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認真真的看了一眼遠黛,半晌,百里清月才撇嘴道:“多謝二嫂誇獎,我倒是覺得二嫂如今與當日相比,竟是脫胎換骨了一番呢!”說這話時,她原先倒是沒想太多的,只是因着從前與遠黛的些許齟齬,及至話出了口,卻仍不免帶了幾分譏嘲之意。
遠黛聞言,不覺微微挑眉。再注目看向百里清月時,脣角的笑意竟比先前更要溫和了一些。也不糾纏於這個話題,她平和道:“清月似乎有些日子不曾過去王府走動了?”
百里清月纔剛的話說的雖不好聽,卻是實話。這事若換了從前,遠黛未必歡喜,但放在百里清月即將嫁給凌遠清的今日,她聽着這話,心中倒不由的有幾分欣然。似百里清月這樣的女子,或許跋扈、或許刁蠻、不知輕重,卻並不是那種心機深沉的女子,娶了這樣的一位公主,凌遠清日後的日子或許辛苦些,但若能捏住了要害,沒準竟是一樁難得的好姻緣呢。
那一番話出了口,百里清月心中其實也是有些後悔的。對遠黛,她確是不甚喜歡,但心中卻又很明白,自己是不該得罪她的。她的母親麗貴嬪失寵已有多年,若是沒有百里肇,她們又豈能這般安穩悠閒的生活在宮中。她雖有些跋扈刁蠻,卻還不至於不知好歹。
心中正自懊惱的時候,忽然聽遠黛問起這話來,百里清月心中不覺一震,看向遠黛的眼神便也帶了些許的擔憂。事實上,遠黛與百里肇成婚不多久,也就是百里清月與凌遠清婚約將成之時,睿親王府內便曾傳來消息,道是睿親王妃有意邀她過府小住些時日。
其時心中不無彷徨的她甚至因此愣神了好半日,不知再見到如今已成了她嫂子的遠黛該如何應對。是一如既往的態度,還是該設法緩和彼此的關係。然而到了最後,她的這一番忖度卻都付諸流水,只因睿親王府終究沒有遣人入宮接她。
於是,她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忖度,這一次,卻帶了些許的憂心。她有些害怕,害怕睿親王府之所以不曾遣人來接,是因遠黛對她心存罅隙。這也讓她很是沉寂了些日子。
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安,含笑擡眼。遠黛徐徐道:“如今正值秋日,王府的菊花開的甚好……”說到這裡,她卻忽然一頓。移眸看了一看流芳亭左近正自開的燦爛的各色名貴菊花,而後方笑道:“雖說及不上宮裡的菊花,但也堪可一賞,若是清月有心,我便挑一個好日子。叫上我家十妹陪着賞菊品蟹,你看可好?”
陡然聽了這話,百里清月先是一怔,面上旋泛起了淺淺的暈紅。她自幼在宮中長大,又豈能全不知人事。遠黛忽然提及要約了凌遠萱一道,她又怎能明白不過來遠黛的真正意思。下意識的咬了紅脣。神態略顯侷促的看向遠黛,好半晌,百里清月終究低下頭來。輕聲應道:“多謝二嫂!”聲音雖低如蚊蚋,心中卻顯然是肯的。
微微一笑,遠黛甚是自然的伸出手來,輕輕拍了一拍百里清月的玉手:“清月可願陪我這個嫂子在宮中走一走嗎?”
百里清月心中明鏡也似,知道遠黛此舉是打算與她化解從前的嫌隙。遠黛既給足了她面子,她又怎會不識擡舉的再鬧下去。當下笑道:“二嫂難得入宮一次,小妹當盡地主之誼!”
見她如此,遠黛心中最後的一塊大石也落了地。她心中最怕的,其實便是百里清月胡攪蠻纏,不識擡舉。說到底,她也不是什麼好性兒的,更做不來那種低聲下氣,小意委婉之事,若是百里清月不願順坡下驢,她也只有拂袖而去一途。莞爾一笑,遠黛站起身來,笑道:“流芳亭畔菊花甚多,卻少見金桂,清月可知這宮中的賞桂之處嗎?”
二人既已各讓一步,自是兩下歡喜,百里清月忙應道:“二嫂若是喜歡,往前不遠便是楓香林。二嫂也知道,金桂雖氣味幽馥怡人,但若單獨賞玩卻仍少了些趣致,因此宮中便將金桂與丹楓並植一處,即可賞丹楓之色,又復得金桂之幽馥,也算得兩全其美!”
