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吸取上次衝動廢后的教訓,顧及到後宮與朝廷息息相關,因此,慕容予桓對楚青青的懲罰其實還算是手下留情的,可此事仍在朝野上下掀起一番動盪,文官武官的勢力權重又出現了一輪微妙的新變化。
楚青青的父親,禮部尚書楚良運,在楚青青被打入冷宮的當晚進宮求見皇上,在龍安殿外脫冠長跪替女請罪。慕容予桓倒沒有遷怒於楚良運,只不過定了他個家教不嚴、教女不善的錯,令他停官一個月回去反省。
如今既已找出殘傷夏氏的真兇,慕容予桓才知石蓉繡當時確是被人陷害,爲慰勉她所受的冤屈,慕容予桓第二日便下旨晉封石蓉繡爲貴妃,移居毓慶宮,賜主理後宮之權,並令如妃從旁協助。
至此,石蓉繡與復後僅差一步之遙了。
惠妃被廢,楚良運停官,朝中文官的勢力受到了削弱。石蓉繡晉封貴妃,位分已壓過了如妃,文官的勢力又再一次被削弱。
沈福廣、齊望海等人又一次陷入憂心忡忡的境況中。
從先帝在位時,治國的思想便是以武打江山,因此那時朝廷上就是武盛文衰的局面。武官一個個趾高氣揚、頤指氣使,文官則只好小心翼翼,抑人鼻息。
慕容予桓登基後,朝政多由石鴻昆把持。石鴻昆雖也曾做過丞相,但卻是將門出身,又常年親自領兵作戰,因此自然更偏於武官一派。而他的嫡女又入主中宮做了皇后,武官的勢力自然更爲強大。
石蓉繡被廢絀後,石鴻昆和一衆武官們的勢力終於被減弱,文官們好不容易盼來了地位的逆轉,可好景不長,就隨着後宮恩寵的轉移又再次發生了變化。
然而,令沈福廣等人擔心的還遠不止於此。
就在石蓉繡被晉封爲貴妃的第二日,輔政王石鴻昆的“重病”突然奇蹟般的“減輕”了。雖還未“痊癒”,但已可提筆給皇上寫了一封長長的奏摺,並在奏摺中對與伏國的交戰提出了許多寶貴建議,令慕容予桓看後龍顏大悅!
皇上當時執意廢后,如今竟發現是個錯誤,雖一時舍不下臉來認錯,但晉封貴妃已是一個預兆。何況如今榮貴妃石蓉繡又變得如此溫柔賢淑招人疼,因此,朝中人人皆心裡有數,皇上只要有了一個合適的理由便可借梯下臺,復後是早晚的事兒。
朝中人人心裡在打鼓,後宮中的人也不見得安生。
如妃和瑾貴人等人果真不敢再對石蓉繡不敬,再也不敢拿着她取笑了。陸常侍這回也不再怕別人會說什麼,每日堂而皇之的去毓慶宮給榮貴妃請安。
石蓉繡如今雖貴爲貴妃,但仍是寬仁大度、溫和敦厚,對如妃和瑾貴人曾經取笑捉弄她的事也不放在心上,像是根本沒發生過一樣。每日不是與如妃學習着打理後宮之事,就是姐妹們一處說話玩笑。
後宮清平,慕容予桓自然聖心寬慰。而朝上因有了石鴻昆的表率,許多武官也都“辦完了事”回到了朝上。在石鴻昆的建議下,慕容予桓重新調整了對抗伏國的兵力,並且派了使者和密探分成明暗兩路前去施車國訪探。
慕容予桓終於可以透口氣了,太后思量着這次武官罷朝的風波,總結經驗教訓,勸慕容予桓再納幾個武官之女入宮。還是那句話,後宮與朝廷息息相關,若是皇家與武官多有姻親,那些武官也會受些牽制,不至於如此齊心的一併罷朝。
除了太后,還有一個人也在思量着,那就是秦公公秦萬。
回想在秋葉館拿住楚青青的那晚,楚青青引了石蓉繡去秋葉館欲陷害她,而石蓉繡又引了皇上去秋葉館拿住楚青青,秦公公怎麼想都不相信那是個意外。他覺得這整樁事情只是石蓉繡使的一招“將計就計”。
可是,莫說石蓉繡失憶了,便是她失憶前也沒有這樣的智慧啊。
秦公公心中納罕,也曾暗暗探過慕容予桓的想法,可慕容予桓對如今的石蓉繡非常滿意,秦公公也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現在,可以說是萬事順遂,只有一件事令慕容予桓頭痛了,那就是雲嫣。
雲嫣的身孕已快三個月了,小腹已有微微的隆起,可是她的身份之事還是沒有半點着落。總是這樣躲藏着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安姑姑爲此開始有些憂心,饒是雲嫣如此善解人解,也不免替腹中的孩子發起愁來。
這日,落英閣內,慕容予桓斜臥在榻上,將手放在雲嫣的腹部輕輕撫摸,面露喜悅的笑意。
見他如此,雲嫣委婉的向他提起了關於自己身分的事。慕容予桓聽了,眉頭微蹙,嘆了口氣道,“朕也是無奈,太后勸朕再納幾個武官之女入宮,朕本想將你夾帶其中。可自從上次沈福廣之後,朕猜測朝中必會有人認得你,因此此舉怕是行不通,還需另想他法纔是。雲兒,你再忍耐些日子,容朕想想辦法。”
聽他如此說,雲嫣雖有些失落,但也只好如此,便道,“嬪妾讓皇上爲難了,嬪妾忍受多久都可以,只是還請皇上爲嬪妾腹中的孩子着想,勉爲其難。嬪妾可以不要名分,但孩子是皇上的骨肉,不能沒有一個名分啊。”
慕容予桓頭痛的應道,“朕知道,只是這事急不得,宮裡有宮裡的規矩,這個你不懂。好了好了,朕說想辦法就一定會想辦法!”
見他微有不悅之色,雲嫣便不好再說什麼了。
這晚,慕容予桓沒有在落英閣留宿,用過晚膳又坐了一會兒便走了。一出繁謝宮的大門,慕容予桓轉向秦公公道,“雲兒的身孕一日重過一日,可她身份的事情還沒有着落,這事兒該怎麼辦?總不能讓朕的皇兒生在冷宮裡成個沒有名分的野種啊!”
秦公公聽了,愁眉苦臉的應道,“皇上說的是。都怪奴才當時想的這個餿主意,奴才沒有料到這臨江仙的名聲這樣大,銷聲匿跡大半年了,人們還沒有忘了她,竟還有人認得她。如今奴才這笨腦子也想不出該如何收場了,請皇上責罰奴才吧!”
慕容予桓煩惱的揮了揮手,“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
他用手捏了捏眉心,苦惱的嘆了一聲,“哎,此事真是令朕頭痛!”
秦公公連忙上前關切的請旨道,“皇上乏了,早些歇着吧。今晚是去哪位娘娘的宮裡還是回龍安殿,請皇上示下。”
慕容予桓捏着眉頭,眼也不擡的說了一句,“毓慶宮!”
秦公公一聽,忙應了一聲,“是!奴才遵旨,擺駕毓慶宮!”
慕容予桓前頭先走了,秦公公望了望皇上的背影,有些想不明白了,“從前是榮貴妃令皇上頭疼,而灩貴人令皇上開心,什麼時候竟反過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