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大鬧一場

242 大鬧一場

郭夫人守在兒子的旁邊,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了他的臉上,李未央只是沉默地在一旁看着,心頭有點後悔,如果當初元烈那一株人蔘留下,可能郭衍不會有生命危險。雖然她也知道對於目前的郭衍來說,人蔘是無濟於事的,可總還是聊勝於無。就在這時候,門外突然有人稟報道:“夫人,陳家送了百年赤芝來。”

郭夫人愣了一下,隨即看向了李未央。李未央靜默片刻,才輕聲地道:“拿進來吧。”

婢女應了一聲,隨後便將一個紅色的錦匣,着兩個人畢恭畢敬地擡了進來。李未央瞧了一眼,向郭夫人道:“母親,二嫂送來的這一棵百年赤芝十分罕見,我曾聽人說過上了百年的赤芝和千年人蔘一般是可以續命的。”隨即她問那丫頭道:“二嫂有沒有說過,這東西是給誰的?”

婢女恭敬回答道:“稟小姐,陳家的人放下靈芝就走了,沒有說起到底要送給誰。”

郭衍那一日的所作所爲,已經和陳冰冰斷絕了關係,她此刻送了這靈芝來,是對納蘭雪致歉,還是對郭衍念念不捨呢?這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郭夫人看了一眼牀上的兒子,嘆了一口氣道:“那麼依嘉兒你看,這件事情能怎麼辦呢?咱們能不能相信她?”

李未央淡淡一笑:“二嫂有時候會犯糊塗,但也是人之常情,這靈芝是送來救命的,咱們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當然要讓病人服下。”

郭夫人輕輕皺起了眉頭:“大夫已經說了,衍兒的傷他沒有什麼法子,不過是拖得了一日算一日,就算是有了這靈芝也是沒辦法救命的,你將靈芝入藥讓納蘭姑娘服下吧。”

李未央看着郭夫人,眸子裡有一絲吃驚,不由開口:“母親,那二哥他……”

郭夫人搖了搖頭,眼眸裡是難得的堅持:“靈芝對於你二哥沒有多大的用處,可是對於納蘭姑娘卻是可以救命的,所以我纔會讓你將靈芝餵給她。若你二哥現在還保持清醒,他也會這樣做的,這是我們欠人家的,我不能讓衍兒不甘心,爲了這欠人的性命而耿耿於懷,嘉兒,你說我做的對嗎?”

李未央看着郭夫人,卻見到她美麗的面容之上滿是憂愁,而眼睫也沾上了淚珠,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母親說得是,女兒這就按你說的辦。”說着她吩咐身邊的趙月將這靈芝送去給納蘭雪。

陳家的百年靈芝只有一株,而且效果顯著,第三天的早晨,納蘭雪竟然就情醒了。李未央去看望她,納蘭雪倚在牀上,聲音微弱:“我又給郭家添麻煩了,是不是?”

李未央笑了,只不過這笑容之中,卻有幾分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的複雜,眼下這件事情,她總覺得很是古怪,冥冥之中彷彿有一雙手在推動整件事情的發展。不只是納蘭雪,郭衍,自己,還有郭家的每一個人,彷彿都在那人的算計之中。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納蘭雪,李未央不願意多說什麼,聲音輕柔:“母親已經有了關照下來,吩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顧納蘭姑娘,等你痊癒之後,再送你回去。”

納蘭雪搖了搖頭道:“是我自己太過任性了,一離開大都就發生這麼多事情,可見那裴家人是不肯輕易的放過我。若是我早聽郭小姐的勸告,繼續留在大都,可能……”說着,她的手已經附撫上了自己的面頰。

李未央看到這一幕,便知道納蘭雪是早已知道自己面容被毀了的,便出言安慰道:“納蘭姑娘自己就是一位名醫,定然知道傷疤想要痊癒得要一年半載的,說不定過些日子納蘭姑娘的容貌……”

納蘭雪失笑道:“相貌這種東西,我向來就不在意,所謂女爲悅己者容,現在我還有什麼人要去愉悅呢?”她這樣說着,神情之中有說不出的落寞。

李未央心頭一動,看着她道:“納蘭姑娘,你對治療劍傷可有心得嗎?”

納蘭雪眼神之中露出了疑惑,道:“不知道郭小姐所說的劍傷是傷在哪裡?”

李未央咬了咬牙,他們請來的大夫都說郭衍沒救了,只不過是拖得了一日算一日,而他胸口的劍已經拔了出來,但傷口已經潰爛,若不及時診治,只怕郭衍就要英年早逝了。李未央對郭衍沒有什麼感情,反倒有幾分不滿,但她不願意眼看着郭衍和納蘭雪一對有情人就這樣天人永隔,她沉思片刻開口道:“納蘭姑娘,你現在生着病,等過兩日我再與你說。”希望郭衍還能繼續拖兩日吧。

李未央這樣想着,便站了起來,納蘭雪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李未央一震:“納蘭姑娘,你還有什麼需要嗎?”

