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你要讓你的孩子帶着你的怨你的恨出生嗎?”南雲斕的口氣剛硬,不給南雲芷留一點反駁的餘地。
見她無動於衷,南雲斕眼眸之中升起一絲疼惜之情,他無奈地嘆道,“你竟然想逃避……我寧願你去爭去奪,爲了得到他不惜算計她人甚至是殺掉她們……可是你,卻選擇了逃避,你告訴我,你爲什麼會這樣!”最後一個問題帶了千般無奈和愛憐。
一直以來,他以爲妹妹心狠手辣沒什麼不好,起碼可以保護自己,後來學會醫術變得善良也沒什麼不好,這證明了她的良心還沒有泯滅,可她現在這樣算什麼?懦弱!他們兄妹何曾知道懦弱爲何物?
孟琉璃爲難地夾在兄妹倆之間,知道現在說話不合時宜,於是選擇了沉默。
南雲斕望向門外,目光深沉,“母后選擇了站出來,無論生死與國同存亡,而我,眼見着雲攸倒下,卻隱忍多年直到走到今日這個地步,曾經的你,在相府忍辱受屈,後來也能翻轉局面,衝破艱難險阻得到了現在的一切,可你怎麼了,爲什麼不再是那個敢愛敢恨,敢拼敢殺的女子了?”他凌厲的目光看向南雲芷。
南雲芷的眼睫動了動,眼中漸漸凝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她輕輕抿脣昂首,還是那樣清冷美豔。
她的笑容淺淺,悽美絕豔,望向南雲斕,“哥哥,那個沒有血肉只有仇恨的褚桑未,真的好嗎?”
南雲斕怔了怔,看着南雲芷。
“敢愛敢恨,敢拼敢殺,是因爲沒有人愛我,沒有人保護我,我只有讓自己強大來自保,只爲了活在這世上,昂首挺胸地活着。可我有人愛,我會愛人,我不想再殺人,不想讓自己的手上沾滿鮮血,我不只想自保,還想讓他永遠平安幸福,讓他手上的江山長存於世,我還有你們,我身邊親近的人越來越多,我的牽絆變得太多,你想讓我怎麼做?不顧你們的安危,想方設法除掉那些絆腳石,然後一個人活得天長地久嗎?”
她的眼底全是化不開的濃濃悲哀,然而她仍是笑着的,正是這樣的笑容讓那悲傷和無奈顯得更加濃厚。
她有了可以付出愛的人了,她不再是一個人了,所以她沒有辦法再如從前一樣,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南雲斕的心沉到了底,他想保護妹妹,可卻一直活在妹妹的保護之下,他所謂的懦弱全都是南雲芷的愛。
“雲芷……”南雲斕感覺喉嚨着實幹澀,說不出話來。
南雲芷緩緩站起身,眼眸再次迴歸於往日冷淡的笑意,“哥哥,嫂嫂,我現在有了孩子,沒有辦法像從前一樣不管不顧,但我不會傻到任人宰割。你讓我面對,我也聽你的,畢竟那是我選擇的路。”
看着南雲芷走掉,南雲斕沉默了好久,他似乎從來沒有懂過這個妹妹。
說了要走,南雲芷當天就離開了,南雲斕抱了抱他,在她耳邊說道,“別爲難自己,哥哥會永遠在你身邊。
”
南雲斕生怕有什麼閃失,就讓褚純護送她回去。
南雲芷坐的是穩穩當當的轎子,南雲斕不讓她再騎馬,一路上,褚純常常給她講一些笑話,南雲芷表面上是笑着的,可褚純怎麼也猜不透她的心裡在想什麼,可也沒有多問。
到了黎城城門前,早有周崢前來接應,褚純是決計不會再入黎城的,便將她送到這兒爲止。
“雲芷,再多的囑咐應該也不用我告訴你,好好保護自己,好好保護……你的孩子。”說罷便走了。
南雲芷望着褚純帶的隊伍策馬絕塵而去,不由怔了怔,褚純,是啊,褚純曾是離憂神巫,怎麼能看不出來她懷孕?
周崢看她坐着平穩的小轎子,雖然很奇怪,但也沒說什麼,南雲芷也只對他說道,“你的心意,琉璃收下了,她會很幸福,你也一定會的。”
周崢沉默,騎在馬上,他驅馬走近南雲芷的小轎,“你不在這段時間,宮裡……”
南雲芷擺擺手,一旁隨行的香雨便將車簾撂下,香雪也將小窗上的簾子放了下來,只聽南雲芷的聲音從轎子裡傳出來。
“她想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必多說,走吧。”
周崢心裡不由得想自嘲,南雲芷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玢月的事?他揚鞭驅馬向前走了幾步,高聲道,“出發!”
