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的眉頭舒展開來,語氣中不無戲謔之意,“我就知道,你不會讓自己輕易受傷,剛纔那隻紅鳥,可幫了你不少忙吧?你倒真是讓我刮目相看,現在竟和芳洛姑姑一樣,能召來這些奇怪的鳥獸。”
桑未不由好笑道,“你跟你的芳洛姑姑,倒很是親近嘛,張口閉口不離她,嘖嘖,我的叔叔,可能要做一輩子老匹夫了!”
“你這腦袋裡在想什麼!”秦衍伸出一根手指,點了一下桑未的額頭,眼中卻又浮現一絲調皮的笑意,“你在吃醋嗎?”
“笑話!”桑未嘴上這麼說,可心裡卻有一點慌亂,她悠悠道,“早說過了我和左相大人您沒有可能,可左相仍舊死纏爛打,說不準哪天,我和別人聊天時就會說漏嘴,那左相大人的名聲可就要臭了。”
秦衍聽後笑了,“那你去說啊,這樣一來,本相正好能真的對你死纏爛打,你說是嗎?”
秦衍的聲音越來越低啞,帶着些瀕臨危險邊緣的誘惑,他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滿含笑意地靠近她的臉。
桑未眼中的寒意漸漸浮起,秦衍也不過是俗世凡塵中的一個普通男子,男人都是一樣……
桑未伸出手,正覆上他的胸膛要推開他,秦衍卻已經站好身子,笑看着她擡起的手,“怎麼?這麼迫不及待,要主動獻身了?”
桑未懸空的心,似乎有了着落。
原來秦衍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和平時一樣,玩笑……
是她又把人心想的太壞了嗎……
“好了,你快回去睡覺吧,就算有小鳥幫你療傷,你也要有充足的睡眠才能接受訓練。”秦衍笑道。
藉着幽微的火光,桑未怔怔望了望秦衍,輕輕答了聲,“好。”便轉身,踉蹌着離開。
轉身的瞬間,她感覺胳膊上一緊,被一個渾厚的力道拽了過去,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手中的火摺子掉到了草叢之中,只一會兒就被草葉上的潮氣和露水打溼,熄滅了。
桑未靠在秦衍的胸膛,腦袋一片空白,她不知該做什麼舉動,來回應他的擁抱,甚至連反抗也沒有。
靜靜地,她的耳朵貼在他的胸膛,她聽到了秦衍的心跳聲,咚……咚……沉穩有力。
秦衍摩挲着她的頭髮,終究是輕嘆了一聲。
桑未只聽到秦衍的聲音,緩慢清晰,略帶愧疚。
“白天我無法讓你逃過他的爲難,現在的我,沒有能力保護你,可不會永遠是這樣,相信我……”
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承諾?
桑未屏住呼吸,心跳幾乎停滯了幾秒,隨即她猛地推開秦衍,轉身就跑開。
落荒而逃。
秦衍望着那個纖瘦的背影,漸漸遠去,懷中的溫度還殘留着,他目光中的柔情漸漸凝結成冰,口氣前所未有的寒冷。
“孟之吾,且逍遙幾天吧……”
現在重新躺回到牀上的桑未,眼前總是出現秦衍那張可惡的臉,揮之不去。
他說的話,言猶在耳。
她的心,亂入麻……
什麼時候,她變成了感情的奴隸?
她還有復仇大計,孟之吾和褚知槿,還好好的活着,她沒有資格去奢求其他!
復仇,纔是她
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秦衍爲什麼要說那樣的話……
桑未心煩意亂,把被子往上一拉,矇住了頭。
“哎啊,別拽我被子……”琉璃嘟噥不清地,雙手胡亂抓着被子。
訓練過去了七八天,所有人都適應了在這裡的生活。
“今天的訓練,要提高一個難度,我們本來就是爲了初秋的圍獵而準備,所以今天,我們要做的就是抓捕獵物。”
孟之吾向來不屑開口,這是孟之宇給大家講解的。
隨後有幾個士兵搬來幾個籮筐,裡面放着粗麻繩和匕首。
孟之宇溫聲,“大家也都看見了,分給各位的工具只有粗繩和匕首,要求大家各行其道,分別走不同的路上盲山抓捕獵物。男子抓十隻,女子抓五隻。”
底下的人都有些膽怯,尤其是姑娘們。
這裡都是大家閨秀,豪門公子,誰經歷過那些未知的危險?
琉璃第一個發問,“盲山上常有野獸出沒,這才把這裡定爲圍獵的場地,我們萬一被野獸吃了怎麼辦?”
