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以來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我早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莽撞的小子了。當我看清那牆上探出一個人頭以後,我想也沒想便一個翻滾,鑽進了院中的長草裡。
目光透過草葉之間的縫隙,我看到一個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翻到了牆上…
由於太黑了,我無法看清那人的長相,也分辨不出他有多大年紀,只能看到一團黑在那裡…我用力的捏住了拳頭,心說,莫非就是這個人?從火車上一直跟到了我們這裡?先看看他要幹什麼…
這人從牆上跳了下來,‘咕咚’一聲落地,震的一隻蟲子從我旁邊跳了過去…我屏住氣息,往下伏了伏身子。
這人應該從一開始就沒發覺我在這院子裡,只見他盲目的扭轉頭望了一圈,然後鬼鬼祟祟的朝着那小樓走去…這人的身手相當敏捷,他扒住下水道的水管子,像個猴子一樣,三兩下就躥到了二樓的陽臺上,然後進到了樓裡…
我從草窩裡起身,來到樓前,仔細去聽,我隱約聽到了翻箱倒櫃的聲音…看樣子,這人之所以過這裡來,應該是爲了找什麼東西…
我心裡面大奇,看了看錶,就快十一點半了…望了望夜空,我心道,再過半個多小時,我的‘命劫’就來了,十有八九可能會死…在火車上遭遇的那兩個鬼要真是這人招了對付我們的,他明顯要置我們於死地,眼下他跑過這裡來,也不知道在找什麼,反正,他後面一定還會對晨晨不利…不管他是誰,目的是什麼,只要對晨晨不利,我就必然要在死之前除去他,這樣,也算是彌補我對晨晨的虧欠了…
想到這裡,我也扒着水管爬到了樓上,豎起耳朵去聽,那種翻箱倒櫃聲消失了…何必偷偷摸摸?就跟他明刀明槍着來!
“幹什麼的?!”
我大喝一聲,‘咣’一腳踹開客廳的門,衝了進去。用手機一照,根本就沒人。風從洞開的窗口灌進來,我心道,難道這人早就跳窗戶跑了?
趴在窗臺邊往下看,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我回身照去,只見靠牆立着的一隻立櫃,幾個抽屜都被拉開了…
那抽屜裡不是書就是本子,被翻的亂七八糟的,這人到底找什麼?我一樣一樣的翻看,忽然,一份發黃的‘任命書’吸引住了我…
那是幾張薄薄的釘在一起的紙,每張大概打印紙那麼大。我掀開來,用手機一照,幾行字跳入我眼簾:
‘…任命聶天國同志,爲豫西某某縣林業局局長…’
我大爲奇怪,這個聶天國,我只知道他由民兵連連長一步步的爬到了這個縣縣委書記的位置,怎麼他還在豫西幹過林業局局長?我從沒有聽聶晨提起過,或許,連她也不知道…我看了看底下的日期,1979年某月某日,那時候根本就沒有聶晨的…
突然間,我心裡面驚了一下,因爲我覺得任命書裡面提到的這個‘縣’,有些耳熟…我又仔細的看了一遍,眼睛一點點的瞪了大了起來,任命書裡提到的這個縣,居然是高老頭兒家那村子所在的那個縣…
1979年…當時高涼的父母,正在南山林場的那個伐木廠裡生活着,當時那伐木廠已經改爲了林業站,而那林業站,就是屬於縣林業局管轄的…這一定不是巧合!
我想到高老頭兒的話,當年那伐木廠出事以後,不僅被封鎖了消息,不爲外人所知,而且有一些身份不明的‘神秘人’,到處尋找那對知青夫婦的遺子高涼,正因爲如此,高老頭兒帶着高涼背井離鄉,躲進了河北的太行山裡…伐木廠一旦出事,有關部門首先會彙報給林業局,如果聶天國當時還在那裡做林業局局長的話,那麼難道說,尋找高涼的那些‘神秘人’,是他指派的?…
我忽然又想到高涼,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有些納悶,高涼爲什麼別的地方不去,偏偏要跑到我們市裡來讀醫專…現在想來,我覺得高涼可能以前就知道些什麼…
我正浮想聯翩着,突然感覺一股風朝我後面襲過來,猛一下躲閃開,一個東西砸我沒砸中,砸在了立櫃上,那是一把椅子。
我定睛一看,客廳的門口站着一個身穿黑衣服的人…原來他沒走!
“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的?”我冷冷的問。
那人不答話,而是朝我撲了過來,我躲閃開,伸腳一帶,那人摔趴在了地上…我愣住了,因爲我沒想到這人居然這麼的不堪一擊!
眼見他掙扎着要爬起來,我上前一腳踩在了他背上。
“饒命饒命!”那人大叫。
我把他從地上拽起來,用手機一照,只見這人長的賊眉鼠眼尖嘴猴腮的,根本不認識。
“說,是誰派你來的,火車上的兩個鬼,是不是你招過去的!”
“什麼?”
