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端午,天氣一日熱過一日。六月是王妃齊氏的壽辰,去年沒有辦,今年齊氏打算大辦。如今不過才五月,帖子已經灑了下去。陸家自然沒資格出席王妃齊氏的壽宴,不過陸瑾娘還是讓人帶了封信回陸家,讓陸家備上一份禮物,無需太過貴重,關鍵是要體現心意。等陸瑾孃的通知就將禮物送到王府。
天熱睡過午覺,陸瑾娘懶懶的,半點精神都沒有。不過想到齊氏壽辰快到了,禮物才做了一半,陸瑾娘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拿起針線活繼續做。陸瑾娘思來想去,王妃齊氏手中好東西多了去了,送珍寶玉石之類的實在是不能體現心意。能夠拿的出手,同時也能體現心意,對陸瑾娘來說也算有優勢的東西也就是繡活。自從去年給五王爺和齊氏做過鞋子後,陸瑾娘一直沒放下針線手藝,這大半年下來手藝也算是突飛猛進。如今正好可以做件繡活給齊氏做賀禮。
立春臉紅紅的跑進來,“才人,王爺來了,這會已經到了院門口。”
陸瑾娘放下手上的針線活,起身要去門口迎接。不過五王爺腳程快,陸瑾娘剛站起來,五王爺已經走了進來。
“瑾娘在忙什麼?”
“參見王爺,奴正在做給王妃的賀禮。”陸瑾娘起身上前,伺候五王爺更衣淨面。“王爺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外面天熱,奴讓人準備冰鎮綠豆湯。”
“好,正好本王有點餓了。”五王爺笑道:“天氣漸熱,父皇身子不耐煩熱,如今政事多是在上午處置。如此一來,本王自然也得了閒。”
陸瑾娘笑笑,沒有多問五王爺在外的事情。伺候了五王爺淨面淨手,親自奉上一碗冰鎮綠豆湯。五王爺吃了,放下碗,拿起陸瑾孃的繡活看了眼,“瑾娘用心了。”
陸瑾娘笑笑,“這是奴應該做的。等下次王爺壽辰,奴再做一件更好的。”
“好,本王等着瑾孃的禮物。”
陸瑾娘做的是一件屏風,雙層繡。進展很緩慢,好在屏風不大,加把勁也能趕在壽辰之前做好送出去。
“王爺可要歇息?”這一段時間內,五王爺三五不時的會到沉香院來,也不一定是要做什麼,就是看看,和陸瑾娘隨便聊幾句,一起吃個飯什麼的。很多時候都沒過夜。即便過夜,也是完事就走,再也不說什麼要在沉香院留宿的話。
陸瑾娘一開始也挺惶恐的,人家都羨慕陸瑾娘得了五王爺的寵愛,而陸瑾娘卻覺着憂心,擔心自己成了靶子,對於別人的暗算防不勝防。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好在五王爺過夜不多,雖然衆人對陸瑾娘羨慕嫉妒恨,可是還沒到要往死裡整陸瑾孃的地步。這也算是讓陸瑾娘鬆了口氣。
“正好,本王歇息一會。過個半個時辰瑾娘記得叫醒本王。”五王爺乾脆就在書房內的美人榻上躺下。陸瑾娘就坐在一邊安心的做針線活。
顧忠在書房門口張望,荔枝回頭看了眼陸瑾娘,然後悄無聲息的走出書房,“顧公公,可是有什麼事情?”
