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城尉,這無緣無故欲謀殺讀書人,按照大夏律法,該當何罪!”
熊城尉艱難道:“死罪!”
“守城甲士,無故欺辱百姓調戲民女,按照大夏軍規,該當何罪!”
“杖八十,剔除職位,打入敢死營!”
賈仁渾身一震。
“兩罪並罰,熊城尉認爲該怎麼處理?”
熊錚有些犯難了,如果真按照大夏律法來,處死了賈仁,要是等蘇生走了,賈仁藉助他弟弟報復回來該怎麼辦?要是不處死賈仁,那現在又要怎麼跟蘇生交代?
熊錚想了半天,終於靈光一閃地說道:“如果真想按大夏律法來處置的話,我希望蘇小先生能給在下做個證明。”
“證明?”蘇生追問道:“什麼證明?”
“只要你將賈仁違反律法和軍規的過程一一寫下來,再留個你的名字蓋個手印,我一定按律法照辦。”
蘇生想明白了,這熊錚是怕日後有人找麻煩,想把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來。
蘇生臉上一笑,喊道:“步帆,把紙筆給我吧。”
步帆遞給蘇生紙筆,蘇生將今天發生的事簡單寫明後,寫下了名字,然後又蓋了個手印,然後把證明又遞給了熊錚。
賈仁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急忙求饒道:“先生饒命,先生饒命,我只是一時被鬼迷了心竅,求小先生饒我一命,我一定不會再犯了。”
“你覺得我會相信一個剛纔還拿着刀要砍我的人說的話嗎?”蘇生面無表情地問道。
“我…我……”
賈仁吞吐了半天,突然從地上爬起來癲狂道:“我弟弟也馬上就突破到才子境界,將來甚至有可能去參加青陽文會,你要是敢殺我,就不怕我弟弟將來報復你們嗎?!”
提到青陽文會這四個字的時候,熊錚又犯難了。
能參加青陽文會的人將來可十有八九都能入朝爲官,這要是得罪了,以後的事可就不好說啊。
蘇生故作驚奇地問道:“哦,是三年一度的那個青陽文會嗎?”
“正是!”看蘇生這麼驚訝的樣子,賈仁覺得自己有救了,連忙大聲回道。
“呵…那可真是巧了啊。”蘇生臉上一笑。
“巧了?什麼巧了?”
賈仁和熊錚還有身後幾個甲士都有些不解。
蘇生解釋道:“在下就是青陽學子,初秋時也正好參加了這一屆的青陽文會。”
“什麼!!!”
“不可能!!!”
蘇生笑道:“重新介紹一下,在下蘇生,北涼青山府人士,就讀於青陽書館,也是這一屆青陽文會的魁首!”
衆人一愣。
賈仁最先反應過來,指着蘇生跟熊錚笑道:“他?青陽文會魁首?哈哈,熊城尉你不會信了吧?”
熊錚目不轉睛地看着蘇生,像是在等着蘇生拿出證明。
青陽文會魁首這句話可不是能隨便亂說的,要是真的,別說殺了一個賈仁,你蘇生想讓我幹嘛都成。
蘇生從懷裡掏出萬字書,鋪展開,指着落款說道:“離開青陽書館前,曾和館主湖中座談一番,這萬字書是當時館主贈予我的,這落款名字你可認識?除了它,我也沒別的證明了。”
‘禮正’兩個大字赫然於書卷之上。
整個北境又有誰敢僞造青陽書館館主禮正的文書。
熊錚慌忙對書卷施了一個拜禮,然後厲聲道:“還不把賈仁給我帶下去!”
跟着來的兩個甲士立馬上前將賈仁給押解走了。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他怎麼可能是青陽文會魁首,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賈仁的聲音愈來愈小。
蘇生重新收好萬字書,然後道:“青陽書館的教令是什麼,熊城尉知道嗎?”
“當然知道。”熊錚恭恭敬敬。
“那在下希望熊城尉心裡也能一股正氣,別讓這種事再次發生了。”
“是!我回去一定立馬整改軍紀。”
“那沒別的事就不麻煩熊城尉了。”
“啊?”熊錚立馬反應過來抱拳道:“好,拿我就先回去了,先生離開之日,我一定親自相送!”
“多謝。”
熊錚一臉開心地走了,這可是青陽文會魁首的一句‘多謝’啊!
