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宮上下對桑未恭恭敬敬,張口閉口“雲芷公主,公主殿下……”桑未不習慣也都聽慣了。
“公主殿下,雲夢郡主帶着禮物來看您了……”侍女進來對桑未回稟道。
桑未剛睡完午覺起來,正睡眼朦朧,她望着侍女,眼前都有了重影,“誰?”
侍女爲難,開了口,“就是國師的女兒,師鳶夢。”
桑未揉了揉眼睛,師鳶夢,雲夢郡主,想到師鳶夢對她和秦衍做了什麼狠心事兒,當時師鳶夢還給她餵了一顆莫名其妙的藥丸,弄得她後來一段時間都在思考這是什麼,現在過去了兩三年,她也沒什麼事,應該是師鳶夢嚇唬她的。
桑未脣邊帶着一絲冷笑,這個不省心的女子,是想來找事兒嗎?師鳶夢這個郡主怕是要來巴結她這個正兒八經的公主吧?
“讓她在正殿等着,我過會兒就來。”
桑未梳洗打扮,給自己畫了個精緻的妝容,纔出來見師鳶夢。
“郡主,公主殿下來了……”師鳶夢的侍女小聲提醒道。
師鳶夢來了也沒敢坐下,站在正殿中間低頭踱着步子,聽到侍女提醒,她擡頭看見桑未款款走出來,一臉清冷,師鳶夢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迎了上去。
“公主妹妹……”
見師鳶夢想過來攙她,桑未將胳膊往後撤了一下,師鳶夢撲了個空。
桑未坐到正殿的主位上,她一手搭在那華貴的赤金座椅上,另一手撐着頭,慵懶地擡了擡眼皮。
“你……雲夢郡主?”
師鳶夢討好般笑着,“是,我爹將雲斕從小養到大,我和雲斕也是一起長大的,這個郡主的名號也是他賜的……”
桑未的嘴角微微扯出一個弧度,輕聲地笑着,她半擡起頭,“這位郡主,你是雲攸人,應該知道南雲斕這三個字有誰能叫,有誰不能叫吧,這可不是褚桑未這三個輕賤的字,能讓你隨便呼喊啊……”
師鳶夢笑容僵住,微微頷首,“公主殿下……我只是……習慣了叫他雲……”
桑未摸着自己的蔻丹,淡淡道,“若他真的要娶風闌國的公主,你說話這麼隨意,豈不是等死?這種壞習慣,得改啊……”
師鳶夢低着頭,咬牙道,“謝公主教導。”
桑未笑了笑,“別客氣,你是和他一起長大的,或許我是他的親妹妹,但你和他的情分也比我們之間的要高出許多,按理說,你不用這麼低聲下氣的。”
師鳶夢微微蹙眉擡起頭,望着桑未,看褚桑未笑得淡然,這一次見到她,還以爲她變了,變得像人一樣有感情,可師鳶夢這才糾正自己的想法,褚桑未還是從前那個褚桑未,什麼也不放在心上,冷血無情。
“啊!郡主……”師鳶夢身邊的侍女大叫一聲,花容失色。
師鳶夢怒瞪着她,正愁火氣沒處發,卻被腳底下的場景嚇得腿軟,動不了。
那是
一攤蛇,五花八門,都擡着小腦袋望着師鳶夢,它們吐着血紅的蛇信子,嘶嘶地噴出暗紅的毒液,安靜地怕人。
“……啊……”師鳶夢驚得叫了一聲,聲音都顫抖,抓着旁邊的小侍女就跑出桑未的寢殿,落荒而逃。
“呵呵……”寢殿中的侍女不小心笑出了聲音,連忙捂住嘴。
桑未將蛇都驅趕走,這才笑問她們,“你們笑什麼?”
桑未對待下人可是極好的,因爲她知道不一定哪天就能用到這些侍女,侍女們也覺得受寵若驚,將桑未照顧得很好。
“……郡主平時……不像是公主這樣,親近隨和,奴婢們從未受到過如此優待。”一個小宮女誠惶誠恐說道。她之所以敢說,也是因爲桑未對她們一貫是好性子,沒有什麼打罵折辱。
桑未勾脣,眼底笑意加深幾重。
師鳶夢就來過這一次,碰了一鼻子灰,也就不敢再過來了,桑未纔是正牌公主,她纔是個小小郡主,南雲斕尚未娶妃封后,所以雲攸國最大的女人當是桑未纔對。
褚純和殷芳洛倒是桑未這雲芷宮的常客,時常來這兒坐坐,就像是在褚府的未然院似的。
“拜見公主殿下。”殷芳洛恭敬行禮,褚純卻看了看上座的桑未,勾起玩味一笑。
桑未挑眉,“我現在還沒有接受這個公主身份,褚大人也不準備接受了是不是?”
