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風波乍起

庶女有毒 213 風波乍起

整個輝煌的靈塔基本上已經燒得一乾二淨了,剩下的不過是一些殘垣斷壁,周遭圍着的百姓猶自憤怒,好不熱鬧,即便雍文太子的車駕到了,也沒人瞧他一眼。雍文太子怒聲道:“臨安呢?不是說她趕到這裡嗎?爲何還不見她人影呢?”

沒有人問答雍文太子,百姓們根本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皇室的太子,他們還在爲剛纔發生的那一幕感到怒恨難消。此時,一個護衛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太子的眼前,痛哭流涕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雍文太子很快認出來這個人便是臨安府上很得力的一個護衛,他快速下了馬,一把上前抓住護衛的衣袖道:“我皇妹人呢?她到底去了哪裡?”

那護衛面上露出了恐懼的神情,他甚至連看都不敢看雍文太子一眼,用手指着不遠處,顫聲道:“公主殿下她……被那些人……”

雍文太子一愣,隨即目光便向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裡除了一灘衣物之外,便是模糊的血肉,根本已經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麼人,雍文太子下意識地放開了那護衛,向那個方向走了幾步,隨後他突然站住了,眼睛也猛得睜大,因爲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幕!那華麗的衣裳早已經被人撕得粉碎,美麗的肌膚也已經變成了一灘血肉,豔麗的容貌根本變成了血泥,他甚至沒有辦法分辨出,躺在那裡的一團東西到底是什麼。心頭掠過一絲不敢置信,他轉過身來,怒聲道:“臨安呢?到底在哪裡?!”

那護衛的手指着那攤爛泥,咬牙道:“太子殿下,臨安公主被那些憤怒的百姓硬生生地撕碎了,他們還在她的身上不斷地踐踏,將她整個人踩成爛泥。”

雍文太子面上掠過了一絲驚恐,他又回頭望了那攤血泥,失聲道:“這,這怎麼可能。”

臨安公主府上所有的護衛都已經消失了,有些是被那些憤怒的百姓打死的,有些是逃跑了,而這個護衛則是唯一的見證人,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摘掉了身上的披風,隱入了人羣之中。

雍文太子厲聲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會成這個樣子?”

那護衛顫抖着聲音將過程解釋了一邊,當雍文太子聽說臨安是爲了追擊李未央而放了一把大火的時候,他不禁跺了跺腳,痛心地道:“臨安這個蠢貨!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沒有人敢回答他,他們也不知道臨安公主爲何會如此的瘋狂,竟然敢做出放火焚燒靈塔的事情,太子的目光逡巡在那攤血泥和竊竊私語的百姓身上,這場大火,招來了數千名百姓,現在要尋找到殺害臨安的兇手,就要把這數千人抓起來!這是不可能的,所謂法不責衆,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

雍文太子,一步一步向那攤血泥走去,最終他停了下來,撿起了地上的一根已經被踩得變形的髮簪,這是臨安公主最喜歡的鳳頭簪,原本是裴皇后的寶物,被臨安公主央求了來,他總是見她戴着的,可是如今這簪子上早已經是血肉模糊,隱隱有白色的物體,不知到底是什麼東西。正因爲如此噁心,纔沒有被那些尋常百姓拾走。雍文太子捏緊了金簪,面目之中露出一絲沉痛,他的目光終於望向了靈塔的方向,冷聲地道:“找!一定要把郭嘉的屍體找出來!我要將她碎屍萬段,報我皇妹之仇!”

聽到太子這樣說,便立刻有太子府的護衛衝入靈塔之中,他們四下搜尋了一番,又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才擠過人羣回到太子跟前,躬身道:“太子殿下!這一把火,許是太厲害,裡面的人都屍骨無存了。”

雍文太子怔了一下,低聲道:“這怎麼可能,縱是這把火燒得太厲害,總有骨頭在吧,哪怕燒成了灰也會有痕跡,怎麼會什麼都沒有?”

