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朝,乾德帝讓幾個兒子都上朝聽政去。明白的人都知道皇帝這是要對沸沸揚揚的流言採取行動了。陸瑾娘從早上起牀後,就一直焦躁難安,明知道這樣沒用,應該努力平息情緒,可是陸瑾娘做不到。關係到緒哥兒一輩子的事情,陸瑾娘怎麼可能做到真正的冷靜。
乾德帝在大朝上很乾脆,不用大臣們提起,就直接說起有關流言的事情。直接說道緒哥兒是他的兒子,緒哥兒的身世他清清楚楚。有人膽敢敗壞皇子的名聲,簡直罪不可恕。已經着人找出有心傳播流言的幾個太監和宮女,當天明正典刑,直接棒殺。
有大臣嘴欠,故意找皇帝的不痛快,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內情,還是需要好好查清楚纔是。
乾德帝直接怒了,大聲說道:“莫非朕糊塗到連誰是自己的兒子都弄不清楚,還需要你來告訴朕誰朕的兒子嗎?莫非十幾年前,你就盯着朕的家務事了?”
一番話說的那個大臣直冒冷汗,心虛不已,連連磕頭請罪,連說不敢,就怕皇帝追究。
乾德帝纔沒空追究,不過他是記住了這個人。大家都同情的看着那位大臣,這人的仕途到這一步算是完了。雖然流言嚴重點說關係到國本,但是正兒八經的說起來這本就是皇帝的家事。又是十幾年前的事情,到如今才爆出來,有心人都知道這是有人在針對陸貴妃,針對周王殿下。爲的什麼,還不是爲了那個位置。故此大臣們對此事的態度就是緘默,全看皇帝的態度行事。皇帝惱怒,要是相信了這流言,那大家不妨落井下石,將周王徹底幹掉,讓他一輩子都翻不了身。若是皇上要維護周王殿下,這就要好好掂量一下週王和陸貴妃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了。
乾德帝在朝上直接說了,以後若是還有人在私下裡議論此事,用此事來針對周王殿下,一定嚴懲不貸。皇家威儀不容侵犯,竟然敢拿皇子的出身做文章,就要有膽子承受住皇家的怒火。
竇猛安靜的站在下面,心中冷笑不已。笑乾德帝的虛僞和做作。當年若非他迫着陸瑾娘同九王爺周旋,若非他算計了九王爺,若非他故意造成一種九王爺同陸瑾娘曖昧的假象,也就不會有今日的事情。如今又在這裡假惺惺的澄清,爲周王正名,看得竇猛大皺眉頭。若是真有心,當初就不該這麼做。若是真有心,即便做了,當初登基之初就該將此事的隱患徹底消除。留到今天,不過是給別人一個針對陸瑾孃的靶子而已。這件事情看似解決了,可是當年九王爺同陸瑾娘曖昧的事情也被翻了出來。陸瑾孃的名聲也算是毀了。周王殿下的名聲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乾德帝看着下面的人,當目光落在忠郡王唐方繼的身上的時候,多停留了那麼片刻。忠郡王緊張到極點,汗溼衣衫,後面不過是強撐而已。
乾德帝一番手段,收到了很好的效果。至於這件事情造成的影響,卻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消除的。
大朝會結束,忠郡王一身冷汗的走出去大殿。寧郡王唐方綸一巴掌拍在忠郡王的肩膀上,忠郡王嚇了個半死。回頭看到是寧郡王的惡作劇,忠郡王兇狠異常的等着對方,“你幹嘛?”
寧郡王先是一笑,接着又覺着很奇怪,“二哥今日是怎麼了,你怎麼滿頭大汗?”
“我沒事。”忠郡王也不跟寧郡王囉嗦,直接下了階梯出宮去了。
安王走到寧郡王身邊,“看什麼?二哥有什麼問題嗎?”
