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雙明豔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的時候,裡面流動的不再是春意,而是危險。
俞飛璟的神色算不上多兇狠,但就是有一股讓人畏懼的氣勢。
饒是大膽如夏禾,也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不過她很快就從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中掙脫開來,哼道:“一見面說話就陰陽怪氣的,還不就是因爲白天的事,我是有錯,但你跟我一個姑娘家計較,算什麼男人?”
“你說我不算男人?”俞飛璟的聲音愈發低沉冰冷,雙眼眯成一條縫,嘴角卻詭異地勾起。
只要她敢點頭,他不介意當場證明給她看!
被他盯着,夏禾忽覺後背一寒,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危機感,她皺了皺眉,壓下這股莫名的心悸,道:“你不與我計較,自然就是男人。”
聞言,蓄勢待發準備證明自己是男人的俞飛璟不由噗嗤一笑,繼而更是一手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好一會後,他才止住笑,挑眉道:“該說你伶牙俐齒好,還是牙尖嘴利好?”
語氣卻是恢復以往的不着調了,漂亮的桃花眼也重新蕩起笑意。
見狀,夏禾鬆了口氣。
她學俞飛璟挑起眉,笑道:“請誇我聰明機靈,謝謝。”
瞧見她神采飛揚的模樣,特別是那雙眸子滿是狡黠,燦若繁星,俞飛璟眼底不自覺盪開柔情,嘴上卻是調侃道:“想向我道歉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只要是你,別說只是這麼點小事,再大的事我都能一笑置之。”
他說得信誓旦旦,卻不知多年後,別說大事,就是小事,只要和她有關,他都會耿耿於懷。
夏禾已經習慣了他的油嘴滑舌,聞言並未往心裡去,直接避開他話語中若有似無的曖昧之意,道:“大半夜的你做什麼去了?爲何會受傷?”
見她轉移話題,俞飛璟眼底滑過一絲失落,面上卻不顯,聳聳肩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就出去走走,誰想遇到賊人強搶美人,於是爲了英雄救美,就受傷了。”
夏禾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道:“穿着夜行衣去散步?”
“是啊。”俞飛璟特別真摯地點頭。
臉皮真是厚到一定程度了——這是夏禾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嘆了一聲,懶得再跟他扯掰,夏禾道:“既然受傷了,就早點回房上藥吧。”
這是要趕小爺走?俞飛璟挑起一邊眉毛。
眼波流轉,他假裝沒有聽到她的話,往塌上一躺,有氣無力道:“好痛,要痛死了,從這裡回房還好遠,估計走到一半我就流血而亡了,而且我房裡沒有金瘡藥……”邊說着,邊拿眼神瞅夏禾。
“……”夏禾嘴角抽筋,是她低估了對方的臉皮厚度嗎?
深吸口氣,她壓下心底的惱怒,道:“俞大表哥不是有金瘡藥麼,又住在你隔壁房間,你去找大表哥幫你上藥吧。”
就算她內在是現代人,也沒有開放到深夜讓年輕男子留在自己房間的地步。
俞飛璟心裡莫名有些不爽快,不就是那次在青城山,天啓給了她金瘡藥包紮手臂上的傷麼,她怎麼到現在還記得。
心下抱怨一番,俞飛璟依舊一動不動,沒骨頭一樣賴着,哀怨道:“天啓知道我被小賊打傷,一定會笑話我,往後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還不如現在痛死算了。”還可憐兮兮地抽了抽鼻子。
夏禾一口氣險些沒喘過來,這是要把剛纔的謊言貫徹到底麼?還能不能再無恥一點?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壓着怒火,幾乎是咬牙切齒吐出這句話。
俞飛璟望着她無辜地眨眨眼,道:“你不是在學醫麼,你幫我包紮啊。”還不忘鼓勵道:“放心,很簡單的,你這麼聰明能幹,一定難不倒你。”
“呵呵,是哦。”夏禾皮笑肉不笑。
若是旁人被那雙漂亮多情的桃花眼望着,肯定心都化了,但夏禾此刻只有把某人撕了的衝動。
氣呼呼翻出一本治療外傷的醫書,夏禾一目十行掃完,然後拿着藥鉢到藥櫃前抓藥,她現在只想把某座瘟神趕緊送走!
殊不知,專心做事的她卻成了俞飛璟眼中的一道靚麗風景。
翻身側躺在塌上,俞飛璟一手撐着頭,姿態悠閒地細細端詳眼前人。
燈火昏黃,在木窗上投下一抹細瘦的剪影,俞飛璟望着她瑩白的側臉,專注的眼神,漸漸陷入了沉思。
視線從纖細脆弱的脖頸,到瘦削的肩,再到盈盈一握的腰身,眼前的這個人明明看上去那樣纖細嬌小,體內卻蘊含着無窮無盡的力量,似乎在她的眼裡,任何難題都能迎刃而解,任何磨難都能一笑置之。
這個人倔強,又堅強,卻又脆弱地想讓人擁進懷裡,爲她擋去一切風雨,然而他又十分清楚,這個人並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心底沒來由得涌起陣陣失落,俞飛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連夏禾抓好藥來到他面前都沒有發現。
“二表哥?”夏禾喚了一聲,見他呆呆的,眼底不禁浮起擔心,不會是傷口感染,導致發燒了吧?
忙放下藥鉢,探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感覺體溫沒有升高,才鬆了口氣。
俞飛璟在她觸碰到自己的時候就已經回神,他握住貼在額上的小手,柔聲笑道:“我沒事。”本是下意識的動作,卻在觸碰到那白皙柔軟的柔胰時,控制不住地五指越收越緊,想着要是能緊攥着這隻手永遠不放開就好了。
夏禾被他攥得發疼,皺眉道:“快放手,我的手要被你掐斷了。”
俞飛璟一驚,忙鬆開她,握拳抵脣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道:“那什麼,你藥配好了?”
夏禾沉着臉點點頭,想了想,道:“你把上衣解開吧,我幫你上藥。”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她總不能讓一個傷員自己上藥吧?雖然這個傷員很討人厭。
俞飛璟配合地轉過身,將上衣半褪。
他轉過身,夏禾才發現他肩上的傷口,一個大血窟窿,因爲沒有穿透,所以她在前面什麼都看不到。
看他傷得如此重,夏禾有些心軟,默默嚥了口口水,她道:“你忍着點。”
說罷,快速從藥鉢裡抓起一把研磨好的藥粉,在他反應過來前,敷在了他的傷口上。
俞飛璟正想回話,話還未出口,肩上突然一陣劇痛,饒是他定力驚人,也不由得痛呼出聲,流了滿頭大汗。
見他如此痛苦,夏禾按在他傷口上的手有些發抖,關切道:“你忍着點,一會就好了。”她是知道的,一般外傷的藥都有很大的刺激性,剛敷上去的時候簡直能痛得要人命,但疼痛過後,傷口就會止血,慢慢癒合,之前她手上的傷就是這樣,不過多虧俞天啓的金瘡藥,她受的苦要少一些。
說起來,敷藥的感覺就跟將紅花油倒在傷口上的滋味差不多。
夏禾不由得有點開小差。
從疼痛中緩過來後,俞飛璟喘着粗氣怒道:“你怎麼不事先通知一聲就把藥敷上去了?”他都沒有做好準備,這下痛得呲牙咧嘴的,不是毀他形象麼!
夏禾訕訕的,無辜眨眼道:“據說上藥跟出其不意更配哦,長痛不如短痛嘛。”
這下輪到俞飛璟罵孃的心都有了,別以爲裝可愛他就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