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溫暖及劈駁聲,風中肉湯夾着莫名的香氣……人吃上了飯,笑語聲才重新起來。一陣一陣往啃了幾天乾燒餅的澄心鼻子裡鑽。她知道自己不能擡頭,要是擡頭就忍不住會去看,要是去看了成大叔就會難過。雖然是低着頭天又已黑,澄心也感受到鄭成的不自在。她就悶着頭,只是不說話。
隨着一陣腳步聲,香噴噴的肉湯香氣到面前,石小知這個討厭小鬼又來了。手裡端着這肉湯,石小知喝得嘖巴着嘴:“熱啊,這夜裡涼,喝這個最能抗寒。”澄心還是不擡頭,就是身子微微顫抖着,要是她會打人,一定給他一拳。鄭成對於這樣的舉動,是明顯的不高興,眼睛一瞪:“走開!”
“看你兇得,你又兇上了。”石小知過來轉一圈兒,就達到他的目的。見鄭成兇自己,也不敢把他惹毛了,端着肉湯又走開。回去對石小爲低聲笑:“今天晚上跟着咱們睡個安生覺,他居然還敢兇咱們。”石小爲對他們看看:“你回來了,是不是該我去轉一圈兒?”石涉在旁邊全當沒聽到,那女孩子,原本就是好下手的一個。
石小爲特意問別人要了有蘑菇的肉湯,也跑到澄心面前站一會兒。澄心身子又微微顫抖着,要是她有力氣,一定把那肉湯奪過來潑掉。鄭成這次想起來,眼前沒有籬也沒有屋檐,自己和澄心也算是寄人籬下。他不再罵石小爲,就只瞪圓了眼睛狠瞪着他。
在這樣的眼光下,來招惹人的石小爲爲表自己不怕,麻着頭皮把肉湯喝完。一面喝一面贊着和鄭成說話:“哈哈,老成,這肉湯真不錯,你們吃什麼?這有什麼好吃的。明兒我帶你打獵去,打好吃的給你侄子。他這麼小,瘦得象根豆芽兒菜,你倒忍心給他吃這個?吃多了長不高,長不高娶不到媳婦,娶不到媳婦就沒有孩子,沒有孩子這可怎麼辦?”
鄭成就狠瞪着他,大有不把石小爲瞪走,他就決不罷休。石小爲說話慢吞吞,鄭成的眼光他心裡有些害怕。爲表不害怕,才站這麼久說這麼多話。不遠處有人聽着要笑,接上話道:“毛都沒有扎齊,就想媳婦和孩子,過來過來,脫了褲子看看你長大了沒有?”
這樣話讓澄心面紅耳赤,手中燒餅本就難啃,她是一點兒一點兒在吃。此時聽到這樣的話,本來就乾的嗓子更幹,一口也咽不下去。她在這聲音下面小聲回一句:“你才豆芽菜。”往車裡面再坐坐。外面喧鬧剛纔引得人只想看,現在澄心是隻想躲得遠遠的。
罵石小爲的是杜伸,石小爲就拿他沒辦法。他悻悻回來,覺得自己在男孩面前出了糗。回來再看到石小知也隨着衆人笑,石小爲更爲惱怒:“笑什麼!你也豆芽菜!”石小爲壯實胖墩身子,一向是石小知嘲弄的笑料。
石小知一下子跳起來,對着石小爲就是一拳,笑罵道:“豆芽菜也能揍你!”石小爲就勢摔倒在地,橫着腿就給石小知一下,也是笑罵:“你也睡下。”旁邊的人圍上來鬨笑:“打,打得好,再給他一拳。”
他們鬧來笑去,都離火邊的石涉有一段距離,象是不敢離石涉太近,怕驚動他吃飯。石涉端坐火邊,對身邊這鬧聲象聽不到,手中穩穩拿着吃的,對着篝火凝視。
忍不住探出頭看熱鬧的澄心,面上一會兒是擔心一會兒是驚奇。居然抱在地上打滾?還有這樣打架的人。過一會兒心裡再哎呀一聲,這一腳會不會踢壞,把不自知腦袋踢壞了,他明天就不能來饒舌。
看到石小知機靈地跳起來,澄心面上綻開一絲笑容,原來沒有踢到。石小知百忙之中,看到這男孩又被引出來,對着他瞪瞪眼睛大聲道:“有什麼好笑的!你敢下來打嗎?”說過給石小爲一個眼色,往澄心這裡逃過來。沒跑兩步,背上捱了石小爲一拳,石小知往前一撲,重重撞在澄心的馬車上,大聲哎喲道:“好痛!”
澄心猝不及防,隨着馬車晃動,小腦袋狠狠撞在車廂上。她痛得流下眼淚,哭泣起來。鄭成勃然大怒,再不敢惹這些人,也來了脾氣。過來提起石小知用力甩出去,大聲道:“一邊兒打去!”再對着趕過來裝作撲人,其實想撲車的石小爲,就是一腳。
等澄心抹着眼淚去看時,石小知和石小爲一起打的,卻是鄭成。她驚得張口結舌,這裡許多人,要是一起打成大叔,成大叔可怎麼辦?正驚愕得要喊鄭成,身邊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男孩子不哭!”不知道何時,坐在火邊的石涉來到她的身邊。
“求你,讓他們別打成大叔!”澄心一隻手揉着腦袋上的包,對着石涉哭道。石涉在月下不慌不忙地對着她看,覺得自己或許是看多了,總覺得有些異樣。兩人眼光對視着,澄心着急哭着求他,石涉則突然問出來:“你叫什麼名字?”
這話問得突然,心慌意亂的澄心差一點兒就說出來:“澄……”又驟然想起,一下子嚥了回去。石涉微微驚奇,這孩子也不好哄。他放緩聲音,帶上親切和溫和,負手微伏身子,慢慢道:“你姓成?”
還在哭的澄心,用力擦乾眼淚。小臉兒上本來是慌亂和慼慼,現在鎮靜的多。鎮定的澄心大聲問出來:“你姓什麼?”石涉忍不住一笑,積年打鷹的人,今天要失手。她倒反過來問我?石涉停一停,眼睛對着越打越遠的戰團看看。澄心本是瞪着他,隨着他的眼光也看打架的人,又變得慌亂起來:“讓他們別打好嗎?我……會感謝你。”
石涉含笑,笑得象是一個熟人。澄心看到他的笑容,人也隨着慢慢軟一些,再放柔聲音求他:“我感謝你,給你行個禮兒,別打我成大叔好不好?”說着跳下馬車,人跳得急了,落地時一個踉蹌,眼看着要摔跤。背上一緊,又被石涉拎起來。耳中聽得石涉含笑:“站穩了。”
站好的澄心更不好意思,鼻中聞到他身上老羊皮袍子的味兒,還有不知道什麼氣息,只是往鼻端縈繞。澄心只知道這是男人的氣味兒,但不知道石將軍在草原上,足有一個多月沒有洗澡。她只覺得頭昏昏的,對着石涉嫺熟地行個禮兒。石涉含笑,這是姑娘的禮節。
沒有發現的澄心是習慣性的行個禮,再仰起臉兒,未及懇求石涉。石涉又突然問出:“找石涉何事?”澄心張張小嘴,差一點兒又要說一句話。她及時地閉上了嘴,只覺得自己象是身子撲空,莫明被閃了一下的人。這一閃,閃得她很是難過。
這不舒服感覺讓澄心無端的惱怒起來,後退一步,對着石涉清晰有力地道:“等我見到他,讓他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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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有話說:新書衝榜,長評神馬的,不知道能不能有?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