護衛們面面相覷,終於有人壯起膽子道:“太子殿下,也許是人羣太過擁擠,我們沒有辦法搜尋得很仔細,爲今之計只能先驅散人羣,我們再仔細靈塔搜查一遍。”

臨安公主是太子殿下的親妹妹,自從安國公主死後,他的血脈至親只剩下這麼一個人,縱然臨安如何的不爭氣,雍文太子親眼看見她落得如此下場,自然也是痛心疾首,他恨不得將郭嘉的屍體當場找出來挫骨揚灰,所以他毫不猶豫地下令道:“這場大火來的蹊蹺,臨安公主爲此殞命,你們去傳令封鎖城門,在這件事沒有查清之前全城宵禁。”

太子在這裡發號使命,護衛們就連忙去辦了,此時京兆伊也帶着人來,幫忙驅散人羣,足足花了一個半個時辰纔將人羣驅散開來。雍文太子面色極爲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此刻他睿智的頭腦已經被臨安公主慘死的事實給震住了。良久,直到京兆伊提醒他,他纔想起來,吩咐人道:“去把臨安公主的屍骨收拾起來。”

護衛們十分恐懼,直到現在都沒人敢去瞧一眼那團肉泥。當他們走到臨安公主的屍骨之前,卻是實在不知該如何動手,最後只能取來鏟子和刀劍,一點一點的將那些肉泥鏟進了小罈子裡,這可怖的一幕讓向來殺人如同砍瓜切菜的護衛們,都忍不住別過臉去。弄到一半兒,其中一個護衛突然嘔吐了出來。臨安公主是活生生被這些百姓撕碎的,還被人瘋狂地踐踏,根本分不清原先美豔的模樣,這讓無數曾經見過臨安公主真容的人,都暗自膽戰心驚,他們可能一生都忘不了這幅慘狀了。

收攏了半天卻只是剷起一半的血泥,而護衛們經過仔細搜查,的確不曾在靈塔之中發現半點屍骨的痕跡,雍文太子再也不忍心看下去,吩咐道:“這裡交給你們了,我立刻進宮去回稟母后。”說着他轉身便要上馬。

可是當太子的馬隊一路向皇宮的方向奔去,雍文太子卻突然勒住了馬,不知怎麼回事,他覺得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奇怪,若是臨安公主追擊李未央進入了靈塔,那麼靈塔中爲何沒有李未央殘留的屍體呢?就算她被燒燬了,也不可能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來,雍文太子看了靈塔的殘骸一眼,心頭涌上了一層陰雲。就在這時,他看見了一輛十分華麗的馬車向這邊駛來,馬車之上恰好是郭氏的族徽,他勒住了馬繩,大聲地吩咐護衛道:“去問問,前面的馬車裡到底坐的是什麼人?”

護衛依言去了,不多時便重新迴轉身來,回稟道:“回太子,馬車裡坐的是郭家的人。”

“廢話!我會不知道是郭家的人嗎?”太子怒聲道,他顯然是惱怒到了極點,竟然顧不得儀態了。

就在這時,對面的馬車簾子突然掀起,一雙素白的手露了出來,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接着,雍文太子看見了那張溫柔而美麗的面孔。若在平時,雍文太子還能欣賞這張臉,可是此刻他卻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用力地捏緊了馬繮繩,甚至意識不到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他失聲道:“郭嘉?!”

李未央微微一笑,揚聲道:“原來是太子殿下,我瞧見你來的方向,似乎聚攏了很多人,不知出了什麼事嗎?”

雍文太子的手不斷地顫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爲什麼?爲什麼郭嘉沒有死呢?她不是應該在靈塔之中被火燒成灰燼了嗎?然而不管他怎麼確認,這個溫柔美麗的郭家小姐都是活生生的,不是什麼鬼魂。在電光火石之間,他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李未央故意安排了人誘臨安去了靈塔!她的目的,便是要讓臨安公主走向毀滅!想到這裡,雍文太子越發的惱怒,他心頭恨不得將那馬車之上言笑晏晏的美人兒拖下來,當場砍成肉泥纔好,可尚存的一絲理智提醒他,他是要除掉此人,但絕對不是現在!因爲他看見那旭王元烈正一臉微笑地騎在馬上,目光之中似乎頗有深意。

他心頭一凜,終究強自壓下滔天的怒火,用極端陰沉的眼神望了李未央一眼,冷哼一聲,揚鞭向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李未央微笑着望着對方馬隊離去的背影,輕聲道:“太子殿下似乎心情不好呢。”

元烈只是笑,眼眸深邃,那笑容之中卻含了一絲冷酷:“是啊,剛剛損失了一個妹妹,當然心情不好了,不必理他,我要早點送你回去,不然你的兄長又要怪我了。”他說着,便吩咐車伕繼續前行。

當郭嘉的馬車行駛到郭府的門口,郭澄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看見馬車到來,便立刻迎了上來,趙月掀開了車簾,向他一笑,淡淡道:“三公子,小姐已經平安回來了,你不必擔心。”

郭澄這才鬆了一口氣道:“我剛剛聽到人回稟說靈塔的方向產生了動亂,不知是怎麼回事,四弟已經親自帶人去查了,很快就有消息回來,你們這一路上沒有碰到什麼危險吧?”