納蘭雪定定地看着李未央,她那雙眼眸十分的清澈,幾乎要望到李未央的心裡去。被這樣的眼神看着,李未央不禁苦笑道:“你真是冰雪聰明,受傷的人就是我的二哥,而且這劍傷還在胸口,所有的人都說他命不久矣。納蘭姑娘,你是不是想要去見他最後一面?”

納蘭雪的面色刷的一下變了,緊緊地攥着她的手道:“帶我去見他。”

李未央爲難地看着納蘭雪,納蘭雪連忙道:“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不過是因爲一時撐不過去纔會昏迷不醒,有了靈芝足可以替我調理好身子,是不會有什麼大礙的。你放心,先讓我去看一看郭衍。”

李未央點了點頭,然後吩咐旁邊的婢女替她穿上衣裳,這才吩咐人扶着納蘭雪向郭衍的房間走去。納蘭雪每走一步身體都在搖晃,臉色十分的蒼白,額頭上也有豆大的汗珠溢出,可她還是一言不發,咬緊牙關,死死地抓着婢女的手,一步一步向前挪着。

李未央看到她這樣,心頭不禁感慨,什麼樣的感情,纔會讓人罔顧一身的傷痛?昨日大夫還說納蘭雪姑娘最少要有一個月才能下牀,可是眨眼之間,納蘭雪已經能夠站起來,這是需要極大的意志力的。

因爲郭衍傷重不治,郭家的其他人都在外室坐着,他們都在靜靜等待着,可誰都沒有想到納蘭雪會出現在這裡。見到她的時候,衆人的面色都是一變,陳留公主喃喃地道:“納蘭姑娘,你這是……”經過了那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真相,更知道這納蘭雪就是曾經被郭衍拋棄的未婚妻。

齊國公面色一動,他看着納蘭雪道:“納蘭姑娘,你是來見衍兒最後一面的嗎?”

納蘭雪咬牙:“齊國公,我是一個大夫,若是有最後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的,請讓我見一見他。”

齊國公和郭夫人對視了一眼,郭夫人眼眸中流露出懇求之色,齊國公才點了點頭:“你去吧,不過你現在的身體也很不好,要多加小心,不要強撐着。”

納蘭雪便由丫鬟攙扶着進了內屋。郭夫人看着李未央,不禁責怪道:“傻孩子,我知道你心急衍兒的傷勢,可是納蘭姑娘自己都是重病人——若是有個萬一,咱們的苦心就白費了。”

李未央嘆息一聲道:“母親,若是二哥還有救,納蘭雪自然會盡到最後一絲努力,若是沒救了,她也希望能夠見到二哥最後一面。若是咱們一直隱瞞着她,秘密將她送回故鄉,將來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難保不怨恨咱們過於狠心了。”

郭夫人聽完這一番話,眼淚不禁打溼了衣襟。齊國公摟住了郭夫人的肩膀,柔聲道:“夫人不要難過,這也是衍兒的命數。”其實齊國公心裡最爲難受的,就是當年沒有堅拒陳家的婚事,雖然他也知道若是拒絕了陳家的求婚,郭家會面臨極爲惡劣的境地,但是現在眼看着自己心愛的二兒子就躺在牀上,奄奄一息,齊國公也不禁悔恨莫及。

郭夫人再也忍不住,撲倒在齊國公的懷中,大聲地哭了起來。

陳留公主也是眼淚滾滾而下,江氏連忙遞上了帕子,柔聲地勸慰道:“祖母,你的身子也不好,不要過於悲傷,說不定二弟還有救的。”陳留公主充滿希冀的看着那一道房門。此刻衆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着那道門,生怕納蘭雪走出來,告訴大家的是一個壞消息。

半柱香之後,納蘭雪才被人攙扶出來,她看着衆人,目光卻是輕緩的,開口道:“郭衍還是有救的,只不過一定要按照我說的方子去做。”

衆人一聽這話,眼中都迸發出驚喜,尤其是郭夫人,更是雙手合十,連聲道:“阿彌陀佛,佛祖保佑。”說着她走上去,握住納蘭雪的手道:“納蘭姑娘,多謝你了。”

納蘭雪淡淡一笑,面色極度蒼白,可是那神情之中卻是有着安慰的。

李未央看在眼中,不禁也鬆了一口氣。郭夫人若是剛纔自私自利,拿着靈芝去救郭衍,恐怕一個都活不下來……如今這樣,反倒是她善有善報。事實證明,李未央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郭衍傷勢過重,絕非納蘭雪說的那麼輕鬆就沒事。接下來的整整兩個月,郭衍都躺在牀上,經常高燒不退,胸前纏着厚重的紗布,爲了防止他忍受不了胸口的疼痛,納蘭雪還把他的雙手縛在了牀頭上,以防他抓傷自己,加重傷勢。如今納蘭雪自己還是個病人,所以她必須咬緊牙關,利用全部的意志保持清醒,爲郭衍進行種種的診斷和救治,此刻她沒有崩潰的權力,只能用盡全部的心力去救活郭衍,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郭衍活下去。

