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要怎樣?”
閻子末客氣而冷淡的一句話,擲地有聲,說完便偏過頭去,連再看她一眼都不肯,讓莫輕煙一時有些下不了臺。
她面紅耳赤,全身冰冷,其實閻子末本就是待人就慣於不假辭色,並非針對她本人。
可這一刻,她還是有些惱羞成怒了。
如果,如果她是凌婕瑜,待遇肯定會不同,可這世上永遠沒有如果。
如果真有如果,她就不用處心積慮想要嫁入閻家,成爲握有實權的閻家大少奶奶了,而是直接登上裴夫人的寶座,心滿意足地霸佔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帝王般男人。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她嘴角微沉,“我要嫁給你,我們做名正言順、名副其實的夫妻。”
她靜靜地站在窗邊,小腹隆得極高,尖尖的弧度,見過她肚子的,都說這裡頭的多半是個兒子。
她也希望事實真的是這樣,兒子,只有兒子才能讓她在閻家大少奶奶的寶座上坐得更穩,只有這樣,她才能成爲下一任閻家繼承人的母親。
她的心頭猛然一跳,微微激動了起來,爲了掩飾自己的異樣,她左手手指漫不經心地撫上右手皓腕上的一串鑽石手鍊。
這一串幾十粒的鑽石被打磨得玲瓏飽滿,袖珍潔白,戴在手上,冰冰涼涼的,在燈光下或者陽光下,都能折射出璀璨生輝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視。
她這串鑽石手鍊的顏色更爲獨特,還是玫粉色。
這一串手鍊價值自然令人咋舌,是她捐了一個腎給閻老爺子後纏着裴買來送她的禮物。
說是他送她的,其實也只是名義上好聽,她自己選的,她徵求他意見的時候,他只是淡淡道,“你喜歡那就買下吧。”
然後,沒等她再斟酌,就毫不猶豫地掏出卡刷了,一千萬的鑽石手鍊,他刷得乾脆利落,沒有半絲的遲疑,讓那專櫃的櫃員以及圍觀的顧客看得豔羨不已。
那時的她,內心升騰起的虛榮跟驕傲也瞬間把這份不滿給填滿了。
閻子末眼中有什麼東西分崩離析,垂着眼簾將一旁的一杯涼卻的溫開水端起來默不作聲地喝了個精光。
明明什麼味道也沒,可他卻覺得留在口腔裡的是揮之不去的一抹苦澀。
他忽然冷笑,“好。”
他的人生,反正已經毀了,何苦毀掉另一個女人的人生。
他所奢望的再見一面婕瑜,捫心自問,哪怕見到了他又能如何?
婕瑜的性情,他從來都懂,就是太懂了,纔會知道他已經喪失了擁有她的機會。
她不會原諒他的,即便原諒他了,也不會回到他的身邊來。
寧可玉碎不爲瓦全,她就是那樣倔強高傲的人。
所以,呵呵,瑕不掩瑜,那隻能放在別的女人身上,而不能置身於婕瑜身上。
他有些厭倦地想,何苦欺騙自己呢?
罷了,罷了。
莫輕煙見他極爲輕易答應了,有些恍惚不真切的感覺。
她很快又回過神來,反正她又沒打算跟他心裡的那個人爭,只要他能給她想要的一切就足矣。
果然,人還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否則,連渣末都蕩然無存。
同時,她無比慶幸,沒有去求裴跟閻老爺子,否則還真有可能被裴押到鐘意情面前跪求磕頭。
她自嘲地勾起了脣角,鐘意情,等着瞧,遲早我會讓你好看的。
讓你……後悔招惹我覬覦的男人……。
他既然不屬於我,自然也不能屬於你。
……
萬籟俱靜,裴之沛坐在露臺上抽菸,菸缸裡,已經積滿了一堆的菸蒂。
最近,他抽菸的頻率似乎是越來越多了。
他又猛烈地抽了一口,腦海裡不由浮現清水縣城那一晚她所說的話。
“裴之沛,你說你除了威脅我又能做什麼呢?我憑什麼要乖乖聽你的跟你回青州,我不想回那讓我覺得噁心骯髒的地方了,因爲那裡有你,只要有你存在的地方,都會讓我覺得窒息,覺得噁心。”
“裴之沛,我恨你,你也恨我,這一點你我都毋庸置疑,挑明瞭說,就是你我兩看兩相厭。既然如此,爲何非要攪和到一起,互看互厭呢?”