“荔枝,安長史派人來說六王爺那裡有急事請咱們王爺過去。你去讓才人叫醒王爺。”顧忠指指屋裡頭,示意荔枝趕緊去。
荔枝不願意,這種得罪人的事情,得罪的還是王爺,她纔不願意幹。“顧公公,您是伺候王爺的。要不你進去吧,在咱們這也沒什麼還避諱的。”
顧忠笑了,“你這死丫頭,鬼精靈。去,告訴陸才人,讓才人叫醒王爺。”
“我家姑娘可經不起王爺的怒火。”
“王爺如今正稀罕着你家才人,趕緊去。讓陸才人叫醒王爺,肯定沒關係的。”顧忠推着荔枝進去。
荔枝不情願,卻也不得不將事情和陸瑾娘說了。陸瑾娘點點頭,便開始輕聲叫人,“王爺,王爺,六王府來了人,說是有急事請王爺過府去。”陸瑾娘搖晃了幾下五王爺的手臂,又戳了幾下五王爺的胸腹,總算將人給弄醒了。
五王爺剛醒來,還有點迷糊。陸瑾娘便將事情又說了一遍,五王爺徹底清醒過來,“更衣,本王即刻出府。”
顧忠帶着小太監急忙進來伺候五王爺,暗中朝着荔枝笑了笑。荔枝撅嘴,覺着顧忠真正狡猾。
五王爺收拾妥當後,拿起陸瑾孃的左手看了又看,“果然沒留下痕跡。瑾娘這雙手真正漂亮,本王可不希望這手再受傷了。”
陸瑾娘嬌俏一笑,“王爺真愛說笑。奴的手早就好了,王爺又不是不知。王爺放心去做正事吧,奴會好生照顧自己。”
五王爺抱抱陸瑾娘,想要親熱一會,又惦記着六王爺那裡的事情,最後還是正事要緊,很快便離開了。
五王爺一走,沉香院也恢復了幾分活潑勁,陸瑾娘繼續做針線。崔婆子在正房門口張望,沒陸瑾孃的吩咐,除了荔枝櫻桃,立春和立夏四個大丫頭還有桂嬤嬤外,其他人都不能擅自進入正房。
“立春,立春!”崔婆子小聲的叫道。
立春心中不喜,面上也帶了情緒,“崔媽媽叫我幹嘛?沒見着我正在忙嗎?”立春走出屋門,小聲抱怨道。
“立春姑娘,這要不是有事,我也不來叫你,對不對?”
“什麼事?說吧。”立春是看不起崔婆子的,仗着是府中的老人,油滑的很。
崔婆子覺着受了氣,偏偏又發作不得,還得帶着笑臉討好立春這死丫頭,“立春姑娘,這不是廚房那邊來了人,說是才人下的單子她們沒空做,讓咱們改改。這麼大的事情奴婢哪敢拿主意,這不就想來請示才人。”
“怎麼回事?才人的飯食單子早些天就下了下去,這會要吃了,巴巴的來說做不出來,廚房那邊是什麼意思?”立春頓時來了氣,橫眉冷對,掃了眼崔婆子,“還有跑廚房不是冬兒的事情嗎?什麼時候輪到崔媽媽你來負責了?”
崔婆子討好的笑笑,“這不是冬兒那丫頭不在嘛,我和廚房的人有幾分情面,就做主接待了一下。哪想到廚房的人一點面子都不給,商量都不商量一下,直接說才人要的豬腳湯今兒沒做,要是才人改單,改個簡單的,晚上還能供應上。否則晚上可沒湯喝。”
“廚房的人欺人太甚。”立春怒氣橫生。
“是是,立春姑娘說的一點都不錯。”崔婆子一臉諂媚。陸瑾娘好好的一個才人,多嬌俏的一個姑娘,怎麼會喜歡喝豬腳湯了?那東西有什麼好喝的?還一點都不文雅。又難做。
其實陸瑾娘愛喝豬腳湯,也是上輩子在韓家養成的習慣。陸瑾娘喝了那麼多的湯,就覺着豬腳湯最爲養人。如今重生一回,這習慣依舊帶着。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苛刻咱們才人的伙食。崔媽媽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廚房。”
一瞧立春這樣子,就是要去找事的。崔婆子好鑽營,覺着立春的贏面不大,就不願意去。於是推辭道:“立春姑娘,這事還是先和才人說一聲吧,看看才人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咱們按照才人的吩咐辦事纔好。”
立春眼一瞪,“崔媽媽這是害怕了嗎?”
