己約好要製造的消息,不應該這個時候到達京中。
三人回到公主府,又在園子裡的涼亭中說了一會子話,見到陸錚和左丘宴出來,才復又起身。
左丘宴目光掃過三人,最後落在蘇玉身上:“明日本王南下,姐姐這裡,還有勞三位時常來陪着說說話。”
紀夫人道:“殿下放心,公主與我們相熟,自然是要多陪着的。”
蘇玉也跟着道了一句“是的”。
四周沒人,陸錚也不裝了,乾脆直接站在崔禮禮身邊,低聲道:“外面傳言太多,你不如在公主府中多住幾日,傳言便不攻自破了。”
“你也不怕傳我與公主府中從官有染?”崔禮禮擡眼看他。
陸錚假意摸摸鼻子,不動聲色地意有所指:“那些人,你看不上。”
崔禮禮翻着白眼,狠狠夾了他一眼。
蘇玉着急離開,暗暗拽拽崔禮禮袖子。
崔禮禮想了想,對左丘宴說道:“十殿下,民女有話要單獨面呈。”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走了。”蘇玉藉機拉着紀夫人埋着頭快步離開。
獨留下崔禮禮與左丘宴和陸錚三人站在涼亭中。
“說罷。”左丘宴捏着衣角坐在凳子上,“有何事?”
崔禮禮看看陸錚:“陸大人也請回避。”
陸錚皺皺眉頭:“你要說什麼,是我也不能聽的。”
“自然是與十殿下有關的私事。”崔禮禮刻意說得曖昧不清,又望向蘇玉走的方向。
陸錚定定地望了她一瞬,才捉着衣衫走出涼亭,走得遠遠的。
蘇玉的態度早就明朗,崔禮禮也不是多事的人。這事有蹊蹺,她不願說,大不了讀一下脣語。
鬆間學過,他自然也學過。
陸錚望向涼亭,卻發現崔禮禮像是早有準備,背對着自己,對左丘宴說了長長的一段話。
左丘宴擡起頭望着崔禮禮,神情難以捉摸。
只見他嘴脣動了動:“好。本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