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各有各的路要走,有些忙幫不了的。”
相比鍾唯唯的感慨,端仁的愧疚傷心,又又的難過悲傷,阿彩的擔憂害怕,重華是最冷靜的一個。
他把鍾唯唯抱上輦車,體貼地交待端仁:“阿姐,纔剛經歷了這件事,聖女宮的人大概需要你給個說法,也得歸攏一下那些人,你就不必跟着我們一起了,先去忙吧。”
端仁經過了這麼一件事,頗有些死後餘生之感,同時羞愧痛苦緊張佔據了整個心神,的確是沒有精神繼續堅守了,便聽了重華的話,帶着阿彩一起走了。
帝后同乘一輦,往宗廟進發,諸人打起精神,繼續觀禮。
廣場上的血腥味兒很快被歡呼的人羣遺忘,呂太貴妃目光沉沉地看向護國大長公主。
護國大長公主今天的表現很奇怪,以往向來都是精神奕奕的老太太,今天卻是除了最開始呵斥重華,讓他扶着鍾唯唯上祭天台之外,其他時候一直都是閉目養神,看上去十分不精神。
也許是老不死的終於要壽終正寢了吧?
呂太貴妃惡毒地想,要是這個老不死的死了,就憑着端仁,恐怕還是不能輕易將聖女宮餘下的人收攏起來,重華也別想利用聖女宮擴大自己的勢力。
更何況,沒有老不死的坐鎮,重華和鍾唯唯的小日子也不能過得如此舒坦。
要不要弄死這個老不死的呢?
呂太貴妃心裡浮起這個念頭,就再也停不下來了,可惜目前的情況下,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不讓端仁獨掌聖女宮大權卻是有一點辦法的。
聖女宮那羣人才遭遇了大變故,有人呆頭呆腦的沒個主張,也有人眼神活泛,目光閃爍,看着是起了其他心思。
威逼之下得到的服從,又能有幾分真心呢?若是端仁不能好好解釋一下私生子的事情,恐怕聖女宮立刻就要亂了套。
呂太貴妃的目光落在一個身材瘦小、小嘴小臉、大眼睛的女子身上,那女子此刻正低聲和身邊的人說着什麼,不時瞟一眼端仁,而她的夥伴也是一臉信服。
就是她了!呂太貴妃認得這個女子。
薛梅英,東嶺宗室後裔,她的曾外祖父是東嶺一個郡王,但是膝下子孫衆多,爵位卻只有一個,家產也很有限。
於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薛梅英母親這一輩,已經是什麼爵位都沒有的普通人家了,只是薛梅英的母親天性不服輸,眼看着有遴選聖女的機會,就把女兒送去了聖女宮。
原是指望謙陽帝姬能提攜一下,但謙**本看不起薛梅英,並且她自己正當壯年,並不想要什麼人來接班,因此對薛梅英是多有挑剔。
薛梅英平時很能忍,苦心經營,倒也籠絡了一批人在身邊,今天見形勢不對,更是立刻站到了端仁這一邊。
可這並不代表她就真的聽端仁的話,她野心勃勃,想的不過是代替謙陽帝姬的地位。
但以現在的情形來看,酈國是決不允許聖女宮中再多一個東嶺聖女的,那麼矛盾就來了,爲了達到目的,薛梅英一定會想辦法打壓排擠端仁。
得拉拔這個薛梅英一把才行,呂太貴妃輕聲吩咐了兩句,玉心領命而去。
御駕離開之後,有宮人過去請聖女宮諸人到最近的汀風殿休息,並言明端仁和護國大長公主會去親自接待安撫她們。
“怎麼辦?”有幾個出身東嶺的執事抖成一團,疑心是要把她們哄騙進去殺死。
薛梅英胸有成竹:“不必害怕,就算酈國立刻就要對東嶺開戰,也不至於就把咱們全都殺了,除非他不想利用聖女宮的勢力和聲望了,物極必反,濫殺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有她領頭,聖女宮衆人全都跟着宮人往汀風殿趕去,一個宮人靠近薛梅英:“奴婢奉了大長公主之命伺候各位貴人,請問各位貴人需要些什麼吃食?”
薛梅英不客氣地點了幾樣吃食,忽聽宮人極其小聲地說了幾句話,不由瞳孔微縮,點了頭。
殿外,有宮人來催呂太貴妃:“請太貴妃前往觀禮。”
呂太貴妃扶額嘆氣:“老了,老身心情不好,恐怕不能伺奉陛下和皇后娘娘,懇請回去芙蓉宮休憩,以免昏厥過去,影響大典喜慶。”
宮人知道她因爲吳王的事情不高興,不想多生事端,就沒繼續逼她,而是自去把消息傳遞進去。
呂太貴妃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內宮走去,呂星廬見狀不由急了,匆忙趕上去道:“姑姑,您要回去嗎?”
呂太貴妃嚴厲地道:“本宮擔心吳王,心情不好,你們好生伺候陛下,不得有任何行差踏錯!”
呂星廬如墜霧裡,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衆目睽睽之下,也只好答應着趕緊追上前面的隊伍。
很快有人將這裡的情況報給重華知道,重華淡淡地道:“她若是真回芙蓉宮,那便也罷了,左右不過是半天的功夫。”
半天,是他給呂氏定的最後期限。
煙霧繚繞中,重華和鍾唯唯穩步進了宗廟,在禮官的指點下,磕頭行禮,祭告祖宗。
在臨近宮中那道專用來拉穢物出宮的門邊,李尚被兩個宮人帶出了門,呂星廬的長子呂子萊帶着人等在外面接應,見他來了就匆忙領着他逃走:“快些,被人看見就慘了。”
李尚沉默着,急急忙忙跟着他上了馬,埋着頭往外逃。
此時,宮中的變故尚未傳到宮外,街上還很熱鬧,道路兩旁的綵棚裡還在表演節目,百姓尚未散去,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激動地討論着帝后大婚的盛況。
一切如常,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李尚鬆了一口氣,吩咐呂子萊:“我們直接出城吧,晚了恐怕就遲了。”
呂子萊接到的命令也是如此:“行,你緊跟着我,我帶你抄近路。”
十多個全副武裝的侍衛護着二人往一條小巷走去,誰知巷口彩棚里正在表演噴火,一羣百姓拍手叫好,把路給堵住了。
侍衛上前趕人,不防那伎人從臺上躍起,落到李尚馬鞍前倒騎着,迎面噴出一口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