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什麼東西狠狠砸在管天任身後的防盜門上,精準得彷彿投籃,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護頸抱枕,質地不那麼柔軟,因爲扔的人力氣夠大,有很強的攻擊性。
儘管抱枕沒有碰到管天任,但他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動作慌亂,手上的東西猛地潑到自己身上,白色的上衣頓時沾上了深色的痕跡。
“對、對不起。”管天任狼狽地想擦擦上衣,卻又不知如何下手,他連聲道歉,轉身要離開。
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的季劫皺起雙眉,眼神鋒利,他迅速將毛巾裹在腰上,邁開長腿朝門口走去,口中卻說道:
“慢着。”
管天任本來已經快關上門了,一聽這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不敢進來。
季劫常年運動,身材極好,肩寬腰窄,這樣只纏一條毛巾,露出少年綿延流暢的肌肉,以及修長的雙腿。季劫表情冷漠,用打量的眼神看了看管天任被醬湯染上顏色的白色上衣,又看了看他手上端着的盤子。
盤子裡裝着四塊碼放工整的刀魚,旁邊的小刺都被人剪掉、拔下,肉質細膩,香味撲鼻,一看上去就很有食慾。
季劫極愛吃魚,溺愛他的母親恐怕早就告訴管天任的父母了。
“……”季劫不動聲色,卻突然伸手扯了扯管天任的衣服,彆扭地開口道,“……換身衣服再走。”
管天任一臉震驚的表情,明顯是受寵若驚,結結巴巴地說:
“不、不用,我回去換就行了。”
之前淋了雨,管天任的衣服還是溼的,估計是回家後趕快把刀魚熱了端過來,連衣服都沒換。
季劫‘嘖’了一聲,蹙眉,表情有些不耐煩:
“讓你待着就別廢話,去洗澡。”
那三個字輕描淡寫,卻帶着無可辯駁的力度。
管天任無奈,被季劫接過手中的瓷盤,到浴室脫了衣服,打開淋浴,迅速用沐浴露洗掉胸口的污痕。他們家人負責打理這棟別墅,一個星期就會來清掃一次,管天任空閒時會幫忙,對這裡也很是熟悉。但洗完澡後遇到了困難。浴室裡只有季劫的換洗衣物,當然沒有管天任的。
管天任在浴室裡喊:
“季劫,我能用你的毛巾嗎?”
“……隨便。”
“……我,我穿不上你的衣服。”
季劫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浴室門口,一點也不在意,‘刷!’的一聲把浴室門打開,將裡面的人嚇得跳起來,幾乎滑倒,連着的動作震得管天任身上白生生的一團嫩肉抖了兩下,他迅速轉過身,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季劫冷漠地看他手裡拿着自己的帽衫,開口:
“誰讓你穿我衣服了?”
語氣囂張,毫不客氣,活脫脫一個被溺愛得不懂禮貌的富家小孩兒。
然而下一句卻是:
“但你可以穿那邊的浴衣。”
說完指指浴室的右角。那裡遠離浴缸,空氣乾燥,其中摻着幾件季劫的內褲。
“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管天任急促地說,背對着季劫,似乎極爲尷尬。
北京到了八月底天氣就沒有那麼熱了,雨後更是有些清涼。剛剛季劫心情煩躁,把空調溫度調得很低,還沒穿衣服,現在冷了,想起自己一件很適合現在穿的白色長袖帽衫。等他打開浴室的門,才發現管天任手上拿着的就是自己今天想穿的衣服,於是一步一步向前走,說:
“把我衣服給我。”
少年高高瘦瘦,雙腿修長,身材比例近似完美,行走過程中腹部流暢的肌肉線條張狂霸道,咄咄逼人。
背對着季劫的管天任身體突然僵硬,都是肥肉的後背也露出尷尬的弧度,他微微彎腰,把手往後扭,彆扭地拉開自己與季劫間的弧度,口中溫順道:
“嗯。”
季劫一挑眉,他看到管天任用手捂住自己下面的隱/私的部位,還以爲他是怕生,也沒說什麼,一邊往頭上套衣服一邊往外走。
他的性格與內斂扯不上半點關聯,也不知道管天任在怕什麼生,一走出門就拋到腦後,沒去深思那人爲什麼反應如此之大。
對季劫來說,管天任、包括他們一家人,都只是父母給他請來的保姆,而且還是帶有監管作用的保姆,所以一開始也不當回事。但他現在又覺得管天任端過來的魚挺好吃,烹調精緻,足夠用心,就想着以後不需要針對他們。
當管天任穿好衣服從浴室走出來時,季劫已經將刀魚全部吃完了。盤子裡只有四塊從中間切下來、最好部位的魚肉,分量不大,大概只能充當晚餐前的開胃小菜。把魚肉吃完,盤子裡只剩下幾根骨頭,骨頭碼放得倒是整齊,但筷子隨便一扔,有一根幾乎要掉到地上。
管天任上半身穿的是懸掛在那邊的浴衣,因爲尺寸較小,肩膀那邊緊繃繃的,肚子也露了出來,即使繫上腰帶也無法遮掩;下半身卻穿着自己進門時帶來的褲子,鬆鬆垮垮,看起來不倫不類。
季劫聽到聲音,沒擡頭。管天任慢慢走到季劫面前,自覺把筷子收拾好,又用餐巾紙擦乾淨桌子,動作熟練而溫柔。
季劫忍不住擡頭看他,愣了一下,頓時被他的裝束雷得不輕,半天才說:
“……你爲什麼要穿褲子?”
管天任臉紅了。估計是太胖了,管天任臉皮薄,加上皮膚極白,好像連血管都能看清,這一臉紅了半天都下不去,他吭吭哧哧地說:
“……有點冷。”
“你換內褲了嗎?”
“……”管天任沉默了。
季劫伸手一推,把面前的電腦推到一邊,仰躺的姿勢變成側躺,白色的帽衫前兩根細長的吊帶垂下,晃晃蕩蕩。
他仔細地打量着管天任,看他光潔白皙的肚皮,還有上面隱約露出來的胸部,頓了頓,低下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