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倒也是,不過您歲數大了,應該找幾個人伺候着,起碼也得讓您飽飽口福啊!”桑未盤腿坐在老頭身邊,絮絮叨叨,“我在家裡,就經常給父親做好吃的,什麼芙蓉百合蒸糕,糖醋鯉魚,多福多壽羹湯……”
老頭停手,轉向桑未,眼睛一亮,“這些你都會做?”
桑未眨了眨明亮的眸子,“會,當然會。”
她不會,但香雪會做菜,香雨會做糕點,這也就等於她會了。
楣風道人砸吧砸吧嘴,眼珠子咕嚕咕嚕轉。
桑未見時機大好,便趁熱打鐵,“我這手藝,和蒼黎皇宮裡的御廚比試過,他們一個個都敗了,我贏得都不好意思了,所以就跑到風闌這邊溜達溜達。”
香雨見桑未對自己眨巴眼,便也跟着唱和道,“我們家小姐原先學什麼都不靈,教書先生都氣哄哄地跑掉了,單單是廚藝,能引得整個黎城來我們家趴牆根呢!”
楣風道人油乎乎的小嘴一噘,桑未無奈地瞅了香雨一眼,這個也太誇張了吧,真是沒有可信度。
“楣風前輩啊,你一個人也無聊,我們三個姑娘也沒的去處,要不咱們就做個伴,我們借你個住處,我保證每天給你做菜不重樣,一旦重樣了你就趕我走,怎麼樣?”桑未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望着楣風道人,按理說是個男人就會動心的,這招在秦衍那兒可是百試不爽,可這個老頭,如果他不吃這一套,一定是他腦子被驢踢了!
楣風道人的目光在桑未的臉上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你說真的?”
“千真萬確,她們倆作證!”桑未伸出手掌立誓保證。
香雨香雪也擡起手掌,鄭重宣誓。
楣風道人心道,信你纔有鬼!這兩個不省油的丫頭,你們都是一撥的!但他舔了舔嘴脣,“這倒也不吃虧!”
“那是自然!童叟無欺!”桑未拍掌笑道,這就算定下來了。
以後也就不用再有今天沒明天了,秦衍要是來找她,那這個楣風道人就能撂倒一羣,如果以後要過得舒坦,把這個楣風道人巴結好就是上策。
楣風道人這個小老頭,倒真是會享受,住在無妄山深處,一條清澈的溪水邊上,背靠着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幾間瓦房清幽寧靜,房前種着許多花。
桑未爲了能好好住在楣風道人這裡,每天一早就和香雨香雪琢磨着中午吃什麼,昨天吃過什麼今天不能再做了,時間一長,她自己倒很享受做菜的過程。
這一天,桑未切菜,手指都被切破了皮,她皺了皺眉,甩開了血水,便淡定地繼續做菜。
“唉,你不怕疼,我還怕吃了你的血會中毒呢!”
這種風涼的話,桑未擡頭往廚房門口一看,那個小老頭就倚在門框邊上,噘着嘴玩鬍鬚呢。
桑未忍下怒氣,誰叫她寄人籬下呢?桑未咧出個大大的笑容。
“前輩啊,我這是不小心切到了手,您不用擔心的。”桑未用帕子擦了擦手,將血擦了乾淨。
楣
風白了她一眼,“誰要擔心你?鬼丫頭!”見桑未沒理他,他又絮絮叨叨起來,“你這麼年輕,就甘願在這個深山老林裡給我這個老頭做菜?莫不是受了委屈躲了出來吧?哈哈,讓我猜猜,肯定是情傷吧,你剛一見我那麼兇的眼神,是個男人都得躲你啊!”
桑未仍舊好聲好氣,“前輩,你今天想吃糖醋還是紅燒?醬汁還是三鮮呢?還是說,你還想加一份湯羹?要不吃麪吧?”
驢脣不對馬嘴,對,這就是這段時間桑未對付楣風道人的招數,楣風可真是煩人,每天都要找着香雨香雪對照戲摺子上的戲碼來深情地演一遍,還有就是把他寫戲的才華讓桑未用筆墨記錄下來。
楣風道人悠哉悠哉地走到她跟前,掂量起一個西紅柿來吃了,桑未一直笑着低頭切菜,不理會他。像是楣風道人這種人,屬於蹬鼻子上臉的類型,對他不能太過熱情。
“這麼喜歡做菜?沒想學點別的?但凡有人來無妄山的人啊,要麼是來求我教醫術,要麼求我教巫術,或者武功,劍訣,你呢?沒什麼目的嗎?”
桑未擡頭,看見楣風道人正斜睨着她,這楣風道人怕是想岔了吧,她纔不想學這些亂七八糟的,她只是想找個地方躲躲,清靜度日就好。
“唉,你百毒不侵,所以就天不怕地不怕啦?”楣風那雙精銳的眸子看似不走心,實則在仔細地看着桑未的表情,說到百毒不侵,桑未並沒有太大反應,楣風這就知道,桑未是知曉自身百毒不侵這件事的。
原來這個小妞知道啊!
