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夜風吹散開來,所有人的衣服都在黑夜中微微地飄動着,此時,對恃雙方的場面確實有幾分好笑,或者說,令人無話可說。
曾頭市的那些人都一臉茫然地看着眼前這幅場景,不知如何反應。
以及,剛纔還在上空盤旋,現在已經掉在一旁的大理石地磚上摔得四分五裂的……那架奇形怪狀的飛行器械。
這個剛纔從天上掉下來的少女和少年,無疑牽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和視線,過了好一會兒,士兵們才議論紛紛了起來。
“這些人這般怪異,莫非是什麼妖人?”
“也是,居然能飛天遁地,想必不是凡人。”
“我看,還是先問問他們具體情況如何,你看,那個董平已經暈死過去了,他們想必是董平的仇人啊。”
說到這裡,他們的眼神中頓時有了幾分肯定,這兩個人,一定是和董平有仇,來刺殺他的。
“話說,這裡到底怎麼回事啊?”南宮未一臉茫然地望着附近說着:“董大哥手下這些人我怎麼從來沒見過,還這麼兇啊。”
“比起那個,你沒發現我們身下有什麼嗎?”
岳飛撐着腦袋看着自己身上的南宮未,一臉無奈地指了指身下的董平。
“啊,董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別怪我啊。”南宮未嚇得一把跳了起來,一臉慌張地看向了董平。
而董平這時候看上去面無血色,眼皮緊緊地閉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放心,他還活着。”從董平身上站起來,探了探他的氣息後,岳飛眼神才放鬆了下來,站起身向着那些曾頭市的士兵走了過去。
“各位兄弟,不知你們爲何如此緊張?”岳飛笑了笑說道:“看你們這模樣……董平大哥他今天是在這梁山練兵麼?”
“什……什麼梁山?”曾密眉頭皺了皺,喝道:“這裡是曾頭市,你們這些人到底是何身份,可是來救董平的?”
“救董平?”岳飛一頭霧水地看向對面這些人,語氣疑惑地問道:“這裡難道不是梁山嗎?”
不過,這些人雖然不認識,但外圍正中央的那三個人,怎麼看都有些不像漢人。
想到這裡,岳飛的眉頭皺了皺,莫非……那就是傳聞中的女真人?
“一羣蠢貨!”
踢開了附近的幾個人,曾弄擠到了包圍圈的內部,指着岳飛三人,轉過頭大聲罵道:“用腳後跟想能知道,這兩人是來救董平的吧!”
說完,曾弄只是對着後方一揮手大吼道:“所有人趕緊上,先把他們擒住再說!”
“殺!”
那些人得了軍令,也沒心思去揣摩對方的身份,當即手持着刀槍,弓弩上弦,對着岳飛三人猛衝而去,發動了最爲猛烈的攻擊。
“南宮小姐,你先把董平哥他帶上!”
岳飛取出了兩架神鵰弩,一邊扣動扳機往四處掃射着,一邊回過身低聲說道:“我在這殿後,你們快點突圍殺出去,這些人來者不善,我看他們恐怕是女真人!”
“女真人?”南宮未一臉茫然地問道:“那是什麼?”
“……”
痛苦地揉了揉腦袋,岳飛手上不停,乾脆背上了董平,也不管南宮未她願不願意,扯着她就向外圍衝去。
而曾頭市的士兵在剛纔那兩架神鵰弩兇猛的火力下,早已經潰退了一陣,此刻正在曾升等人的指揮下組織陣型。
“衝啊,別走了仇人董平!”
“抓住董平的,封元帥之位,賞黃金十萬!”
雖然這些人沒什麼戰鬥經驗,但是在這堅硬盔甲的防護下,再加上距離過遠的火力衰減,他們還是很快恢復了鬥志,這不到片刻,他們已經追了上來,又把岳飛三人給圍住了。
“哎,你別抓着我啊。”南宮未掙扎着說道:“多個人多份力量嘛,你快拿幾架神鵰弩給我。”
“我說,董大哥他沒有給你嗎?”岳飛一邊咬着牙用弩殺敵,看着地上到現在爲止已經報廢了的兩三架殘骸,一邊隨口說道:“我這也只剩七架了,你可省着點用。”
“哎呀,那種一次性用品我正在改造呢。”南宮未嘴角撇了撇,略微不滿地說道:“要不是上次在東平走得急還沒等到成功,人家就帶上成品了,到時候可沒人能抵擋它的力量。”
岳飛聽得是一頭霧水,連忙鬆開了手取出四架神鵰弩,全部交給了南宮未,二人帶着昏迷的董平,在包圍圈中左衝右突,只希望能衝出去再說。
“看那裡!”岳飛壓低了聲音,指着一處地方對身旁的南宮未說道:“那是敵人陣容薄弱的地方,一會我往正面衝去,你去打開那個缺口!”
