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蒼黎的人,對於這場聯姻的看法是,雲攸主動求和,遞上聯姻拜帖,主動把公主送上來,而不是秦衍派周崢前來說這個聯姻的事。這樣一來,雲攸公主的地位就顯得十分被動,大家都是這麼看的,可聖上這樣興師動衆,究竟是想對雲攸怎麼樣?
南雲芷的儀仗隊伍一進黎城,宏大的樂聲便響起,悠悠揚揚迴盪在整個黎城,此舉好像在昭告天下,聖上有多重視這場姻親,多重視雲芷公主。
可不是重視?連最負有盛名的周崢將軍都親自迎接,這個公主來頭不小。
衆百姓齊齊跪倒在地,不敢擡頭看,周崢率衆將雙手抱拳,單吸跪地,高聲迎接公主。
“臣周崢,恭迎長公主入黎城。”
“拜見長公主……”
在周崢和衆將的高喊聲中,臉上遮着紅紗的南雲芷從馬車上下來,望着跪倒的衆人,輕聲道一句。
“請起。”
“謝過公主!”衆人起身,百姓這纔敢擡頭看她,卻都被這個公主震懾到了。
公主一身紅嫁衣,腰身緊緻,逶迤在地的裙襬處是一圈閃亮的銀花,她如瀑的長髮被一個銀環輕輕挽起,散在後背上,她面若桃花,膚如凝脂,目光卻清冷如寒冬臘月的冰霜,眉梢的胭脂紅妖豔綻放。
一方輕薄半透的紅紗遮着半張臉,隱約可見她美麗的雙脣,這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衆人只是看一眼,就不敢再多看去,因爲她周身散發出來的氣質,讓大家猜想,這該不會是來當皇后的吧?
可理智告訴他們,不可能,雲攸小國的公主,怎麼可能做的了蒼黎的皇后!
南雲芷將嘴微微張開,深吸一口氣,她環望四周,黎城,太久不見,這裡每一寸土地,她都熟悉得不得了。
就在她腳下這方寸之地,孟之吾就死在這兒,車裂而死,還有間接嚇死的黎周皇后。
她遙遙遠望,從正街拐個彎,就到了右相府,從前的一十六年都在這裡度過。
那邊,宇王府,六王爺府上,在眼前的最繁華這個酒樓,醉月樓,還有西街的長明巷,晝夜長明的燈火盡頭正是左相府,她第一次見到秦衍的地方。
她緩緩吐了一口氣,看向周崢,柔和笑道,“勞煩周將軍前來接我,走吧。”
周崢不多說,句句有用,“是,聖上吩咐臣,接公主入宮。”
她們入宮時已經很晚了,周崢也只是把她送到了後宮門口,就有專人帶她去了她的宮殿,走在宮裡的小路上,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和壓抑感向她襲來,還是,回到這裡來了。
這條路分明是通往從前的未名殿的,可到了地方,那未名殿的牌匾卻換成了“卿知殿”,宮殿擴大了不少,從裡到外幡然一新,顯得很氣派。
她自己心裡也納悶,秦衍讓她住在以前的地方,宮殿名字卻換了,難道這宮裡的殿名都被換過了嗎?
正想着,兩隊侍女從卿知殿
出來,打頭的正是墨竹和墨蘭。
兩人頭也不擡,恭恭敬敬地拜倒,“奴婢見過雲芷公主,公主金安。”
南雲芷微笑着讓她們起來,墨竹墨蘭恭迎她進宮殿,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進了宮殿,她屏退了其他侍女,只留下了墨竹墨蘭,並讓香雨香雪關上了門。
南雲芷坐了下來,墨竹墨蘭躬身低頭,等着聽吩咐。
“兩位姐姐。”
墨竹墨蘭誠惶誠恐,“奴婢不敢。”
南雲芷含笑說道,“兩位姐姐擡頭看看我。”
兩人這纔敢擡頭,就見南雲芷將紅紗取下,遞給香雪,看到南雲芷的相貌時,她們才嚇了一跳,“皇妃娘娘……”
褚皇妃不是……不是死了嗎?
南雲芷笑了笑,“別怕,我一直活着呢,我知道你們現在疑慮很多,我只能告訴你們,我是真的雲攸公主,這毋庸置疑,”她的語氣很柔和,“我從前在宮裡,就很受兩位姐姐的照顧,如今以公主的身份入宮,我孤身一人,在宮裡還需要你們的幫助,幸好,這個宮殿還是你們在看管着。”
墨竹也整理好思緒,不慌不亂說道,“回稟公主殿下,奴婢們本不是在卿知殿伺候的,是在半月前,說是要迎接公主入住,才把奴婢二人調來做管事侍女,這未名殿也是在半月前被改名爲卿知殿,擴大了許多。”
南雲芷微微蹙起眉頭,秦衍一早就做這麼多準備,來迎接她?