“誒,你知道風闌旁邊是哪個國家嗎?”楣風趴在一邊窗臺上眯眼問道。
桑未擡了擡眼皮,“不就是剛復國的雲攸嗎?”
楣風一噘嘴,原來這也知道啊,可是她說起這個,似乎不是很在意啊!可能她還是不知道吧!
楣風甩了甩袖子,“你志在做菜上,我還道你是個上進人,想教你巫醫之道呢!哎,你不感興趣那我就不強人所難啦!”
桑未擡頭,眼睛明亮明亮的,她將菜刀往案板上一剁,笑着就小跑向楣風。
“楣風前輩……我天資聰穎,學什麼像什麼,你收我做關門弟子,絕對不會給您丟人的!實話跟您說了吧,我這廚藝也是見到您那天才開始鑽研的,你吃着不也覺得很好?”其實桑未也沒想非要學出個什麼名堂,多會一些總是好的,更何況難得碰見楣風這麼一個怪才!
“哼,你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啊!我早就知道你對廚藝根本沒有研究,前天做的糖醋魚都還有刺!”
桑未僵住,乾乾笑道,“前輩真會說笑,誰家的糖醋魚是沒刺的,沒刺的那東西是蚯蚓,您要是想吃,我明天就做……”
“……”
第二天天不亮,桑未就被楣風道人叫了起來,摸着黑進了無妄山,楣風道人帶着她七拐八拐,走的都是小路,泥濘不堪,曲折蜿蜒。
桑未跟在楣風身後,連連用惡毒的眼神瞪楣風,楣風倒很是輕盈地左跳右跳,腳步很快,一點
也不像是個老頭,他一回頭,桑未立刻換上笑臉,遞上陶罐。
“前輩,您渴了吧?歇一會兒?”
楣風瞅了瞅她,“才走了幾步,你就走不動了?肯定是你平時吃的太多,飛也飛不起來!”
桑未深吸一口氣,笑道,“前輩,我平時做的飯本來想全都餵給圈圈的,也不知道被誰吃了,總之我是沒吃……”
圈圈是楣風道人養的一條大型獒犬。
楣風道人臉一黑,急赤白臉地叫道,“走這種山路,誰還真走啊!你不會用輕功啊!笨死了!”
桑未無辜道,“我不會輕功……”
楣風道人一怔,對了她不會輕功,她也學不會輕功,他索然無味地擺擺手,“罷了,那就慢慢走吧,走到天大亮就差不多了。”
看着楣風活躍的背影,桑未深深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經意間看到天邊灰白霧氣慢慢消散,漸漸透出點點光亮,她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個畫面,那時候她和秦衍就是在這樣晨光初現的清晨,從盲山上下來的,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很相信他,她第一次感覺到了依靠是什麼……
“本來就慢,還不快點走!”楣風轉了個頭就開始叫罵道。
桑未眨了眨痠痛的眼睛,繼續前行。
天空漸漸透亮,楣風停在一個半山坡上,雙手叉着腰說道,“這就到啦,這就是長草藥的地方,今天你要在這兒多摘些回去!咦,人呢?”
“我……我來啦……”桑未半死不活地從山坡下爬上來,氣喘吁吁地站到楣風面前。
楣風白了她一眼,“慢的像烏龜,你看,你今天的任務就是去摘草藥,不光要摘下來,還得能認出來,把這個籃子裝滿咱們就回去,十八種草藥分別是七星半月子,南交草,綠盆子,素櫻無尾花,車前子,將行須……”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楣風飛上山坡,凌空摘了幾把藥草,拿回來給桑未看,“瞧,這是南交草,這是綠盆子,這是……去找吧。”這十八種藥草,他只介紹了一遍,重點是這些藥草長得還真像親兄弟!
桑未抿了抿髮乾的嘴脣,捏着楣風給的樣本,就又爬上了山坡,滿地趴着找那些藥草。
楣風找了個樹蔭,摸出個布包,樂滋滋地打開吃着昨天桑未包好的魚肉小包子。他翹着二郎腿,遠望着桑未,長嘆一聲,“唉,望月啊,別說爲師不管你的女兒,她要是有這個資質,我一定會好好教的,呵,這女娃倒是精明,你不用擔心了!”
在樹林裡時,楣風看到桑未的紅玉血劍,就起了疑心,本來只是吃了桑未烤的兔肉,但他看着桑未那張和望月有八分相似的臉,就心裡懷疑,所以放出了毒蠍去咬桑未。
如果桑未真的是望月的孩子,那她自然應該是百毒不侵的,巧了,桑未的確是,這小徒孫竟然真的讓他碰上了,楣風心裡很是激動,但又不知道桑未流落在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一直在試探,桑未竟然是不知道的,那就慢慢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