遠黛雖無輕視百里清月之意,但也沒料到她竟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怔忡片刻,倒忍不住莞爾一笑:“清月知道的倒多!”言下已帶了幾分欣賞之意。
百里清月所以不喜遠黛,其實倒並不因爲她庶女的出身,說到底,她雖身爲臨昌公主,但生母卻只是一介貴嬪,又何嘗不是庶女。她之所以不喜遠黛,卻是因爲昔日初見時候,遠黛容色平平,又兼是庶女,對百里肇可說全無好處,偏偏自己二哥對她竟是另眼相看,這在她看來,自是心中不屑,因此纔會處處針對於她。現如今,一切早是木已成舟,再不能回圜,便爲了自己計,她也不會再刻意與遠黛爲難。而一旦放下了這些念頭,她卻又忽然覺得,其實自己這位二嫂病癒之後,倒也算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足可配上自家二哥。
如此一想,百里清月的心氣自然就平了下來。“多謝二嫂誇讚!”她接口:“清月卻聽說二嫂慣會蒔花弄草,清月在二嫂面前說這些,其實倒真有些班門弄斧呢!”
二人之間本無多少嫌隙,加之如今親上加親之勢已定,互相都有交好之意,一路緩緩行來,言語倒也投機起來。離開流芳亭走不多遠,迎面秀雅早已急急的找了過來。
此次入宮,遠黛帶的仍是秀雅與秀清二人。這兩個丫鬟原是宮中的宮女,對宮中一切都甚瞭然,帶她們來,自然要比帶着不熟悉宮廷的文屏等人更要好些。左右她也不會在宮中留太久,倒也並不存在什麼貼心不貼心的說法。
二人原先都是宮中出去的,自然是識得百里清月的,見她與遠黛並肩而行,心中雖自詫異,卻也並不敢缺了禮數,忙上前行禮拜見。百里清月素知秀雅兩個乃是百里肇身邊得用的大丫鬟。如今又在遠黛身邊伏侍,自是不會怠慢,笑着擺手示意免禮。
一行人等才繼續往前。楓香林離着流芳亭並不太遠,再走不得多遠,便已到了跟前。遠黛擡眼看去,入目時,只覺眼前秋楓紅豔,更勝二月之花。間中植種着幾行金桂,碧枝黃花,尚未近前。陣陣甜香卻已入鼻,讓人聞之,只覺心曠神怡。
遠黛正要開口同百里清月說話之時。眼尾處卻忽然閃出一行人來。下意識的蹙了眉,還不及言語,身邊百里清月卻已盈盈的拜了下去:“臨昌拜見大哥!”小手同時輕拉了遠黛一把。
“大哥”二字才一傳入遠黛耳中,遠黛心中便不由的一動。不及端詳過來那人,遠黛神色自如的蹲身行禮。那人顯然也不曾料到才一出來。便見了百里清月與遠黛,笑了一笑後,先自上前虛虛一扶百里清月:“許久不見清月,倒是出落的愈發標緻了!”
百里清月便忙起身笑道:“多謝大哥誇獎!”她與寧親王百里肅的關係顯然算不上親密,只說了這一句話後,便也沒再多說什麼。
反倒是百里肅微微一笑。溫言道:“前些日子大哥去了一趟姑蘇,倒是帶了好些江南的土特產回來。只是回來的急,還不曾收拾。趕明兒,大哥命人送些去你宮中!”
見百里清月謝過了,他這才又轉向遠黛道:“這位……便是二弟新娶的王妃吧?”
安安靜靜的又是一禮,遠黛沉靜應道:“見過寧親王殿下!”目光微動之下,卻已將寧親王看得通透。寧親王看着已將三旬年紀。頷下微須,身材瘦削。面色微微枯黃,這等氣色,看在遠黛眼中,便是縱情聲色的表徵,論及容貌五官,比之百里肇的雍雅天成、百里聿的俊秀都是遠遠不及。遠黛對他,原就算不上有什麼好感,如今一見,更是惟寡淡而已。
因她是百里肇的王妃的緣故,百里肅見着她時,倒也不好多說什麼,只點一點頭,笑道:“王妃與二弟倒算得是佳偶天成!你們成婚時候,大哥不能前去恭賀,倒是失禮了!”