“不能,我哪會害怕,我這不是擔心給才人惹禍,擔心才人怪罪嘛。立春姑娘你在才人跟前體面,出了事才人也不會罰你。可我不同,我不過是個伺候茶水的婆子,才人一向不太待見我,我哪有立春姑娘你的膽氣。”崔婆子一臉諂媚,卻又極力撇清自己。
立春看不上崔婆子這樣子,也不勉強,“行了,多大點事情瞧把你嚇得。你不去我也不逼你,反正缺了你,這事我一人也能搞定。”
不過立春覺着自己一個人去沒底氣,或者說氣勢不足以震懾廚房那些刁奴。乾脆叫上立夏,又叫上應婆子。應婆子沒崔婆子那麼油滑,想事情也沒崔婆子那麼細緻,被立春一挑撥,又許諾了好處,便巴巴的跟着立春去了廚房鬧事。
廚房的幾個管事婆子正聚在一起吃酒。這會離着晚飯還早了,反正廚房裡頭也不用她們親自動手,只要將事情吩咐下去就行了。幾個婆子正吃着酒,就聽到隔壁廚房霹靂哐啷的響動,一聽這動靜就知道不好,有人在摔打東西了。
立春和立夏這兩個丫頭都是潑辣的,加上陸瑾娘在王爺面前得了體面,如今可以說是王府最受寵的人。立春和立夏底氣十足,進了廚房,二話沒說拿起棍子就開始砸。不光砸東西還砸人,廚房娘子們哎呦哎喲的叫喚,“立春你想幹什麼,這裡是廚房,你以爲是你家沉香院啊?”廚房娘子們不甘示弱,拿起燒火棍就想來個混戰。
立春也是有腦子的,自己這邊只有三個人,廚房裡頭人多了去了。論羣架肯定是打不過人家的。立春乾脆利落,提起棍子狠狠的砸在了那一排碗櫃上,碗櫃裡頭的碗筷全都摔落在地,碎成一片。“誰敢過來?”立春十足潑辣,“你們這些賊心爛腸的狗東西,狗眼看人低,竟然敢動我家才人的飯食單子,誰給你們的膽子?拿了我家才人的銀子,竟然還不辦事,當真以爲咱們好欺負不成?今日姑奶奶告訴你們,什麼叫做沒門。立夏,應媽媽給我砸,儘管砸。出了事情有才人頂着,就是才人頂不住,咱們就到王妃跟前論個道理出來。也讓王妃見見你們這些賊心爛腸的狗東西。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連我家才人的銀子也敢動。”
“好嘞。”應婆子腦子簡單,應聲就砸了過去,將桌面上的油鹽醬醋都砸了個稀巴爛。
“立春你太過分了。”廚房上頭的管事娘子紅媽媽終於出來了。見着廚房一片狼藉,心中一驚,又是一痛。狗東西,立春這死丫頭是成心來找事的吧。
立春冷笑,“過分?哼,更過分的姑奶奶還沒讓你見識到。紅婆子,誰給了你膽子讓你竟敢貪墨咱們才人的銀錢?幾天前給你們廚房下的單子,到了時候了你們一句做不了就打發了我們沉香院。你當我們沉香院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檯面上的東西,儘讓敢欺負到咱們才人頭上。我看你纔是活膩了。”立春噼裡啪啦一通罵,不管有理沒理,先站住了主動再說別的。
紅媽媽氣得心肝子痛,“立春,你以爲我不敢動你嗎?”
“那你動我試試看?你有膽子就過來。正好姑奶奶想要練練手,咱們劃開道來比劃比劃。”立春甩着手裡的棍子,朝着紅媽媽打過去。
紅媽媽嚇得心都跳了出來,急忙後退,“立春你作死啊!”什麼時候見過這麼潑辣的丫頭,這還沒出嫁了,要是出嫁了那還了得?
“喲喲,這是誰啊,這麼威風。這可真是少見啊!”一個俏生生的丫頭領頭,來了廚房門口。瞧了眼,打扮的可夠精緻可人的。“哎喲,我當是誰,原來是立春啊。立春你不在沉香院伺候,跑來廚房耍威風,這是哪門子道理?莫非什麼時候咱們王府改了規矩,讓你們沉香院的人來做老大了?”
“哼,原來是個橘子啊!”立春冷冷一瞥,兩人目光對上,火花四濺,一看就是有嫌隙的。
冬橘笑了笑,“立春你可真是糊塗,連人的名字都叫不清楚,也真是爲難你了。”冬橘是羅側妃身邊的大丫頭,她後面跟着的人自然也都是羅側妃那院子裡伺候的人。冬橘朝着廚房裡頭看了眼,笑了笑,“瞧瞧咱們立春本事果然不小。原本好生生的廚房,叫你們這麼一弄,這可怎麼得了。莫非以爲陸才人得了王爺的寵愛,你們就可以騎上頭來了嗎?真是做夢啊!”