寧郡王不自然的一笑,“也沒什麼,就是這天氣明明不熱的,沒想到卻讓二哥出了一頭的汗水。我看他是心虛來着。”
安王微微眯起眼睛,心虛?這就好玩了。回頭看了眼周王這小子,說不定接下來還有好戲可看。不過他卻不用做什麼,自有人站出來。
事情平息,一切彷彿又回到過去,好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不過陸瑾娘清楚,這不過是看起來而已。瞧瞧緒哥兒這段時間,越發沉穩堅毅的面容,就可以知道影響並沒有真正的消除。
陸瑾娘嘆息一聲,這種事情連安慰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不過陸瑾娘還是打算同緒哥兒好好談談。
叫來周王,示意他在旁邊坐下說話。“緒哥兒,你心裡頭有什麼想法,不妨同母妃說。母妃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此刻書房內就只有母子兩人,鄧福守在外面,也不擔心有人聽到。
周王表情很苦悶,彷彿有許多的煩惱和疑問。“母妃,當年王府內有那麼多人,爲何會是母妃?爲何父皇要讓母妃那樣,明明知道這樣對母妃的名聲不好,連兒子的名聲都被影響,爲何父皇還會這麼做?”
陸瑾娘摟住孩子,“真想知道嗎?”
“當然。兒子就想知道爲什麼?爲什麼父皇當年要那麼做?爲什麼偏偏就是母妃。”
陸瑾娘苦笑一聲,“其實這事說來話長,不過母妃還是簡單同你說說吧。當年……”陸瑾娘將當年的事情,撿了關鍵的幾處說了。無非就是乾德帝發現了九王爺對她的心思,加上當年形勢很是艱難,故此乾德帝當年生出了抓住機會就要利用的心思。即便犧牲的是自己女人的名聲,連帶他自己的名聲他也不在乎了。一切都是爲了贏,爲了那個位置。時日長了,這件事情就持續的做了下去,一直到了乾德帝登基。
陸瑾娘揉揉孩子的頭,她不想讓孩子承受太多,畢竟他還沒經歷過什麼大事。可是事情發生了,一味的隱瞞躲避並不是個好辦法。故此陸瑾娘選擇了坦誠。既然牽連到了緒哥兒,那麼緒哥兒就有權利知道真相。
周王低着頭,神情不明。就在陸瑾娘以爲周王會想通的時候,周王卻猛地站起來,狠狠的錘着桌子。眼神狠戾,心中怒火滔天。“母妃,當年你爲什麼要答應?”
“在你父皇面前,母妃有拒絕的餘地嗎?當年母妃的處境並不見的好,有許多的不得已。”陸瑾娘說完自嘲一笑,“緒哥兒,你若是要怪就怪母妃吧。”
“我爲什麼要怪母妃。要怪也該怪父皇。父皇他怎麼可以這麼做,怎麼可以這樣利用母妃。兒子,兒子……很難受。”他很失望,父皇是他的榜樣,是他奮鬥的目標,是他嚮往的方向。可是當現實赤裸裸的呈現在眼前的時候,周王才知道過去的想法是那麼的天真,那麼的幼稚。他的父皇,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男子,不是什麼驚才絕豔的人物。他的父皇能夠坐上那個位置,靠的是無所不用,靠的是一個又一個陰謀,靠的是不折手段的打倒敵人。那個光輝照人的形象在周王心目中轟然倒塌。他不是孩子了,他知道皇位之爭總是充斥着血腥和陰謀。可是他沒想到,他的母親也是陰謀中的一環,是他一直崇敬的父皇手中的一個工具,還是一個很好用的工具。
陸瑾娘拍拍周王的背,“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周王失望透了,“母妃,父皇他怎麼可以這樣。他一邊寵愛着母妃,一邊讓母妃同九王叔周旋,怎麼可以這樣。”
陸瑾娘輕笑出聲,“傻孩子,皇位之爭沒什麼這樣那樣的。只要能達到目的,手段激烈一點下作一點又算得了什麼。這點手段你就受不了了,等將來你看到更激烈的該怎麼辦。”
“那不一樣。母妃,那不一樣。你是兒子的母親,父皇是兒子最尊敬崇拜的人。可是父皇他……兒子心裡頭很難受,很爲母妃感到不值。”周王渾身難受,恨不得衝出去,衝到乾德帝跟前大聲質問一句爲什麼。
“別難受了,一切都會過去的。你也不必爲母妃感到不值。母妃能有今日,殊爲不易。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而過去的那些事情,就是母妃曾經走過的足跡。”陸瑾娘很坦然也很平靜,過去發生的事情,畢竟是發生過的,沒必要遮掩,也沒必要裝無辜。
周王痛苦的看着陸瑾娘,“母妃,你爲什麼不在意?”