她笑道,“不管如何,我們能再相見,就是緣分,我今天只問兩位姐姐,是否願意像從前一樣,幫我,忠心於我?”
墨竹墨蘭立即跪下,“奴婢從前是萬貴妃娘娘身邊的人,貴妃娘娘早就默許讓奴婢二人伺候您,如今您回來了,自然還是我們的主子,墨竹墨蘭,自當忠心於公主。”
南雲芷滿意地微笑,她對香雨香雪使眼色,香雨香雪便上前去把她們倆扶了起來。
“這宮裡,現在是什麼情況?”南雲芷喝了口茶。
墨蘭答道,“現在宮裡最大的,是皇貴妃周氏,也就是從前的周貴妃,其次是安貴妃,您……被聖上報病逝之後,宮裡又進了四個有功大臣的千金,最高的也不過纔是嬪位,聖上並不寵愛她們,最受寵的是皇貴妃,皇貴妃可以出入龍嘯殿,幫聖上整理奏摺,也是最常與聖上接觸的妃子,大傢俬下都說,皇貴妃有可能會坐上皇后的位子。”
這三言兩語倒是把後宮這點事說的清楚了,南雲芷越聽心越揪,秦衍不還是又讓四個人進了後宮?無論出於何種目的,她們都已經成了秦衍的妻妾。當初周思悠說,秦衍從沒和她與邱安默圓房過,可兩年之久,誰能保證秦衍受得了這種寂寞?誰又能保證周思悠和邱安默不會生出爭寵之心,或是對秦衍暗生情愫?
畢竟秦衍他,太過耀眼奪目。
大概瞭解後宮現在的情況後,她心中有數,在以後的日子裡也好做應對,不
管你鬥或者不鬥,後宮本就是個吃人的地方。
墨竹墨蘭下去的時候,香雨和香雪很聰明,和她們寒暄幾句,討好關係,最後還不忘關照道,“兩位姐姐,公主曾經是褚皇妃這事,最好還是不要向外透露了,免得再生事端。”
墨竹墨蘭也不是找事的人,當然知道該怎麼做。
這一晚,秦衍沒有來,卿知殿離龍嘯殿很近,這是後宮中最接近皇帝寢宮的一個宮殿,當時作爲褚皇妃時,她還有理由在這裡,可現在作爲一個前來投誠的小國公主,她還有什麼理由在這兒呢?
勞累三天,她沒有再想,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還是沒有見到秦衍,秦衍不來,聖旨先來了,告訴她,大婚在兩日後九月初七舉行。
大婚?這聖旨上卻沒說,到底要給她個什麼封號,就要舉行大婚?
這兩天她也沒有出去,就在卿知殿裡,奇怪的是,其他人也沒有好奇來看看她,比如周思悠,她作爲這宮裡地位最高的一個女人,不應該來關照一下新人嗎?尤其是她這樣一個異國公主。
她也不曾多想,就在卿知殿呆着,她總是站在院子裡,擡頭望着天空,望着那四四方方的院子中能看得到的那四四方方的天空。
她突然想起了未然院,便讓墨竹墨蘭去給她弄一個搖椅過來,宮裡從來沒有打造過這個,墨竹墨蘭很是爲難可還是應承下來,上報時,那總管還說很難辦呢,這搖椅是民間纔有的東西,可不超過一個時辰,這搖椅就送到了卿知殿。
院子裡放着搖椅,秋天的中午也是涼爽的,陽光照耀,很溫暖,她就喜歡在清淨的院子裡,躺在搖椅上,蓋着薄薄的衾被,享受陽光的照拂,然後沉沉睡去。
她腦海中混沌一片,總是想醒卻醒不來,夢中她好像被困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空間,沒有任何通路,她絕望地吶喊,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可她卻聽到耳邊有嘈雜的聲音,說什麼“不要吵醒……”“您來了……要叫醒……”之類的話,也只是片刻的吵擾,便都歸於平靜。
她猛地一睜眼,看到天空雲霞變幻流動,晚風吹過,她覺得身上寒涼,原來是出了一身汗。
“香雨,”南雲芷閉了閉眼,感覺喉嚨乾澀,“這是什麼時候了?”
香雨正在侍弄花草,連忙跑來說,“公主,已經是傍晚了,您在院子裡睡着也太涼了。”
“已經是傍晚了……”南雲芷喃喃道,可明天就是大婚,還是沒有一個人來問津,起碼要來知會她,明天該做什麼吧。
香雪端來一杯水,“是,明天大婚,我今天就在咱們宮殿門口等,也沒見聖上派人來。”她很知道南雲芷在想什麼。
南雲芷慢慢喝了半杯水,“真的嗎?”隨即笑了笑,“到了明天就知道會怎樣了。”
第二天天不亮,將近二十個侍女來到卿知殿,給南雲芷梳洗打扮,折騰了一個時辰,南雲芷纔看到鏡子中的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