“……嗤……慣會裝模作樣嚇唬人!你以爲我是嚇大的?”褚純咧嘴笑道,未等桑未說話,就坐下了,“你兩年前拜在了楣風道人門下,我是望月的師兄,那麼我又是你的師叔,也是你從前的長輩,怎麼也不用看你的眼色吧?”
“褚純……她是公主……”殷芳洛低聲斥責道。
“芳洛姑姑……”桑未笑着,眼中帶着精光,“您和叔叔快坐吧,我是小輩,可擔不起你們一拜。”桑未將殷芳洛扶起,讓她坐下來。
“更何況,兩年前,我騙你幫我逃脫,無論你出於什麼緣由,我心裡還是有愧疚的,你一直信任我,我卻欺騙了你。”桑未說出了這兩年多一直想對殷芳洛說的話。
殷芳洛有些語塞,“這……我……不怪你的……你能回來就好……這就好。”她從未埋怨過桑未欺騙她,她可以理解之前的一切對於年幼的桑未而言,來的太過突然。
“聽說你給師鳶夢吃了個啞巴虧?”褚純吹了吹熱茶,嚐了一口又放下了,“哎,雲攸固然好,你嚐出來沒有?這裡的茶可不如蒼黎啊!”
桑未對他的這句感嘆只是笑笑,“這可比在萬丈窟時,師鳶夢對我下的毒手要輕得多吧……”
“那一次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國師竟然沒能認出你來,要不然你和秦衍也不至於受那麼多苦……呃……”殷芳洛擡眼看了看桑未,這才意識到自己不該提起秦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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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未不在意地笑着,“蒼黎,現在怎麼樣了?你們什麼時候來雲攸的?褚府,我父
親他們,還好嗎?”畢竟曾經叫了十幾年的父親,桑未一時還是無法改口。
殷芳洛眼中帶着些回憶的感傷色彩,“你一走,褚純就來救了我,我們一起回到了雲攸,國主也就是你的哥哥,已經在風闌國斕芷女帝的幫助下復國,自那以後,蒼黎如日中天,聽說秦衍做皇帝很是拼命,常常夜以繼日地處理公文,蒼黎的天下才在他手上上了一個臺階,雲攸想要找蒼黎一報往日之仇,也不能如願,現在還面臨着被蒼黎再度欺壓的風險。”
桑未沉思片刻,張了張嘴,最後說了一聲。
“……哦。”
褚純嗤笑道,“你不好意思問,我來告訴你,褚皇妃病逝,那臭小子又把他的後宮擴充了許多,你聽懂了?”
桑未心頭震痛,依舊笑道,“叔叔你在說誰?我父親怎麼樣了?還是右相沒有升官發財的機會了?”
說道褚紳,褚純略微苦澀地笑着,“你父親他,聽說邱明豐向秦衍提交了一份奏摺,是彈劾你父親的,寫明瞭幾十條罪狀,衆多朝臣站出來攻擊他,他最後還是難逃抄家問斬一難,我去晚了,只好將老夫人,蔣青墨和知柏帶出來,當時蔣青墨還帶着素畫的女兒,素畫露濃早就不知所蹤,褚家被抄家,我就將她們都安置在老夫人以前禮佛的寺廟中了。”
桑未就好像在聽褚純說今天吃了什麼飯一樣普通,簡單地答應了一聲。
“哦。”褚紳應該是死得其所了,雖然現在不能有殺人的想法,但褚紳從不仁義,也不把她當做什麼女兒來疼愛,曾經她是想結果了褚紳的,上天總算是開眼了一回。
桑未想起來,“那如今的朝廷,是誰……”
“邱家和周家。”褚純打斷道,“兩家都仰仗着女兒在後宮中的地位,前朝後宮相輔相成,兩家在朝中水火不容,一是爲了皇后之位,二是爲了自己的野心,現在邱安默被封爲貴妃,周思悠是皇貴妃,這些年兩個人都沒有子嗣,周思悠依舊壓了邱安默一頭,畢竟周家根基穩固,不能輕易動搖。”
“哦……”
桑未除了答應一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想說爲什麼遲遲不立皇后,秦衍是在等着她嗎?可當初是她不要呆在深宮,不要呆在秦衍身邊,是她將他們之間難得的情意撕扯成碎片逃了出來,她憑什麼這麼貪心,讓秦衍惦記着她?
褚純看着桑未沉默的樣子,心中暗暗道,褚桑未真的不一樣了,眼中的戾氣少了,沉默時的感覺越來越像望月,安靜略帶淺淺的憂傷,讓人感覺到她的落寞,她的寂寞。褚桑未這樣,是因爲在無妄山的緣故嗎?似乎不是吧。
兩年前自她入宮後,誰也不知道她和秦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桑未想用跳崖這麼狠絕的方式逃離,褚純想了兩年也想不通,看桑未這個樣子,現在也不是問話的時機。
桑未摸着自己帕子上的金線,忽而輕鬆一笑,“琉璃還好嗎?她,嫁給周崢表哥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