他慢條斯理地吐出一個漂亮的菸圈,脣畔邊,緩緩逸出一抹苦澀。
是啊,他除了威脅她,似乎真的做不了什麼。
她恨他,他都知道,可就是割捨不了內心深處的那一抹柔軟。
如果。
罷了,就先還她一段平靜的時光。
反正這段時日,他也忙,還有半個月才能搬離老宅。
跟外公一同住,他還是有些不自在,外公一旦跟好友聚會回來,總要對他說教一番,無非是誰家的孩子多大了,誰家的小子多有趣。
對他的終身大事,外公頭髮都愁白了,可又不能強迫他舉行婚禮。
畢竟,他又不是個小孩子。
情情。
他眸色微微暗了下來,他想要娶之爲妻的女人,一直只有她,絕對不會是別的女人。
…。
接下來的半個月內,對閻子夜而言,那就是他地獄般的甜蜜折磨啊。
爲了早日把孫琦追到手,他羅列了一系列的方針策略,還發動了自己身邊的智囊團助陣。
什麼新奇的花招都試過了,奈何佳人還是不動如山,把他給折磨得快瘋掉了啊。
要知道,這半個月若是他還沒取得階段性的勝利,就要拱手讓出不少,還要淪落爲裴跑腿賣命。
想想,就無比後悔自己當初怎麼犯傻犯二跟裴打賭呢。
明明勝券在握的打賭,結果是把自己給輸慘了。
太坑爹了有木有啊?
閻子夜是越想這事,越覺得自己苦逼得一發不可收拾。
還有的便是,佳人的心怎麼這麼難捂熱啊,要命。
明明近水樓臺先得月,明明他也能偶爾登堂入室了,可兩人相處的氛圍比當初鐘意情在的時候還要來得尷尬啊。
當初畢竟還有美食相伴,這會,他們只能吃着他或者她打包回來的食物,到了嘴裡,就不如剛出鍋時的美味了呢。
閻子夜這天吃完之後,腦子裡猛地一動,立刻跟小貓似地蹭到了孫琦的面前賣乖,“孫琦,你說我去學做飯如何?”
指望她學,難度係數太高了,八成他會直接被她一怒之下掃地出門。
唉,誰叫他現在還沒把這塊到嘴的肥肉追到手呢,如果追到了,便可肆無忌憚指揮她去學了。
他對自己的廚藝天賦,着實是不抱什麼希望。
對吃的嘛,那就另當別論。
孫琦若是知道他這一刻腦子裡真正打的主意是這般,八成要氣到吐血,這貨果真不是什麼好人。
跟那些噁心扒拉的男人一個德性,到手了就不知道珍惜了,幸好,她還矜持着沒點頭。
孫琦是有自己的一套御男方針,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她就是要吊着他的胃口。
一點一滴吊着。
“行啊。”
雖然不覺得他有這個天賦,孫琦還是很敷衍地贊成,反正不是讓她去學,她都沒意見的。
她對廚藝也是粗通,並沒興趣,也沒打算以後自己要做個賢妻良母。
她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有興趣,做飯燒菜沒半點興致,油煙薰多了這皮膚會變粗糙,再花上不少保養品,這筆帳怎麼算怎麼不划算。
何況,這男人對黃臉婆麼,耐性總是欠了些的,嗯嗯嗯,皮膚粗糙了,男人出軌的機率也大。
唉,更不划算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下廚的活,要不攤到男人身上,要不麼,就留給阿姨。
孫琦想得頭頭是道,不過並沒有告訴閻子夜。
他願意去學,去受下打擊也行的,若是他一鳴驚人能成爲裴之沛顧璟琛那一類的,那她肯定立刻抱住他的大腿,這輩子有口福了。
“你就這麼瞧不起我?”