遠黛自不會失禮於他,聞聲也只淡淡的應付了幾句。
百里肅身爲百里肇的兄長,自是不好與弟媳言語不休,略說了幾句客氣話後,便辭了徑去。見他去的遠了,百里清月才冷嗤了一聲,神色之間頗見不屑之意。
見她如此,遠黛不由的微微一笑,自然的輕拍了一下她的香肩,她溫聲的道:“清月,且陪我進去看花吧!”百里清月並不是個心中藏的了話的人,偏偏百里肅此人也實在算不得有德之人,如今身處宮中,她並不希望百里清月在她面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百里清月抿脣,終於沒再多說什麼,只伴着遠黛進了楓香林。二人在楓香林閒走了幾步,又撿那些日常閒話不疼不癢的說了幾句,遠黛又擡手摺了幾片紅葉,眼看着西頭紅日將落,遠黛纔要回頭問百里清月宮宴只事時,身後卻已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
二人不約而同的回頭看了過去,卻見徐青正推了輪椅過來,輪椅上頭,百里肇端端正正的坐着,見二人回頭,他便自然的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從容而雍雅。
宮宴的一切,都並不出乎遠黛所料。可以說,這是一場中規中矩的宮宴,不會讓人驚豔,卻也不會讓人挑出什麼錯處來。這場宮宴於遠黛而言,唯一的用處,只怕便是讓她認全了百里氏的幾位皇子。雖然她並不覺得這對她來說,會有什麼用處。
及至宮宴結束,卻早過了子時,因此二人便也順理成章的沒有回府,而是住進了百里肇曾生活了十餘年的東宮之內。此舉雖然遭致了不少側目,但因百里肇的身份特殊,如今又殘了雙腿,倒也無人敢在延德帝面前說什麼不合禮數的諫言來。
東宮的一切,都仍舊保持着從前的模樣。這一點,從百里肇步入東宮時面上的神情,遠黛便可看得出來。鬧了這一夜,遠黛早已累了,匆匆盥洗過後,躺在牀上。不多久,便已沉沉的睡去了。她素來認牀,這一覺,也並沒睡的太久。不過三更天左右的當兒,略事休息的遠黛便重又睜開了雙眼。殿外,月色清皎,透過薄薄的窗紗投映入內,朦朧而清美。
忽然之間,便已睡意全無,怔怔的睜了雙眸。許久許久,遠黛纔不由的嘆息了一聲。
身側,一個低沉的聲音緩緩的響了起來:“醒了?”卻是百里肇。
靜靜移眸。看向百里肇,卻沒在那雙沉邃如星的眸子裡尋出絲毫的睡意,遠黛自然蹙眉問道:“王爺一直沒睡?”
微微頷首,百里肇神色自若的坐起身來:“這還是你第一回來東宮吧?”他問。
莫名的有些失神,過了好半日。遠黛才自淡淡一笑,語調平靜的糾正着:“這的確是我第一次來大周東宮!”言語之中,莫名的便帶了幾分惆悵之意。
這句別有意味的話語,百里肇自然不會聽不明白:“南越的東宮,是什麼樣兒?”
偏頭想了一想後,遠黛竟揚眉道:“比這裡。可要喜氣多了!”
聽她以“喜氣”二字來形容東宮,怎由得百里肇不心中詫異:“喜氣二字何解?”
嘴角漫不經心的揚了揚,遠黛淡然道:“若你是在東宮之中迎娶我做你的王妃。那東宮可不就是喜氣洋洋的了!”她是不愛入宮的,不論是從前在南越,還是如今嫁給了百里肇。當年她之所以會去南越的東宮,只是因爲那時候,如今的昭平帝石傳鈺迎娶了他的太子妃。
而她身爲宗室郡主。這樣的場合,到場也屬應當。
眼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百里肇的面色忽然便有些難看起來:“今兒的月色,倒是不錯!”良久,他才生硬的轉開了話題,語氣卻是冰冷的。
彷彿不曾覺出他的不悅,遠黛恬然答道:“是啊!如此月色,當讓人不忍辜負了呢!”口中說着,她更索性翻身坐起,回望百里肇道:“一道賞月,如何?”
見她坐起,百里肇便也跟着坐了起來。二人這一起身,自然驚動了外屋守着的秀雅:“王爺、王妃……”輕柔的聲音帶了些許遲疑的傳入遠黛耳中。
既已驚動了她,遠黛便索性喚了清雅入內爲自己更衣。雖則心中詫異,然見百里肇並無異議,清雅自也不敢多說什麼,忙喚醒值夜之人,入內爲二人更衣。
一時更衣完畢,遠黛纔要命她推了輪椅來,百里肇卻已搶先一步開口道:“去拿我的柺杖來!”清雅聞聲,卻是不由的大吃一驚,看着百里肇的眼神也隨之變了。
百里肇本不是那種愛向別人解釋的人,雖覺出她的神色有異,卻仍是看也不曾看她一眼。遠黛在旁看着,卻不免皺眉開口道:“王爺的話,你沒有聽清嗎?”