“說不說!”
我‘啪’給了他一巴掌。
“我說我說…”
這人告訴我說,他是一個偷東西的賊,之前踩點的時候,發現這座宅子一直空關着,所以今晚就過來了…
我愣住了,“你說的實話?”
“句…句句屬實,要是有假,天…天打雷劈…”
‘轟’,外面響了個雷,這人嚇得一哆嗦,帶着哭腔說:“大哥,我說的真是實話,我不…不知道這裡被你給看上了,不然我就不來了…”
我哭笑不得,這人把我也給當賊了…我沒聶晨那麼精明,僅看表面,分析不出這人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想了一想,我說:“跟我走!”
“去…哪裡?”
“派出所!”
“啊!”這人恍然說:“原來你是警…警察!”
“警察你大爺!快走!”
從宅院裡出來,我心事重重的押着這人走在路上。
雨還在‘刷刷拉拉’的下,昏黃的路燈照出一條條的雨線。
走着走着,忽然一陣陰風順着路面吹過來,路邊的垃圾桶‘叮叮噹噹’幾聲響。
右方是一個殯葬用品店,門口釘的紙花早已褪色,被雨水打的溼漉漉的,搖搖擺擺…我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此時,遠空劃過一道巨大的閃電,雷鳴像奔騰的怪獸一樣涌過來。我看了一眼表,十二點,時辰到了…
‘嚓’又是一道閃電,我望過去,只見一團形狀極其古怪的雲,由西南方向爬了過來…那雲的速度奇快,好像是個活物一般,轉眼就來到了我們正頭頂…那雲大概一輛公交車那麼大,雲裡面好像包裹着燃燒的火,看着紅彤彤的,我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壓迫…
“快走!”
我拉着那賊就跑,那賊卻從同手裡掙脫了出去,就在此時,一道巨大的閃電由雲層正中打了下來,劈我沒劈中,劈在了那賊的身上。
閃電過後的巨雷把我震得坐倒在地,附近建築的玻璃‘咣啷啷’全碎了。
看向那賊,已被劈的焦黑,身上還在冒煙…我正愣着,一個東西從上空落下來,落在了那賊的身上,隨後,那賊的屍體像機器人一樣,‘喀啦’‘喀啦’的站了起來…
‘他’的臉已經分辨不出五官,血糊淋淋的焦肉一塊塊的往下掉。我看着‘他’,腳根本挪不開步。
忽然,那賊發出一個像是悶在水缸裡的聲音:“期限到了,帶你走…”
眼看着那‘賊’衝我伸出手臂,我感覺腦袋暈了一下,隨後整個人輕飄飄的升了起來…我先是望到了聶晨家的房子,然後明白了過來,看來是我在劫難逃,晨晨,永別了…
我越升越高,當整座縣城都在我腳底的時候,我往上看了一眼,看到了那朵怪雲…我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平靜和安逸,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朦朧間,我看到一輛馬車衝着我急駛而來…
當我的意識猛一下清醒,只見那馬車懸浮在空中,正停在距我不遠的地方。車前面坐着一對童男女,感覺有些眼熟。
那童女起身讓開,童子掀開車簾,一個長裙飄飄的女子,從馬車裡面走了下來,或者說,飛了下來…但看她,裙裾飄搖,柳眉入鬢,秀美絕倫,不可逼視…這女子不是別人,是我當初在玄女娘娘座前見到的那個‘仙女’,喚夏星作妹妹的那‘人’…
那仙女的眼睛對着我,但目光卻沒在我身上,就聽她冷冰冰說:“放人…”
我正疑惑,不知她在和誰說話,身後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嚇得我震了一下,“他盜走了廟裡的門條,是山神爺命我抓他去覆命的…”
“誰命令也沒用,放人…”那‘仙女’冷冷的說。
“不可能…”身後那聲音道。
那‘仙女’把裙袖擡起來一挽,伸出一隻瑩白如玉的手,指着我說:“他是娘娘的座前客,肩負着娘娘交給他的使命,誰也沒權力抓…”
“他盜走了門條,還不回來,我們就有權力抓…”
“好,那我現在就帶他去取一個門條,還給你們。”
“如果取不來呢?”
“如果天明前取不來,你們就帶他走…”
我感覺自己忽然往下墜去,那‘仙女’一下飄過來,拉住了我,當我回過神來時,我已經坐在了馬車裡,那‘仙女’坐在我旁邊,整個人像是用刻刀雕琢出來的…
感覺車走了起來,我開口道:”你…”
那‘仙女’也不看我,依然是那種冷冰冰的聲音,“是妹妹過去求娘娘,娘娘派我來救你的…”
我要是愣了一下,反應了過來,“你是指夏星?!”
那‘仙女’不答話,代表默認了。
“她現在呢?!”
那‘仙女’還是不答,而是冷冷的說:“娘娘說這是你的命劫,能不能救,要靠你自己,看你的造化…”
“要去哪裡取那什麼門條?”
“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