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秦王。”
林沖到了宮內,還沒從長安城的繁華富饒中所清醒過來,卻先是震驚不已。
王慶坐在龍椅之上,卻隻身着一襲白色風衣,雖然是普通人的打扮,也全然不失上位者的氣質。
王慶見了蒲文英前來,呵呵笑道:“孤一向與吳侯不曾往來,不知君這次前來所爲何事?”
“秦王不愧是直率之人。”林沖一拱手,深邃的目光直視着前方說道:“既然如此,在下就開門見山了。”
“先生請說,孤自然是洗耳恭聽。”王慶似笑非笑看着蒲文英,彷彿一切盡在自己預料之中一般。
“這王慶,果然不簡單!”
蒲文英暗自讚歎一聲
“此人必定城府極深,我且來試他一試。”
想到這裡,蒲文英又開口道:“現在宋朝氣數已盡,天下羣雄並起,秦王坐擁秦川千里之地,帶甲之兵百萬,不知有何打算?”
“先生的意思,是想和孤聯盟討宋?”
王慶沒有正面回答,卻是反問道。
“秦王果然神機妙算,一眼就看透了在下的意思,蒲某佩服。”蒲文英笑一聲,又道:“我這次是奉我主吳王之命前來,願請秦王發兵,共同討宋,事後將以淮南之地與秦王,望秦王細思。”
“哦?”
王慶聽到這裡,頓時心中一動。
“同盟?據孤所知,方若權此人一向不願與宋朝爲敵,只圖割據一方,怎麼突然想起結盟的事了?”
“天下大勢已變,自然得順應時勢。”蒲文英道“山東宋江前日發兵南下,我軍與其血戰已有數月,然而宋軍必然不會坐視,而調重兵前往,以圖漁翁得利。”
“秦王居雍涼,擁天下鐵礦,馴馬之地,只需一聲令下,輕而易舉便可組建鐵騎數十萬,又兼關中士卒驍勇善戰,秦王如果與我主結盟,只待天下有變,則派兩員大將,從襄陽、洛陽兩路發軍,進則天下可定,退則可保秦、蜀數千裡之地,窺五原而進取漠北,從西線以圖中原,仍不失成就帝王之業!”
鴉雀無聲,
朝堂之中一片寂靜。
平心而論,蒲文英說的非常在理,至少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如果能與方臘結盟,兩面夾擊宋朝,勝率確實會增加。
如果說意見不同的,就只有王慶和李助二人了。
“不錯,不錯,先生才略之高實在是讓孤欽佩。”王慶聽蒲文英說完,一直毫無表情的臉上也是露出了喜色,拍掌大笑道:“若是早日能與先生相談,孤早已進取中原,何至於被童貫困在這裡數年之久。”
李助見王慶沒有絲毫遲疑,也是急忙在一旁使眼色,王慶早已看見,只是微微點頭示意。
蒲文英自然沒有注意到這細微的變化,聞言卻是大喜道:“秦王過獎了,若是依我之計,接下來就以……”
“但是。”王慶話鋒一轉,便打斷了對面的話。
“你們的計劃倒是不錯,不過,並非孤對吳侯有意見,方若權對付宋江尚且如此狼狽,要是單獨對上宋兵,能有幾分勝算?”
蒲文英剛要辯解,王慶又道:“就算日後兩方同盟取得了天下,又該如何分配各自領土?”
“這……”蒲文英想要辯駁,卻也一時啞口無言,王慶的話語字字直擊要害,對準的是任何結盟雙方都不願面對,卻最終無法迴避的問題——如何平分天下?
其實,照理說,有誠心同盟的雙方,是不會在基礎問題都沒決定下來的情況下來談這個話題。
畢竟,講到這一步,基本就已經進入死衚衕了!
試問,還沒到手的利益,誰能給出一個讓雙方都滿意的答覆。
這還是在方臘沒有出面,他一個太尉單獨代表的情況下,有些話他也不方便說。
而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王慶現在說這些話,明顯就是不想把話題在繼續下去了。
這,幾乎就是逐客令!
“孤也不願意因爲一些蠅頭小利而和吳侯產生矛盾,因此,這件事情暫且擱置。”王慶站起身來,緩步邁下臺階來到了蒲文英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是以後有需要吳侯的地方,孤自然會遣人前來商議。”
蒲文英死死盯着王慶,幾乎是屏住了呼吸,這個人,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這一次,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他的目的已經徹底失敗了,而且,自己眼中的大國顏面也是蕩然無存!