“冬橘姑娘,你可要爲我做主啊!”紅婆子乾脆哭嚎起來,“立春這死丫頭帶着人來,話都不說清楚,提起棍子就砸。晚點還要給各位主子做飯,如今廚房被砸了,我可怎麼交差啊!冬橘姑娘,此事你親眼所見,咱們廚房的人可沒動手的。你可要爲咱們分說一二,爲我們做主。”
冬橘笑笑,“紅媽媽放心,此事我心裡有數。”
“狗屁!”立春氣急,“紅婆子,你敢惡人先告狀?你這狗東西,貪污了咱們才人的銀錢,還不給咱們才人面子,幾天前下的單子,到如今你和我說做不出來。既然做不出來,那要你有什麼用?我不砸了你這地方,簡直就是沒天理了。”
“立春,你血口噴人,你哪隻眼睛見到我貪污了陸才人的銀錢?你這是陷害。我不會上當的。”
“好啊,要不咱們去見王妃,在王妃面前分說清楚。你這狗東西,今日姑奶奶不讓你將貪污的銀錢吐出來,那我就跟着你姓。”立春指着紅婆子大罵,那手指頭都快戳到紅婆子頭上了。紅婆子不知是因爲心虛還是因爲別的緣故,一個勁的後退,不敢和立春對着幹。
冬橘伸出手,擋住立春,“立春姑娘這是做什麼?什麼貪污不貪污的咱們另說。你將廚房砸了,你以爲你就有理了嗎?到王妃跟前分說,你以爲會有人怕你嗎?真是笑話。我想這事無論放到誰身上都是罪加一等。立春,你可別忘了,咱們王府的主子可不是隻有你們沉香院的陸才人。今日羅側妃也讓廚房燉了湯,被你們這麼一砸,哼哼,我沒法子在側妃那裡交差,那就只能拿你頂罪了。”
“我呸?就你?你算什麼東西?你是頭等丫頭,我也是頭等。你有什麼資格說這話?我找廚房的麻煩,和你有什麼相干?莫非這紅婆子是聽了你的吩咐才故意刁難咱們沉香院。冬橘,你別以爲你主子是羅側妃,我就怕了你。咱們陸才人也不是怕事的。”立春絲毫不相讓。
冬橘笑了笑,“哦,原來如此。原來陸才人不怕事,所以立春你纔有如此膽量到廚房鬧事。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你們可都聽見了?”
紅婆子第一個叫起來,“聽見了。”
立春眯着眼,“冬橘,我不管你打什麼主意,你給我讓開。這裡沒你的事。”
“怎麼會沒我的事?側妃要的湯沒了,我沒法子在側妃面前交差,自然要找你了。立春,跟着我走一趟吧。”
“你敢!”
冬橘冷笑,蠢貨,我怎麼不敢。我就是衝着你來的。“來人,將立春帶走。”
“誰敢將人帶走。”荔枝帶着人緩緩而來。“冬橘姑娘好大的派頭,什麼時候咱們沉香院的人輪到你們來處置了?什麼時候這廚房又歸羅側妃管了?我倒是孤陋寡聞,冬橘姑娘要不先幫我解惑,也好讓我知道一下王府的新規矩。”
冬橘眯眼,這荔枝可不好對付。冬橘笑了起來,“荔枝姐姐真會說笑,什麼時候府中改了規矩,我怎麼不知道。荔枝姐姐你可別哄騙我。”
荔枝冷笑,“別叫姐姐,我可當不起。立春砸廚房的確不對,不過廚房有錯在先,怪不得咱們的人動手。若是廚房不服氣,大可告到王妃那裡。到時候咱們兩邊的人對質一番,事情自然一目瞭然。至於廚房的損失,咱們才人是個大度的,照價賠償,定不會讓廚房的人受難。不過紅媽媽,之前的事情就要勞煩紅媽媽到王妃跟前好生解釋解釋。還有咱們才人交給廚房的銀子,究竟去了哪裡,紅媽媽也要說個清楚明白。”
紅婆子朝冬橘求救,冬橘無動於衷,“荔枝姑娘好膽識。那立春砸了我家側妃的湯水,此事又該如何處置?”
“此事自有我家才人親自到側妃跟前請罪。不過在此之前,還請廚房的人另外做一盅。”荔枝看着廚房的另外一個管事,“此事廚房可有爲難之處?”