雖然他是按照李未央的吩咐去做,心中卻很是不安,於是一直悄悄跟在馬車後面一段時間,卻不知怎麼的,被突然衝出來一支報喪的隊伍給打亂了步伐,竟然硬生生將李未央跟丟了。他從來不曾如此失手,可這隊伍出現得過於蹊蹺,不由讓他產生了懷疑,便捉住其中一個人逼問,最終得到的消息卻讓他驚訝,竟然是有人給了這些人銀子,讓他們故意在這裡擋道的。想也知道,李未央早已預料到他要跟蹤,所以刻意安排了這些人來擋着他。再想要追,卻已經不見馬車的蹤影,郭澄不得已回了郭府,但是卻不敢進去,若是讓郭夫人知道他沒有好好保護郭嘉,一定當場打斷他的腿,所以他只敢在外等待,現在看到郭嘉平安回來,他才鬆了一口氣。此時,他的目光落在旁邊滿臉笑容的元烈身上,不禁一愣道:“你怎麼來了?”

元烈眼中晶光閃耀,卻笑道:“我是護送郭小姐回來的,郭公子何必這麼大驚小怪呢?”

“哼,不是別人,偏偏是你,感情你隨時隨地都盯着我妹妹,你總不會告訴我,這是偶遇吧。”郭澄冷笑了一聲,淡淡地道。哪兒有這麼巧合?!事實上,自從上一次元烈在齊國公府幫助郭敦洗脫罪名之後,郭家人對他的態度便有了大爲改觀,至少密道是不堵了,見到他的時候最多隻是冷哼一聲,也不再攔着他去見李未央。所以旭王元烈這幾日可以正大光明的來齊國公府拜訪。

想要得到心愛的人,本就要有上刀山下油鍋,克服一切艱難險阻的準備。反正被對方瞪幾眼,他身上也不會少一塊肉。元烈笑了笑,主動下了馬道:“剛纔郭公子不是在好奇,靈塔爲什麼會有騷動麼?”

郭澄心頭不由警覺起來,挑起眉頭看了看他道:“難道這件事情和旭王有關係麼。”

元烈微笑道:“事實上人羣的騷動是因爲靈塔突然失火,而且不到兩個時辰便已經燒得一乾二淨,百姓們聞訊趕來,發現這把火是臨安公主所放,一時羣情激奮,竟將那臨安公主活生生的打死在靈塔的門口,這件事情可還轟動麼?”

郭澄一怔,隨即看向了李未央,向她求證。李未央此刻剛剛下了馬車,聞言頓了頓道:“三哥還是早點回去吧,四哥恐怕還要看一陣子熱鬧纔會回來。”靈塔門口堵了那麼多人,郭敦怎麼可能這麼輕鬆就掉轉馬頭回來呢,想必堵也要堵一陣子,李未央是這個意思。

郭澄瞪大眼睛,懷疑地看着他們二人:“是你們動的手?”

元烈撇了撇嘴,冷笑一聲道:“郭公子你這是什麼話,臨安公主自己放了火,惹惱了圍觀的百姓,怎麼會是我們動的手,難道這把火是我讓她放的麼?”這話說得沒錯,無論如何,元烈都沒有辦法驅使臨安公主放那把火。但郭澄還是覺得此事和這兩個人有關係,他的目光驚疑不定,越發難以置信。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我說過要爲四哥出了這口氣,如今已經做到了,三哥還懷疑什麼呢?”

