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話,無疑是平地一聲驚雷,震得蘇青渾身一抖,差點癱軟在地。就連一向冷冽如冰的慕容清,剛毅面容上也帶了幾分措手不及的驚訝與深沉。
慕容清深深凝望着皇帝,那蘇青卻是梨花帶雨,慌張的抱着皇帝的雙腿哭泣求饒。
“慕侯,你意下如何?”見慕容清不答,皇帝俊美面上邪肆之氣更是高漲一分。說着,在慕容清面色風起雲涌之際,皇帝又笑道:“慕侯乃太后寵侄,朕知曉你與蘇妃本是情投意合,如今朕有意成全你們,慕候卻不言了。難不成,慕候是因朕佔有過蘇妃,所以對她心生鄙夷了?”
慕容清一直沉着眸色,靜默良久,才轉眸朝那朝皇帝不停悲慼哀呼的蘇妃瞧了一眼,眸中冷光溢了出來,而後垂眸道:“皇上,臣大婚不久。”
皇帝輕笑:“慕候這話,是說你方大婚不久,所以不願納新人,從而冷落了舊人?”說完,皇帝有意無意朝駐足在原地的蘇陌望了一眼。
慕容清依舊沉默了片刻,眸中一片雲涌,但他的嗓音卻不起一絲漣漪:“是。臣如今與內子情感甚好,不願府內再添新人,以免擾了氣氛。”
那蘇青當即停止了哭泣,怔愣且不可置信的朝他望去。她未料到,這個深愛自己的男人,如今竟會這般說。
“清?”蘇青怔怔無神的朝他喚了一聲,話一出口,她當即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瞅了皇帝一眼,而後抱着皇帝的腿再度淒厲哭喊:“求皇上不要將臣妾賞賜他人,求皇上,求皇上了。”
她蘇青,自打見得皇帝第一面以來,便一直想跟隨於他。後宮鳳位,母儀天下,那是她一輩子的夢。如今,好不容易入了宮,受了寵,卻不料今日皇帝竟生出這份心來。
另外,慕容清對她甚好,她也理所應當的佔據着他的喜歡,然而,他終究給不了她想要的,更不是她心心念唸的皇帝。許是已然習慣佔據慕容清的喜歡,如今卻聞他這般說,她心頭震撼,完全以爲自己聽錯了。深愛着自己的男人,又
豈會與別的女人感情甚好,而且那個女人,還是蘇府那個下賤的女人,蘇陌。
蘇青不信,雖悲慼的祈求着皇帝,眼風卻不住的朝慕容清瞥去。然而,令她心頭微慌的是,慕容清此際一直低着頭,再未朝她望來一眼,即便她如今卑微哭泣的祈求着皇帝,他也不曾朝她望來一眼,更不曾施捨一抹擔憂的眼神。
他,當真生氣了?
此際的蘇陌,倒是好戲般打量着皇帝與蘇青一眼,而後將眸光落在慕容清身上。片刻,她脣瓣一勾,面露嗤笑。如今這戲,倒是好看,只不過,兩個男人一臺戲,且這戲的重心還是蘇青,也未免太過好笑。
蘇陌慢騰騰的收回神,興致缺缺,繼續緩步往前,準備先回屋子用些早膳,隨後再挑時間去看看疏影。
“還以爲慕侯對蘇姑娘瞧不上眼,卻不料慕候與她感情甚深。”皇帝瞥了蘇陌的背影一眼,眸色一動,又轉眸朝慕容清一眼:“也罷。既然慕侯爲難,那朕便不給朕這愛妃賜給你了。”
嗓音一落,皇帝伸手扶起梨花帶雨的蘇青,朝她聞聲道:“愛妃,如今慕侯身子未好,你倒是能說出‘一廂情願’這話來傷他的心,朕雖知愛妃心繫朕,但你此番,也未免太過不給慕候面子了。說來,朕倒是甚爲看重慕候,如今愛妃得罪他了,便由愛妃來安慰慕侯,以讓他消消氣吧。”
蘇青臉色一變,又要哭。皇帝眸底深處卻滑過一抹厭惡與深邃,而後轉眸往慕容清望去,道:“慕侯先與朕這愛妃敘敘,朕先陪蘇姑娘練琴了。”
囂張邪肆的言語,強勢而又帶着幾分讓人無法反駁的大氣。
蘇青一震,楚楚可憐的又委委屈屈的掉了淚,而那慕容清,面色冷氣逼人,深黑眸光直鎖皇帝,哪知皇帝卻完全未瞧他一眼,反而是光明正大且興致大好的朝蘇陌方向踏去。
慕容清直直的望着皇帝背影,心頭似有怒氣與噴薄而出。
自小,他與這皇帝雖不合,但二人卻無法完全對立。只因他慕容
清答應太后忠誠輔助皇帝,而皇帝卻要讓他手中的十萬兵權震住朝廷。他與皇帝,歷來都是面和心不合,但卻不可完全對立。
他娶蘇青,他心頭雖痛,但依舊遵守君臣之別,暗自嚥下了這口不甘之氣,而如今,他竟帶着蘇青一同來羞辱了他對蘇青的感情,而此際,他竟還打上了蘇陌主意。
即便他慕容清不喜蘇陌,但蘇陌如今也是他的女人,這皇帝如何能這般不將他慕容清放於眼裡,竟在他面前這般的放縱!
“清?”這時,面前有陰影壓下,慕容清回神過來,擡眸見蘇青已然站於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慕容清面色嗖然一沉,蘇青依舊一副委屈可憐的模樣,帶着哭腔朝慕容清道:“清,我方纔那般說,僅是爲了應付皇上。”
她略帶哭泣的嗓音柔弱不堪,然而此際的慕容清,心頭除了一抹疏離,別無其它了。
“蘇青,你還要繼續騙我?你當真以爲我對你完全不瞭解,當真以爲我慕容清如此好糊弄嗎?”他沉默良久,終究是道了句。
他不是未懷疑過她以前的所作所爲,即便是他派人暗中查了蘇青的所有事,但那些對她不善的形容,他聞在耳裡,都是一笑置之,只因只要她未在他面前親自承認,他依舊信她,依舊給她機會。
而如今,她方纔的一句‘一廂情願’,卻是徹底將他幾年來對她的喜愛與呵護全數踩在了腳底,傲然如他慕容清,又如何再與她回到從前。
落花已逝,徒染了嗤諷。他未料到他慕容清,如今卻也會被一個女人玩弄得這般徹底。
呵,以前就懷疑過她,不是嗎?但他卻一直自欺欺人,即便她嫁入皇宮,只要她說這些都是因蘇陌而起,他就什麼都不想,自欺欺人的將一切罪過全數堂而皇之且理直氣壯的加在了蘇陌身上。
他搶了本來該成爲他三弟女人的蘇陌,企圖將她折磨而死,而如今,他卻突然發現,他所做的這一切,當真是毫無意義,甚至可笑至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