在這段治療的過程當中,李未央眼睜睜看着納蘭雪明明自己都要倒下去,可卻始終都不眠不休地陪侍在郭衍的旁邊,甚至包攬了一切看護的工作。這樣的工作十分艱難,郭衍雖然一直昏迷,可卻掙扎得很厲害,以至於納蘭雪在喂藥和敷藥的時候,經常被他打翻了藥碗。

李未央從始至終看着這一切,心頭不禁感慨,納蘭雪的身體她很清楚,除了滿身的傷口還沒有痊癒之外,她臉上的傷口更是不能見風,可是她偏偏爲了郭衍,沒日沒夜在這裡照顧着,僅僅是因爲她是一個大夫嗎?李未央搖了搖頭,若是僅僅爲了如此,納蘭雪的臉上不會有那種強制壓抑的狂亂,何況她做到的遠已超過一個大夫該做的範圍。

在昏迷之中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每次到了喂藥的時候,郭衍掙扎的特別厲害,衆人束手無策,卻見到納蘭雪一言不發的端過碗來,一口一口的含入自己的口中,再一口一口對入郭衍的嘴裡,她那樣專心致志,甚至是近乎虔誠,不但震懾了所有的人,甚至連郭衍都漸漸的安靜下來。這個屋子裡,不僅有陳留公主,有郭夫人,有齊國公,還有郭家其他的公子們,可是納蘭雪卻像是全然不在意。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卻依舊一口一口將那一碗又一碗苦澀的藥汁喂入他的咽喉。

李未央讀懂了她的心意,她一直苦苦壓抑着對郭衍的深情,苦苦控制着對郭衍的愛,若是換了自己,恐怕早已經將郭衍恨到了骨子裡。可是納蘭雪卻依舊愛着他,甚至於,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不肯放棄。但是在衆人的面前,納蘭雪從來沒有表露出絲毫的情緒,彷彿對待郭衍她只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大夫。郭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她快步走了出去。然後郭家的其他人也都一個一個靜靜退了出去,將這間屋子留給了這對苦命的情侶。

李未央走到了郭夫人的身邊,聲音十分溫和:“母親,不要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

郭夫人失聲大哭起來,不光是郭夫人,就連一直默默看着一切發生的阿麗公主,都忍不住哽咽着道:“納蘭姑娘太可憐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那麼好的女孩子。”

李未央看了一眼阿麗公主,神情複雜:“公主,納蘭雪的確是一個好姑娘,她的遭遇也很讓人同情,但是……”

郭澄嘆了一口氣道:“但是她和二哥沒有緣分。”

阿麗公主猛地擡起頭,駁斥道:“爲什麼?二少夫人不是已經離開了郭家了嗎?而且二少爺已經和她斷的乾乾淨淨了,將來他不能迎娶納蘭雪嗎?”

郭夫人聽着她天真的話,面帶憂慮地搖了搖頭,“阿麗啊,你真是個傻孩子,這世家之間的婚姻哪有說斷就斷的,不光你傻,衍兒那孩子也是傻。雖然他用這一條命還了陳冰冰的情,可是郭陳兩家的事情可以這麼簡單的結束嗎?”

陳留公主不斷地嘆息着,她旁邊的江氏也是面上帶了無窮的惋惜。阿麗公主左看右看,她實在是想不明白,既然陳冰冰已經回去,就是和郭衍斷絕了來往。這樁婚事應該就此作罷了,爲什麼他們還要這樣說呢?

郭敦一拳頭打在了樑柱上,神情痛苦。齊國公則一直一言不發,靜靜坐着,老僧入定一般,對他們的話語毫無反應。

就在此時,卻聽見外面有人稟報道:“國公爺,陳家來人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齊國公嘆了一口氣道:“我去看看吧。”他還沒有走到門口,郭夫人卻突然道:“不!這件事情是郭家的事,我們都應該去聽一聽,看要怎樣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齊國公一愣,隨即看向自己的妻子,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見她神情堅定,他最終只是點了點頭,鄭重地道:“好,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解決吧。”

客廳之內,陳家的人也是面若寒霜,陳玄華看着自己的父親陳靈,不禁開口道:“父親,這件事情恐怕沒有表面上看去的那麼簡單。”

陳靈如今位列禮部尚書,正二品的官員,平時爲人十分的冷靜自持,可是事情牽扯到了自己的嫡女陳冰冰,他不得不親自來一趟。他看了自己身邊的兒子一眼,卻是做了一個手勢,淡淡地道:“你不必多言,看齊國公如何解釋此事吧。”陳夫人則一直在旁邊擦着眼淚,勉強壓抑着心頭的憤恨。

郭家的人到了,原本一直默不作聲的陳寒軒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快步走了上去,目光冷厲如刀,神情也是極爲憤怒:“你們究竟對我大姐做了什麼?”