郭澄聽到這句話,心頭一震道:“果然是你們乾的。”

李未央那深斂沉穩的眼眸亮光驟盛,噙着飄忽的笑意道:“是啊,三哥猜得不錯。”縱然李未央不告訴郭澄,他聯繫到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爲,也一定會想起什麼來,與其如此不如坦言相告。郭夫人面前,也方便讓他幫着遮掩。畢竟,郭家的小姐三更半夜回來,無人能解釋她的行蹤,這也是十分奇怪的事情。

郭澄不禁望着李未央,目光卻已經柔和下來:“你們真是膽大包天,怎麼辦到的?”事實上他對於臨安公主的死並不在意,只覺得大快人心,但若是這件事情牽扯過大,他可就要想想怎麼替他們善後了。

元烈微微一笑,靠近他兩步道:“郭公子不必擔心,此事做得乾淨利落,絕不會有人查到郭府身上。”

郭澄腦海之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望着元烈道:“今晚你們將我支開,就是爲了設下埋伏,誘殺那臨安公主嗎?可是臨安公主不是傻瓜,她怎麼會那麼容易上當呢?”

李未央微笑道:“是啊,正因爲臨安公主不容易上當,所以我纔會在馬車裡,若是換了別人恐怕她還不會輕易相信,這出局也就布不成了。”

這般大膽妄爲之事,她亦敢下手。郭澄聞言巨震:“你拿自己做誘餌?你進了靈塔?”唯一能解釋臨安公主放火焚燒靈塔的理由,便是李未央進了其中躲避。郭澄馬上想到了關鍵之處:“既然她放火,那你又是怎麼出來的?”

元烈微笑道:“我不是整日裡在挖密道麼?想要從靈塔的北面挖一條密道出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郭澄更加不敢置信地看着元烈道:“你,你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敢把這條密道挖到靈塔去!”

元烈笑得更得意,在夜空之下,他的眼睛燦爛得彷彿天上的星辰,語氣卻是十分的歡快:“若是不能派上用場,我要這密道又有什麼用呢?”

郭澄還是不死心,繼續追問道:“這條密道安全麼,會不會泄露出去?”

元烈微笑起來,口吻卻很堅決:“挖密道的一共十四個人,他們彼此之間都不熟悉,我只讓他們其中每一個人都負責一小段,十四個地方交集在一起,才能通往出口,而且爲了保險起見,我已經將這十四個人都分別送往了不同的地方派人盯着,絕不會出錯的。”事實上,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挖的是什麼,也不知道通向何方,就算把他們十四個人全都聚集起來,也未必能得到什麼證據,畢竟,大戶人家在家裡挖地道藏金子的多得是,狡兔還有三窟,這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郭澄完完全全目瞪口呆,他沒想到元烈竟然如此膽大妄爲,靈塔是什麼地方,他竟然也敢動手,這計策實在是太冒險了。

李未央見他目光之中似有無限驚訝,口氣清淡地道:“縱然臨安公主今日若不放這把火,我也會想辦法讓靈塔着火的。”

郭澄醒悟過來:“莫非你還安排了人手?不,難道說在臨安公主身邊,你也安排了人嗎?”他很快想到了最重要的一點。

李未央微笑着點點頭道:“臨安公主府的護衛之中本來就有元烈安排的人,在關鍵時刻,自然會起到作用,縱然臨安公主沒有下那放火的命令,我也會想方設法讓她動手的。”

郭澄搖頭嘆息道:“我明白了,敢情你是挖了個大坑給她跳,她還跳得興高采烈,唉,堂堂一國公主,居然死得這麼不體面,也是可惜了。”他沒有看到這場景,當時臨安公主被人活生生的撕裂,連肚腸都已經滾了出來,縱然是那些對她深惡痛絕的人也不敢看下去。郭澄眼光復雜地看了元烈一眼,說不清是欽佩還是感嘆道:“那些百姓,是你煽動的麼?”

元烈不禁冷笑道:“說什麼煽動不煽動?這些年來臨安公主做的壞事還少嗎,百姓之中恨她的人本就很多,事到臨頭,只要找幾個人,在百姓之中呼告幾聲,自然一呼百應,到時候誰還管她身份,公主也好,皇后也罷,就是滿天神佛也救不了她。”誰都知道,百姓們一旦憤怒起來,那可是不管不顧的,臨安公主這些年來的確是做了不少惡事,風評也不好,這一次,她竟然還做出了燒燬靈塔的舉動。要知道,這靈塔在百姓心中可是無比的神聖,那種場景,恐怕就連皇帝在場,都沒有辦法遏制人們心中洪水一般的憤怒吧。

