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懶洋洋地撩起眼皮子來,傲慢地道:
“願賭服輸,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你接二連三胡攪蠻纏,當酈國皇宮是茶館麼?
光憑你質疑朕的人品,你就該死千百次了!
不過你不要臉,朕卻不能不要臉,你要驗證,就驗證,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他輕慢地擡擡手指,就有宮人將十隻茶碗翻過來平放在案几上。
衆人排隊上前,依次檢查,但見茶碗雖然不能做到每隻都一模一樣,但還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若是蒙上眼睛用手摸,根本不能分辨究竟是誰用的杯子。
所以,鍾唯唯贏得正大光明。
鍾唯唯鬆一口氣,忍不住挖苦道:“梵周的使者聽好了,先學做人再學茶道,只有內心乾淨了,才能點出真正的好茶。
不然別說是什麼活水,就是心頭血,也點不出好茶來。”
衆人鼓譟着要讓梵周使者兌現諾言,梵周使者哪裡甘心。
下跪磕頭都不說,從皇宮爬出去,立在城頭大喊三聲“梵周輸了”那不是要他的命嗎?
只怕不及喊出來,隨行的其他梵周人就敢當場殺了他這個有辱國格的傢伙。
原本以爲是勝券在握,誰知竟然是個坑。
梵周使者怒吼大叫:“就算茶碗沒有問題,其他地方也一定有問題!我沒有輸,是你們使詐。”
重華哪裡容得他撒野,當即冷了臉,厲聲道:“把這個尋釁生事的跳樑小醜拿下!”
衆侍衛一擁而上,把梵周使者撲倒在地。
梵周使者的隨從全都驚跳起來,求情的求情,威脅的威脅。
重華不爲所動,冷冷地道:“讓他把他的諾言兌現。”
就有人壓着梵周使者,逼迫他給重華下跪磕頭。
然後又把他拖到鍾唯唯面前,先逼着磕了一個頭,再打一記耳光:“叫奶奶……”
梵周使者忍無可忍,猛地衝着韋柔大聲道:“淑嬪娘娘!我與你有什麼仇?你要這樣的害我?”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韋柔身上。
韋柔嚇得臉色慘白,不由自主地往韋太后身後縮了縮,底氣不足地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梵周使者想到接下來重華就會逼迫他從皇宮裡爬出去,再爬到城頭上去喊“梵周輸了”。
然後他會被同伴殺死,留在國內的妻兒老小也不會有好下場,豁出去地道:
“難道不是你派人送財物給我,讓我今天一定想辦法把姓鐘的女人弄走的嗎?”
韋柔嚇得連連擺手:“我沒有!你不要含血噴人!”
又回過身,對着重華使勁磕頭,哭得一塌糊塗:“陛下,陛下,他冤枉我……
臣妾根本就不知道有什麼梵周使者來給您賀壽,更不知道他要鬥茶啊。”
重華面無表情地看着韋柔,就像是在看一隻螻蟻:“爲何這裡這麼多人,他唯獨只咬你一人?”
韋柔答不上來,嗚嗚咽咽的掩着臉哭:“他看臣妾好欺負……他這個是挑唆,是離間。”
梵周使者冷笑:“是呢,我看你好欺負,淑嬪娘娘,昨夜,是誰讓人給我送了兩千金。
說,尊使只管言語相激,把人哄得入彀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管,自會安排好?”
重華一揮手,鄭剛中立刻帶了人去外國使者住的地方搜查。
韋柔驚慌地四處張望,大聲道:“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是被人陷害的,陛下,您要相信我!”
韋太師陰沉了臉,不發一言,韋太后則道:“陛下……”
纔剛開了個頭,就見重華目光如炬地朝她看了過來。
他勾起脣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母后是擔心朕意氣用事嗎?您放心,捉賊捉贓,朕總要給大家一個交代纔是。”
韋太后有種不妙的感覺。
她安排下的事情,接二連三被識破,現在竟然把韋柔也給捲進去了。
韋柔真的有這麼蠢嗎?
家族精心培養的女孩子真的有這麼不堪?
她冷冰冰地看向呂太貴妃和呂純,覺得一定是這兩個同盟爲了自己的利益出賣了韋氏。
呂太貴妃坦坦蕩蕩地朝韋太后一挺胸脯。
呂純則神情堅定地搖頭,表示和呂氏沒有任何關係。
韋氏和呂氏的關係很奇怪。
沒有外敵的時候,定然是鬥個不休。
如果遇到外敵,又必然是聯手一致對外,以便保護雙方的利益不受損。
保證兩大家族長盛不衰,永佔後位。
誰若是背盟,臨時反戈,那就意味着撕破了兩家的盟誓,是絕對不被容許的。
這是兩族聯盟的基礎,這麼多年來,換了幾代人,還真的沒有誰臨陣反戈過。
韋太后按下懷疑,又陰冷地看向鍾唯唯。
莫非是鍾唯唯和重華洞察了先機,設圈套害她們?
鍾唯唯眉頭緊鎖,也在思索這中間的種種關節。
具體的細節她不可知,但她相信,重華一定早就知道這些細節,並且及時做出安排,不動聲色地打了一場漂亮的反擊保衛戰。
不是鍾唯唯。
難道,真的是韋柔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韋太后看向韋柔,韋柔哭得梨花帶雨,雙眼通紅,並不像完全是在裝,而是真的很委屈。
韋太后垂下眼皮,低聲和李孝壽說了幾句話。
李孝壽摸過去,小聲傳話給重華:“陛下,太后娘娘說,不管真相如何,畢竟是當着外國使臣的面,鬧得難看了丟的還是陛下和酈國的臉。
不如暫緩一步,先把這事兒了結,稍後再關起門來說咱們自己的話,如何?”
重華恍若未聞,態度十分強硬。
這個油鹽不進的狗脾氣!
當衆撕破臉固然別人會說韋氏不好,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韋太后恨恨地咬緊牙關,一時之間竟然無計可施。
梵周使者自以爲拿住了酈國的命門,在那兒上躥下跳。
大意是讓重華趕緊放了他們,不然東嶺一定會和酈國翻臉的。
酈國就連茶道都贏不過東嶺,其他方面也一定不是對手云云。
酈國大臣們的神色很難看,真是夠丟臉的,後宮爭風吃醋都爭到外朝來了。
丟臉丟到外國去,再看呂氏和韋氏的人,眼神就都有些不善。
這時候,鍾唯唯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