“不爲難,不爲難。材料現成的,現在就可以做。”那管事婆子不理會紅婆子難看的臉色,帶着人趕緊收拾廚房。
荔枝含笑,如此甚好。轉眼看着冬橘,“冬橘姑娘,廚房不是說事情的地方,咱們這就走吧。到王妃跟前將事情分說清楚。”
“荔枝姑娘好盤算。不過恕我不能奉陪,我可要先回去給我家側妃稟報此間種種。荔枝姑娘放心,王妃那裡,咱們定是要去的。我想你家才人也沒那麼快到王妃那裡吧。”冬橘似笑非笑的看着荔枝,不過是一點子小事,輸了就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荔枝含笑點頭,“冬橘姑娘說的沒錯。那咱們這就走吧。”
荔枝帶着立春回沉香院,和冬橘在路口分手,各自走了。立春跟在後面,一臉慚愧,“荔枝姐姐,都是我不好,沒將事情辦好,還被人拿捏住把柄。”
“沒關係。”荔枝淡淡的說道。
立春心裡頭發慌,立夏和應婆子更是慌張。“荔枝姐姐,你怎麼及時趕到了?要不是荔枝你來的及時,冬橘那死丫頭說不定真的要將我帶到羅側妃跟前去。”羅側妃的彪悍大家都見識過,她收拾起人來的手段,也是聽聞過的。立春想想羅側妃的可怕,就打了個寒顫。
“你們走後,崔媽媽擔心便將事情告訴了我。我怕你們吃虧,就帶着人過來了。”荔枝心裡頭煩悶,立春做事衝動,真是讓人鬱悶。
立春幾人忐忑不安的回到沉香院,“荔枝姐姐,姑娘是不是很生氣?”
“沒事,進去吧。姑娘不生氣。”荔枝拉着立春和立夏進了房門,至於應婆子,則是被打發下去了。
陸瑾娘見到人後,放下針線活。端起茶杯喝了口,瞧着立春忐忑不安的樣子,陸瑾娘笑出了聲,“多大點事情,至於如此嗎?”
立春和立夏不敢相信,“才人,奴婢做事莽撞,給才人惹了麻煩,還請才人責罰。”
“怎麼算是麻煩了。要我說打的好。”陸瑾娘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一跳。陸瑾娘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與人爲善,低調的很,不爭不搶的。只有逼急的時候纔會反擊兩下。不過那都是文鬥,像是立春這般直接武鬥的可是沒有過。這太不符合陸瑾孃的風格了。
“區區一個廚房奴婢,不知道是仗着誰的勢,竟然也敢欺負到頭上來。若是不打回去,咱們沉香院的人如何在府中立足?”陸瑾娘淡笑,“立春立夏,你們打的好。我不僅不會怪你們,還要賞你們。荔枝你記住了,她們三人每人五兩銀子的賞賜。”
立春和立夏被突然掉下的餡餅給砸暈了,荔枝輕聲提醒了一句,才反應過來,急忙給陸瑾娘道謝。
陸瑾娘擺擺手,笑了笑:“行了,心意到了就行,不用磕頭。以後若是有哪個奴婢還敢挑釁咱們沉香院,就照着這次的做法,直接帶人打過去。我就不信了,這年頭還有人不怕捱打的。”陸瑾娘暗自冷哼一聲,廚房那是什麼地方,半個主子都沒有的地方,不過都是些奴婢在管事,竟然也敢欺負到她頭上。若是陸瑾娘這次忍氣吞聲,那以後她還有何威信可言。豈不是人人都當她這沉香院好欺負?即便廚房背後有人,哪有如何?莫非這年頭還有人明着說我看不慣你陸瑾娘,所以我讓廚房故意爲難你嗎?沒人會腦殘的說出來。大家都是私底下一套,面子上一套。既然如此,對待幾個奴婢,陸瑾娘自然不用顧忌。