郭澄心中不禁有一絲感慨,他望着眼前的兩個人,也不禁產生了一種敬畏的感覺,最終,他只是看向元烈道:“天色不早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我會送嘉兒回她的院子。”

元烈望着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我明日再來看你。”說着,他上了馬,帶着一羣護衛飛快地打馬離去。

郭澄望着對方離去的背影感慨道:“此人年紀如此之輕,便有這等膽識,當真是天縱奇才,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我看,出主意的人是你,實施的是他,這主意本就大膽,實施的人就更是毒辣,你們兩個,還真是天生的一對。”

李未央悠然地道:“三哥,便是我不動手,郭家也遲早會對臨安公主動手的,只不過你們的手段不適宜用來對付皇室公主,因爲不管你們怎麼做,都會留下把柄,與其讓你們來,不如我自己動手,乾脆利落,不留後患。”

郭澄不禁點頭,他明白李未央的意思,臨安公主若是死在郭家人的手裡,不管他們用什麼樣的手段來遮掩,外人都會懷疑。因爲臨安公主和郭家是有宿怨的,尤其是在不久前,臨安公主誣陷郭敦的那一件事,早已經人盡皆知。臨安公主若是死得不明不白,這盆污水一定會被潑到郭家人身上,他們是無法獨善其身的。如今李未央的主意可就大不一樣了,臨安公主是自己放火燒了靈塔,這本身就是大罪,絕非裴皇后說幾句話,皇帝就會饒恕她。縱然皇帝不管,宗室們也絕對不會原諒對佛祖不敬的人,哪怕她是皇室公主也一樣。再加上,臨安公主是因爲放火而惹惱了百姓,被百姓活生生的撕裂了。縱然裴皇后再憤怒,她還能一個一個的去找那些人,殺了他們嗎?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當時在場的有數千人,誰知道撕裂了臨安公主的有哪些?又有誰知道那些人去了什麼地方?不過是一窩蜂的亂民而已。怎麼看來,臨安公主都死得轟轟烈烈,而且,是讓裴皇后壓根都無話可說的死法,實在是高明之極。

李未央望了郭澄一眼道:“這個時候就不要再去想臨安了,還是想想待會怎麼去向母親解釋,咱們究竟去了哪兒的好。”

郭澄擡起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李未央,用一種幾乎夢囈般的聲音道:“是啊,該怎麼解釋呢?我現在都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一絲清淺的笑容綻放在李未央素白的面孔之上,映得她眉目如畫,更帶了一種極致的美,卻又呈現出一種淡然:“你乾脆就說,我是爲了和旭王元烈幽會才特意把你甩開的,這樣一來,母親也就不好問得更深了。”

郭澄想笑,卻又笑不起來,大概是他這一天受到的震驚太多,根本就沒有辦法釋懷吧。

李未央卻已經不再理會,她知道,對方消化這個消息還需要一點時間,便對一旁的趙月說:“咱們回去吧,你身上的血跡,也該清洗乾淨了。”

趙月微笑,這就是她剛纔爲什麼沒有在雍文太子面前出現的理由,經過剛纔的一番廝殺,趙月的身上滿滿都是別人的血跡,若是讓雍文太子看見,一定會大做文章。此刻,她身上披了李未央的斗篷,快速跟在她身後,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郭澄還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脣邊浮起了幾許嘲諷:“這丫頭,連我都蒙在鼓子裡,真是厲害得很。”旁邊,突然響起一陣輕笑,一陣風來,吹起了那年輕公子的衣袍,他從陰暗處走了出來。郭澄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五弟,今天的事情,你怎麼看?”

郭導微微一笑道:“郭家的作風太過光明磊落,不適宜對付裴皇后和臨安公主此等狡詐之輩,嘉兒替我們做了,又有什麼不好呢,三哥又何必總是憂心忡忡。”

宮門已經下了鑰。雍文太子想要入宮,一樣要層層的通報。最終他終於來到了裴皇后的宮門口,一路快步向前。這時,門口宮女攔住了他,“殿下,娘娘正在休息,請您稍候片刻……”話還沒說完,說話的宮女就被太子踢倒在地,他快步而入,身後一列宮女太監戰戰兢兢的跟着,到了門口,他們便自動停下了。

裴皇后此刻已經坐在了大殿之上,她冷眼瞧着自己的兒子,冷笑一聲,陰森森地道:“有出息了?長膽子了?這麼晚了,突如其來的進宮。連通報一聲都來不及嗎?你可還顧及你太子的名聲?”