齊國公面色就是一愣,旁邊的郭敦已經冷冷接口道:“做了什麼?應該是你大姐對我家做了什麼纔對!”

他這句話說完,齊國公卻眉眼冷漠,聲音嚴厲:“還不住口!長輩都在這裡,這裡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這句話,不僅是在斥責郭敦也是在含沙射影陳寒軒的無禮在先。

陳靈當然聽明白了,他一揮手道:“寒軒,回來坐着!”陳寒軒咬牙,他的右手已經不能用了,所以一直是用左劍。正因如此,他始終認爲自己犯下的錯已經償還過了,再也不欠他們郭傢什麼,纔可以理直氣壯地站在這裡和郭家人理論。聽見自己的父親一聲冷哼,他面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神色,卻強制壓抑着,退後了三步。

齊國公看着陳家的人,語氣有幾分冰冷,他慢慢地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就照實說吧。”

陳夫人一下子站了起來,她看着對方,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出了什麼事?你們還有臉問這樣的話!我將一個好端端的女兒交給你們郭家,可你們又是如何對待她的?那一日她回去之後,整個人都是癡癡呆呆,問她什麼也不肯說!我要帶着她來郭家理論,她卻是死活不肯!不久前竟然還悄悄的取了那在庫房之中存放了百年的靈芝,我派人一打聽才知道,她竟然是送來了郭府!這一連串奇怪的事情已經叫我們心中起了疑,她昨天晚上竟然又突然上吊了!”

齊國公一聽,頓時臉色變得很難看,脫口道:“現在呢?如何了?”

陳夫人傷痛地搖搖頭:“好在丫頭及時發現,她被人救了下來,如今卻是整個人陷入昏迷中,囈語不斷,卻不知道在說什麼。”

李未央嘆了一口氣,還好,陳冰冰還活着。

郭夫人聽到這句話,一臉的驚駭,張口想問什麼,卻說不出話了,久久才幹澀並困難地迸出一句道:“所以,今天你們是來興師問罪的?”

陳夫人咬牙道:“是,我們是來討一個說法!她一直反覆叫着郭衍的名字,她一直想要做你們郭家的好兒媳婦,爲什麼你們要這樣的對待她?不給我們一個說法,今天我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郭夫人的心被巨大的痛苦狠抽了一下,心中所有的憤怒,憂心,煎熬,彷徨等種種情緒都有了發泄的對象,她大聲地道:“你們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們,當初這們親事不是你們逼着迫着,才成功的嗎?”

陳夫人沒想到對方半點歉疚的意思沒有,反倒追究起舊事來,不禁勃然大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未央走上前去,輕輕地托住了郭夫人的胳膊,柔聲道:“母親,不要動怒,有什麼話,坐下來慢慢說也好。”

可是陳夫人卻是大怒,聲音如珠玉一般滾滾而出:“你們郭家都是兇手,是你們將我的女兒害成這樣,竟然還有臉來責問我?”旁邊的陳靈連忙拉住了她,低聲道:“夫人,有什麼話咱們慢慢說,你爲何如此的激動?”陳夫人平時是一個鎮定溫柔的貴夫人,可是此刻她已經顧不得許多,想到女兒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她的心頭就是無比的痛苦。

她扭頭,劈頭蓋臉地對着陳尚書就是大聲的地怪責:“都是你!我都說了郭家這門親事不能結的,你卻偏偏幫着女兒非要嫁進來。現在你看,這些人是多麼的冷酷,多麼的無情!他們竟然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咱們好生生的女兒就要讓他們這樣糟蹋嗎?虧你還是朝中重臣,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這麼被人糟踐嗎?女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陳靈拿着撒潑的夫人無奈,一個眼神示意,陳玄華這才如夢初醒地走了上來,很費了一番功夫,到底是把陳夫人架離了陳靈身邊,而陳夫人還在那兒失聲地哭着:“你們郭家不給我一個交代,我是絕不會輕易離開的!”

