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未的手腕垂落,鮮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到地上,散成一朵又一朵絕美的血花。
秦衍眼中滿含憐惜的看着她,“你就是要告訴我,我總是拿你沒辦法對不對?”他把桑未的手腕翻轉過來,輕輕地放在脣邊,細細吮吸着,隨即從他破爛的衣衫上扯下一塊相對比較乾淨的布條,給桑未包紮上。
“不要隨便傷害自己的身體,你不是鐵鑄的,我也不是紙糊的。”秦衍輕笑着點了點桑未的額頭。
桑未也笑對着秦衍。
褚純大喇喇地喊着,“走啦走啦!我不想在這兒呆了,真是討厭這種陰沉沉的地方。”
秦衍感覺身上的傷口在發燙,似乎在一點點癒合,其實桑未沒必要給他喂血,本來就是皮外傷,過不了幾天就會好,可是她這樣做,秦衍心裡不知道有多甜蜜。
孟之宇輕輕笑道,“左相,不如我扶你走吧?”
秦衍擺擺手,“二皇子客氣,臣沒事,走吧。”
桑未點點頭,想了想不應該在這麼多人面前和秦衍那麼親近,便走在秦衍前頭,可沒走兩步,身子一軟就暈倒了。
“桑未!”秦衍大叫一聲,衝上前去,把桑未抱在懷裡。
褚純聞聲回頭,疾步走到桑未跟前,他拉過桑未的手腕一看,那傷口處透白,他一搭腕,打了個冷戰,桑未傷口那地方摸起來像是冰塊一樣冰冷。
“她這兩天,不是第一次放血吧?”褚純凝眉問秦衍。
秦衍看了褚純一眼,眼中升起凝重的深意,“是,昨夜我和這山寨的寨主過招,受了重傷,她爲了救我……”
褚純心一震,褚桑未果然是用她的血來救秦衍的,她的血如同靈丹妙藥,可不能大量用啊!
“將軍,她怎麼了?”孟之宇擔憂道。
褚純放下桑未的手腕,“沒事,只是太累暈過去了,現在趕回去就好。”
秦衍作勢要將桑未抱起來,褚純卻攔住,“秦衍,你身上有傷,你先走。”他轉向孟之宇,“二皇子,有勞了。”
孟之宇沉眸,點點頭,將桑未當做一件珍貴的寶物一樣攔腰抱了起來。
秦衍沉默不語,慢慢跟在褚純身後。
褚純和秦衍一前一後地走着,兩人一直不說話,褚純卻率先打破了沉默,“秦衍,你似乎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秦衍擡眸,眼中滿是不解,就見褚純轉頭來,“你是左相,她是右相之女,你們不應該在一起,也不會在一起。”
秦衍嗤笑,“這有什麼應該不應該之說嗎?兩情相悅,還會有什麼……”
“她想要的,你能給她嗎?你想要的,是她想要的嗎?蒼黎的江山,是嗎?”褚純很是嚴肅,卻帶着些不屑的口吻。
秦衍眉頭慢慢蹙起,“叔叔,聽起來這並不是阻礙我們在一起的理由。”
“那玢月呢?”褚純悠悠說道。
秦衍臉色微變。
“你和玢月,年幼時的誓言就不算了嗎?你也聽說了吧,風闌斕芷女帝唯一的女兒,今年十八,卻還沒有選駙馬,你認爲這是爲什麼呢?”褚純毫不客氣地說道
。
秦衍眼睛眨了眨,心口一堵,“兒時的戲言,我從沒有承諾過她什麼。”
褚純搖搖頭,“可玢月是這樣想的,斕芷女帝也是這樣想的,你猜褚桑未知道玢月後,會是什麼反應?她不是殺了你,就是殺了玢月。”他嘲諷一笑,“這丫頭倒是不會自殺。”他便向前走去,追上孟之宇。
秦衍慢慢踱着步子,腦海中亂糟糟的,一會兒出現桑未的臉,一會兒出現一個小女孩的臉。
他回想起年幼時,和褚純第一次到無妄山時的場景。
那時他才七歲,被褚純從樑琴城領走,帶到無妄山。
褚純告訴他,要帶他去白鬍子老頭那兒學武功,可他不光見到白鬍子老頭,還有一個身穿潔白衣裙如仙女一樣的姑姑。
秦衍第一次見這麼美麗的女子,他就癡癡呆呆地望着那女子。
女子笑着摸了摸他的頭,“真可愛,你叫什麼?幾歲了?”
“秦衍……我七歲。”秦衍還有些羞澀,這是低着頭小聲說的。
砰的一聲,秦衍感覺到腿彎處被狠狠踢了一腳,他沒站穩,踉蹌跪倒在地,回頭一看,是一個同樣穿着白衣、扎着兩個小髻的女孩。
那女孩居高臨下,高傲地拿劍指着秦衍,“哪來的小乞丐,敢跟本公主搶母后!”