“在意什麼?在意你父皇利用母妃?在意你父皇對母妃的態度?還是在意自己的名聲?在意這些有用嗎?重要嗎?”陸瑾娘笑笑,摸摸孩子的頭,“緒哥兒,我們不能控制事情的發生,但是隻要我們努力,至少能夠控制事情的過程還有結果。有這個已經足夠。世間之事最怕認真,因爲很多事情經不起認真。緒哥兒,看開點,這沒什麼。你父皇寵愛本宮,僅僅只是寵愛罷了。若是有一天本宮遭了厭棄,如今的寵愛又算得了什麼了。男人同女人之間,其實也就這麼回事,明白嗎?”
他好像有點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周王痛苦的點頭,“母妃,兒子要好好想想,兒子很難受。”
“那就好好想想吧,想通透了,你也算是真的成長了。”陸瑾娘笑道。每個人都會經歷這麼一個過程。世間之事看似很美好,卻經不起翻開表面看裡子。只因爲真相總是殘酷的。
周王出了宮,他想找個人好好說說話,他想問問別人,他們又是怎麼想的。他沒有去陸府,去陸府又能做什麼了?他們擔心,他們焦慮,卻不能給他最中肯的答案。周王想到了竇念,竇念雖然比他小,可是見識卻不凡。他那裡會有答案嗎?
周王就這樣毫無徵兆的來到定山侯府,說要見竇念。門房雖然不認識周王,可是一看周王的腰帶,再看頭上的玉簪,單是這兩樣小件就說明此人身份不一般。門房連忙將人迎了進去,並且讓人去將竇念請來。
竇念很好奇誰會來找他,來到花廳,見到周王,微微挑眉,竟然是這個人。不過想想之前的流言蜚語,周王的到來也沒有多奇怪。
竇念也沒行禮,走進去,直接說道:“你怎麼來了?”
“我想找你喝酒,你喝嗎?”周王冷着一張臉,表情欠奉。
竇念翻白眼,“我還小,我父親不許我這麼小就喝酒。不過既然你來了,我可以陪你喝。”
“多謝。”周王重重的在竇念肩膀上拍了拍,“還是你這裡最好。”
竇念甩開周王的手,說道:“既然要喝酒,那就跟我來。我帶你找個好地方喝酒。”
周王什麼都沒問,就跟着竇念走了。竇念帶着周王出了侯府,到了外城,找了個酒館,要了個小院,兩人就開始喝了起來。周王身邊的侍衛和太監勸不住,只能做好安保工作。小院外全都圍了起來。
周王也不說話,端起酒杯一口喝乾,然後倒酒,又一口喝乾,又繼續倒酒喝酒。如此反覆,一罈酒很快就見了底。
竇念也不勸解,開封第二壇酒,陪着周王繼續喝下去。
喝到半醉,周王又哭又笑,整個人難受的不行。抓着竇唸的手,搖搖晃晃的說道:“我好難受,父皇怎麼可以這樣。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孃親。不公平。”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公平。”竇念倒酒,勸着周王繼續喝。最好早點喝醉,然後就可以回去了。
周王端着酒杯哭哭笑笑的,實在是半點形象都沒有。眼神迷茫的看着前方,“我知道,我全都知道。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心有不甘,憑什麼?”