這番話提醒了郭夫人和陳冰冰之間種種前所未有的衝突,郭夫人的心一酸,想到至今起不來牀的兒子,當下駁斥道:“這一切還不是因爲你女兒而起的!天下的男人何其多,你女兒偏偏要喜歡我的兒子,他早已經有了未婚妻,可你們卻用郭陳兩家的聯盟來威脅,非要將女兒嫁進來。到底誰纔是罪魁禍首?誰纔是仗勢欺人?誰纔是不分青紅皁白,撲上來就咬人的瘋狗?”這些刻薄話是郭夫人決計不會在平日裡說的,連李未央都震驚地看着她,更別提別人了。

郭夫人的涵養一直很好,哪怕陳夫人在這裡當衆撒潑,她也不至於說出這樣的話來,李未央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郭夫人這些天以來對納蘭雪的內疚累積到了極點,像納蘭雪這樣的姑娘,若是不夠漂亮,不夠善良,不夠善解人意,不夠隱忍……郭夫人是不會這樣的難受的。

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很好的兒媳婦,接着又差點失去了自己的兒子,如今這陳夫人還上門來,咄咄逼人的指責,說到底,這樁婚事難道不是陳家逼着郭家去結的嗎?兩家人都有錯,可是陳夫人今日所爲,卻把所有的過錯推到了郭家身上,實在是過於苛刻了。

陳夫人像是不敢置信,她看着郭夫人,瞪着她,意識到對方是根本不想挽回這樁婚事,陳夫人眼中突然出現一絲驚慌,好半響她才低低的,暗啞的,幾乎有些害怕地迸出一句,“你,你瘋了不成?”

郭夫人冷笑了一聲,突然走近了,盯着她,彷彿要將她看穿一般:“從頭到尾,我們郭家做過什麼對不起陳家的事嗎?我沒有,衍兒沒有,郭家每一個人都沒有對不起你的女兒,可是她呢?她今天落到這個下場,你有沒有問過她,究竟做了什麼?難道都是我郭家的不是,她沒有半點的過錯嗎?這些日子以來,我對她百般容忍!當年正是你們用這交情作爲脅迫,硬生生逼着我的兒子,拋棄了他心愛的女子,毀了婚姻之盟,做了一個背信棄義的人,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新婚不久,就離開大都去鎮守邊疆,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現在你們還口口聲聲的來指責我,到底是誰不可理喻,我們郭家嗎?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陳夫人張口結舌地看着她,再看看四周鴉雀無聲的衆人,不禁啞然,很快又歇斯底里起來:“陳靈,玄華,你們爲什麼都不說話?竟然任她這樣黑白顛倒,囂張跋扈的來批評我們陳家!”

郭夫人聞聲,只是靜默地看着她道:“因爲我們兩家造成的悲劇,就近在眼前。”

陳夫人震撼了一下,企圖集中起全部的力氣反駁對方的控訴:“你說什麼失去了一個兒子?他好端端的在邊境呆着,可我的女兒已經躺着爬不起來,說不準就要……”她望着對方,那個死字在嘴邊說不出來,終究咬緊了牙,顫聲道:“這婚事難道不是你們郭家也答應的嗎?”

郭夫人冷冷地一笑:“是啊,所以咱們兩家都是有罪的,我們拆散了一對有情人,所以如今遭受的一切,都是我們咎由自取,罪有因得。真正該說對不起的,郭家只對不起納蘭姑娘一個人而已。”

陳夫人一下子坐到在了椅子上,幾乎是震驚地看着郭夫人:“難道你要爲了一個小賤人,就這樣抹殺了咱們兩家多年的情誼?”

郭夫人面色煞白,聲音一下子更加冰冷:“陳夫人,請你的嘴巴放乾淨點,不要玷污了陳家百年的清譽!”

陳夫人咬牙道:“難道不是嗎?那位納蘭姑娘又是什麼東西?她有什麼跟我女兒相比?”

李未央聽到,心頭冷笑,陳家人也許高貴,看不起納蘭雪的出身尋常,以至於他們覺得郭衍本就應當屬於陳冰冰的,納蘭雪就是該死,所以她失去自己的姻緣失去自己的生命都是咎由自取,而與陳冰冰無關,這樣的邏輯真是夠強盜的,但是陳夫人卻說得這樣的義正言辭,這樣的毫不猶豫。

齊國公開口道:“陳尚書,這件事情我暫時沒有心情來和你討論。至於你的女兒……”他看着陳靈,略帶歉意地道:“這樁婚事,怕是要就此作罷了,我會讓衍兒寫一封和離書,親自送到陳家。”

陳夫人聽到這一句話,所有的劍拔弩張都化爲崩潰,脆弱的淚水止不住的流淌下來,她大聲地道:“你們爲什麼要這樣狠心?我的女兒哪裡不好?竟然要和離?”

其實陳冰冰這樣的所作所爲,就算是郭家要休了她,也沒有什麼不對,但是齊國公不願意將事情鬧得太僵,也不願意讓陳冰冰無路可走,若是和離,憑藉陳家的權勢,她將來還能再尋一門好的親事嫁了,也不至於耽誤她的終身。

陳尚書目光冰冷地看着齊國公,剛纔他的夫人如何叫鬧,他都沒有阻止,想來心頭也是支持的,雖然那位納蘭姑娘身世也是十分的可憐,感情經歷更是坎坷,可是家族就是家族,利益就是利益,郭陳兩家的聯盟,不光關係這郭家,也關係着整個朝政,他絕不希望僅僅因爲一個鄉間女子,就這樣讓兩大家族的聯盟土崩瓦解。

他慢慢地道:“郭兄,我希望你能夠慎重的考慮此事,若你真的這麼做,是不是能夠挽回過去的一切呢?你郭家一生清白,這一次的事情,只是不幸的意外,難道你希望兩個家族就這樣破裂,讓人有機可趁,這就是你要的嗎?”

