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貼子的三位姑娘大概已認定我是戲上演的江湖俠女,穿房入室不成問題,因此這一次直接約在室內,而不是後門。不知道是三個人中的誰,還細心的畫了一張圖,標明那間屋子的位置。
黃GG最後還是戴着他的面具和我一同去。我在兩難的選擇間徘徊半天,大着膽子問可不可以選第三條路。他問我是不是想獨自前去——這個人實在太聰明,沒什麼瞞得了他。
所以最後選擇了這一樣。最起碼,不能讓賈府三位千金同時爲他害上相思病吧?
去的路上黃GG問我:“賈府的小姐,三個不同姓?”
我解釋了林MM是姑表,薛MM是姨表親,他點點頭。
大戶人家親戚就是多。要是論起賈家姓賈的來,捧着大本家譜點名恐怕也得點一天。不過主要人物還好就這麼幾個而已。
到了那間屋子頂上,我低聲說:“我先下去,省得她們突然看到兩個人嚇一跳。”
黃GG點點頭,我腳勾着屋檐,身體探出去,然後手按着窗框,輕巧無聲的落在地上。窗戶關着,裡面透出亮光來。
我輕輕叩了兩下窗戶,裡面的人迅速把窗戶打開,探春站在窗口,歡快的說:“快進來。”
我低聲說:“我還有個同伴也一起來啦,我叫他一起進來。”
探春愕然,黃GG象只夜鳥一樣翩然落地,我們躍進窗內。
屋裡還有黛玉和寶釵兩個人,突然看到多屋裡了一個男子,都驚得花容失色。
更可怕是這個人的臉孔簡直象個殭屍,我打賭這些貴小姐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新奇的富有創意的面孔,黛玉臉色青白,寶釵姑娘眼睛睜得老大,探春嘴脣顫抖,指着黃GG說不出話來。
黃GG目光在她們三個人身上一轉,然後停在黛玉身上,問:“就是她?”
來時我和她說過有一位身體特別差,還生有肺病的。以他的眼光當然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
“是。”我衝黛玉解釋:“林姑娘,我這位同伴醫術相當好的,我特地請她同來替你看一看。你且讓他把把脈看看。”
黛玉姑娘象只受驚的小羊,一個勁的搖頭,黃GG哪裡管她樂意不樂意,直接抓過來就把。黛玉嚇得象個木頭人一樣動也不敢動,好在紅樓夢這本小說不象後世的言情那樣,女主角身體倍棒兒卻神經脆弱的動不動就暈倒。縱觀紅樓,身體挺差的林MM從來沒有被氣的,嚇得,驚的暈厥過去,沒染上那動輒裝暈的毛病。很好,很好。
我象個護士似的,盡責的在旁邊:“不要害怕,沒什麼的。你難道不想身體好起來嗎?天天生病吃藥多受罪啊,有能治好的機會,你還害怕什麼?”
也不知道她都聽沒聽進去,黃GG手一鬆,她撲通就坐倒在椅子裡。
我問黃GG怎麼樣,他沒說話。
屋裡靜的有點尷尬,那邊三個人和我們這邊兩個人,一時間找不出話來說。我摸摸頭,想起來自己給她們帶的禮物,把小包放在桌上,打開:“我拿了三款新的香皂過來,你們三個人看看喜歡不喜歡。”
三個人都不動。
我只好再找話題:“怎麼今天想起叫我來?你們是有什麼事情找我嗎?”
那邊探春終於回神,聲音有點顫:“我們找你來……原來是想……是想……”是了半天,她說話終於流暢了一點兒,完整的說:“是想和你請教——怎麼學武功。”
呃?她們?要學武功?
我看看黃GG。
真沒想到,我還以爲她們不過是想起我的香皂來了呢。結果竟然沒猜對。
“三位……你們都是貴胄豪門的千金小姐,學武功來做什麼?”