“才人,奴婢將廚房砸了一通,怕是要花不少銀子。”立春羞愧的低下頭,廚房那些碗啊碟啊,其實也要值不少錢。畢竟是王府用品,品質和價格自然不是一般可比。
陸瑾娘擺擺手,“那點子東西不算什麼?”這一年多來,五王爺的賞賜加上王妃齊氏的賞賜,陸瑾娘也算是個小富婆。廚房那點損失陸瑾孃的確沒看在眼裡。
說完了立春,荔枝就對陸瑾娘說道:“姑娘,奴婢去的時候正好看到羅側妃身邊的冬橘也在那裡。還和立春她們鬧了起來。那紅媽媽瞧着樣子,是看冬橘臉色行事。這事或許是按樂堂弄出來的。”只是很奇怪爲何羅側妃會這麼直接的針對陸瑾娘。
陸瑾娘聽罷,笑了笑,絲毫不在意。“羅姐姐事情多,說不定其中有誤會。罷了,晚點咱們去喜樂堂見王妃,順便和羅側妃說說話。”
見陸瑾娘似乎有了主意,荔枝也不再多言。
陸瑾娘帶着立春去了喜樂堂,正好遇到羅側妃也來了。兩人目光對上,羅側妃是不屑鄙夷外加厭惡,陸瑾娘則是笑顏如花,根本就是無視了羅側妃的態度。“見過羅姐姐,我正想着晚點就去見羅姐姐,和羅姐姐說說話。下面丫頭們做事沒半點分寸,咱們做主子的可不能沒分寸。羅姐姐,丫頭們鬧的那點子事情,想來羅姐姐心胸寬闊,定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羅側妃冷笑,“若是我放在了心上,照着陸才人的說法豈不是心胸狹窄了。”
“羅姐姐就愛開玩笑。”陸瑾娘絲毫不在意,依舊一臉笑模樣,態度好的不得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陸瑾娘這個樣子讓羅側妃都有點無從下手。陸瑾娘繼續說道:“丫頭們鬧嘴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咱們聽過就罷。羅姐姐你說是不是?”
羅側妃笑了笑,“陸才人,以往倒是小看你了。若說劉氏是個嘴賤愛惹事的賤人,那麼你比她還要更甚幾分。”
就是仙人,這會也會有一肚子氣。陸瑾娘卻始終保持了極好的風度,臉色都沒變一下,“羅姐姐,咱們可不興背後說人閒話。這話要是傳到劉姐姐耳朵裡,如今劉姐姐可是雙身子,若是生出點閒事來,那也是羅姐姐麻煩。羅姐姐你說是不是?”
羅側妃有種打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笑,笑,陸瑾娘還在笑,她怎麼就能笑的出來。說陸瑾娘沒脾氣,瞧瞧她那丫頭打人的架勢,哪像是沒脾氣的人。說她有脾氣,羅側妃如此疾言厲色,她也能笑的跟花似得。氣得羅側妃心肝子痛。
柯媽媽小聲的在齊氏耳邊稟報事情,將立春在廚房鬧事,冬橘去了廚房的事情,還有這會陸瑾娘和羅側妃在喜樂堂正房門口鬧嘴的事情都一一說了。齊氏淡笑,“你說陸氏半點狠話都沒有,還始終笑着?”
“正是。奴婢瞧着陸才人實在是不簡單。這換了一般人哪能做到她那地步。”柯媽媽心中感嘆,以前還真是小看了陸瑾娘。陸瑾娘這人也慣會裝傻賣憨,做老實人。誰想到老實人發起火來也是了不得。再看看她對付羅側妃的手段,就是劉庶妃也要甘拜下風。
齊氏笑笑,“柯媽媽說的是。陸氏若是簡單,又怎麼能勾的住王爺的心。她有這本事也好,本王妃正不耐煩羅氏和劉氏兩人,既然陸才人有本事,那就讓她去吧。”
柯媽媽擔心,“王妃就不擔心養虎成患?”