衆人走後,年輕婦人王小蓮推開屋門,走到蘇生面前,撲通一身跪倒在地上,然後又拉着小寶跪了下來。
“夫人,你這是?”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奴家無以爲報,只能給公子磕頭了。”
連續三個叩首,嚇得蘇生立馬將母子倆扶了起來。
原本躲在家裡的村民此時也都走到院子外面圍觀……
“蘇公子真是有大本事的讀書人啊,連城尉都聽蘇公子的話呢。”
“是啊,蘇公子心腸真好。”
“我家那娃娃這幾天跟着蘇公子上課,人都乖了不少。”
“聽我家娃娃說,蘇公子經常來這個寡婦家裡吃飯,不會是還不知道王小蓮是個寡婦吧?”
“唉,看來我們得找個時間跟蘇公子說一下,可不能壞了蘇公子的名聲。”
“對…”
雖然一羣人七嘴八舌地在議論着,但蘇生卻都聽見了,扶起王小蓮後,蘇生直接對院子外面的村民說道:“我知道王夫人的丈夫已經去世了。”
一羣村民立馬安靜下來,然後一個老婦人突然問道:“那爲何蘇公子還經常去她家裡,蘇公子不怕被人說閒話嗎?”
“讀書人行得端坐的正,只要自己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就自然不怕非議。”
“她可是有着剋夫命,她丈夫就是被她剋死的,蘇公子還是……”
話未說完,蘇生就立馬打斷道:“剋死丈夫?這位嬸嬸,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嗎?”
“這怎麼會有證據,大家都這麼說。”
蘇生嘆氣道:“做人做事都要講究一個理字,你們說王夫人剋死了她的丈夫,那我問你們,他們兩個先前可有感情不和?”
“這個倒沒有。”
“即然沒有,天底下又有誰想讓自己的丈夫死,然後自己一個人辛辛苦苦地撫養孩子呢?”
“這個……”
“其實‘剋夫命’這種說法完完全全就是杜撰出來的,大家試想一下,如若今天在這裡的是王夫人的丈夫,而死的是王夫人,那麼大家會說王夫人的丈夫有‘克妻命’?”
“哪裡有克妻命這個說法…”
“那麼爲何男人死了,女人就要背上‘剋夫’的這個名頭?而女人死了,男人卻不會遭到任何的非議?”
“古往今來就都是這樣的。”
蘇生沉聲道:“從來如此,便對嗎?”
村民一個個的都說不出話來。
蘇生繼續道:“我知道大家可能一時半會都接受不了這個說法,但不試試又怎麼知道是對是錯呢?大家不妨試着放下心中的偏見,試一試總是沒錯的。”
安靜了許久。
一個年輕婦人說道:“其實我們大家也都知道小蓮她這些年來一個人撫養孩子很辛苦,但也沒人敢直接說出來。”
“是啊…”
“是啊…”
一羣村民紛紛附和。
王小蓮掩面哭泣道:“大家如何說我,小蓮都不會記恨大家,但小蓮只希望大家不要另眼相看我家小寶,畢竟小寶是無辜的。”
村民們又沉默了,不多時,一個拄着柺杖的老者上前說道:“這些年我們大家在言語上確實有些偏頗,但即然連蘇公子這樣滿腹經綸的讀書人都這麼說了,我們以後一定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了。”
“村長說的對,我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了。”
“對……”
蘇生躬身施禮道:“那在下就先謝過諸位了。”
村長連忙擺手道:“當不得蘇公子這麼大禮數的。”
“是啊,我家娃娃聽說蘇生馬上就要離開了,都很捨不得呢。”
“蘇公子纔是真正的讀書人啊。”
“要是我家娃娃長大後也能像蘇公子一樣就好了。”
村民們稱讚一番後,到了飯點,又都各自回家了。
王小蓮淚流不止道:“蘇公子爲奴家做的事,奴家這輩子都不敢忘,可惜奴家不過是一賤婦,實在沒什麼能報答蘇公子的了。”
蘇生笑道:“怎麼沒有,王夫人燒的菜那可是相當好吃,不知道今天有沒有口福啊?”
王小蓮愣了一下,然後急忙擦了擦臉上眼淚道:“有,有,請蘇公子在屋子稍坐片刻,奴家這就去燒菜。”
“好。”蘇生拉着小寶回了屋子。
不多時,飯菜陸續上桌,蘇生並未喝酒,但腹部卻是一陣暖洋洋的。
“又突破了麼?”蘇生臉上一笑,心下高興道:“好像還不止一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