“他是皇上,就憑這一點已經足夠。你不過是個皇子而已,他要你生,你就生。他要你死你就死。你還能怎麼辦?”竇念冷冷的說着這番話,簡直不像是一個少年,比許多大人看着還要顯得老成。
周王似乎是被現實打敗了,或者說是他已經接受了現實。趴在桌子上,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得很。這模樣落在竇念眼裡,就只剩下一個評價,傻子。
竇念給酒杯滿上酒,“喝吧,喝醉了,明兒一早起來什麼都忘了。”
周王突然笑出聲來,看着竇念,好笑道:“你明明比我還小,還沒我高,在我面前充什麼大人。”
竇念朝天翻白眼,“那你以後遇到事情就別再來找我喝酒。”
“那可不行。除了找你外,我還真找不得合適的人選。”周王似乎已經從之前的情緒中醒過神來,笑嘻嘻的,“竇念,還是你好啊。多自在。想出門就出門,想做什麼事情也不會有人在你耳邊聒噪。我可真羨慕你。”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羨慕你。高高在上,人人都爭相巴結討好。”竇念嘲諷一笑,“喂,你還喝不喝?”
周王笑了起來,“我醉了,我不喝了。”其實他說醉了也沒說錯,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再喝下去,那真的就是人事不省。想到若是夜不歸宿的後果,周王就不敢再喝下去。這份理智讓他剋制起來,他看着已經空了一半的酒罈子,笑笑。今兒雖然很鬱悶,卻也痛快。至少讓他知道竇唸的確是個可以相交的人。
“既然不喝了,那就回去吧。”竇念也不想陪着周王這個危險品在外面亂晃。
“再坐一會。”周王不顧形象的乾脆躺在地上,這樣子可真舒服啊。很久以前他就想這麼做了,可是在宮裡沒有機會,他必須端着,保持自己身爲皇子的風度。像今日這樣不顧身份的胡來,真的是難得的機會。
“竇念,你也躺下來吧。這樣看着天感覺好高好藍。”周王眯起眼睛,似乎已經沉醉在其中。
竇念沒動,還是端坐着。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這個人還想耽誤到什麼時候。輕輕踢了周王一腳,“走了。”
“不走。”周王使起性子來。
竇念撇嘴,真是蠢透了。爲了這麼一點小事情就哭哭啼啼,還在他面前耍小性子。要不是看着他是皇子身份,竇念早就一拳頭打了過去。竇念握起拳頭,做了個朝前攻擊的姿勢,雖然不能真的打,不過稍微比劃一下也是可以的。
周王就這麼一直躺在地上,看着天空。竇念則是沉默的陪在一旁。周王不說話,他也不吭聲。知道天色漸暗,再不走的話就趕不回皇宮了,周王這才慢騰騰的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回頭朝着竇念咧嘴一笑,燦爛無比,“走吧。今兒多謝你了。”
躺了這麼久,周王的酒差不多也醒了,故此只要不近身聞味道,言行上面真的看不出是個醉鬼。
竇念跟着周王出了小酒館,太監侍衛們都快哭了。祖宗們可總算出來了。
兩人在酒館門口分手,周王笑稱下次還要找竇念喝酒。竇念衝周王翻白眼,很是嫌棄。周王也不在意,笑哈哈的走了。
醉酒過後,雲淡風輕,彷彿流言事件在周王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不過細心的人還是發現周王變了。這種變化是細微的,卻又是深刻的。當陸瑾娘正在爲周王想通高興的時候,乾德帝這裡纔開始真正的清洗工作。