“不,我去吧。”
南宮未說完,也不給岳飛反應的時間,就徑直向正面的曾頭市士兵衝了過去。
揉了揉腦袋,岳飛還是腿下生風一般,在所有人注意力被南宮未吸引的時候,猛衝往那一處去了
“混賬,這個小丫頭還敢這麼囂張,先拿下他再說!”
在神鵰弩火力的強大壓制下,幾乎沒有什麼人反應過來,就已經倒下了一大片,那些人雖然罵罵咧咧的,也只能停下追擊,先盡力防範這一處的攻勢再說。
“噗——啊!”
就在他們和南宮未糾纏的時候,隨着側翼邊一連片的慘叫聲,岳飛和董平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衆人循着聲音去,那裡的至少數十人全部中箭,想必岳飛兩人是乘着剛纔一片混亂時,已經突圍了!
讓他們惱火的,是岳飛只射中了他們的手腳關節,令人失去戰鬥力罷了。
在這種時候還能戲耍對手,無疑讓那些曾頭市的人怒火沖天,恨不得把岳飛現在就給大卸八塊了。
而他們轉過頭的時候,更令人震驚和惱火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少女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而此時,曾頭市後院處,卻早已經是熱火朝天了。
曾弄下令集中了曾頭市內剩餘的所有作戰人員,自然地,這一塊不可能再有什麼強大的武裝力量。
“放下武器,投降的不殺!”
“識相的,趕緊投降!”
在這漆黑一片的蒼茫夜色中,此刻,幾乎聽不到什麼抵抗的聲音了。
“混賬,都給老子拿起武器,一羣廢物,膽小如鼠之徒!”曾家的曾臨正拿着大桿刀,死死地咬着牙,站在最高處的假山上大呼小叫着。
看了看不遠處的那些蒙面黑衣人,正在碾壓着自己這邊,曾臨幾乎牙齒咬碎,雙眼也變得血紅了起來。
罵了半天,他突然靈機一動,強撐着大笑了兩聲:“看看,這些鼠輩遮頭露面,老子用不了三招就能把他們那個領頭的小子給廢了!”
“兄弟們聽着,現在不要慌張,只要跟老子一起把那個領頭的給控制住了,擒賊先……”
“唰!”
然而,一道利箭帶着呼嘯的風聲破空而來,不過一瞬間,這人已經噗通一聲掉進了後面的池塘裡。
看着那個方向再沒有了抵抗的人,燕青只是默不作聲,放下了手中的弩機。 Wωω⊕тт kán⊕CΟ
“燕青兄弟,怎麼樣,他可是說要把你給廢了呢?”石秀殺到此處,正看到燕青,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麼樣,下一步有什麼指示?”
與此同時,石秀擡起頭望了望四周,就在不久前自己看董平那邊傳來了喊殺聲,燕青決定當機立斷,便帶着凌峰連同暗衛的五百人馬殺了過來。
這裡不過有兩百多人守衛,怎麼抵擋的過和杜嶨的龍戰營,上官義的狼牙營並列的三大精銳的,燕青的雪豹營暗衛?
而現在……
石秀一眼望去,這片寬敞後院的戰場上,原本就沒多少人抵抗了,這下看曾臨一死,他們紛紛嚇得抱頭鼠竄。
再一看附近全是武裝到牙齒的精銳,他們只得跪地求饒。
沉默了片刻,燕青語氣平靜地說道:“兄弟,你守着這些人,我帶人去一趟周老那裡!”
燕青一說完,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飛逝的殘像,轉瞬間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的聲音不大,但幾乎是在燕青動身的同一瞬間,二十多個人已經跟着燕青一同衝向了周桐被關押的高地。
沒過多久,燕青停了下來。
前方怪石嶙峋,一股陰冷的寒意傳來,很明顯,這裡就是董平之前說的地方。
深呼吸了一口氣,燕青拿出了之前在曾臨身上搜到的鑰匙,走上前幾步便準備開鎖。
“森……”
不料,燕青正要扭動鑰匙,身後卻傳來了一陣利刃出鞘的呼嘯聲!
“鏘!”
一陣風聲掃過,出手之人提着兩把鋼刀猛地衝來,這一擊卻完全落在了那把鐵鎖上。
很明顯,那鐵鎖非常堅固,即使是這人手上的寒鐵鋼刀,也絲毫不能對它造成損害。
“閣下想必就是“鐵槍王羅文”了?”
燕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羅文身後,他卻沒有出手,只是隨意地笑了笑:“董平大哥他愛才,才放任你到現在,你真以爲他這次對你沒有任何管制了麼?”
