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上半天澄心回來,見到石嬌蘭在,親親熱熱過來說話,石嬌蘭哼一聲,扭頭就走。她的丫頭爲難地對澄心陪個笑,跟在後面走開。
澄心鬱悶地回房。晚上母女睡下來,澄心把銀子給鄭夫人看,一一說給鄭夫人聽,當然把王大倌罵人,兇狠省去不少。
鄭夫人也不去問,只愛憐抱着女兒,又有些佩服她:“澄心長大了。”澄心冷不丁出來一句:“母親,咱們搬出去住吧。”
“出了什麼事?”鄭夫人吃了一驚。
澄心無話可回,只道:“這不是有了錢。”
鄭夫人猜出來一些,抱着女兒說給她聽:“石家都爲咱們家進了京,咱們家現在又是這個樣子,有了錢就搬走,人家說咱們家不好也就罷了,把石家會一起說上。”澄心不依,擰幾下身子,再低聲道:“妹妹不喜歡我。”
“你公婆喜歡你。”鄭夫人好笑,爲女兒攏攏碎髮:“你和陳家的姑娘在一處,不是也經常拌嘴。”澄心幽幽地伏在她懷裡,心裡想這不一樣。
和陳香稚的拌嘴,和石嬌蘭是不一樣的。
“澄心,你凡事要讓着妹妹。”鄭夫人一說,就是這些話,再說下去,就是:“你公婆疼你,石涉不是也對你好,”澄心紅了臉,鄭夫人打趣她:“不是你說出來的,石涉給你吃什麼,那甜的是什麼?”
澄心把面龐埋起來,低聲叫着:“不說,不提他!”
鄭夫人笑起來,拍着女兒道:“睡吧,你和妹妹差不多年紀,今天不好,沒準兒明天又好起來。”
月牙兒同樣掛在石涉窗前,他對着書案上一卷東西發呆。這是荷花池下起出來的東西,有用,卻不能翻案。要翻案,還得有點兒什麼才行。
他呆呆地手指按着它,怎麼辦?這事情總得還有人出來。這些人知道這東西在自己手裡嗎?要是知道,要是他能看到一點兒,還可以震懾,可以談一談。
現在石涉全無辦法。石忠賢在對面坐着,撫須道:“不然露個風聲出去,看有沒有人上門來?”石涉苦惱地道:“我看這些一般,不過別人也許在乎。怕的是,他不在乎,全然不當一回事情,這案子就沒了制約。”
他搖頭:“我得先弄明白這些事情管多少用?”
石忠賢寬兒子的心,也是寬自己的心:“你岳父藏着的,總是有用的。”石涉苦笑翻翻那些東西:“東一處西一處,湖北貪污,福建貪污,這扯不到一處去。”石忠賢倒不這麼看,他尋思道:“一定有聯繫。”
“知道內幕的房大人去了。”石涉心情沉重,他沒回京時想了許多,就是沒有想到事情如此複雜。他擰眉負手起身,對父親道:“我知道房大人必不是岳父所殺,卻沒有想到這些東西是房大人交給岳父的。”
石忠賢也是眉頭皺着:“房大人以前和你岳父並不是親密,也不是不好。半年前,他私會你岳父,說有些東西要他保管。你岳父身爲御史大夫,自然知道這些東西牽涉甚廣,他爲公,收下。沒想到,把自己也牽扯進去。”
房外黛夜深沉,石涉想得頭痛:“房大人最後一次見岳父,應該是還有東西交給岳父,他死了,什麼也沒有了。”
再回頭焦躁地理好那些東西:“無頭無緒,岳父也知道不多,去獄裡又有人看着說話不能方便…….得有個什麼法子,讓人知道還有些東西在外面。”
wωw¤тт kΛn¤Сo
石忠賢也覺得有理:“我們舉家進京,不說人人知道,也傳得差不多。沒有人找你,涉兒,應該是在觀風向。”
石涉想想也是,見星光滿天,月在中天。送父親去睡,一個人心緒不寧,又在家裡轉了轉,沿着圈查看一番上夜,纔回房中睡下。
這一夜想事睡不着,比平時起得晚。出門,見風捲起菊花燦金無數,一個人在落花裡背對自己,是澄心。
見石涉出來,澄心深吸一口氣,走過來行一禮:“我有話要和你說。”石涉有些意外,不過心裡也挺美,讓開兩步道:“你說。”
他看着澄心,彷彿每一天見,澄心都有點兒不一樣的地方。
澄心靜靜地道:“我想和母親搬出去。”石涉驚得險些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隨即沉下臉:“這是你心裡的想頭纔是!”
“是,是我想的,不過我想了一夜,還是搬出去,這樣子住,到底不方便。”澄心心平氣和。石涉幾乎翻臉,不方便?他想起來曾住在一處帳篷,想起來澄心洗澡自己在外面守門,那個時候怎麼沒有不方便過?
石涉冷了三分:“你爲什麼這麼想?”他想起來:“昨天出門拜客,聽了什麼人的話?”他皺眉,沒好氣道:“你就家裡住着,亂跑看我打你!”
澄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的是什麼?”石涉已往房裡去,袖子在身後重重拂出,粗聲大氣地道:“我有事呢,你少來煩我!”
門,關上!
石涉氣了好一會兒,他知道這是澄心的閨閣典範,但是他不允許!未婚住在一處,難免有人說話,不過石涉還是不允許。
他不放心!
手在書案上隨意拿過一個什麼,以爲是信,在手裡纔看到是石小知寫的。打開來看過,石涉眉頭擰得更緊,大喊:“小知!”
石小知出現,見公子手中拿着自己寫的東西。澄心不讓他說,無所不知的石小知怎麼被難到,他寫出來。寫出來後,放在桌上,石涉昨夜回來沒有看。
石涉眉頭擰得不能再擰:“這是怎麼回事?”石小知撿知道的回:“是親家姑娘舅家,說是欠了鄭家的錢不給。”
石涉搖搖手,讓石小知不必說。他對着信,再對着房中發呆,忽然笑了,在大腿上重重拍一下:“有了!”
換上衣服讓石小知帶路,石涉主僕往王家當鋪而來。
這個時候澄心正在房裡想主意。這麼住着,不好。搬出去,頭一個不答應的竟然是母親。母親說怕石家不高興,以澄心來看,石涉能明白自己的苦衷那就好了。
至於石涉怎麼想,澄心沒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