雍文太子知道裴皇后說的沒有錯,這是後宮,不是太子的府邸。無論在什麼時候,他要入宮都要經過層層的通報,而今天他卻是因爲一時惱怒,打傷了一個宮門口的將領,才衝進了宮來。他沒有想到,消息這麼快傳到了裴皇后的耳中,不禁一怔,卻看到裴皇后手中的茶杯用力地往桌上一擲,那茶蓋滑出長長的弧度,一下子就在地上摔碎了。

裴後之威頓時震懾住了太子,一時之間,他沒有說話,整個大殿裡,靜得只有呼吸聲此起彼伏,半晌後,裴後緩緩地起身,冷冷地道:“你可知錯了嗎?”

太子低下頭道:“母后你可知道,臨安她死了嗎?她死在靈塔前,是被那羣百姓活生生撕裂了的,母后……”

他的話還沒說完,裴後手上的一本奏章就砸到他的臉上。太子一愣,隨即他緩緩低下頭,默默地將那奏章撿了起來,看了一眼,卻是一怔。

裴後冷聲地道:“你可知道這奏章上說了什麼?齊國公參了你的得力心腹吏部尚書田同修一本。說他貪污了五千兩黃金,一筆筆一條條,奏章上寫的清清楚楚,你有什麼話說?”

雍文太子卻渾然顧不得這個,摔了那奏章怒道:“母后,我是要你向你說臨安她死了,你難道聽不見嗎?”他的聲音已然帶了一絲悲愴。

裴後卻是不爲所動,一雙眸子冷若冰霜,道:“吏部這幾年來不知道出了多少亂子,田同修手底下那些晉級的人全部都是他的門生,三年前這田同修奉旨修建河堤,所費者巨,一切銀兩都是他一手包辦,原本只需花二十萬兩銀子就可以辦成的事,他足足花費了五十萬兩,事後還殺了想要告發他的督工,這樣的膽大妄爲,你竟然也敢收爲己用?!”

太子根本不想聽裴後提什麼田同修的事情,他以頭磕地,淚流滿地地道:“母后,臨安死了,你的女兒死了,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嗎?”

裴皇后眯起了細長的鳳眼,冷冷地道:“你那心腹田同修弄權貪污,是真正的受賄貪贓,亂政禍國。你把他扶到這位置上,不過五年,他便已經如此。若長此以往,如何了得,此蠹蟲不除,所有人都會以爲那些銀兩落入了你太子的腰包。縱然你真的收了錢,也要做的乾脆利落,要麼不做,要麼就要抵死不認,永除後患!”

太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後,像是突然憤怒了起來,他猛地站起身,厲聲道:“母后!你爲什麼對臨安的死無動於衷?她是被那郭嘉害死的,被硬生生的誘入了圈套之中。你可知道她有多慘,連腸子都被那些人踩出來了!她的頭上還一直戴着你給她送的那根簪子。母后,你看一眼吧。”說着,他將簪子甩在了裴後的腳下。

裴後表情陰晴不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沒有什麼好看的。你可知道,那田同修的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齊國公在奏章之中說,他做一件袍子,就得耗費三十二位女工,用整整半年的時間來製作,上面的金絲可都是用真金熔鍊,不知耗費多少時光才能煉製而成。他吃一道菜,也要用到名貴的藥材數十種,這樣的人若是繼續留在你太子的身邊,只會敗壞你的名聲,你可想好怎麼做了嗎?”

“夠了!”太子沉下了臉。

可是裴皇后卻像是沒有聽到,沒有看到他的憤怒,沒有聽到他的心聲,只是略含了兩分輕蔑,冷冷地道:“當務之急不是殺了田同修,而是你要立刻上一道奏章,向你的父皇請罪,讓他原諒你錯誤地舉薦了人才。至於這道奏章嘛……”裴皇后的目光落到了那地上的奏章之上,目光變得越發冷峻,“這不過是齊國公在給你一個下馬威,你也想一想,要如何回敬纔好。”

太子已經不禁淚流滿面,他的聲音帶了無限的顫抖,他本以爲自己今天帶來臨安的死訊,裴後縱然不憤怒萬分,也會有所動容,可他看見了什麼?裴後的眼中沒有一絲的感情,面上更無一絲的悲痛,她聽到臨安死去的消息,卻是毫無知覺一般,只關心着朝政,只關心着齊國公府的進攻。

他不敢置信:“爲什麼,臨安是你的女兒,是你的親生骨肉!她從前說過你對她忽視,你不在意她。我以爲她不過是不懂事,我以爲母后不過是感情內斂而已,可現在我才明白,你根本就沒有感情!你不在意臨安,也不在意我,甚至於你也不在意安國,你在意的只是你的權位,你在意的只是你的身份!”

