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偷窺

我躲在草叢裡大氣不敢出,直到他們將所有的東西都裝在透明的塑料袋裡帶走,並且將現場清理了一番,一點痕跡也沒留下,我也依舊不敢出來。

我害怕他們發現我發現了他們。

我感覺事情比較嚴重,回想住到這裡發生的一切,彷彿我被某種力量隔離了,同時被許多雙眼睛監視着,但是我卻不知道他們是誰。這棟樓的確是古怪,想當初我要搬進來時,幾個同事便一力勸阻,說這裡住不得,但是究竟爲什麼住不得,卻沒人能說清楚。

我開始產生了各種聯想,這些聯想中包括密室殺人、間諜戰、外星人等等等等,但是所有的這些想法都不能解釋我的疑問——他們爲什麼對我的垃圾這麼感興趣?我可以發誓那的確不過只是些垃圾罷了。

不過,如果事情能夠讓我想明白,又算得上什麼怪事呢?關鍵時刻我想到了報警,於是我就報警了。警察在電話裡耐心地聽完我所說到話之後,問了句:“還有呢?”

我愣了愣:“沒了。”

警察笑了:“你最近在看《梅花檔案》嗎?”電視里正播放這個電視劇,我也的確在看,便同意地嗯了一聲。

“那就是了,”警察說,“沒事別瞎想,現在是和平年代了。”說完不等我回話便掛了電話。

掛上電話半天我才明白過來,警察認爲這是我看多了電視的幻想,這令我非常氣憤,我沒想到人民警察竟然會這麼不信任人民。本來還想打個電話過去,可是想想這也的確算不上大事,不過是有人翻翻我的垃圾罷了,只要沒掏我的錢袋,警察大概就不會過問。

看來我只有自己想辦法了。

從那以後我改變了策略,泡泡袖看來是個堅硬的堡壘,從正面進攻短期內是無法奏效了。那幾個鄰居的行爲提醒了我,他們可以翻我的垃圾袋,我當然也可以翻他們的。

我還可以做得更多。

敵暗我明,不能再採用常規戰術了。

我雖然長了一張陽光的臉,也擁有一顆陽光的心,但是那不表示我沒見識過黑暗。如果有人有興趣去看看我小時候住過的那套房子,會發現房門上有一些隱蔽的小洞,那是上學的時候我爲了偷看電視而特地弄出來的,這麼多年了都沒被人發現,這說明我具有偷窺的潛質。現在我決定充分發揮自己這種才能。

我決定偷窺。

行動是從早晨開始的,這天我特意請了假,天還沒亮就爬了起來,靠在窗戶邊,將窗簾拉開一道小縫,從這裡朝外看。到了快上班的時候,人們開始陸續走了出來,每出來一個人,我就在小本子上打個記號,等到記號增加到50個的時候,就再也沒有人出來了。數字50是個官方統計數據,也是偶然巧合,上次居委會來孤樓統計每戶人家職業狀況時,我恰好不在家,於是當他們再次來時,我湊巧看到了完整的孤樓職業統計,這讓我得以知道,整棟樓裡上班上學的人一共50名,其他的就是老人和孩子了。

既然是偷窺,當然要趁人最少的時候下手,現在樓裡剩下不到20人,正是最好的時機。

根據那份統計報告裡的資料,我樓下的泡泡袖是獨居,現在她不在家,而且經過幾天的糾纏,我對她也比較熟悉,按說偷窺她家是最方便的。但是我偷窺的目的是要弄清楚鄰居們古怪的原因,並不是真有偷窺癖,這樣偷窺一個女孩子的房間,讓我覺得很齷齪,所以我選擇了泡泡袖對門的那位,也是獨身的男人。

當我對那個男人的家進行了一番全方位的調查之後,不由深切體會了偷窺之難——這人的家簡直是個保險箱,不但門上沒一道可以透光的縫隙,連窗戶也關得嚴實,窗簾拉得緊緊的,一點內幕也看不到。