“擔心什麼?莫非那陸氏還能取本王妃而代之不成?”齊氏不屑冷笑,真是笑話。她做王妃的,只要看着下面的鬥就行了,沒必要親自下場。陸瑾娘有戰鬥力也是好事。
“去,將人叫進來。”齊氏吩咐道。
“那廚房那邊的事情?”柯媽媽徵求齊氏的意見。
齊氏淡然一笑,“多大點事情。人家陸氏的丫頭不是放了話,說是陸氏照價賠償嘛。讓廚房擬個單子出來,交到沉香院去。陸氏若是會做人,自然不用本王妃出聲,此事她就能辦的妥當。若是此事還需要本王妃敲打提醒,那她也沒什麼價值了。”
“是,奴婢明白了。”
陸瑾娘和羅側妃進了喜樂堂,兩人走這一趟就是爲了廚房的事情。齊氏淡淡的笑着,“說說吧,究竟怎麼回事。”
陸瑾娘和羅側妃都沒吭聲,都是派出自己的丫頭出來稟報事情經過。陸瑾娘這邊是立春,羅側妃那裡自然就是冬橘。兩個丫頭都是口齒伶俐,不然也沒本事鬧事。一出事故被兩人老老實實的說清楚,並無誇大的地方。
齊氏聽了,淡笑,“我道是什麼大事,不過是這麼點小事情,也要你們兩個巴巴的趕過來請罪。”
陸瑾娘笑道:“是妾們沒本事,這點子小事沒法子處置,只能求到王妃這裡。還請王妃不要嫌棄咱們聒噪。”
齊氏笑的很和煦,“陸氏你就是會說話。行了,這麼點子事情實在是不值得大家如此。不過是下面丫頭們鬧嘴,丫頭們不懂事,難道你們還不懂事嗎?廚房紅媽媽當差不利,革職抄沒家資。本王妃也想見識見識這個奴婢究竟有多大的膽子,貪墨了多少銀錢。柯媽媽你現在就去,免得那人得了消息將銀錢轉移。”
“是,奴婢這就去。”抄傢什麼的,天下頭一份肥差。
齊氏處置了紅媽媽,特意拿眼去瞧羅側妃。羅側妃繃着一張臉,心情很不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那紅媽媽不用說肯定是羅側妃的人。齊氏暗自冷笑,羅側妃手伸的可夠長的,連廚房那裡也要插一手。正好,趁此機會去掉一個釘子。
“至於廚房的損失,陸才人……”齊氏笑眯眯的看着陸瑾娘。
陸瑾娘趕緊應道,“妾管教不嚴,廚房讓妾的丫頭打了,所有損失妾照價賠償。”
“若是人人都像陸才人這般懂事,那本王妃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齊氏擺擺手,笑問兩人,“廚房這點子小事處置完了,若是沒別的事情就散了吧。本王妃每日事情衆多,也沒那麼多時間天天給你們斷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王妃不怪罪我們,是我們的福氣。妾謹記王妃的教訓,以後一定恪守本分,不會給王妃惹麻煩。”陸瑾娘趕緊表態。如今齊氏對她有這個態度已經是出乎意料了。陸瑾娘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做事自然會有底線和原則。
羅側妃冷冷的,“打擾王妃了。用這麼小的事情來麻煩王妃,也是我的不是。王妃放心,下次若是再有這事,我定先私下處置了,再來稟報王妃。”
齊氏挑眉,“羅側妃這麼說,莫非是對本王妃不滿?”
“不敢。”羅側妃態度硬邦邦的,着實讓人不喜歡。
齊氏冷笑,放下茶杯,“不敢?我看你敢的很。那紅媽媽是怎麼回事,羅氏你要不要和本王妃說說?”
“我不懂王妃的意思?那紅媽媽不過是廚房一介奴婢,何至於讓王妃親自開口來問?”羅側妃絲毫不懼齊氏,直接和齊氏頂着幹。
齊氏瞥了眼羅側妃,“說的也是哦,不過是個廚房奴婢,竟然累的羅側妃親自派人去給那紅媽媽做靠山。咱們羅側妃什麼時候變的如此關心下人了?真是讓人意外。”齊氏慢條斯理的,“妾就是妾,即便是側妃那也是妾。既然做了妾,就要守着做妾的本分。若是不知道什麼是本分,本王妃不介意讓人給羅側妃講講這做妾的道理。”齊氏目光掃過羅側妃,目光猶如刀子一般。
比起齊氏如刀子的目光,那番做妾的言論纔是真正戳中羅側妃的痛腳。羅側妃當即就變了臉色,一臉蒼白。咬牙切齒,卻又生生的忍住了,“王妃教訓的是。本分不本分的,妾心裡自有一本帳。若是王妃想要置妾不守本分的罪,妾想先問問王妃,那陸才人公然破壞府中規矩讓王爺在沉香院過夜留宿的事情又該如何定罪?”