那女子扯了一把小女孩,“玢月,這麼沒禮貌,看起來你應該叫他哥哥呢。”女子帶着抱歉的笑意將秦衍扶了起來,“別怕,這是我的女兒,叫玢月,她今年只有四歲,以後你們倆就要在一起學武了。”
在一起學武?秦衍看向褚純,褚純戲謔地一笑,點點頭,“以後咱們就在這裡住下了,你和玢月公主一起學武,要好好照顧她。”
“哼!”玢月很是傲慢,“誰要他照顧?”
一個白鬍子老頭出來,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說出來的話可不像是慈祥的老爺爺,“這個小姑娘這麼霸道,她罵你小乞丐,你怎麼不上去打她?哼,真是個草包!”
這就是褚純說的白鬍子老頭,楣風道人。
秦衍愣在原地,就見玢月撲上來兩個小手亂抓一氣,把秦衍的臉都抓花了,最後強強被制止。
斕芷把玢月送到無妄山便離開了,臨走前,她對楣風道人拜了幾拜,“師父,玢月就拜託您了,我也會派人去找望月的一雙兒女,我不會讓望月的血脈孤苦無依的。”
後來秦衍才知道,斕芷是風闌國的女帝,也是楣風道人的愛徒,玢月是她的獨女,被斕芷送到這裡來學巫術。
聽說風闌國的皇帝已經病入膏肓,現在是二帝臨朝,大權掌握在斕芷手中。
秦衍怎麼也沒看出來,那麼溫柔的姑姑,竟然會是個女帝。
秦衍最後還是選擇和褚純學習武藝,而不去學習楣風道人的巫術,他覺得那沒有男子氣概,可他不知道的是,楣風道人的武功可是高深莫測,不學可真是吃虧。
玢月一直跟着楣風道人學習巫術,身邊殷芳洛還不時地提點着,小丫頭進步神速。
有一天楣風道人讓玢月去山裡抓幾隻蜥蜴來入藥,作爲巫術的藥引
,玢月耍大小姐脾氣不願意去,可也不得不聽楣風道人的,因爲這裡不是風闌的皇宮。
玢月進山後,一路走一路晃,見到什麼野雞野兔的就用巫術將它們抓來玩玩,也無心去抓什麼蜥蜴,最後直到天黑,她被困在山林裡走不出來,是秦衍救了她。
那時候秦衍十歲,玢月才七歲,秦衍練功非常刻苦,每天都在山林裡苦練,楣風道人都誇他是個練武的奇才,那天也巧了,正好碰上迷路的玢月,這才救下了她。
後來,玢月對秦衍的態度大爲轉變,很愛粘着秦衍,秦衍有時候都嫌她煩,可又不好意思拒絕。
直到有一天,斕芷來了。
“師父,我夫君他病逝了,我,接任了風闌的帝位,現在要帶玢月回去了。”斕芷是這樣和楣風道人說的。
楣風道人只是瞅了一眼玢月,他可不喜歡這個驕傲自大的小公主,“帶走吧,省得讓我見了心煩,也不知道望月那兩個孩子是不是也這麼討人厭。”
話是這樣說,可楣風道人語氣中滿含着惋惜和悵惘,他也擔心那兩個流落在外的孩子,那畢竟是他愛徒望月的親生孩子。
褚純和殷芳洛當時也十分惆悵,秦衍記得就在斕芷接玢月走後的第二天,他們三人便作別楣風道人,離開了風闌,回到了蒼黎。
可斕芷要帶玢月走的時候,玢月哭着喊着不願意走,硬是拉着秦衍。
秦衍年紀小,被一個女孩拉着,臉都紅透了。
玢月哭鬧着,“我不走,我要和秦衍在一起,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衆人都倒吸一口涼氣,他們,他們可還是孩子啊……
斕芷拽住玢月,“玢月,你在說什麼?”
玢月眨着淚汪汪的眼睛,“是楣風道人說的,美人被英雄救了,她就是英雄的人了,那天他還說呢……”
楣風道人的確是喜歡看戲摺子,看那些情情愛愛的段子,有時候還會講給別人聽,他不由得尷尬地咳了幾聲。
衆人失笑,這個小玢月看來是理解錯了。
斕芷望向秦衍,想起褚純告訴她,秦衍練武刻苦,將來應該是個將才,她不由得心一動,“阿衍,你來。”
秦衍走到斕芷面前,“斕芷姑姑。”
斕芷笑道,“你喜歡玢月妹妹嗎?”
秦衍漲紅了臉,不說話,他不敢說他好討厭這個煩人精啊!
玢月也不哭了,眨巴着眼看着秦衍。
斕芷看了褚純一眼,又對秦衍笑道,“阿衍,練好武功,等你長大了,就來娶玢月吧,我和玢月都等着你。”
玢月眼中滿含驚喜。
秦衍皺着眉頭,他還不太懂這些嫁娶的事呢。
殷芳洛笑了,“阿衍倒是有福氣,能娶個公主。”
楣風道人嗤笑,“這個公主刁蠻任性,娶來做什麼?找罪受啊!”
斕芷也不介意,她知道她的師父這張嘴真是不饒人,這就作別了衆人。
玢月還專程跑回來,和秦衍拉鉤,她吧唧一口親在秦衍臉上,“秦衍,你可別忘了我,拉過勾可就不許反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