皇上先是將忠郡王唐方繼叫進宮中臭罵一頓,甚至於說出豬狗不如這樣十分嚴厲的話。忠郡王差點沒昏過去,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趕了出去。但是這僅僅只是開頭。後來皇帝又在早朝的時候,當着朝臣們的面,對忠郡王大加斥責,僅僅只是因爲一件很小的事情。
乾德帝如此反常的舉動,只能說明一件事情,忠郡王要倒黴了,皇帝很明顯是要放棄忠郡王了。
可是忠郡王怎麼會甘心。回到王府難免會想法子化解,忍不住私下裡同信得過的人抱怨了幾句乾德帝的不是。卻不想這些話全都傳到乾德帝的耳朵裡。乾德帝怒極。當即下旨斥責忠郡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豬狗不如。奪其爵位,貶爲庶民,並加以囚禁。
此旨意一下,全朝譁然。忠郡王究竟做了什麼,皇帝究竟想要做什麼?有那些耳聰目明的人,聯想到之前的流言事件,再看皇帝的處置手段,心裡多少明白了。所謂的幕後黑手,十有八九就是忠郡王。皇帝這會是在爲周王和陸貴妃報仇了。
乾德帝一連串的手段將人震住了。呂太后急了,讓人請乾德帝到寧壽宮說話。
呂太后悲啊,雖然她不喜歡忠郡王這個孫子,可是好歹那也是孫子啊。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乾德帝同孫子們父子反目成仇,這是要亂的跡象啊。呂太后苦口婆心,“皇帝啊,不管繼哥兒那孩子做錯了什麼事情,他好歹是你的長子。他還小,你再給他一個機會好不好?如今朝臣們都在看着,皇上這樣做實在是太過嚴苛了些。皇上,此事一定要三思啊。”
“母后過慮了,此事朕已經考慮德很清楚了。唐方繼這人,志大才疏,完全沒有一點孝心。朕如此處置,已經是從輕發落。若是真的照着律法來,朕是要砍他的頭的。”乾德帝冷冷的說道。
呂太后哆嗦了一下,此刻的乾德帝在呂太后的眼中太過陌生,她不由得想起先帝,想起仁宗皇帝。神情擔憂,“皇上,這樣會出亂子的。他好歹是你的兒子,難道真的一點體面都不給嗎?”
乾德帝笑了起來,接着又面無表情的說道:“母后不用再說了,此事朕已經下了決定,不容更改。反正母后也不喜唐方繼,就當沒這個孫子吧。”
呂太后頓時就覺着心口疼,愣愣的,皇帝走了,也沒動靜。宮女上前提醒,呂太后纔回過神來,幽幽一嘆,神情莫名悲慼。這真的是要亂啊。此事一出,以後那些孫子們,呂太后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難道這就是命嗎,生在皇家不可避免的命運。每一代都在重複者他們祖先的曾經做過的事情。爭搶,血腥,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後宮血流成河。一想到那個畫面,想到事件的當事人是她的兒子,她的孫子,呂太后的心口越發的痛的厲害。
九王爺衝進房內,不顧丫頭婆子的阻攔,抓起九王妃,就是狠狠的兩巴掌扇在臉上。“你瘋了,你活膩了嗎?你竟然敢參合進那樣的事情裡。像你這麼愚蠢的人,你哪裡來的自信?你以爲事情做的很機密,所有人都不知道嗎?看看那唐方繼的下場,你覺着你比他更聰明嗎?”
