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遞了那塊玉佩來,饒是秦晚早是芳心暗許,這會兒也不由紅了臉擡眼去看秦同旭。
說到底,婚姻大事,還是要由家中長輩做主的。俗話說的好,長兄如父,此處既無秦家長輩,秦同旭身爲兄長,這個主,自該由他來做。雖不知這塊佩玉的來歷,但從初煒將之貼身佩戴,秦同旭也能猜到這塊佩玉必然意義非凡,伸手接了玉佩,轉手將之遞與秦晚後,秦同旭方纔轉向嶽堯,正色道:“嶽大人……”
聽他如此稱呼,嶽堯不覺一笑,擺手道:“秦兄謬矣!我與初煒乃是兄弟,你既是他未來的舅爺,哪有稱呼我爲‘大人’的道理,更莫說數年之前,我便已經掛印辭官了!”
這話卻聽得秦同旭心中一陣熨帖,神色也略略放鬆了些,擡手指一指秦晚,他道:“小九……很是喜歡清苑,我想着,若是二位不棄嫌,可否……”話到這裡,他卻不由的微微一頓。說到底,他與眼前這些人並無多少交情,冒然說出這些話來,也實在有些底氣不足。
若不是考慮到秦晚匆匆逃家,這麼快便回去面上難免不好看,他真不願提出這一要求來。
看出他的爲難,沅真忙帶笑接口道:“我原想着要留九妹妹在此住上幾日,不想卻被秦四爺搶先說了!”一面說着她已笑吟吟的拉了秦晚的手,柔聲笑道:“先前妹妹來的急,身邊物事帶的該不齊全。卻好這會兒四爺來了,妹妹有什麼要的,便讓四爺回去幫着取過來吧!”
微赧的輕輕點頭。秦晚低聲道:“多謝姐姐!”
秦同旭心下感激,少不得衝她深深一禮:“多謝袁東家!”
含笑一側身,避開他這一禮,沅真還禮道:“秦四爺客氣了!”
嶽堯在旁看着,卻不由的劍眉一挑,當下不動聲色道:“秦兄這就要走了嗎?”見秦同旭點頭應是,他便又接了一句:“我送秦兄出去吧!”
秦同旭答應着。便與秦晚二人拱手作別,隨嶽堯一路往外行去。將將離了綠楊苑的範圍,嶽堯已若無其事的笑道:“秦兄回去後。便可爲九小姐預備嫁妝了!婚期當不會太遠!”
秦同旭聽得一怔,不免詫異問道:“怎會這麼急?”
若不在意的笑笑,嶽堯道:“我與初煒自幼一道長大,雖非親生。卻更勝兄弟。當年更曾說笑。有過同日婚娶之約。我與真兒已定了婚約,打算着近期便要成婚!我心中想着,倘若趕得及,能與初煒同日成婚,那是最好不過的!”言下甚是欣然,面上更是喜氣洋洋。
秦同旭少不得拱手笑道:“如此,倒要恭喜嶽兄了!大喜之日,我必攜禮前來恭賀!”
哈哈一笑。嶽堯道:“這是自然!我們已定了便在這清苑成婚,屆時還請秦兄務必前來!”
忽然聽了這話。卻不由的秦同旭心中不“咯噔”了一下,看向嶽堯的神氣便也有些古怪,猶豫片刻,他終是忍不住問道:“我有一言,如鯁在喉,卻不知當問不當問?”
灑然一揮手,嶽堯道:“都是一家人,秦兄有話只管問來便是了,卻有什麼當不當的!”
斟酌片刻,秦同旭方小心翼翼的問道:“‘緣記’可是王爺的產業?”
若緣記果是睿親王百里肇的產業,那秦家所有的打算自然一切休提,若然不是,他倒還真有心再去爭取一二。腦海之中,沅真的倩影一閃而過,卻讓秦同旭不自覺的有些癡了。
他這裡問的小心,殊不知嶽堯說了這半日,等的正是他這一句話,聞言之後,少不得哈哈一笑:“如今秦兄也算是自己人,我也不瞞你,這‘緣記’雖非王爺產業,卻與我家王妃關係甚密,因此也差可算得是王爺所有。‘緣記’向日是由真兒打理的,不過因我二人成婚在即,王爺的意思,日後這‘緣記’少不得是要煩勞秦兄了!”
怔愣片刻,秦同旭方勉強笑道:“原來如此!倒要恭喜嶽兄與袁東家了!”吐出這一句恭喜之辭的時候,秦同旭自覺心中亦喜亦悲,喜的是,數年心願一朝得償;悲的是,佳人即將嫁爲人妻。搖一搖頭,甩開心中雜念,秦同旭乾乾笑道:“此外,還勞嶽兄替我多謝王爺!”
大笑的拍一拍秦同旭的肩,嶽堯爽快道:“自家人,又何須這般客氣!”
