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笑並不是帶着嘲諷的笑，而是頗有一種意味深長。
“王夫人看着……有些許緊張呢……”顧久檸故意點破他，然後身上我給他倒了一杯茶，那茶還冒着熱氣，顯然是剛泡好不久的。
那泡好的茶散發出幽香，這只是在空氣中那麼一小會兒時間，這香氣就逐漸的傳了開來，一直傳到邕孃的鼻尖，更覺得此茶不俗。
“我原也不是這般愛喝茶的人，只是這茶的確不錯，你可以嚐嚐。”顧久檸食指點着茶杯邊緣，輕輕推了過去。
這番動作若是換了旁人多少有佔了幾分輕浮之氣，只是換做她來，卻只像是平常的舉動，並不會讓人覺得自己遭到了輕視。
邕娘依言端茶，還未湊近鼻尖，便已經看出了這茶的好處和魅力。
入口微甜，回味略苦，但它的味道恰到好處，不論是甜或者苦都沒有過甚。
“好茶，多謝世子妃。”邕娘輕輕點了點頭，將茶杯放了回去。
這一番動作做下來也看得出來邕娘是個會喝茶的人，不論是舉杯或是放下，這都是十分的精緻，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女子。
既然茶都喝了，這過場也走了，真正該說的話也就在嘴邊了，只是邕娘此番也是個求人的角色，多少還是會落了下風。
“世子妃，實不相瞞，王家這麼些年來也算是兢兢業業，從未做過什麼壞事，這次對我家夫君的處置實在是有些誤會在其中。”
邕娘姿態也放的低，似乎真是受到了什麼冤枉，甚至還像模像樣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
那紙鋪展開來還不小，上面密密麻麻寫着的都是一些名字，還有一些紅色的手印。
萬民書——
這倒是讓顧久檸有些意外了，也不知道邕娘使了什麼手段，居然可以讓城裡的百姓都在上面簽上名字，要是光靠給錢的話好像也做不到這境地。
萬名書一出，哪怕再蓋棺定論的案子也要重新拉出來，擺到檯面上公開的審理，要給所有人一個心服口服的結果。
“看來王夫人爲了自家夫君……也算是做了不少努力吧。”顧久檸將萬民書拿起來，看着上頭籤的規整的名字，眼中滿是興味。
瞧瞧這些名字都是規規整整的寫好的，這城中的人不可能每個人都讀書識字，一看便是請了人來寫的，而真正有用的是他們按下的那個手印。
不過就算只有一個手印，那也是做數的，邕娘倒是不怕她看出來這其中有什麼貓膩，就算有這萬名書也給出來了，她也阻礙不了這次的案件重審。
“世子妃，您看看……這事兒的確不是那般簡單的，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只要把誤會解開了便什麼都好了。”
邕娘反倒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還做得像是顧久檸做錯了事一般。
“是嗎？”顧久檸緩緩放下萬民書，只是放下剛要擡手的時候，這邊上的一杯熱茶就這樣不小心被她給碰倒了，滾燙的茶水瞬間傾倒在那張萬民書上。
“呀！”顧久檸“大驚”，連忙要將紙拿起來，或許是因爲拿起的動作太過劇烈，“撕拉”一聲紙也就那樣被撕烈了。
“世子妃！”邕娘猛的站起來，方纔她下意識的想要去救那張紙，卻被顧久檸佔了先機，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紙已經被撕烈了。
這一系列的動作無一不告訴她，就是面前這人故意的！
顧久檸一張無辜臉，眨巴眨巴眼睛，一邊還攤攤手：“我做事魯莽，這手腳粗重，一不小心就給弄壞了，我想王夫人不會介意的吧？”
“……”邕娘眼皮猛的挑了挑，長袖下的雙拳不免握緊，說話甚至都還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世子妃當真是不小心的嗎？”
她這麼一問，迎來的便是顧久檸猛地沉下了臉色，這個聲音也有明晃晃的不悅：“怎麼？王夫人覺得……我還會貪圖你這一張紙不成？”
“再者說，萬名書之所以叫萬民書，那便是衆望所歸，哪怕這東西壞了，叫人再籤一次便是，又有何難？”
“又或者是說……這萬名書婭根本不是正途來的，再弄一張的話有些困難，所以王夫人才這般氣急敗壞？”
顧久檸一連串的問了一些問題，每個問題都讓邕娘回答不上來，甚至只能憋在心裡，這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倒把自己氣的不輕。
這東西是不是正道上來的，誰還能有她清楚？
若是可以的話她倒是想多弄幾張，只是這一章就已經費了老大的功夫！
原本她也是就是趁着無人察覺抓緊把這事兒給辦了，現如今顧久檸已經知道了她有這樣的作爲，再弄一份的話自然要倍加防範。
說來說去，顧久檸就壓根是故意這樣做的！
房內一下安靜下來，只剩下邕娘微微的氣喘上，顧久檸始終都是那樣一副笑臉盈盈的樣子對着她，反倒讓她越發惱恨。
半晌，邕娘還是鬆了拳頭，說話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無論如何，萬民書世子妃您也已經看過了，也確有其事，難不成就一定非要再弄一份嗎？”
“這事兒可由不得我做主，我只是個小小的世子妃而已，又怎麼能代表民意呢？”
“倘若這東西不公正公開的話，恐怕最終的結果也難以服衆，王夫人說……是不是？”
顧久檸模樣做的無辜，邕娘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地跳。
那滾燙的茶水倒下去，現如今那紙上的墨跡早已經暈染開來，一大片一大片的，分辨不清楚上面是什麼字，連紅色的手印也已經開始虛花了。
可是誰還能說什麼呢？
若是邕娘自己不心虛的話，這紙也不過就是個形式而已，再弄一份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是她自己做的不真誠，若是她今天好聲好氣的與自己說明來意，二人公平公開地將事情擺在檯面上，好好的去解決接下來的事情，顧久檸說不準還會給她幾分薄面。
畢竟對於這個人來說，她還是比較欣賞的。
可是就算不明說，她也知道這萬名書的得來究竟藏着怎樣骯髒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