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留下來做人質?鍾唯唯輕笑一聲,東嶺人這是拋棄李尚了?
不行,既然東嶺人這麼在乎真堇帝姬,那就更要把貴客留下來換點好處,李尚回到東嶺,東嶺皇帝輕饒不了他,留在酈國,想殺卻不好殺,還不如放他回去受罪。
她面都沒露,讓楊露替她回話:“不行。先把前面三件事做完做好,再來談真堇帝姬的事。”
東嶺人答應下來,她便放他們回了驛館,同意他們派人回去送信。
做完這一切,天也黑了。
月亮從天邊升起來,晚風將竹林吹得嘩啦啦的響,鍾唯唯起身,走到竹林旁,手扶着竹子,陷入沉思之中。
有人從後面走來,停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她以爲是寒雲,低聲說道:“一晃眼,就是十多年了過去了。和我說說當年的事吧。”
卻聽那人在身後說道:“什麼當年的事?”
竟然是重華的聲音。
鍾唯唯吃了一驚,回頭笑道:“陛下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有聽見一點聲音。”
重華含笑走過來,道:“知道你被堵在這裡,我就來接你回去。”
他牽着她的手往外走:“剛纔在和誰說話呢?”
鍾唯唯道:“以爲是寒館主呢,他和我說,這叢竹是秋澤種的,我想起來,距離當年秋澤最後一次勝利,已經十多年了,所以想知道一些當年的事。”
重華不以爲意:“我有禮物給你。”
鍾唯唯便藏了心事,笑道:“什麼?”
“兩件禮物,世上最好的禮物。”重華故作神秘:“你跟我來。”
夜幕低垂,空氣裡帶着梔子花的甜香,鍾唯唯跟在他的身後,穿過芳荼館的亭臺樓閣,一直走到門外。
圍堵在外面的百姓已經散去,一輛漂亮的朱輪華蓋車停在外面,兩匹全身沒有一根雜毛的胭脂馬配着金轡頭,身上披着錦緞,安靜乖巧地站在車轅裡。
之一等人穿着一色的青緞新衣,分成兩排站在一旁,笑得十分憨厚。小棠捂着嘴笑起來:“好漂亮的馬和車啊,這是陛下的賞賜嗎?”
重華含笑低聲問鍾唯唯:“你可喜歡?”
鍾唯唯使勁點頭:“喜歡的。”
他便請她上車入座:“去試試?尚工局做了很久,下了大力氣。你若不來,便是要送去九君的。”
小棠要上前給鍾唯唯打起車簾,被重華制止了:“讓她自己來。”
鍾唯唯立刻意識到,車裡大概還藏了其他驚喜。她抿笑拉開了車簾,充滿了小女孩兒拆禮物時的欣喜和期待。
車裡放置着一頂製作精美的鳳冠。
鳳冠上的珍珠和寶石,在燈光下散發出柔柔的光暈。
鍾唯唯瞬間明白了重華的心意。
她回眸看着他,輕輕將手放在他掌中:“我收了。”
重華欣喜若狂,猛地將她橫抱起來,激動得語無倫次:“你如何就肯了?你沒有說錯話吧?你不會反悔吧?”
小棠等人露出善意的笑容,鍾唯唯有些臉紅,低聲提醒他:“上車去說吧,這樣顯得你很傻。”
重華連忙把她放上車,自己也跟着坐上去,小心翼翼將鳳冠收入盒子裡,迫不及待撲過來將她摟入懷中,先“啪嘰”親了幾口,才問:“你如何就肯了?”
鍾唯唯被他的激動所感染,情不自禁帶了幾分笑意:“都到這一步了,不答應你還能怎麼樣呢?”
至於將來,再說將來的事吧。
重華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只是傻笑。
鍾唯唯捏住他的臉,盯着他的眼睛:“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先說清楚兩件事。”
“你說。”
“第一件,我現在的情況你很清楚,你會很難熬,將來日子大概過得會很艱辛。”
“我知道啊,是我把你留下來的,那就表示我已經想清楚了。”
鍾唯唯點點頭:“另一件事,將來如果有一天,你覺得不好了,請你第一個和我說。離開皇宮,我還可以做大司茶。若是不好意思說,讓別人來告訴我也行的,就是別欺騙我。”
重華握緊她的手,聲音低沉:“阿唯,經過這麼多年,你當知道,在這世上,你便是我孜孜以求的人,我不會後悔。”
鍾唯唯便不再說話,靠在他懷裡,安靜地由着馬車往前走。
重華又道:“還有一件事,今天下午我去見了真堇帝姬,她告訴我,鍾袤並不在東嶺,而是在酈國。”
所有的風花雪月瞬間消失無蹤,鍾唯唯立刻坐直身體:“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
重華笑道:“我說,鍾袤不在東嶺,而是在酈國,他們把他藏在嵊州一個寺廟裡,我的人已經去接他了。”
鍾唯唯垂下頭,許久沒有出聲。
重華以爲她哭了,伸手去擡她的下頜,低聲勸道:“怎麼了?這不是好事兒嗎?”
鍾唯唯卻猛地擡起頭來,緊緊抓住他的衣襟,眉開眼笑,大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
重華嚇了一跳,趕緊捂住她的嘴,窘迫地道:“你小聲點兒,別人還以爲我把你怎麼了呢。”
鍾唯唯盯着他笑:“我以爲陛下是不怕的。”
重華立刻道:“朕當然是不怕,誰敢笑我?我是怕你臉皮薄,爲你着想。”
鍾唯唯也不戳穿他,高興地靠在他懷裡,使勁蹬了幾下腳,反覆問重華:“鍾袤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被嚇壞?沒有受到其他傷害吧?”
重華就問她:“要不,我陪你去問真堇帝姬?”
鍾唯唯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了下來,雖然重華肯定已經問得很細了,但她還是覺得親自問清楚,心裡才踏實。
真堇帝姬被關在護國大長公主府的地牢裡,重華和鍾唯唯特意交代不要打擾護國大長公主,直接去了地牢。
地牢裡守衛森嚴,真堇帝姬卻過得不差,大長公主特意調派了兩位嬤嬤來照看她,吃住都過得去。
聽見門響,她立刻站起來,往門邊撲:“方哥哥,你放了我吧,我很聽話的,以後再也不給你添麻煩了,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鍾唯唯低咳一聲,真堇帝姬發現自己撲錯了人,怒目而視:“誰叫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