我只得換個目標。

沒想到整棟樓都是這樣,每戶人家都將自己包裹得極爲嚴密,一絲縫隙也不曾留下,真是令人歎服。

我像螞蟻一般勤奮地穿梭於住戶之間,連本來不想下手的泡泡袖家也探察過了,卻什麼也沒得到,而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夜晚彷彿來得格外迅速,人們開始陸續歸家,他們看到我站在樓前仰望着孤樓,都露出警惕的神情望着我,泡泡袖的表情也變得奇怪了,或許是因爲我今天一整天沒糾纏她,讓她感到不習慣了吧。看着他們的神情,我越發肯定他們中間藏着巨大的秘密,這秘密和他們的冷漠以及我的垃圾袋有密切關係,我必須要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然會很危險。

一定會很危險,我有這種直覺。

我更堅定了偷窺的決心。

面對夜晚的孤樓,我靜靜地站立了許久,黑暗中許多眼睛從樓上盯着我,雖然我沒看到那些眼睛,可是我感覺到了目光的力量。

我沒有躲避,就在這站立的時候,我又發現了孤樓的一個特異之處。

此時已經是夜裡,四周被籠罩在黑色的天幕下,兩米外就看不清人的形狀了,遠處農家屋舍裡已經亮起來燈,平常這個時候,我在家裡必然已經看不清東西,電燈早就打開了。然而,此時站在樓下,卻發現整棟樓沒有一盞燈,每一個窗口都是漆黑一團,沒有一絲光透出來。孤樓被全然的黑暗所包裹,它黑沉沉孤零零的影子透出幾分陰森的感覺,這讓我在滿腹疑惑之外,平添了幾分悚然的感覺。

我的鄰居們都已經回家,在這樣的黑夜,他們爲什麼都不開燈?

我想象不出不開燈在屋內將怎樣看見東西,莫非他們都是伸着手摸索?那種摸索的畫面在我腦海裡浮現出來,黑暗中的人們朝前伸着手,慢慢行走着,這情形初想覺得好笑,再想想,就令人發毛了。

想到那種畫面,我再也無法在樓下的黑暗中呆着了,趕緊上了樓。一路上經過鄰居的屋子,聽不到一點聲音,從門口望去,也看不見一點光,路燈早已壞了,往常不以爲意,今天卻令我害怕起來,忙加快了腳步朝上衝。

衝到自己家裡,趕緊打開所有房間的燈,喘了喘氣,忍不住又從窗口朝外望去——死寂,視覺和聽覺的雙重寂寞,沒有聲音也沒有光——而嗅覺卻熱鬧起來,從鄰居們的窗口飄出了飯菜的味道。

我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倒在牀上想事情。剛倒下去,就覺得背上被什麼東西硌到了,翻身一看,牀上有一小堆水泥塊,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我下意識地看看天花板,那裡沒什麼損壞。這讓我感到萬分迷惑。家裡發現水泥塊並不是第一次了,自從搬到這裡,每天都會在角落裡發現一些這種東西,我認爲這是房東粉刷房子時留下的,掃了之後就沒放在心上了,可是今天這東西居然出現在我的牀上,就讓我感到不安了。回想起這些天夜裡聽到的聲音,除了人說話聲之外,那種動物爬動的聲音始終存在,沒準真是老鼠。

於是我開始滿屋子找老鼠洞,當然我沒找到,牆壁上不要說老鼠洞,連一個蟲洞也沒有。

但是我發現牆壁上有一些淺色的小紙片。

這些小紙片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貼上去的,顏色和牆漆一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東一塊西一塊地帖在牆壁上,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我隨手揭起一塊來看,卻發現就在這小紙塊的後面,有一個一元硬幣大小的洞。洞口黑洞洞地張着,象眼睛般看着我,我有點害怕,又感到好奇,拿着筷子朝裡捅了捅,筷子到頭了,洞卻還不知有多深,從洞裡似乎有風吹出來,是冷風。