這話說的冷靜,卻讓一屋子的人都怔住了。

齊國公嘆了一口氣,正在這個時候,陳夫人心頭涌現出千萬個念頭,她突然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到了郭夫人面前,怔怔地望着她,接着悔恨唾棄起來:“親家,都是我的錯,不要因爲我的失禮而隨便的說出和離兩個字,冰冰是多麼的愛郭衍啊。這件事情我們都是看在眼裡,這兩年來她不知道做了多少的努力,從前她不喜歡勉強自己,我們總是寵着她,愛着她,護着她,可是嫁到了郭家,一舉一動都在討郭衍的歡心,討你們郭家每一個人的喜歡。前些日子她還回來對我們說,要爲郭家收養的小少爺,請一個習武的師父,甚至要讓他的弟弟寒軒親自教導,她這樣的一番苦心,難道你們都視而不見嗎?她是認真的想要做一個好兒媳婦,爲什麼你們就是不肯體諒她嗎?難道那個納蘭雪真的就這麼好,讓你們都看不見我女兒的好處嗎?”

李未央嘆了一口氣,此刻的陳夫人,已經不是剛纔那個劍拔弩張上門問罪的貴夫人,她只是一個泣不成聲的母親,這樣的一幕不是讓人不動容的,縱然她鐵石心腸也會有所感動,。只不過今天發生的一切,陳冰冰都是有責任的,若說在婚前她不知道一切,還能夠說自己是無辜的,可是她現在明明已經知曉,還對納蘭雪下這樣的毒手,真是做得太過分。若非如此。郭衍根本就不會做出與她決裂的事,更別提他情願壓傷自己的性命,也要和她斷絕了關係。

郭夫人是瞭解自己的兒子的,從郭衍做出那個舉動開始,她就明白,他是不預備再和陳冰冰破鏡重圓了。想到納蘭雪……郭夫人看着陳夫人,搖了搖頭道:“抱歉了,夫人,這件事情恐怕是難以挽回了。”

陳寒軒勃然變色,怒聲地道:“你們郭家人,真是都瘋了!你們知不知道這樣有什麼後果?”

李未央瞧了陳寒軒一眼,第一次開口道:“陳公子,這裡都是長輩,沒有你說話的地方,請你保持緘默爲好,尤其上次那件事情,咱們還有賬沒有算清楚呢。”

陳寒軒眼皮一跳,他看着李未央,聲音冷凝:“你說什麼,我不是已經……”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卻聽到李未央冷笑了一聲道:“是啊,你已經不再使用你的右臂了,可是你現在還有左手劍,那我五哥呢,他也像你一樣嗎?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舉起刀劍了,你要如何的償還他?”

旁邊的陳玄華面頰微微抽搐着,壓抑着內心潮水般的激越情緒,望了李未央一眼,也不禁黯然:“我知道這件事情都是寒軒的不對,是他太過於疏忽大意,以至於讓別人有了可乘之機,再加上他又是個十分倔強的孩子,根本就不懂得怎麼向人道歉,所以,我上次才帶他登門,希望能化解你們心中的怨恨和不平,可是我沒有想到,僅僅是因爲這些怨恨,你們就將一切怪責在我長姐的身上。”

李未央搖了搖頭,語氣平淡道:“二嫂所做的一切,她自己心裡明白,郭家人可曾因爲陳寒軒的事情,遷怒於她?若是真的如此,早在剛剛出事的時候,她已經沒辦法在郭家立足了,可是我們一直對她一如既往,從不曾有半點對不起他她的。關於她自盡的原因,你們可以回去問一問二嫂,看她究竟對納蘭姑娘做了什麼,對二哥做了什麼,對郭家又做了什麼。”

聽李未央這幾句話說的古怪,陳靈的面色就是一變,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陳夫人,而陳夫人也同樣是不解,李未央爲什麼會這麼說呢?陳夫人上前一步道:“郭小姐,請你把話說清楚。”

這樣冥頑不靈,李未央眸子裡一絲厭惡快速閃過,剩餘便是寧靜:“很多事情沒有辦法說清,你們只要知道,郭家人並沒有半點對不起二嫂的,而她上吊並不是因爲我們逼迫他,也不是因爲二哥要與她和離,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爲她內心感到了愧疚。一個人若是沒有做錯事,她又何必愧疚呢,或許問二嫂問不出來,你們大可以問一問她身邊的那個丫頭福兒,看她究竟是受了什麼人的挑唆,竟然會教唆二嫂去做一些無法換回的事。”