說話間,卻已將將行到清苑門口,笑着拱一拱手,嶽堯道:“恕我只能送到此處了!秦兄是個精細人,想來能明白的!”這話卻是在提點秦同旭,不可將自己等人的行蹤透露出去。
秦同旭忙應道:“嶽兄放心!秦某回去之後,必定守口如瓶,不對任何人提起!”
嶽堯點頭道:“若有人問起清苑與‘緣記’,秦兄只管將事推給初煒便是了!”
目送秦同旭邁步出了清苑大門,嶽堯這才挑了挑眉,閒閒的回過身來。只是才一回頭,他便不由的唬了一跳,在他身後,不過三步遠的地方,初煒正如幽靈一般的站着,正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沒好氣的白了初煒一眼,嶽堯怒道:“初老二,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打從鼻孔裡輕嗤了一聲,初煒冷嘲道:“嶽老三,我倒不知道你何時竟成了癡情種子了?”
一聽這話,嶽堯哪還不知道自己那點心思早被對方洞若觀火了,不過在初煒面前,他倒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聳一聳肩,嶽堯理所當然道:“我的女人,豈容他人覬覦!”一面說着,他已走了上前,隨意的一拍初煒,道:“倒是你,口口聲聲的不願娶秦家那丫頭,怎麼纔剛竟把那塊佩玉取了出來給她做了信物了?”言下雖帶打趣,更多的卻還是詫異。
略略塌肩,閃過嶽堯信手而來的一拍,初煒淡淡答道:“我既應了娶她爲妻,該給她的自不會藏着掖着!那塊佩玉乃我初家的傳代之物,給她也是理所當然!”
哈哈一笑,嶽堯毫不客氣的擡手直指初煒挺直的鼻樑,言下不無調侃:“你小子什麼都好,就是總不夠坦率,你就直說其實你對那丫頭也頗有好感不就完事了!”
冷冷掃他一眼,擡手撥開嶽堯的手指,初煒沒好氣的照搬硬套道:“你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三姑六婆!”這已是他一日之內,第二次這般說岳堯了。
自家兄弟,嶽堯自也不會計較這些,哼了一聲後,倒也並不與他就此爭吵,只興致勃勃的問道:“王爺給你的酒方子,是哪幾樣?”早前百里肇將酒方給了初煒時,他便有些好奇,這會兒單獨與初煒在一起,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顯然無心多與嶽堯解釋這些,初煒只簡單答道:“其中一張是‘流霞醉’的方子!”
嶽堯聽得失笑:“我們這位王妃出手倒也大方!”算起來,他與遠黛相識也有一些時日了,在對遠黛的手段有所瞭解後,心中也不免暗暗佩服,說着這話的時候,倒也不乏讚歎之意。
銳眉微微擰起,初煒乾脆道:“方子她是給了,不過裡頭有些材料卻並不易得!”見嶽堯面上似有詫異之色,他便又補充道:“若要完整釀出‘流霞醉’共需一十八種其色豔如朝霞的鮮果,我細細看了這張方子,其中所列鮮果,倒有大半爲我平生從未聽聞之物!”
言下頗多無奈,很顯然的,即使是拿到了這張酒方,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聽得這話,嶽堯也不覺吃了一驚,他們三人自幼便在百里肇身邊,百里肇待他三人又如兄弟一般,但自己所有,從不吝於分享之,因此這會兒聽初煒說起酒方之上所列之物,倒有大半聞所未聞,他又怎能不吃驚。搖一搖頭,嶽堯道:“如此說來,我們倒免不了有坐井觀天之嫌了!”說到“坐井觀天”四字,他不由的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天空,而後卻正色道:“只待此處事了,我必要偕沅真往南越一行,說實在的,我如今對南越倒是愈發的好奇了!”
聽他這麼一說,初煒也不覺點了點頭,然而過得一刻,他卻又忍不住的嘆了一聲:“此間事了,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之事了?”
默然片刻,嶽堯終是徐徐道:“我倒覺得,這事……說慢也慢,說快,也許只在數月間!”
初煒一震,半晌畢竟也只搖了搖頭。嶽堯這話的意思,他自不會不明白,只是他卻並不以爲百里肇肯這麼做:“這話從此再不要說了!仔細禍從口出!”
錯非是他,嶽堯又怎會隨意同人說起這話來,笑一笑後,飛快的岔開話題問道:“對於這門婚事,你如何打算?索性與我同日成婚也就罷了!”
點一點頭,初煒平淡道:“這事不急,且等蔣琓到了再說不遲!”
他既說了這話,嶽堯自然也就不再追問什麼,只笑道:“我要去尋沅真說話,你也與我同去吧!我想那方子上的鮮果,沅真怕也能知道幾樣!”酒方上頭的鮮果,他自是沒有多大興趣的,之所以說了這話來,也只因知道沅真這會兒必然會秦晚在一起。
淡淡看他一眼,初煒居然點頭道了一句:“也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