我猶豫一下,連接揭開了好幾張小紙片,後面都是同樣的洞,一時間滿牆壁都是黑色的洞口,陰森森地對着我,朝我呼着冷風。

我害怕了。

誰知道這洞裡有什麼?也許是老鼠,也許是蟲子,也有可能是蛇,反正不管哪一樣都不受我歡迎。我趕緊將洞口上的小紙片重新貼好,但是心裡的不安卻始終揮之不去。

這房子真怪,要不是我手頭緊,一定第一時間搬出去。

到了10點鐘,各家住戶的聲音照例熱鬧起來,所有的小道消息無比清晰地傳到我耳朵裡,彷彿說話的人就在我身邊。有時候驀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會讓我嚇一大跳,好在這麼些天來,對這棟房子超強的導音能力已經十分了解,倒也並不心驚,反而津津有味地聽着那些話。那些談話的內容,對每個人家庭瑣事的揭發,已經詳細得類似於一部家庭全景實錄,但是我無法從談話中判斷出他們說的是誰,因爲他們談到別人時,全部是用“那個人”來代替。前幾天我還知道他們所說的那個“新來的”就是說我,可是最近幾天,他們的言談中不再提及到這個詞,顯然我也成爲了“那個人”中的一員,這就讓我很難分辨了,因爲同時進入我耳朵裡的信息太多,很多人的聲音都很相似,我沒法捕捉住屬於我的那一部分特定信息。

這種不經意地偷聽,從某種程度上滿足了我白天沒有滿足的偷窺慾望,但是這樣一來,慾望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加強烈了。午後?書社?

強烈得讓我坐立難安。

我一整夜都在輾轉反側,想着明天的計劃。

第二天,我再次請了假。等該上班的人們都上班之後,我纔出門。出門之前我揭開牆上的小紙片,朝那些洞裡噴了點殺蟲劑,但願有效果。

我將兩袋垃圾擺放在樓下空地上,自己躲在一邊。按照慣例,兩三分鐘後,就有幾個人陸續從樓裡走出來,重複那天早晨我看到的那一套,對我的垃圾進行了仔細的檢查,然後他們又陸續回去了。

我瞄準了走在最後的一個人。

當其他人都已經在樓道里消失時,他也正好進入了樓道,我就在這個時候攔住了他。

“等等!”我說。

他起初面無表情地準備繞過去,但是發現這樣行不通之後,他便站住了。

“爲什麼翻我的垃圾?”我問。

他面無表情。

“你侵犯了我的隱私權。”我說。

他面無表情。

“你貴姓?”我感覺自己語無倫次了。

他面無表情。

……

我說了很多,他都面無表情,彷彿從來沒聽到我的話,彷彿眼前根本沒我這麼個人。說實話我開始欽佩他了,一個人能夠做到對別人的舉動熟視無睹,也是很難的,單是要控制面部的肌肉就很不易了,看他牙關緊咬視死如歸的模樣,我懷疑他上輩子一定是革命烈士。

我換了種方法。

“你知道住你樓上那戶人家的秘密嗎?”福至心靈,我忽然想到了這麼說,事後證明,這是一條非常正確的途徑。

他雖然依舊堅持面無表情,但是眼光卻明顯地閃爍了一下。

我有把握了。

“我可以告訴你。”我故意壓低聲音,將身子朝他傾過去,帶着神秘的表情說。

他快速舔了一下嘴脣,朝四周看了看,也低聲道:“對他們家的情況我掌握得還是比較全面的。”我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略微有點沙啞,在每個喧鬧的夜晚,我無數次聽到過他的聲音,現在終於找到了聲音的主人。

“錯了,”我壓抑着心頭的興奮,神秘而威嚴地低聲道,“你知道他們家有一本最新一期的《讀者》麼?”

我並不知道誰家有最新出的《讀者》,只不過這本雜誌十分普及,不妨這麼說說,沒想到一說就中,他的神色變得急切起來,更加靠近我,更加低聲道:“知道,每一頁我都翻過了,沒發現什麼,你?”他渴望地看着我。

我將聲音壓低到連自己也聽不見的程度,只剩下噝噝的聲音在脣邊碰撞:“你沒注意到第19頁?”