陸瑾娘頓時驚嚇住了,去看齊氏。莫非是齊氏透露出去的?齊氏也是一臉意外,眯着眼睛,羅側妃怎麼會知道?是了,府中人多嘴雜,那事情並非沒人知道。只要有心,威逼也好利誘也罷,總能撬開某些人的嘴。不過那又如何,靠幾個下人的話能頂什麼用,羅側妃沒證據沒親眼看見,大可說她胡說八道。
齊氏淡淡一笑,“羅氏你向來自詡聰明,這種無憑無據的事情你也拿出來說,你當真本王妃不敢罰你嗎?還是以前的教訓你都沒吸取,今兒你是打定主意要來挑戰本王妃的底線是不是?”
陸瑾娘頓時鬆了口氣,齊氏說的沒錯,無憑無據,靠幾個下人的話是成不了事情的。陸瑾娘也不甘示弱,“羅姐姐,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我,但是這也不是你污衊我的理由。別的事情也罷了,我也不會和羅姐姐計較。這麼大的事情,這麼大的罪名,恕妹妹承擔不起。還請羅姐姐收回之前的話。
”此事究竟是真是假,你們心裡最清楚不過。陸氏,你敢說上個月你被王妃打板子那次,不是因爲你留了王爺過夜的緣故嗎?哼,你還敢在我面前狡辯,裝什麼無辜?你當真以爲這府中的人都是傻子不成?“羅側妃冷笑數聲,齊氏落她面子,陸瑾娘敢挑戰她的權威,這讓羅側妃如何不氣。氣得恨不得扒開兩人虛僞的面目。
陸瑾娘連連嘆息,”羅姐姐你太過想當然了。那次我的確被打了板子,卻不是你說的哪個緣故,而是有別的緣由。羅姐姐,話不可亂說。你沒親眼看到的事情,單憑臆測,就來指控妹妹,實在是不智。“
”陸氏!“羅側妃指着陸瑾娘,”若是我親眼所見,你覺着你還能坐在這裡嗎?“
陸瑾娘笑了笑,”羅姐姐說的沒錯,若是你親眼所見,我的確沒法子坐在這裡。但是羅姐姐你親眼所見了嗎?根本就沒有對不對?沒見到的事情,請羅姐姐不要亂說。俗話說的好,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我想羅姐姐你定是被下面的人給哄騙了。羅姐姐,你別的都好,就是太過相信下面的人。那些人賊心爛腸,爲了點銀子什麼話不敢說。要不,咱們將人叫來對質?“
齊氏笑眯眯的,陸瑾孃的戰鬥力果然不錯,比之劉庶妃有過之而無不及。
羅側妃氣的要死,真沒見過陸瑾娘這種不要臉的,還如此理直氣壯的人。
齊氏適時說話,”好了,此事不要再爭論。羅氏,念在你被人矇騙,也是無心,我便不罰你了。不過做妾就要有做妾的本分,本王妃下次不想再見到這樣的事情。至於陸才人,你身邊的丫頭也需好生管教,動不動的就拿着棍子去耍威風,這種事情本王妃也不想再見到第二次。行了,你們都散了吧。“齊氏揮揮手將人打發。
羅側妃心有不甘,想要再說,可是齊氏根本不給她機會,還一再提醒她做妾的本分。
出了喜樂堂,陸瑾娘和羅側妃都停住了腳步。羅側妃一臉高傲,”陸才人好口才,陸才人犯了王府忌諱,王妃能保你一時,卻也不能保你一世,我等着看陸才人的好戲。“
”羅側妃有心了。只怕我的好戲還沒上演,就要先看到羅側妃的好戲。“陸瑾娘絲毫不示弱。比口才陸瑾娘不怕。
羅側妃冷笑,”你當真以爲王妃重用你,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今日王妃用你,不過看在你有用的份上。他日王妃也可以棄你不用,到那時候我倒是要看看陸才人你還有什麼底氣?至於王爺的寵愛,今日寵愛你,未必明日還寵愛你。這男人的寵愛最是靠不住。我就等着陸才人落魄的那一天。“
陸瑾娘淡笑,”好說。我也等着看羅側妃落魄的那一天。到那一天,羅姐姐可千萬別求到我跟前來,我這人心軟的很。“
哼——兩人兩看相厭,還是各走各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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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才上傳,早上睡懶覺。肯定要睡到12點後才起牀。但願審覈能順利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