回到宮裡,南雲芷沒有去龍嘯殿,直奔了自己的傾桑殿,墨竹墨蘭準備好了晚膳,南雲芷只回了句,“不吃了,沒胃口。”她的手搭在小腹上,便又坐了回去,挑了些蔬菜來吃,她不吃可以,可孩子是不行的。
晚膳過後,南雲芷這才叫了春喜過來,她半倚在貴妃榻上,輕輕合上眼,“說說最近有什麼動靜。”
春喜的消息很靈通,她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南雲芷。
“皇妃娘娘,正如奴婢給您傳去的信所說,皇后已經得到了聖寵,可聖上待她也只是相敬如賓,只有那一晚上的情分,後來再沒有去過鳳鳴宮和其他妃子的宮殿,一直都住在龍嘯殿裡,偶爾會過來,問問奴婢們有沒有什麼可以添置的。”
南雲芷“嗯”了一聲,沒有睜眼,春喜便繼續說道。
“皇后本就盛氣凌人,現在得了聖上的寵愛,更是變本加厲,把請安來的妃子當做奴才使喚不說,還言語羞辱,連皇貴妃也吃過這苦頭,皇后讓邱貴妃端茶遞水,更是不在少數,沒有人敢惹她。”
墨竹也有些憂慮,“皇后這樣一手遮天,其他的妃子怎麼能過得好?後宮之爭,最能殃及子嗣,多少帝王家的骨血都被在這不見血的後宮殺死,讓人想來就怕。”
南雲芷淡淡道,“你們下去吧,我要歇一會兒了。”
幾人相互望了望,便行了個禮出了寢宮。
南雲芷平躺了下來,溫熱的雙手放下腹前,在摸這個未出世的小生命。
她好
像又感覺到那種孤立無援的痛感了,誰都不可以依靠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她不想告訴秦衍她的身孕,秦衍所要顧慮得更多,她不想再給他多添煩惱,況且她懷孕的消息一放出去,只會給她和孩子多增加幾分危險。
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該怎麼辦?是不是該先下手爲強呢?
她躺了半個時辰,都沒有睡着,忽然宮門被打開,放出一點點亮光,她睜開眼看過去,從那逐漸擴散開來的亮光裡有一個高大的影子步入,隨着門再度被關上,那一點亮光消失,她看得清那人正在向她這邊走來。
粗重的呼吸噴薄在她臉上,她擡起雙手捧着他的臉,細細的摩挲着他的眉眼和棱角,她還真是想念他了……
“怎麼沒有先去龍嘯殿找我,你不想我嗎……”秦衍低聲說着,雙手熟稔地解開了她的衣釦,吻上了她的脣,她的頸。
南雲芷也情難自抑地呻吟了一聲,他的手所觸摸的皮膚都好像會開出一朵朵火烈的花朵,讓她的肌膚燃燒起來,她漸漸模糊的意識忽然像是煙火炸開,她恍然清醒,冷冷地推開秦衍。
秦衍忽然被推開,雙手向後撐在牀邊,他喘着粗氣在黑暗中看着南雲芷,眼神複雜。
南雲芷似是不知所措,下意識地捂住了肚子,可腦海中不斷浮想地那一幕讓她心裡牴觸和秦衍的親密接觸。
“爲什麼?你不是說過,相信我?”秦衍像是自問,可卻的確是在問她。
南雲芷將冷漠的目光收回,她將頭偏轉到一邊去,緩緩閉上了沉重的眼睛,輕聲地說出了自己最深惡痛絕的事。
“我信你不假,可我不想和她,共有一個你。”
這一晚,秦衍在她牀邊一直坐着,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走,什麼話也沒說。
這段時間秦衍就好過嗎?
他安插在風闌國的探子來報,風闌想攻打雲攸,說斕芷女帝現在已經暗中將權力轉移到玢月手中,攻打雲攸這件事是玢月的主意。
在南雲芷回雲攸這段時間,玢月幾乎每天都過來黏着秦衍,秦衍知道玢月的心思,他也知道玢月是爲了什麼纔想得出要打雲攸的事兒。
秦衍每天夜裡都捏着那一封探子傳來的密報坐到半夜,有一天他問齊康,“你認爲對南皇妃而言,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齊康想也沒想,“當然是雲攸國了。”
“爲什麼?”
齊康對秦衍可是無話不說,“皇妃費盡心思才逃離蒼黎國土,如今成了雲攸公主,她願意再嫁過來,不就是因爲要保住雲攸嗎?”
秦衍深深地望着齊康,讓齊康心裡發毛,他心裡咯噔一下,這才改口,“呃,其實皇妃心裡最重要的人,應該是聖上您,對,一定是您……”
玢月曾在秦衍面前提過,“阿衍,雲攸國力弱小,你是否考慮一下將雲攸收歸蒼黎所有?還是說,你念及南皇妃,所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