他開始冒汗了,神色更加惶急:“那一頁怎麼了?”

第七章 黑衣人第八章 畫片人第二十一章 債第十三章 預言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十三章 預言第十六章 神奇的死法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七章 黑衣人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十九章 偷窺第十八章 孤樓第八章 畫片人第十二章 這個城市爲你而活第七章 黑衣人第十九章 偷窺第五章 霧孩第八章 畫片人第十二章 這個城市爲你而活第八章 畫片人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二十章 牆上的洞第三章 水鬼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十一章 “見人死”第一章 貓唱第七章 黑衣人第三章 水鬼第十九章 偷窺第十五章 掉隊後的遭遇第二十一章 債第八章 畫片人第十六章 神奇的死法第十章 獨活第二章 嬰兒河第十七章 說出去就會死第十八章 孤樓第二十二章 加班第八章 畫片人第九章 步步逼近第二十章 牆上的洞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十七章 說出去就會死第十九章 偷窺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三章 水鬼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十六章 神奇的死法第二十章 牆上的洞第六章 被當做媽媽的囚徒第十七章 說出去就會死第一章 貓唱第二章 嬰兒河第十六章 神奇的死法第十二章 這個城市爲你而活第六章 被當做媽媽的囚徒第二章 嬰兒河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八章 畫片人第十章 獨活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十三章 預言第十章 獨活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八章 畫片人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六章 被當做媽媽的囚徒第二十一章 債第十五章 掉隊後的遭遇第六章 被當做媽媽的囚徒第十一章 “見人死”第十三章 預言第二章 嬰兒河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二十章 牆上的洞第九章 步步逼近第九章 步步逼近第一章 貓唱第十五章 掉隊後的遭遇第十五章 掉隊後的遭遇第十二章 這個城市爲你而活第十三章 預言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六章 被當做媽媽的囚徒第十三章 預言第二十章 牆上的洞第七章 黑衣人第二章 嬰兒河第十五章 掉隊後的遭遇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十三章 預言第十七章 說出去就會死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
第七章 黑衣人第八章 畫片人第二十一章 債第十三章 預言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十三章 預言第十六章 神奇的死法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七章 黑衣人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十九章 偷窺第十八章 孤樓第八章 畫片人第十二章 這個城市爲你而活第七章 黑衣人第十九章 偷窺第五章 霧孩第八章 畫片人第十二章 這個城市爲你而活第八章 畫片人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二十章 牆上的洞第三章 水鬼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十一章 “見人死”第一章 貓唱第七章 黑衣人第三章 水鬼第十九章 偷窺第十五章 掉隊後的遭遇第二十一章 債第八章 畫片人第十六章 神奇的死法第十章 獨活第二章 嬰兒河第十七章 說出去就會死第十八章 孤樓第二十二章 加班第八章 畫片人第九章 步步逼近第二十章 牆上的洞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十七章 說出去就會死第十九章 偷窺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三章 水鬼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十六章 神奇的死法第二十章 牆上的洞第六章 被當做媽媽的囚徒第十七章 說出去就會死第一章 貓唱第二章 嬰兒河第十六章 神奇的死法第十二章 這個城市爲你而活第六章 被當做媽媽的囚徒第二章 嬰兒河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八章 畫片人第十章 獨活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十三章 預言第十章 獨活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八章 畫片人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六章 被當做媽媽的囚徒第二十一章 債第十五章 掉隊後的遭遇第六章 被當做媽媽的囚徒第十一章 “見人死”第十三章 預言第二章 嬰兒河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二十章 牆上的洞第九章 步步逼近第九章 步步逼近第一章 貓唱第十五章 掉隊後的遭遇第十五章 掉隊後的遭遇第十二章 這個城市爲你而活第十三章 預言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六章 被當做媽媽的囚徒第十三章 預言第二十章 牆上的洞第七章 黑衣人第二章 嬰兒河第十五章 掉隊後的遭遇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四章 飢渴的鬼嬰第十三章 預言第十七章 說出去就會死第二十三章 妻子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