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鍾袤尋個舒服的椅子給鍾唯唯坐下,讓到一旁,欲言又止。
他也是認爲這事兒和重華脫不了干係的,只是出於某些原因,不能亂說。
鍾唯唯看着何蓑衣的樣子,十分心疼內疚。
長這麼大,何蓑衣在她的眼裡心裡,一直都是踏實穩重、可以依靠、似乎永遠也不會倒下,不會生病受傷的。
今天這樣,都是因爲她的緣故。
她叫了李藥師過來,細細詢問何蓑衣的傷口。
李藥師語焉不詳:“是我在河裡發現他的,全身是傷,差點就被水淹死了……”
悄悄瞥一眼重華,掀開褲腿給鍾唯唯看:“下手的人可毒了。”
何蓑衣的腿上,密密麻麻全是血點子,既紅且腫,還透着青灰色。
鍾唯唯倒吸一口涼氣,若是大師兄可以自殘到這個地步,她也是服了。
默默給何蓑衣蓋好被子,問李藥師:“是不是全身都有這種傷?”
李藥師點點頭,見何蓑衣睫毛微動,就高興地道:“好像要醒了。”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着何蓑衣,尤其是重華,他心裡很清楚,強者對上弱者,在輿論上天然就要矮几分。
何蓑衣若是一口咬定,就是他指使人乾的,那他就算最後能洗清嫌疑,中間也避免不了要和鍾唯唯生氣彆扭。
何蓑衣幽幽醒來,看到關切守在一旁的鐘唯唯,便微微一笑,有氣無力地道:“你怎麼來了?我沒事,回去歇着吧。”
鍾唯唯眨眨眼,兩顆大大的眼淚掉了出來:“阿兄,都怪我,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受這種罪。”
何蓑衣嘆一聲:“傻了吧,關你什麼事?我是自願的,哪怕就是死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多想。”
就算是自願的,那也是因爲她的緣故,鍾唯唯忍不住,哭了起來。
何蓑衣挑釁地瞟一眼重華,拍拍鍾唯唯的肩,溫和地道:“擦一擦眼淚,回去歇着吧。
都是阿兄沒本事,不然也不會驚擾了你,你病着呢,要好好養病。”
重華黑着臉,恨不得把何蓑衣放在鍾唯唯肩上的那隻手砍下來。
拼命地忍啊忍,好容易才忍住了,把鍾唯唯拽起來,皮笑肉不笑地道:“好了,看見大師兄沒事,你也該放心了,回去睡覺!我有話要和你說。”
何蓑衣清一清嗓子,關切地道:“師弟,阿唯身體不好,你不能這樣粗魯地對她,溫柔一點比較好。”
重華呲着牙,一字一頓地道:“有勞師兄掛心,阿唯是我的妻子,我知道該怎麼疼惜她,您還是安心養病吧!”
鍾唯唯不想走:“我還有話問大師兄。”
重華硬生生把她拖走:“有什麼好問的?”
無非就是要問姓何的賤人疼不疼。
姓何的賤人肯定會說疼,疼死我了……
再問究竟是誰害的。
姓何的賤人一定會語焉不詳地暗示,就是他弄的。
真是一個會搞事兒的陰險貨,臭不要臉的。
重華生着悶氣,把鍾唯唯連拖帶拽,送回房去,強迫她躺下,語氣冷硬地道:“你聽好了,我有話要和你說。”
鍾唯唯也覺得他很不講道理,什麼都好,爲什麼一遇到這種事,他就總是要犯擰巴呢?
雖說她和大師兄相處這麼久,但一直都很注意分寸,就連玩笑話都沒說過幾句,更沒有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
平時也就算了,現在大師兄傷得這麼重,他卻只顧着那點小心思,真的是,真的是,她簡直沒有詞語可以形容了。
鍾唯唯生了悶氣,武力值也比不過重華,索性背對他躺着,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重華看到她的模樣,氣得笑了:“你這是爲了他,又要和我生氣?”
鍾唯唯冷聲道:“我只站在公道那一邊。我欠他的人情,這一輩子都還不清。”
重華頓時沉默下來,許久之後,他低聲道:“你說得不錯,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是他在照顧你。
出宮,求醫,躲避追殺,找藥,安排你的起居生活,都是他在操心。而我,什麼都沒有做。”
鍾唯唯很頭痛,覺得真的和他說不清,索性不再說話,閉目養神。
重華又坐了片刻,低聲說道:“我要走了,御駕差不多快到山外了,我趕出去,剛好跟上,你……”
又要走了嗎?鍾唯唯差點哭出聲來,蔫蔫地道:“我不能跟你去。”
重華揉揉眉心:“的確,你不能跟我去。我問了李藥師,他說你必須每天堅持服用這山裡出產的一種龍鬚草。
這種草藥,據說是除了九君山之外就再不能生長,乾的又沒用……我讓人挖了幾株種在瓦盆裡,帶着看看,若是能活,我便讓人來接你。”
他頓了頓,期待地看着鍾唯唯:“你的病若是好了,能否回去?”
鍾唯唯輕聲說道:“事到如今,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思。我若心中沒有你,不會離開京城,不會弄得自己這樣辛苦。所以你這樣針對大師兄,真的很沒道理……”
重華苦笑,算了,他跟何蓑衣的事情,三言兩語真是說不清,還是不要讓鍾唯唯摻和進來好了。否則不過是讓她徒添憂亂而已。
他笑一笑,爽快地答應了她:“好,我知道了,以後我再不和大師兄置氣,那你要答應我,好好養病,我會遍尋天下名醫,爲你治病。”
他把自己的安排說給鍾唯唯聽:“住在這裡清靜養病也是極好的,我把十三衛的人留一半給你,還會安排人經常來看,生活物資都會送進來,又又……”
他期待地看着鍾唯唯:“要不要讓他留下來陪你?”
鍾唯唯有些心動,但想到自己尚且是病弱模樣,何蓑衣也受傷躺着,就道:“不了,我照顧不了他,還是讓他跟着你的好。”
“也行。”重華直勾勾地看着她:“能不能抱一抱我?”
鍾唯唯伸開手臂,抱住他的腰,纔剛挨近,重華便緊緊摟住她,把她壓在了牀板上。
“阿唯,能不能……”他的身體熾熱,呼吸急促,鍾唯唯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