李未央早已懷疑了福兒,可陳冰冰從頭到尾都護着福兒,以至於到了這個地步,李未央倒是很想知道,陳家人究竟會如何處理。

衆人聽到這裡,忽然都是心中一跳,陳尚書和齊國公對視了一眼,隨即,陳靈開口道:“好,這件事,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的,郭小姐,若是今天你有半句謊言……”

李未央豎起三指,冷聲道:“若是我郭嘉今天有半句謊言,黃天厚土在上,叫我萬箭穿心,永世不得超生。”

郭夫人聽到這一句,連忙跺腳道:“你這個傻丫頭,爲什麼要發這麼毒辣的誓言。”

李未央慢條斯理道:“若非如此,尚書大人怎麼會相信我呢。”

陳靈咬了咬牙,不再多言,吩咐身邊的人道:“咱們回去,把事情問清楚了。”說着,他已經快步地走了出去,陳夫人擦了眼淚也匆匆跟了上去。陳玄華滿面寒霜,陳寒軒則冷哼一聲,也都一前一後離去。

齊國公看着陳家人離去的背影,卻是搖了搖頭道:“郭陳兩家的聯盟,算是徹底完了。”

陳留公主望了自己兒子一眼,也不禁黯然,嘆息了一口道:“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咱們這些做長輩的,當初沒有堅持自己的立場,硬生生拆散了一對有情人,以至於如今,這一場怨恨已經越結越深了,咱們都是衍兒的親人,可是卻沒有辦法幫他,甚至只能看着年輕人流淌血淚,付出自己的性命,實在是慚愧啊!”

衆人對望一眼,都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懊悔與歉疚,郭夫人更是心如刀割:“這件事就到此爲主吧,我不會再讓陳冰冰進門的,我們兩家的事情,應該由長輩們去解決,至於他們的感情就交由他們自己,我只希望今後能夠不要再發生後悔的事,也不至於驀然回首,物是人非,悔恨莫及!”

郭夫人這樣說着,齊國公已經明白了郭夫人的心思,他嘆了一口氣,走到郭夫人身邊道:“夫人,這一切都不怪你,只怪世事弄人。”

李未央見郭夫人淚眼朦朧,不禁搖了搖頭,面上的神情卻更加的複雜了。

在納蘭雪精心的照顧下,郭衍終於能夠睜開眼睛,發出聲音,雖然他開始的時候說出來的聲音,都是那麼破碎,暗啞,但是他終究還是活過來了。而且,逐漸的能夠勉強開始行走,雖然每走一步都是那麼的吃力。最終,他能拆開紗布了,胸前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一點一點的痊癒。

而納蘭雪的身體也康復了,可是她的臉卻留下了一副可怖的烙印,尤其是左臉之上,有兩道扭曲的疤痕,終其一身,疤痕將如影隨形,時時刻刻提醒她,她的容顏已毀。

如今郭家人已經能夠誠實地面對納蘭雪,郭夫人向她再三保證,陳冰冰不會再成爲她和郭衍之間的障礙,只要納蘭雪有心,她就可以留在郭衍的身邊。可是納蘭雪卻不是這麼想的,縱然郭衍依舊對她一往情深,可是她卻已經自慚形穢,如何能夠一如往昔從容的對待他,每當午夜夢迴的時候,她赫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張臉,已經毀了。所以她情願保留過去的那一段美好的回憶,對待郭衍的態度,也是十分的冷淡,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朋友。

晌午,旭王元烈輕輕地走進了小院之中,兩個婢女正坐在走廊盡頭的臺階上,小聲的說話,見他出現,都是一驚,趙月瞧見,立刻做了一個手勢,那兩個婢女悄悄笑着,卻是同時垂下了頭去。元烈已經掀了簾子,走了進去。

在這光影裡,一個女子坐在牀邊,長長的黑髮像瀑布一樣散着,她閉着眼睛,彷彿是在傾聽窗外的簫聲。元烈走過去,腳步很輕,午後的陽光照在李未央的面上,使得睫毛和鼻樑上落下了淡淡的光影,她的面容顯得平靜而柔和,讓人不禁就是心中一動。

元烈坐在她的旁邊,靜靜凝望着她,眼中變得十分的柔軟,李未央突然轉過了眸子,看見了元烈,點漆眸子有了沁人心脾的暖意:“我讓你去查的事情,你都查清楚了嗎?”

元烈看着李未央,清冷眉梢鬆了一分:“是的,我都查清楚了。這份密報上面記載了你需要的一切,可是你真的確定自己想看嗎?”

李未央看着他,神情頓時僵住了,陽光如霧,照的李未央的容色十分的清冷,五官更是明亮,只不過此刻,她的眉梢眼角卻蘊藏着道不完的複雜之色。

元烈微微一笑,琥珀色的眸子越發動人心魄,竟有一絲妖嬈,只他看着李未央的時候心中多了些憐惜,還沒有說話,已經手臂一伸,將她緊緊的抱住。

那堅毅如鐵般的手臂,輕輕攏在她的肩頭,便能感覺他溫暖的呼吸落在她的髮際,李未央享受着這份關懷和溫暖,喃喃地道:“爲什麼確定我不想看呢?”