雍文太子說完這一句,卻看裴皇后目光變得酷寒,這一瞬間,她美麗的容顏上裂開了一絲笑,“接着說!你給我接着說下去!”

整個大殿的氣氛瞬間如墜冰窟,裴皇后身邊的宮女無不低着腦袋,驚恐萬分。

太子一句話也沒有說,那模樣像是憤怒到了極點,說不出任何的一句話。

裴皇后冷笑道:“怎麼不說話了?成啞巴了嗎?我養大你們,這麼多年來,精心地栽培你們,你們就是這樣回報我嗎?臨安不顧我的旨意,擅自行動,她是在逼我,逼我替她報仇!而你,你也敢到我面前來叫囂!”說到氣惱之處,裴後突然狠狠給了雍文太子一個耳光,雍文太子半張臉都被打偏了過去,額頭的冷汗瞬間流了下來。

裴皇后厲聲地道:“若是你和臨安一樣的糊塗,一樣的壓不住自己的憤怒,那麼很快你就要下去陪她了。若是我的兒女這麼的沒有用,留你們幹什麼呢?”

太子一怔,只覺得呼吸急促,彷彿有泰山一般的壓力撲面而來,下意識地便跪下了。大殿之內其他的宮女太監對視一眼,也齊齊地跪倒在地,渾身瑟瑟發抖,他們過於畏懼裴皇后,以至於連頭都不敢擡起來。

雍文太子早已被裴後的氣勢壓得擡不起頭來。擡起頭,表情凝重,緩緩地道:“母后息怒,是我錯了。”

裴皇后眼中宛如秋日寒江,全無一絲可以分辨的情緒,卻又隱隱透着冰冷之意,她冷笑一聲,道:“你沒有錯,臨安也沒有錯。你們只想着自己,卻不想想我,不想想當今的朝政,不想想裴家花了多少的力氣才培養出你這麼一個太子,不想想你身後有多少的人嘔心瀝血。那李未央不過是塊石頭,可你們這些瓷器一個接一個,飛蛾撲火的一般,去砸向那石頭,自然會粉身碎骨。這一點,我早已經跟你們說過,可沒有人聽我的。臨安落到這個下場,你是來指責我不成!”

太子深深低下頭去,面目之上涌現出無限的悲傷,“我無論如何也不敢指責母后。”他短短的幾句話在大廳之內久久的迴響。

裴皇后冷冷地望了他一眼,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溫情。她只是淡漠地道:“李未央擅長的是人心詭詐之術,根本就上不得檯面。臨安不自量力,班門弄斧不說,還想用對方最擅長的本事去對付她,自然沒有什麼好結果。”

雍文太子一愣,卻有些不明白。他看着裴皇后道:“母后,難道你就讓我眼睜睜地看着皇妹慘死嗎?你不知道,那場景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我不是衝動,只不過我實在沒有辦法忍受,皇妹死得太慘了。”雍文太子深受裴後多年教導,絕非衝動的人,他還從來不曾如此失去冷靜過……

裴皇后的目光陰冷得幾乎能掐出水來,道:“想要動手卻不瞭解對方的本事,這纔是臨安落敗的原因。李未央此人雖然外表平和,內心卻是冷酷無情。觀其爲人爲人行事,實在是毫無顧忌。每每奇謀詭斷,出人意料,而且思維縝密,果決狠辣,擅長險中取勝。臨安與她幾度交鋒,都吃了不少的虧。偏偏還如此的不自量力,非要往別人刀鋒之上去撞。我不是不惱怒她的死,只是在沒有摸清楚對方的軟肋之前,還是要等。”

