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臨潢府。
悠遠寧靜的天空一望無際,這片萬里無雲的穹頂上,此刻正在飄落的雪花,爲這大地裹上了一層銀裝。
寬敞的莊園內,到處種植着高大的楊樹,這種生命力頑強的樹木即使是在冬季,仍然是透露着蓬勃的生機。
一個三十歲上下的青年漢子正在院內練武,只見在一剎那間,青年原本還在空中的身軀竟然猛一轉體,凌空打出了十餘掌向着前方的楊樹。
“蕭大王,有您的信來了,是大理來的!”
一聲由遠漸近的聲音傳了過來,卻絲毫不能影響蕭峰的內心。
“唰,咚咚咚咚咚!”
“轟……砰!”
最後一拳落在樹幹上,蕭峰深呼吸了一口氣,在地上站穩了身子,收回了踏出去一大步的右腿,雙手緩緩下沉,目光往剛纔出掌的方向看去。
那顆直徑數尺的古樹在蕭峰深厚的武功面前,居然抵擋不住神力,直接斷爲了兩截轟然倒地!
“啪啪啪!”
一個面貌英武瀟灑的青年男子拍着手走了過來,臉上只是笑道:“蕭大哥,你這“降龍十八掌”可是又精進了不少,以我看來恐怕整個天下也無人能敵了。”
蕭峰搖了搖頭笑道:“慕容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蕭某自認天賦平庸,連這祖上的掌法至今還未能掌握一半,就更不用說和天下高手較量了。”
青年男子只是笑了笑:“蕭大哥這話謙虛了,這是剛纔我在院外拿到的書信,說是段賢弟他在大理寄來的,不如你先看看。”
“是段賢弟?”蕭峰聞言頓時心中大喜,當即取過信拆開看了。
蕭峰目光從紙上快速掃過,片刻過後,臉色卻是漸漸沉了下來。
“蕭大哥,你這般又是爲何?”
青年男子面色茫然地問道:“不知可是段譽兄弟他出了什麼事情?”
蕭峰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段譽賢弟他讓我們去大理相聚,可是最近陛下和朝中主戰派日夜商討戰事,我恐一旦離去,大遼始終會亡在那幫好戰狂人手裡。”
青年眉頭皺了皺,語氣沉重地說道:“蕭大哥,我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峰道:“你說。”
“大哥你既然身爲契丹人,理當服從陛下安排,盡人臣職責爲陛下分憂,爲大遼開疆。”青年的聲音嚴肅了起來:“在下也是一心爲復興祖業而尋找同道,我等共同取了大宋,到時陛下便答應我爲燕王,如此大哥你也能封侯爲一方諸侯,兩全其美又有何不好?”
“況且你整日爲漢人開脫,若是朝中奸臣尋機生事,我恐大哥你性命有危啊。”青年語重心長地勸着:“蕭大哥你莫非是忘了聚賢莊一戰?那些漢人都是些無仁無義之徒,有什麼值得你這麼護着他們?”
蕭峰沉默了,他走到一旁的巨石邊坐了下來,眼神中複雜的情緒顯而易見。
青年眉頭皺了皺,正想再說話時,蕭峰只是擺了擺手,“兄弟,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大哥,這事就別再提了。”
“蕭某生於南朝,爲漢人養育十餘栽,且天下已經戰亂多年,百姓生靈塗炭,國雖大,好戰必亡,耶律淳那些人眼中只有權力,又怎麼會懂天下蒼生!”
蕭峰說着話,一擡頭已經站了起來,看着青年說道:“段賢弟他還不知道我來遼國的事,兄弟,這事還請你幫我瞞着。”
青年嘆了口氣,微微地搖了搖頭說道:“如此也好,我這次是來向大哥你辭行的,我還是放心不下語嫣她,在找到她之前,我是不會回來的。”
蕭峰沉默了片刻,還是說道:“不想我們三兄弟結義數載,如今又要各奔東西,真是世事難料。”
青年笑道:“大哥此話言重了,兄弟這幽州太守官印就暫且寄放在你這了,回頭還請替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啊。”
“這是小事。”蕭峰隨意地笑了笑:“對了,大宋的鎮東候董平,此人禮賢下士,才高八斗,對江湖上的事想必瞭解,你可以去找他打聽打聽王姑娘的事。”
青年拱手道:“董平此人我也知曉,世人都傳聞他仁義,一心爲國,我正當找他了解些江湖中事。”
“閒話不多說了,兄弟,保重!”蕭峰雙手抱拳,對着青年微微示意。
青年也回禮拱了拱手,什麼話也沒說便轉身走了。
“兄弟,好好活着,爲自己的人生而活,不要被無意義的執念所影響和摧毀了你的一生!”