九王妃一開始被打蒙了,捂住臉,不敢置信的看着九王爺。等聽完九王爺說的話,九王妃愣住,然後強撐着說道:“王爺說的話,妾身一句都聽不明白。王爺若是對妾身有何不滿,大可說出來。你衝進來打人算什麼男人。”
“你放肆。”九王爺指着九王妃大罵,“你以爲你做下的事情沒人知道嗎?你以爲本王若是沒有證據就敢對你動手嗎?蠢婦。”九王爺氣急敗壞,怎麼會有如此愚蠢的女人。
九王妃寒着臉,“我是蠢婦,那王爺不想想這一切都是誰逼的。”
九王爺不耐煩的揮手,“行了,你都不用說了。本王今日就是來告訴你的,你給唐方繼提供消息,讓唐方繼那小子煽風點火,敗壞陸貴妃和周王殿下的名聲,這事宮裡面已經知道了。你好自爲之吧。”九王爺說完就朝外面走去。
“你給我站住。”九王妃大叫,“這麼想將我交給宮裡面,好恕罪嗎?哈哈。唐開俠,你這個沒種的男人。你就是個窩囊廢。”
九王爺死死的捏緊拳頭,腦門上青筋直冒,恨不得轉身殺了這個蠢女人,但是他卻死命的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你就是個窩囊廢。虧你還是嫡子身份,結果了,你得到了什麼?你什麼都沒有。枉費當年先帝那麼寵愛你,結果你爲了一個女人就將一生都葬送了。連帶着我,我們杜家都要遭受你的連累。你同那個女人不清不楚,這事多少人知道啊。憑什麼我就不能說。我說的全都是事實,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你若是沒做下那些醜事,我會說嗎?如今事情泄露了,宮裡面要拿你開刀,你就拿我出來頂罪。哈哈,你這個沒用的男人,只會依靠女人。以前你靠着先皇后,將來你又能靠誰,靠宮裡面的那個女人嗎?”九王妃眼裡全是刻骨的仇恨,她恨透了這一切,恨死了這個男人。她恨不得同這個男人一起去死。
“夠了!”安王死死的控制着自己想要殺人的衝動,回頭看着九王妃,“這些事情都是你做下的。在你決定做的那一刻,你就該想到會有今天的後果。你好自爲之。本王不想同你糾纏。你放心,孩子們本王會照顧好的。”
“唐開俠,你不得好死。”九王妃大聲痛哭,接着又哈哈大笑。老天,她究竟嫁了個什麼男人啊,這些年她究竟過的是什麼生活啊。哈哈,老天不公啊。憑什麼那個女人還能好好的在宮裡面生活,而她卻快要沒命了。
當天宮裡來人,過了兩個時辰才離開。宮人離開後沒多久,九王府就傳出九王妃病重的消息,還沒過三天,九王府就傳出九王妃暴病過世的消息。
這一切來得如此的迅速,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一個皇子,一個王妃,這一次的流言事件,代價是血腥殘酷的。
周王站在桂花樹下,不言不語。
安王走到他的身邊,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下子你該高興了吧。那些人都被收拾了。”
周王沒有動靜。
安王挑眉,“你倒是好運,父皇對你可真夠看重的。”
周王終於給了安王一點反應,“這件事同我有關係嗎?”
安王譏諷一笑,“我不相信你聽到這個消息會不高興。二哥被貶爲庶民,這輩子都沒翻身的機會。九王妃也暴病身亡。如此一來,造謠的兩個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不覺着痛快嗎?”
周王笑了起來,然後嚴肅說道:“我說了,這事同我沒關係。二哥因爲言行不當,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纔會遭致如此結局。至於九王妃,你也說了她是暴病身亡。對於這兩件事情,我的感受就是哀傷。二哥他是我哥哥,即便父皇將他貶爲庶民也是我哥哥。我的哥哥被貶斥,我怎麼會高興。至於九王妃,她是我的嬸孃,嬸孃過世,我又怎麼會痛快。四哥,你的話錯了。四哥該好好反省,你怎麼可以這樣子說話,若是被父皇聽到,可又是一頓責罵。”周王一本正經,真的不能再真了。
安王並不在乎周王反將一軍,“不管你說什麼,你心裡頭的想法我都清楚。既然你不承認那就算了。以後就只剩下你我二人,我很期待。”
安王走了,周王還站在原地。冷冷的笑着,真是個自大的傢伙。以爲身爲嫡子就一定會笑到最後嗎?就他那破身體,要是真的能行的話,當年在王府的時候就會被立爲世子,也不用等到今天來又爭又搶的。
羅側妃病了,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讓她的這場病來的氣勢洶洶,幾乎一開始就要了她的半條命。如今她整日裡躺在牀上,求的不過就是能見上唐方繼一面。可是這個願望何其艱難,沒有人能夠幫她。難道她到死也不能達成心願嗎?