閻子夜冷哼,對於某人那懶洋洋不屑的態度十分忿忿不平,努力抗議了。
“是啊,我覺得你會半途而廢倒是真的。”
既然他非要逼她說,那她自然不會口下留情了。
閻子夜表示相當的鬱悶,這也間接促使他愈發決定要讓孫琦刮目相看一回了。
當然,他厚顏無恥地不忘索取甜頭,“孫琦,如果我學有所成,你是否就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呢?”
他是時刻不忘把握機會,不讓任何機會從自己的指縫間流失,簡直真當真的會算計。
孫琦這會倒是沒有如同此前堅決拒絕他的提議,而是沉吟了片刻,緩緩地微笑,“行啊。”
還是這兩個字,可閻子夜的心境卻迥然不同。
他“哎呀”一聲驚呼了出來,繼而狠狠吸了一口氣,“你真答應了?”
他總覺得跟做夢一樣,此刻他根本就沒有去衡量他能否達到她的要求,而是沉浸在一股莫名、從天而降的喜悅中不可自拔了。
孫琦無語地瞪了他一眼,這男人這喜不勝喜的模樣太招人恨了,難道他覺得他就這麼厲害?
她抿了抿脣,挑高了眉頭,嬌笑一聲,“我等着你的學有所成。”
閻子的喜悅這才漸漸平息了下來,他開始糾結了起來,選誰作爲自己學習廚藝的師傅呢?
他嘿嘿奸笑了一聲,有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裴不就是頂好的人選嗎?
連孫琦都對他的廚藝讚不絕口,如果自己能學到他的一招半式,回頭也能抱得佳人歸了。
都說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沒想到反過來也是適用的。
早知道這招有效,他也不用浪費半個月花在無用功上。
眼瞅着自己的賭注極有可能反敗爲勝,閻子夜嘴角翹得老高,心情極好地眯起了眼來。
他這人向來是行動派,可他儼然忘記了裴之沛向來不按理出牌,只有他拿捏人的份,沒有他被人拿捏的份。
果不其然,當閻子夜開門見山表明了自己的來意後,當即就被裴之沛斷然一口回絕了,連一絲轉圜之地都沒給對方留。
“裴,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啊?”
閻子夜露出一臉可憐兮兮的神情,極力想要博取某人的憐憫,一個心軟就掉進他設下的圈套裡去最好。
“我難道臉上寫着我很善良?”
裴之沛難得輕笑出聲,閻子夜的話倒是成功取悅了他。
不過,他自己也承認,他不是什麼好人。
當好人又沒回報,何必圖個好聽的名聲呢,名聲什麼的,他一貫不屑。
只有對自己有利的,他纔會想方設法去謀取,而且二話不說將利益擴充到最大化的程度。
閻子夜翻了好幾個白眼,裴要是很善良,那這世上沒有不善良的人了。
算自己說錯話,拍錯了馬屁。
他的腦子飛快轉動了起來,換個,換個。
“裴,你也知道我追孫琦追了多久吧,她一直不買我的賬,難得這回她開了竅鬆了口,你總要給我個面子幫我扳回一局吧?”
閻子夜分外誠懇地表態。
裴之沛翹起的嘴角這下又壓不住了,他這下是真的明白了,子夜今天就是來給他心情潤色的。
只是,他可註定要讓某人失望了。
上一回,子夜是來得巧,才能佔了小便宜飽了口福。
並非所有人都有這個口福嘗自己下廚所做的食物,只有一個人例外。
“連你自己向來都把你的面子當成草紙擦,我又何必在意你的面子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裴之沛總能一針見血將閻子夜的後路堵得死死的,讓他咬牙切齒乾瞪眼。
最後,他放棄了繼續感化某人,某人的心腸那已經是刀槍不入了,他磨破了三寸不爛之舌也無濟於事。
“看來你是真的打算下決心學習廚藝了,”就在閻子夜憤怒地欲要抽身離去之時,裴之沛又難得大發慈悲提醒道,“如果你真想要學,我倒是可以爲你介紹一個人。”
“誰?”
