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蒹葭

聖賢書院今年破天荒的增加了招生人數,相比前幾屆新生考覈每次只招收十五個學子,今年一下子擴招到了二十個,雖然人數增加了,但質量卻絲毫沒有下降,聖賢書院這一屆的新生學子中有不少人剛進書院沒多久,就突破到了大夫境界。

二十人當中,有兩個人更是出類拔萃,一個叫蘇慶,是這屆新生考覈中成績最好的一位,另一人叫許韋,雖然考覈成績普普通通,但境界確實最高的一個。

按照往年的慣例,蘇慶本該是這一屆學子中拋頭露面名聲最大的那個,但偏偏卻被許韋給搶了風頭,倒不是單單隻因爲境界的關係,而是許韋在入院後做出了許多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情。

第一件事,當然是在新生考覈的最後一輪上作的那首詩,在王淳風、陳港、江夢瑤一羣人前面,許韋竟然寫了一首情詩,詩名爲《蒹葭》。

當然最讓人驚訝的是那一句: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要知道,許韋念這一句的時候,就站在江夢瑤對面,而且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從江夢瑤身上離開過。

第二件事,則是入學後不久,許韋站在江夢瑤房間前淋了一夜的雨,弄的王淳風親自出面解圍,據說是因爲許韋在其他人面前大放厥詞說出了很多冒犯江夢瑤的話,比如:非她不娶,我只喜歡她一個人這類的話。

至於蘇慶,進了聖賢書院之後,就一直在書庫裡看書,鮮有人能經常看到他,據說,第一層的書已經被他給看完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自從那次冒犯了江夢瑤之後,許韋就一直在找機會給江夢瑤道歉,可每次換來的都是:我不想看到你,不想聽你說話,這樣類似的話。

許韋也不惱怒,從那之後,便經常跟在江夢瑤身後,保持着一段距離,也不主動說話,就這麼遠遠跟着。

久而久之,許韋喜歡江夢瑤的事情,全院人就都知道了。

後來有一次,心情不太好的江夢瑤實在被許韋跟煩了,竟當衆將頭上那根當初花了四顆四級妖晶換來的鳳釵摔的七零八落。

許韋也不生氣,當着衆人的面將地上摔碎的零件一樣樣撿起來,然後一臉認真地對江夢瑤說道:“就算你不喜歡我,我還是喜歡你。”

說完,許韋便離開了書院,這一走便是兩個多月。

兩個月後,許韋終於又出現在了書院裡,還是在那個地方,許韋將那根完好無損的鳳釵再度遞給了江夢瑤,可江夢瑤還是沒接。

許韋悻悻然地收回,回到自己的住處,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後來是一次王淳風和江夢瑤獨處的機會。

王淳風笑着問道:“想知道許韋這兩個多月去哪了嗎?”

江夢瑤雖然嘴上沒說話,但心裡其實是想知道的。

王淳風也不管江夢瑤想不想聽,自顧自地說道:“從書院離開後,許韋便一路北上去了悍雪城的妖晶閣,想把你摔壞的那根鳳釵修好,可你知道這種玄階靈器一旦損壞便很難修得好,不過雖然碰了壁,但許韋也從我師弟朱溫那裡打聽到了一位鑄器師的消息。從悍雪城離開後,許韋又一路南下,先是去了南轅州,然後又輾轉到了晴天州,歷經了千辛萬苦終於在西漠山脈找到了那位鑄器師,可這位鑄器師早就退隱深山,許韋求了半天都沒有得到任何迴應,甚至還被羞辱了一番,但爲了修好那根鳳釵,許韋足足在那位鑄器師門口跪了七天七夜,那位鑄器師才答應幫他修好那根鳳釵,終於修好後,許韋便有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書院,一路上幾乎沒怎麼休息,可結果,卻仍是被你拒絕了。”

話說到一半,江夢瑤的眼眶就已經紅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單憑他爲你下跪這一件事就看的出他是真的喜歡你,你可以不喜歡他,但你起碼不該討厭他吧?”

“師兄!”

“就當然是我的囉嗦話,聽不聽都在你。”

說完,王淳風就消失在了原地。

江夢瑤先是小聲哭泣了一會,然後沒多久,便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次日一早,還是在那條路上。

江夢瑤堵住了許韋,在衆目睽睽下,主動伸手討要道:“釵子呢?”

“什麼?”許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說,你送我的那根釵子呢?”

許韋先是一驚,然後立馬從懷裡拿出用紅布包着的那根鳳釵,小心翼翼地遞給了江夢瑤。

江夢瑤接過後,順手就戴在了頭上,然後又道:“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說完,江夢瑤就擦肩而過往回走了。

許韋心裡剛燃起來的火焰瞬間又被澆滅。

萬念俱灰時。

江夢瑤突然又轉過頭道:“我說你不能跟着我,但我沒說不能和我一起並肩走。”

等許韋反應過來後,像個傻子一樣笑得沒完沒了。

這之後,在聖賢書院裡,便經常能看到江夢瑤和許韋走在一起。

相比起以前,許韋真的改了不少。

說話不嬉皮笑臉,走路不弔兒郎當,便是想打噴嚏,也都會避開江夢瑤,這一切,江夢瑤都看在了眼裡。

一直到七月十五。

兩人坐在草地上,江夢瑤看着月亮,而許韋則看着江夢瑤的側臉,沉默許久後,許韋終於鼓足勇氣再次說出口道:“江夢瑤,我喜歡你。”

江夢瑤先是面無表情,然後很快就笑了起來。

“我說我喜歡你。”

“我聽到了。”

“剛入學時,我在他們面前說我這輩子只喜歡你一個人,雖然有些冒犯,但那不是假話。”

“我知道。”

“爲了你我做什麼都行。”

“嗯。”

“我會一直對你好。”

“嗯。”

“我想娶你?”

“什麼?”

“我說我會一直對你好。”

“下面一句。”

許韋乾咳了兩聲,“我…我想娶你。”

“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發誓,我今天說的話要是假的,就讓我被五雷轟頂,不得……”

正要說下去。

柔軟的雙脣突然堵住了許韋的嘴。

“我……”

許韋將江夢瑤擁入懷中,覺得這一輩子什麼都值了。

月色下,兩人相擁而坐,像普通男女情侶一樣聊了起來。

“離開書院後,你還會去妖獸森林嗎?”

“不去了。”

“要是王師兄或者是蘇師弟讓你去呢?”

“若是沒重要的事情就不去。”

“那要是有很重要的事呢?”

“額……那我就帶你一起去。”

“誰要你帶啊。”

“反正你不去我就不去。”

“說真的,從書院離開後,你想做什麼?”

“我啊,我沒什麼想做的了,就想和你生活在某個安靜的小鎮子上,住在一個木頭房子裡,窗戶外面最好有無邊無際的油菜花,不遠處能聽到稚童們的嬉鬧聲,傍晚的時候,我們可以像現在這樣坐在院子裡的槐樹底下,看雲卷舒,看花搖曳,等起風時,我擁你入懷,然後便是一生。這樣我就知足了。”

“嗯,我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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