元烈挑起了眉頭,脣從她的發間擦過,有着清冽的滾燙,道:“沒有什麼,只是一種感覺而已。”

李未央的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出來。

“在我來說,我情願你能夠單純的活着,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疲憊傷神,讓我爲你撐起這一片天空,使得你不再孤單,不再難過,不再需要算計,好不好?”

李未央望着他,微微一笑道:“可是很多時候,我不喜歡躲在別人的背後,我需要的東西,要親自去拿,去奪。”

元烈不再回答,他靜靜地望着她的面容,很多時候他都是如此認真地看着對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告訴自己,一定要保護眼前這個人,讓她開心,讓她放鬆,讓她舒緩,讓她不再擔憂,不再孤單。他輕聲地道:“所以我還是將這密報帶來了,看不看,決定權在你手裡。”說着他已經將一張薄薄的信箋,塞進了李未央的手中。

李未央攥緊了那張信箋,卻是輕輕的一嘆。元烈的面容因爲背光的緣故看不清晰,只是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十分的深邃而明亮,收斂起平日的笑容之後,反而呈現出一種迷離的色彩,他輕聲地道:“你聽這簫聲,多麼的美。”

李未央微微垂眸,須臾才擡眼,眼眸寧靜無波:“那是二哥在吹簫。”

元烈看着李未央的神色,心頭一動道:“看來他真的很喜歡納蘭雪。”

李未央點了點頭道:“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有情人終成眷,他們被拆散了這麼久,本來可以在一起的,可惜,納蘭姑娘的面容是永遠都不可能恢復了,可這根刺也留在了二哥的心裡。”

元烈微笑道:“若是換了我,可能會毫不猶豫帶着她遠走高飛。”

在外人眼中,他是個一身喜怒無常,手握重權的王爺,可在她面前,他只是一個會在她面前磨蹭的男人。李未央笑了,搖了搖頭,道:“郭衍永遠也不能做出背棄家族的事情,縱然他知道對不起納蘭雪,可到直到如今他也沒有向納蘭雪表明什麼,甚至於沒有提出與她破鏡重圓。這就是郭衍,郭家的二公子,你可以覺得他懦弱,可是我卻不得不敬佩他,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這樣,壓抑自己的感情的。”

壓抑自己的感情,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不能保護,這簡直就不是男人。元烈冷笑一聲,卻將李未央抱得更緊,失笑道:“所以他纔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咱們不要學他,該好好籌備婚禮了。”

------題外話------

我要把女主嫁出去了,嗯,握拳。

覺得這幾章節憋屈的孩紙,可以過兩天來看就反攻了╭(╯3╰)╮

130 自私自利214 嫌隙初生207 致命威脅205 魑魅魍魎生死之謎029 雨中邀約156 誰是兇手酷審裴徽2254 示威之戰171 覆水難收195 大名之瘋267 血光之災生死之謎275 激流涌動097 蔣家四子願者上鉤2118 宴無好宴大放異彩2251 引蛇出洞013 借力打力徹底決裂2027 仇怨已深227 大君之死大位之爭2184 蟒蛇驚魂新房之變2277 攻心爲上越西皇后下175 驚鴻一瞥141 故佈疑陣137 落井下石067 命懸一線177 旭王殿下199 美人肥田200 虎落平陽158 陷阱重重抄家滅族2287 千手觀音117 金殿對質005 豬都跑了104 夜半神醫039 暗中勾結204 蔣南慘死266 打斷狗腿132 大喜之日144 落井下石098 親上加親069 當庭獻藝246 冷酷到底125 只是表白121 深夜刺殺螻蟻必死2259 喜宴陰影大鬧一場2244 大肆搜捕趙氏覆滅2138 德妃慘死109 離奇身世抄家滅族2213 風波乍起091 命喪黃泉徹底決裂2216 陰狠構陷076 命運顛倒177 旭王殿下045 反客爲主035 重遇故人185 雍文太子189 入宮探親266 打斷狗腿256 一片火海186 越西皇后102 亂成一團251 引蛇出洞074 冰寒如刀068 狹路相逢270 背上黑鍋040 回禮風波260 偷龍轉鳳249 螻蟻必死166 風聲鶴唳076 命運顛倒前世今生李長樂前世287 千手觀音025 誰是戲子154 藏污納垢250 心術不正127 殘酷刑罰243 願者上鉤255 敗柳殘花045 反客爲主194 聳人聽聞262 膽戰心驚143 蔣家覆滅183 鴻門宴會大結局下137 落井下石022 煽風點火015 設下圈套278 可怕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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