閻子夜眼前豁然一亮,急切地追問,這下也顧不得維持自己的風度了。
“青城酒香人家的康師傅。”
他靜靜地說,卻不經回憶起了在青城的那段歲月。
“青城酒香人家的康師傅?”
閻子夜還以爲裴會爲自己推薦一些負有盛名的美食界泰山北斗,沒想到是籍籍無名之輩,自己更是從來沒聽聞過。
裴也會不靠譜,他感慨交加了下,又覺得裴不可能給自己推薦沒本事的人,只爲了讓自己的賭注輸得慘些。
會不會是自己想得太齷蹉了呢?
裴之沛思緒飛得遙遠,他記得那家小飯館在青城陋巷的一個死衚衕裡,車子都開不進去,只能停得老遠。
可哪裡從來不缺客源,生意好到暴,老闆康師傅卻沒有決意擴張店面,幾十年如一日一直守着那間破破的店面,連重新粉刷一下都不肯。
那家店裡木桌的四隻腳都搖搖欲墜,不穩了,康師傅連修補都不肯修補一下,反正態度張狂着,你愛坐不坐,愛吃不吃,不買賬就走人,甭提什麼狗屁意見。
他的店門口就豎立了一塊凹凸不平的小木板,掛在門口,“不準有任何意見,否則免進。”
裴之沛初次是被鐘意情帶來的,她獻寶似地跟他推薦了酒香人家。
在車裡的時候,一直唾沫橫飛地誇讚這裡的菜色如何如何的好吃,令他莞爾。
當順着她的指引,到了這舊城區的陋巷時,他疑惑不已,盤旋着要不要真跟進去。
在他遲疑的瞬間,他便被她給拉下了車,然後他只能蹙眉跟着她往裡頭而去。
剛看到這髒兮兮的小飯館時,他就有扭頭就走的衝動。
再好吃又如何?
這裡的衛生,實在是太不講究了,何況他看了那門板上掛的牌子後,更加沒了進去的慾望。
這老闆,太張揚了。
他並不欣賞所有個性張揚鮮明的人,部分可以接納,但這老闆康師傅顯然被他排除在外,衛生嚴重不過關。
他這人,還是有些潔癖的。
“情情,我們回去,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他用商量的口吻徵詢她的意見。
若是往常,她肯定迫不及待點頭,可那一回,她卻毅然否決了自己的提議。
“不行,都到了,你就不能陪我一塊進去嗎?”
他英俊的臉龐上盡是掙扎的神色,的確是爲難到他了,他連坐下去都會覺得如坐針扎,更別提拿筷子吃菜。
他有預感,只要他踏進去了,便會被她揪着吃上幾口的。
想想,這渾身就起雞皮疙瘩。
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他做人有一貫堅持的底線。
何況,他不能太順着她。
“行啊,那我一個人進去。”
她賭氣。
最絕的是她進去了就賴着不出來了,還被一個長得斯文的年輕男子搭訕,吃得不亦樂乎,那年輕男子更過分,還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明其名曰人多拼桌。
這讓他勃然大怒,但他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來,而是深吸了一口氣,蹙着眉頭進去找她。
一把想要拽起她走人,那斯文男人立刻大叫,“你是她什麼人,這麼粗魯野蠻,意情你別怕。”
那男人擼起袖子,便要作勢跟裴之沛打上一架。
鐘意情趁機解釋安撫兩人,真讓這兩人在康師傅店裡大動干戈,以後定要被康師傅列入據往來戶。
這麼好吃的美食,她可不想一輩子都再也嘗不到了。