她要見她的兒媳婦,她要想辦法。
鄧福來到陸瑾娘身邊,“娘娘,羅嬪那裡有人來求見娘娘。奴才將人擋在了外面。問了問,說是羅嬪想要見梅氏。”梅氏就是唐方繼的妻子,爲他生下嫡長子的女人。
陸瑾娘揉揉眉心,最近一連串的事情,差點也將她給打蒙了。皇帝這一手來的又快又突然,一開始幾乎就沒人反應過來。等回過味來,事情差不多快要塵埃落定。謠言的事情同九王妃有關,這並不奇怪。能說出周王是九王爺兒子這話的人,也就有限的那幾個人。用排除法就可以知道這話是誰傳出來的。至於唐方繼,陸瑾娘還真是意外。她以爲會是鳳儀宮或者說會是安王所爲,卻沒想到竟然會是唐方繼同九王妃聯手來了這麼一出。結果也就落到了這個田地。
鄧福看到陸瑾娘如此疲憊,於是說道:“娘娘若是不願意,那奴才這就去將人打發了。”
陸瑾娘點點頭,“將人打發了。等會你去見小順子,將此事同小順子說說。至於結果如何,就聽天由命。”
鄧福嘆氣,心道陸貴妃還是心軟。雖然不明着幫忙,只是幫着傳話,對羅嬪來說也是莫大的幫助。至於事情能不能成,就要看羅嬪的運氣了。
羅嬪的運氣貌似不錯,過了兩天,就有人將梅氏帶進宮中,帶進了瑤華宮,帶到芊柔苑,帶到了羅嬪的牀前。
羅嬪緊緊的拉着梅氏的手,問道:“繼哥兒怎麼樣了?他過的可好?”
梅氏見到羅嬪,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嚎啕大哭,“母親,自從出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相公一面。母親,求你想想辦法吧。兒媳擔心,兒媳擔心,擔心他……”梅氏說到後面幾乎是泣不成聲,幾乎昏厥。
羅嬪急速的喘氣,眼睛泛白,一口氣差點沒有提上來。死死的掐着,指甲都掐進了肉裡。這是要逼死她嗎?這是要逼死他們母二人嗎?哈哈,好狠的心啊。皇帝怎麼能這麼狠心。她跟隨皇帝這麼多年,爲他生兒育女,他就是這麼對待他們母子的。早知道當年他就該下定決心,果斷一點,說不定那毒藥早就進了那個男人的嘴裡。若是那樣,今日一切都會不一樣。
羅嬪牙齒咬的咯咯咯地響,她恨啊,怎麼可以這麼對待繼哥兒。繼哥兒也是他的兒子,難道真的就不要了嗎?
“母親,咱們該怎麼辦?兒媳現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羅嬪閉上眼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平息下來。睜開眼睛,對梅氏說道:“回去,帶好孩子。別的都別管。總歸你是皇家的媳婦,孩子是皇上的嫡長孫,他們不會少了你的吃穿花用的。”
“可是相公怎麼辦?沒了相公,兒媳一個婦道人家該如何立足?”
“死不了人的。”羅嬪咬牙,“聽話,趕緊出宮。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母親?”梅氏不解,她想留在這裡,知道更多的事情,尋求更多的可能。“
”出去。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兒媳不敢。“見羅嬪發火,梅氏不敢耽誤,急忙退了出去。
羅嬪安靜的躺在牀上,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果然她不該抱有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