雍文太子咬緊了牙關,看着裴皇后,“等?母后,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

裴皇后淡淡一笑,語氣冷漠道:“原本郭家雖然勢力龐大,但是憑着我多年的經營,還是有七成勝算的。可是如今出了一個郭嘉,她莫名其妙把旭王元烈拉到了郭家的身邊。這元烈上能討好你的父皇,下又擅長謀劃之道,從不拘泥形式,只爲達到目的,行事作風難以揣測,既非小人,也非君子,實在是難以對付。這樣的人,本就該十分警惕。如今陛下身邊的郭惠妃,陳貴妃,皇宮中郭家安排的那些釘子,暗地裡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你身邊,再者郭家人總是會擺出一副輔佐社稷的姿態,讓別人尊敬他們,不戒備他們,表面上表現得十分厚道,實則暗藏禍心。如今他們已經擺明了反對你,要推翻你,你還不能心生警惕嗎?貿貿然去動那郭嘉,是什麼下場?臨安變得這樣,你這個皇兄不要負責任嗎?爲什麼不在事情發生之前就勸說她?從前你所學的不過是濟世安民,兵法陣列之道,要學的還多着呢。所以,我還是那句話,時機未到,不可以輕舉妄動。”

雍文太子望着自己的母親,終於忍不住地,“我不明白,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纔是最好的時機?”

裴皇后望着他,微微一笑道:“最好的時機麼,一則是找到敵人的軟肋,二則就是將敵人的整體力量一一分化,你明白了嗎?”

“一一軟肋?分化?這就是說……”雍文太子目光之中閃過一絲亮光,他突然明白了什麼,道:“我明白了。母后,我一定會找到這樣的機會,你放心吧。”

裴皇后淡淡地一笑,卻是不置可否,找到李未央的軟肋,並且分化敵人的力量,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十分的困難。李未央心思狡詐,要徹底消滅她,唯一的法子便是攻心術,從心理上徹底摧垮她,而對付郭家、元烈、元英的陣營,突破口也還是在那女子的身上。

“李未央,你真是個有趣的人啊。”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悠悠的散開,一陣風吹來,吹得大殿的燭火搖了幾搖,陰影裡裴後的面孔絕豔傾城,冷若冰霜。

------題外話------

編輯:爲什麼你每次四個字的標題都重複……

小秦:因爲我詞彙貧乏……

編輯:爲什麼樓下根本沒人關心女主在不在火場裡?

小秦:她們都是隻顧着試衣服,把錢包丟在櫃檯上的娃……如果讓渣妹們上戰場,恐怕,咳咳,前方衝鋒陷陣,後面大本營被人端了……

趙氏覆滅2279 誰比誰毒285 閹奴之苦228 大位之爭087 爭風吃醋285 閹奴之苦181 血債血償171 覆水難收181 血債血償冷酷到底2113 找上門來265 裴弼之死011 小懲大誡033 揹人教女015 設下圈套136 和親人選266 打斷狗腿175 驚鴻一瞥230 戲中有戲031 囂張跋扈大結局上037 兄妹共謀117 金殿對質義憤填膺2242 大鬧一場209 了結宿怨166 風聲鶴唳154 藏污納垢盲棋對弈2248 趙氏覆滅229 庸醫害人193 陷阱重重206 惠妃省親264 就是陰你161 禍上加禍226 雨夜驚魂戲中有戲2183 鴻門宴會087 爭風吃醋167 烈火烹油002 被棄庶女254 示威之戰189 入宮探親023 鴛鴦貓兒231 各懷鬼胎152 禍水東引120 衆矢之的002 被棄庶女134 秋後算賬249 螻蟻必死065 計中有計167 烈火烹油247 手眼通天268 王延之死089 棋高一着103 用毒高手164 萬蟲齧體202 郭府大宴049 各有圖謀大放異彩2141 故佈疑陣192 懷慶之死224 裴獻之死286 三人成虎231 各懷鬼胎241 徹底決裂008 母慈女孝131 登堂入室157 針鋒相對241 徹底決裂151 寡人有疾139 追求之道越西皇后中176 郭家愛女099 喜氣洋洋158 陷阱重重274 大魚上鉤152 禍水東引033 揹人教女214 嫌隙初生221 裴白之死002 被棄庶女241 徹底決裂247 手眼通天前世今生李長樂前世044 反手乾坤251 引蛇出洞100 天師無敵013 借力打力103 用毒高手118 宴無好宴119 壽星暴斃235 酷審裴徽270 背上黑鍋223 裴陽之死158 陷阱重重011 小懲大誡133 陷阱重重108 腐爛到底197 有女難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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