“蒲太尉千里迢迢趕來敝國,肯定是辛苦勞累了,不如這樣,”李助見蒲文英面色越來越難看,也是走近笑道:“蒲太尉先在長安城中小住幾日,領略一下秦地的風光,就當是修身養性一番也好。”
“丞相言之有理,閣下可不能違背了李丞相的一番好意啊。”王慶見李助前來幫自己說話,也是趁熱打鐵補充了幾句。
蒲文英見今日註定不會再有進展,留在這裡也是自取其辱,只道一聲:“在下身體不適,暫且往城中休養幾日。”
言畢,他便告辭王慶,轉身往宮外而去了。
“丞相,今天的事你怎麼看?”
王慶坐上龍椅,右手攥在椅臂的龍型圖騰之上,眼神中若有所思。
李助聞言,只是笑道:“陛下,以臣看來,方臘本就不是宋江對手,這次不過借鐘相,宋軍之力,才能取得優勢。”
“恕臣直言,方臘這人不顧民心,根基未穩,要是與其結盟,必定後患無窮!”
李助說到後半部分,語氣也是漸漸嚴肅,先前他便聽說過方臘的戰略意圖,詳細瞭解之後,他只是一笑了之。
就方臘這等眼光,用人之才能,要是與之結盟,只怕是還沒打進中原,先就被各個擊破了!
“不錯。”王慶左手微拖着下顎,目光堅毅道:“以孤看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把洛陽之敵解決了。”
“行了,今日先退朝,他日再議。”
王慶說完,便邁步離開了皇宮,往御書房而去,百官看着這個毫無帝王規矩的人,也是無言以對,一得令便各自散去了。
清晨的長安,城池上空一望無際,即使偶爾有幾行燕羣飛過,也顯得寂靜寥落。
不知不覺,三日光景已過,城中的各行各業依舊是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雖然前幾天城中傳出有刺客潛往宮內刺殺秦王的事,但在禁軍的嚴格封鎖和把控下,平民只以爲是有普通案件,把傳聞當做謠言罷了。
不過在這幾天的地毯式排查中,仍然沒有找出刺客的半點線索,唯一得到的有用信息是,刺客還在城內。
對於此時,李助等人卻是毫不在意,既然還在城內,就不怕他跑掉,搜尋之事便交由禁兵慢慢查便是。
當務之急,還是研究對付洛陽宋軍的破敵之策!
御書房外,原本就十分寧靜的地方在清晨時分中,卻顯得格外喧雜。
隨着一道道銳利的風聲劃過,應聲折斷的是四五棵樹幹,每一棵攔腰折斷的樹,都在二尺以上!
再向前方看去時,只見一道人影,從樹從間快速掠過,手中劍刃自然是招式多變。
從身影中,只能依稀分辨出此人是個青年,僅此而已。
又跑了片刻,那人一個頓步,卻是一瞬間停下身來,右手往腰間一探,手腕極速翻動間,只是一個呼吸,百步之外,三片樹葉已經被釘到了牆上。
在那樹葉之上,赫然釘着三柄飛刀!
那人眼中流露出滿意的神色,口中只道:“不錯,我練精鐵飛刀多年,一直爲刀刃硬度所影響,現在有了關中的隕鐵,自然是不愁此事。”正準備離開時,卻聞遠方一陣高呼傳來。
“陛下,還請速回宮內,丞相有要事相商!”
王慶聞言,搖了搖頭,也不再繼續練武,進御書房換了身衣服,快馬向宮內而去。
“丞相,不知有何要事?”
王慶趕到宮內,見李助等人都在,心中也是猜到了一些。
李助看人已經到齊,緩緩說道
“有消息傳來,童貫把主力駐在洛陽,而派宗澤領軍兩萬守澠池,以臣看來,機會實在難得,陛下只需一聲令下,臣保管讓宋軍十萬人馬覆滅此處!”
“此話當真?”王慶心中一動,卻是暗自欣喜。
“當然!”李助站起身來,指向地圖上的洛陽道:“陛下只需派一員大將僞作攻取洛陽,我軍前一陣主動撤圍,宗澤必然中計,以爲我軍重點在洛陽,而率軍前往救應,我卻把主力在途中設伏,必能全殲敵軍,澠池宋軍一滅,童貫則束手待斃了。”
“此計確實不錯,不過風險也不小,還是待孤考慮片刻再做決定。”
王慶說完,也是從龍椅上起來,一邊渡步,一邊權衡着利弊。
“報,有一人求見陛下,自稱有一份大禮要送上。”
禁衛的聲音,打破了王慶的思緒。
“大禮,他究竟是什麼人?”
“不清楚,他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說陛下如果願意與他一談,必然不會後悔。”
“哦,有點意思。”
王慶嘴角上挑,輕笑了兩聲。
“既然如此,就讓他進來,孤倒想知道,這人到底有什麼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