聽着蕭峰遠遠傳來的聲音,青年擡起來的腿頓時懸在了空中。
下一個瞬間,他又恢復了步伐,嘴角卻帶起了一絲莫名的笑意。
很快,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蕭大王。”
一個家丁從旁邊走了過來,低聲說道:“最近府中的開銷已經有些入不敷出了,那些人是不是……”
“增加預算。”
“啊?”
“增加對那些漢人難民百姓的預算。”蕭峰語氣淡然地說着:“如果做不到,就是用盡一切辦法也得完成。”
那家丁愣了一下,還是隻得答應告退了下去。
“要我說,大王還真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大善人啊。”一個家丁小聲對一旁的同伴說道:“這全國的漢人,多虧他在護着,纔不至於全部死去。”
那人笑道:“你這不是廢話,大王是什麼人,你是第一天認識不成?”
耶律淳,你們這幫畜生!蕭峰心裡怒罵一聲。
看着遠處那些剛被救回來,渾身是血,不知死活的難民,蕭峰雙拳頓時死死地攥了起來。
就是這幫畜生在慫恿天祚帝發動戰事,天祚帝雖然沒有立刻同意,但是在那之前,他居然對全國範圍內的漢人遺民開始了大清洗。
被殺的無辜之人,數以萬計!
蕭峰在朝堂上力辯羣儒,最終也只換得個天祚帝對他私自護着百姓的時候,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對策。
呵呵,我蕭峰在漢地無處可去,莫非在這裡也沒有容身之地麼?蕭峰心中苦笑一聲。
不過,那又如何?
隨即,他又握緊了雙拳。
耶律淳,不妨來試試看,你們這些人究竟能猖狂到什麼時候!
“報!蕭大王,耶律元宜將軍親自前來,邀請大王去府上赴宴,他還要親自請罪!”
與此同時,東京開封城外。
“啊,好累啊。”
完顏雪不耐煩地喊着:“我們什麼時候到啊,這都好幾個時辰了,人家都累得不行了!”
“我說,你有立場說這話嗎?”
楚江樓沒好氣地回了句:“要不你自己下來走?”
完顏雪笑道:“好相公,你這麼厲害,堂堂的大金燕王,鎮東將軍,揹我一個弱女子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楚江樓冷哼一聲:“再不聽話,我可把你丟這裡了。”
“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完顏雪哼了一聲:“哎,前面已經到城門口了,你給我快點,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楚江樓:“……”
半個時辰後。
二人把行李放到了客棧,開了一間房後,便準備去城中打探打探。
“我說,姑奶奶。”
楚江樓揉着額頭,語氣無奈地說着話:“算我求你了,別搗亂了行嗎?”
“我不管,你不帶着我去我跟你沒完!”
完顏雪翹着腿坐在牀沿上,右手託着腦袋哼了一聲:“真是的,你這一路沒看到本公主的實力是吧……啊!”
“我說,你有點不聽話了啊。”楚江樓一把將完顏雪撲倒在了牀上,笑道:“你現在可是我娘子,要是再這麼耍公主架子,你這幾天可就別想下牀了。”
完顏雪紅着臉,半天過去了,她卻是什麼也沒說,只是把臉偏在一邊,輕哼了一聲。
“你要是不聽話,我可就不會放過你了?”楚江樓嘴角帶起了一絲笑意說道。
“哼。”完顏雪仍然是不理他。
“再哼我就當是答應了?”楚江樓笑道,說完,他漸漸低下了頭,靠近了她的嘴脣。
“行……行了,我答應你!”