“是啊……”
“這可怎麼得了?我還想活着回去呢。”
大家也都低聲附和。
孟之宇微微笑道,“放心,這次讓大家去的,只是盲山的一個小山頭,這裡事先派人查過,也都圈畫圍起來了,不會有大的兇獸。”
雖然大家還是心裡怯怯,可早就說了,要服從,硬着頭皮也要上。
“這次還會給各位發放一個信號煙花,如果一旦撐不住或受傷不能再繼續,就發信號給我們,這樣能夠及早營救。如果沒有別的疑問,那就去領工具吧。”孟之宇又囑咐道。
琉璃扯着桑未的袖子,悄悄說道,“等會兒我們一起走。”
孟之吾眼睛一直盯着桑未這邊,他似乎能聽見琉璃說話似的,陰冷開口道,“這次是由我和二皇子指定路線入山,不可以一起出發。”
桑未望着孟之吾,冷笑一聲。
大家排着隊來領工具,輪到桑未,那士兵證給她遞了一把匕首和粗繩,就被孟之吾攔下來。
“等等。”
孟之吾傲慢地走到籮筐前,把那士兵要遞給桑未的匕首和粗繩往筐子裡一扔,隨意翻了翻,找到一把最鈍的匕首,和一條磨損最厲害的粗繩,往桑未懷裡一扔。
桑未直直盯着孟之吾,而孟之吾笑容冷酷,“我親自來給你挑選。”
桑未眼底寒意泛起,她皮笑肉不笑,“多謝副帥,我一定不辜負您的好意!”
桑未的線路也是孟之吾特別指定的,這是一條崎嶇泥濘的小路,似乎走一步能摔三下。
桑未便踏上了這條進山的路。
王子鎧是最後一個進山的,在進山前,孟之吾對他耳語了幾句,“你都知道怎麼做吧?”
王子鎧點頭哈腰,“不瞞殿下您,我也早就討厭那個低賤的庶女了,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嗯……”孟之吾眼眸陰鷙,笑容冷酷。
他們互相不知道其他人在哪裡,很有可能會碰到。
桑未跌跌撞撞地走着,眼前一會兒出現沙坑,一會兒是幾顆快要乾枯的樹,一會兒又走到茂盛的樹林。
都說這個盲山
是個迷宮,進來了就找不到北,果然沒錯,這纔剛走進來,桑未就已經覺得暈頭轉向了。
其實指定的路本來也沒什麼,只是上山的難易不同罷了,已經走進山裡來了,倒也沒什麼。
只是,拿着這個破繩子和匕首要去哪裡抓捕野獸?
前世裡,她倒是參加過圍獵,可也只是身爲太子妃,坐在高位之上看羣臣狩獵,從不曾進獵場,沒有什麼經驗。
桑未左看右看,沒什麼進展。
“呦,褚桑未,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這麼快就遇到熟人了?
桑未轉身一看,還以爲是誰呢,那個叼着一根草,吊兒郎當站着的,是王子鎧那個不着調的紈絝子弟。
桑未諷刺一笑,“我和你算什麼冤家?你配嗎?”
王子鎧呸地吐掉了嘴裡那根草,靠近了桑未一些,帶着些威脅的口氣,“你這個賤人,害死了邱安睿,又污衊知槿,沒人管着,你以爲野雞就能變成鳳凰了?”
桑未“嘖嘖”稱奇,像看什麼奇葩之物似的看着王子鎧,“瞧瞧你這條好狗,總是幫着你的主人們亂吼亂叫。”
王子鎧的火氣可是說上來就來了,他一直是個沒腦子的,所以被人當槍使。
王子鎧撲過來,一巴掌就要打在桑未臉上。
桑未擡手一把抓住王子鎧的手,深深掐在他的中指處,漆黑的眼睛像是一個深邃的漩渦,深深凝望着王子鎧,她輕聲道,“你會忘記見過我……”
王子鎧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似的,擡起的巴掌無力地垂下,身體傾斜的幅度太大,僵住的時候沒站穩,一頭栽倒在地上,撲起滿地的落葉。
桑未踢了踢地上的王子鎧,蹲下來將他腰上完好的麻繩解下來,把自己這條換給他,又把自己的鈍匕首放在他的腰間,這才拍拍手起身。
桑未諷刺一笑,“頭大無腦的人,利用你的那人也是個傻瓜!”
說罷她轉身向樹林深處走去,王子鎧被她施了迷心術,他最好祈禱這裡真的沒有野獸。
桑未又走了一截路,什麼都沒有,連只螞蚱都沒有,上哪兒去抓獵物?
桑未不由得懷疑這個訓練的意義何在?最近幾天都沒有和褚知槿正面交鋒過,現在倒是個動手的好機會,可是連面都見不着,怎麼下手?
“桑未姐姐?桑未姐姐,可算見到你了。”
邱安默那柔軟怯懦的聲音響起,桑未見眼前那人三步並作兩步,吃力地向她走來,走到面前時,還不小心崴了腳。
“小心點。”桑未扶着邱安默的胳膊,“總算見到一個了,咱們再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琉璃。”
邱安默笑了笑,“我剛從那個方向走過來,什麼都沒有,不如走這邊吧。”
這是一個三岔路口,邱安默指的方向就是她和桑未都沒走過的路。
桑未點點頭,“好,聽你的。”
反正都是亂走,無所謂聽誰的。
邱安默走的慢,桑未就放慢腳步,反正也沒什麼要緊。
“桑未姐姐,你還沒見到褚大小姐嗎?”邱安默仍是怯生生的。
桑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仍舊笑道,“一路上沒見過別人,怎麼想起我大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