“你少廢話!”羅文猛地轉過身來冷哼一聲,舉起了刀對着燕青低喝道:“今天想救人,就先從我手下過去再說!”
說完,他雙手猛一用力,沉重的鋼刀帶着呼嘯的風聲,已經向燕青的腦袋劈去。
然而,只聽一聲清脆的金屬磕碰聲音響起,濃郁的煙霧已經充斥了整個空間。
他這一刀,又落了個空。
“別想走,給我留下!”羅文大口的咳嗽着,卻聽鑰匙轉動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怒火中燒之下也顧不得什麼了,猛地便往大門口衝去。
然而,在他的身後,響起了數十道刀槍劍戟碰撞的聲音。
下一個瞬間,他還沒反應過來,二十多名全副武裝的人已經將他包圍了,這些人個個神情肅穆,殺氣橫生,明顯都是高手。
“不好意思了兄弟,我答應過董大哥,用盡一切手段也得留住你,你既然知道了我兄長的身份,就來上山坐把交椅吧!”
燕青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在他一聲令下後,那二十多人已經一擁而上,發起了最爲猛烈的進攻。
“一堆廢物,以爲我拿你們沒辦法麼?”羅文冷笑一聲,手中雙刀左挑右撥,那些人雖然強悍無比,一時也難以拿下他。
就在這被拖延住的短短的片刻,他已經徹底沒法翻盤了。
“唰——”
稟冽的殺氣,混雜着呼嘯的破空聲盪漾開來,不過片刻,羅文只覺得死亡的氣息已經徹底籠罩了他。
直覺告訴他,要逃。
然而,附近這二十多名久經沙場的高手,顯然不是一般人,在他們天衣無縫的配合下,任何人要逃脫都是難如登天。
看着附近刀劍組成的牢籠,羅文只覺得渾身的冷汗已經滴落下來,剛轉過身,下一個瞬間,一股巨力不知從何處而來,他只是眼前一黑,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已經徹底昏了過去。
狠狠地撞在了遠處的石壁上,羅文的身子才緩緩滑落到了地上,眼睛閉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呃,周大師,你是不是下手太狠了點。”燕青嘴角微微地抖動着,一臉無奈地轉過了身,看向了剛纔出手的那個人。
那人站在不遠處,雖然已經鬚髮皆白,然而一雙清澈的眼神卻絲毫沒有渾濁,精神更是抖擻宛如青年一般,給人一種震撼之感,絲毫沒有老年人的遲緩。
“呵,老夫這是讓他清醒清醒罷了。”周桐放下右腿站穩了身子,將僅剩的左臂抱在了胸前,語氣淡然地說道:“小子,趕緊把他看好了,要不再跑了老夫可懶得出手。”
而燕青此時還一臉茫然地看着那羅文,只怕死了不好交差,周桐的話只當做耳邊風一般。
“那小子還活着,你不用擔心,對了,那混小子在哪,居然連師父都不來救?”周桐昂着頭環視了四周一圈,卻什麼也沒發現,便看向燕青語氣低沉說道:“怎麼,就你們幾個?”
“哦,哦……大哥他還被包圍着,我們要趕過去支援呢。”燕青這纔回過神來,連忙叫人捆住了昏迷過去的羅文,再看向周桐時,卻被他身後的場景給震驚了。
在那裡,直通向假山內的地牢深處,排隊站着數以百計的人。
而且,那裡面居然有……
西軍二軍指揮使,五軍指揮使,河南禁軍五軍指揮使蔣圓……
居然還有早已失蹤的河北安撫使,侯蒙?!
看到這個精神抖擻的中年人,燕青頓時後背一涼,侯蒙在十年前就失蹤了,而因爲怕他的軍隊造反譁變,朝廷才讓他的雙胞胎弟弟繼任了官職,外界對於這些事則幾乎一無所知。
而這個人的事蹟,還是盧俊義告訴他的,那還是盧俊義早年在朝廷爲禁軍指揮使時聽到過的。
而現在……
從侯蒙身上移開了目光,燕青再次掃視了一眼在場的這數百人。
他們,全是這些年失蹤的各地高級軍官。
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都被曾頭市給綁架了。
這個曾弄和金國人,居然在下着這麼大的棋,布瞭如此龐大的局。
從安插曾頭市這個據點,爭取宋朝的信任最終成爲一把尖刀,到派遣金兀朮等人從小潛伏中原刺探軍情,在各地埋設內應……
還有,前一陣子的東京機密重地玄武殿遇竊,大堆軍情極密丟失一事。
現在,沒想到曾頭市還在暗中從事綁架的差事,而這,肯定都是金人授意的!
嚥了咽口水,燕青幾乎是渾身冷汗直流,自己這些年和金人的密探也不是沒交手過,他們的能力可謂是強悍,有時候想抓到活的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