完顏雪哼了一聲:“你趕緊下來,我們下去吃飯吧,我都餓了。”
“早這樣不就好了。”楚江樓笑了笑,在她脣上輕輕吻了一下,從牀上一躍而起,二人一同收拾了一陣,就到一樓吃飯去了。
而此時的梁山,卻是有些熱鬧。
正午時分的冬日暖陽照耀在湖面上,顯然是垂釣的好天氣。
“我說孫二愣子,你整天愁眉苦臉的幹什麼?”
劉贇一甩手扯起了釣魚竿,一邊興奮地大喊道:“魚,哈哈,好大的鯉魚。”
“我看你小子纔是個愣子!”孫立在一旁笑罵道:“跟個小屁孩似的,釣條魚這麼興奮!”
“啥,你有種再說一遍!”劉贇一邊操縱着手中的釣竿,一邊咬牙切齒地喊着:“孫二愣子,我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孫立笑道:“你小子除了楞,還是個小屁孩,怎麼,有意見……”
“啊,線斷了!”孫立丟開了手中的釣竿,指着劉贇罵道:“都是你小子在這瞎鬧,把老子的魚都給嚇跑了!”
劉贇笑罵道:“孫二愣子,剛纔說誰興奮誰小屁孩來着?”
“行了,你們都正經點。”
唐斌在一邊揉了揉前額,無奈地說着:“昨天滄州官兵前來投奔,還有一堆瑣事,你們以爲現在董平大哥他很輕鬆是嗎?”
“那你還在這釣魚乾嗎,裝姜太公嗎?”孫立和劉贇兩人懟道。
唐斌:“……”
“哎,那不是再興兄弟嗎?”
劉贇往後方瞟了瞟:“他在那裡跑步幹什麼?”
“別人在跑步幹你啥事?”孫立隨口說道:“釣你魚不行嗎?”
“三位兄弟!”
楊再興一路狂奔了過來,一臉驚慌失措地模樣問道:“你們剛看到粱霜了嗎?”
“啥,霜妹子?”孫立來了興致,湊上前來似有深意地笑道:“我說再興兄弟,你怎麼看上那個冰山美人了?”
“你小子懂什麼。”楊再興表情誇張地描述着:“你們是不知道!那丫頭都是裝出來的,她平時的樣子有多恐怖你們完全不知道!”
“啥,這麼誇張?”孫立故作驚訝地說道:“那不就是個小姑娘嗎?”
“再興哥哥,再興哥哥,你又躲到哪裡去了?”
一道少女的聲音從遠方傳了過來,由遠及近。
很快,一個十五六歲少女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遠處。
“我先走了,你們自己保重!”
楊再興丟下這一句話,逃也似的就往前跑了。
“走了?”
那少女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輕哼了一聲:“虧人家給他精心準備的點心,他居然都不嘗一下。”
“那個,霜妹妹。”孫立湊了上來笑道:“要不孫立哥哥幫你替他嚐嚐怎麼樣?”
“啥?”
粱霜的語氣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這是我專門給再興哥哥一個人準備的,就,你,也,想,嘗?”
孫立嚥了咽口水,聽着她這遍佈着寒冷的話,只覺得有些渾身冒寒意。
“那個,樑霜妹妹。”
唐斌微笑着說道:“你先給我嚐嚐,我馬上去幫你找到再興哥哥他,把他給你帶過來怎麼樣?”
“唐斌哥哥的話當然沒問題了!”粱霜笑着把點心遞了上去。
“這不公平!”孫立叫道:“憑什麼我就這麼待遇不公正啊啊啊!”
“我說孫二愣子,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劉贇笑道:“就你這黃臉漢也想跟別人風流小青年比,你哪來的自信?”
“噗!”
孫立正想說話,卻看唐斌剛吃了一口,已經表情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啊,唐斌哥哥你怎麼了?”
粱霜蹲了下來搖着唐斌的雙手喊道:“不會啊,我是用了董大哥房裡找到的最好的發了芽的黃色紅薯啊?”
“讓開,我來給他灌點水!”
孫立一邊喊着,一邊把一桶湖水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