清雅聽得一驚,忙應了一聲,急急的退了下去。不多一會,已取了百里肇的柺杖過來。百里肇也不言語,只接過柺杖,拄在腋下,慢慢的撐起身子,竟是搶在遠黛之前出了寢殿。
示意清雅等人不必跟來後,遠黛便疾步的跟了上去。
月色如水,籠罩着整個深宮,紅牆碧瓦在這樣溫柔朦朧的月色下,也顯得柔和了許多,不復白日的輝煌燦爛,卻也少了幾分逼人的氣勢,多了些許婉柔。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百里肇沒有回頭。遠黛也並不叫他,只亦步亦趨的跟着。只是在這樣的月色下,卻讓她不由的有些恍惚。恍惚着若是此情此景換成了廣逸王府,自己會如何。
許是太過於沉浸於自己的心緒之中,她竟是不曾注意到,前面的百里肇已忽然的停住了腳步。一頭撞在百里肇身上的遠黛,第一反應竟是捂住了自己的鼻尖。
鼻尖——還真是有些疼,她蹙眉的想着。
沒料到她竟會撞在自己身上,百里肇微詫的轉頭看了過去,目光所至之處,看到的卻是遠黛眉尖微蹙,手撫鼻尖,輕咬下脣的模樣。那樣子,竟是說不出的——俏皮可愛。
當“俏皮可愛”這四個字忽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時,百里肇忍不住的笑了出來。他的王妃,他的遠黛,有一天居然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來,還真是讓他想象不出。
隨手拋掉右腋下的柺杖,他很是自然的攬住了她的肩。她的肩略有些單薄,卻讓人無由的生出許多愛憐之情來:“難得見你冒失一次?”他道,語氣裡頭滿滿的都是憐惜。
對他的這種語氣頗有些不慣,有些失神的遠黛竟忘了自己這會兒該作何迴應,只是茫然的伸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鼻尖,及至會過意來,她才白了他一眼,到底也沒有說話。
事實上,這一刻,她也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陪我過去那邊坐坐吧!”百里肇微笑的道了一句,笑意卻清清楚楚的寫在眼中。
輕輕點頭,遠黛半扶着百里肇一路往他所指點的所在行去。百里肇的雙腿其實早已可以如常行走,但他卻顯然沒打算現在便將之公諸天下。飯,總得一口口的吃。
不費什麼氣力的扶了他走到那株梧桐樹下。樹下,有一張石桌,兩張石凳。
平京偏於北方,中秋時候,已見秋風凜冽。纔剛坐在石凳上時,更有一種入骨的寒意,竟讓遠黛不由的顫了一下。察覺到她的瑟縮,百里肇不免皺了眉:“可覺得冷?”
淡淡一笑,遠黛搖頭道:“不妨事的,畢竟才只是秋天而已,我也不至於那麼嬌弱!”
百里肇點頭,半晌也只道了一句:“若覺得冷,我們便早些回去!”
沒有答他的話,遠黛只擡了頭去,看向已然偏西的圓月:“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兒的月亮,可真是圓的很!”過了子時,中秋便已過了,這會子卻已是八月十六了。
有心想說什麼,卻又覺得窮於應對,老半天,百里肇只道:“是啊!”
並沒看他,遠黛只繼續的說下去:“郢都,是個極好的地方!四季如春,百花常在!因我父王不愛吃甜膩的月餅,所以每到中秋時分,我們會摘許許多多的新鮮花瓣,或醃、或炒,製成各種各樣的餡,包成月餅的模樣,以應景兒!”
聽她這麼說着,百里肇便也不言不語,只是靜靜注目看她,等着她繼續往下說。然而遠黛卻並沒繼續說下去,只是含笑的看向百里肇:“王爺若有興趣,明兒我也做些給你嚐嚐!”
百里肇自是隻有答應的份。
頓了一頓後,遠黛卻忽然的問道:“王爺呢?王爺的中秋又是怎麼過的?”
“我的中秋嗎?”百里肇低頭想了一想,不自覺的微笑起來:
聽她這麼說着,百里肇便也不言不語,只是靜靜注目看她,等着她繼續往下說。然而遠黛卻並沒繼續說下去,只是含笑的看向百里肇:“王爺若有興趣,明兒我也做些給你嚐嚐!”
百里肇自是隻有答應的份。
頓了一頓後,遠黛卻忽然的問道:“王爺呢?王爺的中秋又是怎麼過的?”
“我的中秋嗎?”百里肇低頭想了一想,不自覺的微笑起來:“早年母后還沒有過世,每年中秋,總會抱了我坐在鳳儀宮內。母后……其實是個活潑愛動的人,所以……父皇子啊鳳儀宮裡,特爲她紮了一架鞦韆。只是她顧及國母的身份,也不肯時常去玩……”
“只在每年中秋的時候,帶了我坐在鞦韆上蕩一會……”說到這裡,百里肇語聲微微一緩,卻也沒繼續說下去,而後卻苦笑的搖頭道:“好像……再沒有其他了……”
遠黛聽得默默,心中更不由好一陣惻然。董後過世得早,那個時候,百里肇尚且年幼,中秋佳節時候,董後給他的印象怕也僅止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