探春說:“多一樣本事,就少受一分欺負。”嗯哪,她這個人的性格,想學武是很正常的。
黛玉妹妹聲音跟遊魂兒似的:“可以強身……健體,也是好的。”嗯,這個想法也還說得過去。
薛MM清清嗓子,卻只是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沒說什麼。
不過我卻覺得,多半是三個貴族小姐閒的無聊了,所以想拿我來找樂子吧?學武功其實只是個藉口。別的不說,讓她們象迎春MM那樣一點一點扎實的練起來,她們不打退堂鼓纔怪呢。
想想不是不好笑啊。那邊我們逼着迎春學武功,這邊卻三個找上門來要學武功的。
黃GG悠然說:“要學武功不是不可以,不過學武卻是得拜師的,你們真的拿定了主意嗎?”
拜……師?我偷瞧一眼黃GG,他這個師父可是很有名氣——把沒犯錯的弟子打斷腿趕出師門,就是他乾的事兒啊。我真想奉勸這幾位姑娘一句,要學武也好,拜師也好,千萬要繞過黃GG的家門,省得功夫沒學成,將來倒把兩條腿都白丟了。
黃GG好象一點兒沒有自己嚇到人的正覺,往正中的椅子上一坐:“揀日不如撞日,你們這就行拜師之禮吧。”
他順手拿起桌上一把紙鎮,不知道是石頭的還是什麼材料的,被他手一抓,簌簌的都成了粉末兒,落在桌上地下——飄飄那個灑灑……
這是威脅啊,**裸的威脅。
不是我說啊黃大哥,你近來收女徒弟上癮麼?但是據我所知,一般男師教女徒,女師教男徒,最後教出來的往往不是武功……比如神鵰裡那一對……
那三位姑娘看直了眼,倒抽氣的聲音此起彼伏,似乎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人才這樣的功夫。然後一起把頭扭向我,求助的目光好象待宰羔羊般可憐。
我低下頭盯着地磚看。拜託,我也是整日生活在他的淫威下的可憐人啊。你們不過是噹噹徒弟,不見得時時受壓迫。我卻不同,從早到晚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也沒處跑,藏也沒處藏,比你們還可憐。
黃GG那副駭人面具後傳來冷冰冰的聲音:“不答應麼?”
不是我說,這三個女孩子都極聰明,絕對認得清楚形勢。你看我的看你,一起斂衽行禮:“拜見師傅——”
我忽然有點不大好的預感,說不上來爲什麼,大概這幾天提心吊膽的生活也大大增強了我對壞事的預感直覺。果然黃GG袖一擡,指着我對那三人說:“見過你們師孃——”
咣咣咣咣——
她們仨外帶我一個,四個下巴砸在腳面子上了。
黃GG,你老人家是想玩兒死我呀?
我不就偷跑一回嗎?你這都報復我幾回了?還覺得不夠本兒?
黃GG又是先從口訣教起,三個人學的都不一樣。乖乖,黃GG這麼懂得因材施教啊?關鍵薛林二位都是腦子特好使的,只聽一遍口訣就會背了……
我膽戰心驚的站在一邊,好在今天黃GG沒讓我再充當活動沙袋,總算是鬆一大口氣。
不過我們回去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提出抗議:“這個……這個,有句話我不吐不快啊。”
他負手邁步:“什麼?”
“那個,夫妻關係什麼的話……誤會的人越來越多了……”我越說越小聲:“這,這多不好啊……”
黃GG淡然的說:“這纔有幾個人知道?也能叫多麼?”
呃?
我愣在原地,他施施然向前走。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衝他喊:“你不怕弄假成真啊?”
他遠遠的答,聲音卻依然很清晰,我絕不會聽漏聽錯。
他說:“真真假假有什麼分別?真作假時假亦真。”
他,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從沒有哪個時候覺得自己象現在這麼笨,什麼子醜寅卯全分不出來!
我咬咬牙,大步追上去。
他仍然維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
我盯着他的手,猶豫着……要牽,不要牽……不要牽,要牽……
一顆心快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
想伸手,可是又膽怯。
心裡不停給自己打氣,怕什麼,大不了,大不了……
我也沒什麼好損失的,反正也不在停的被他損被他欺負。
大不了還是這樣子,有什麼差別。
我抱着壯士斷腕的決絕,伸出手去一抓……
……
方位沒計算好,只抓到了他的袖子。
黃GG停下來,我緊張的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倒地死去了。他要說什麼說什麼說什麼……
“還吃湯包嗎?”
啊?
他說:“早點鋪子已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