在解釋清楚了他的身份後,那斯文男人還對他存了很深的敵意,估計本來是想借機博取情情的好感的,誰知道名花有主,讓他沒了表現的下文。
這下迫於給那斯文男人施壓,裴之沛只能勉爲其難坐了下來。
可她偏偏跟自己賭氣,老是找那斯文男人說話,那男人笑得跟花癡一樣,那笑容越看越刺目。
裴之沛按捺下揍人的衝動,冷靜下來反省起自己得罪某女的因素。
他只好委屈自己用那看着顏色不均勻的筷子吃,看着色澤搭配不錯的菜色,入到口中,更是讓人脣齒留香,恨不得大快朵頤。
他這下總算是體會到她爲何非要拉着自己進來的原因了,也明白了爲何這麼破爛的店面還有源源不絕的客人遠道而來,這康師傅的確有他狂妄的老本。
他還另外從康師傅的特色菜中取其精華,改善了他自己這方面的不足。
再後來,她又纏着他來了幾次,他倒是沒有再反對了。
他私底下調查了這個康師傅,才知道他爲何不願意搬離他,沒想到他還是個癡情種。
他的妻子年紀輕輕離開了人世,他拉扯着個嗷嗷待哺的女兒一直到現在沒有再娶。
其間,不少人爲他牽線搭橋過,他都以女兒還小拒絕了。
他女兒上了大學,畢了業,成了婚,生了娃,他依舊拒絕了那些上門說媒的人。
他的條件,算不上一等一好,但幾十年,憑着這門人家吃過便讚不絕口的手藝,他在青城也買了好幾套房子跟好幾家門面。
他悉數都陪嫁給了女兒作嫁妝,依舊住在曾經那套破舊的小公寓裡,這是他跟妻子爲了結婚掏空私房咬牙購買下來的。
這樓下的店面,便是這家小飯館。
裴之沛還發現鐘意情對康師傅的印象極好,可能是惺惺相惜、感同身受的滋味使然。
畢竟,她自己也沒母親,鍾振濤雖然不是個好人,但對鐘意情這個女兒還是沒話說的。
這也是當初自己刻意接近,選擇她作爲突破口的原因。
鍾振濤當初是如何害死他父親,他就像看到鍾振濤下場如何悽慘,當然選擇他最在意的女兒入手,那就更加事半功倍了。
……
“裴,你還沒跟我說這康師傅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見裴之沛良久沒有反應,本來還滿不在乎的閻子夜坐不住了。
“我給你個地址,你去嘗過就知道了。”
裴之沛被驟然打斷思緒,明顯有些不愉快。
對於被莫名其妙甩臉,閻子夜早已習以爲常,反正他拿到了那康師傅的地址。
這個地址,他瞅了半天,腦海裡也沒任何印象跟蛛絲馬跡。
算了,籍籍無名之輩,他又能指望什麼呢?
懷着一顆旺盛的好奇心,他離開厲氏後,便直接驅車去了青城。
他披星戴月般趕到了那個目的地,費了不小的工夫,總算不負衆望給找着了,找着的瞬間,他都有淚牛滿面的衝動。
尼瑪,裴可沒告訴他,這麼偏僻。
尼瑪,裴可沒告訴他,這麼破舊。
尼瑪,裴也沒告訴他,這麼不衛生。
……
尼瑪,閻子夜的嘴裡一下子還能蹦出幾十個尼瑪作爲感慨來。
真的是太……太尼瑪了。
他排了長長的隊伍,吃上了傳說中的美食。
嗨,還真別說,這康師傅的手藝是一絕,這衛生問題勉強被忽略,人家是怕生意太好忙不過來。
閻子夜總算是找着了安慰自己的理由。
他吃撐了,望着桌上一堆吃不完的食物,果斷地招呼道,“打包。”
店裡唯一的夥計,是個耳朵有些不好使的大叔,那腳,也似乎挺不利落的。
閻子夜對康師傅的品味表示無語,就門板上的告示以及店裡唯一招收來的夥計,無一不昭示着康師傅是個相當中二的貨色。
這一趟千里來拜師,閻子夜有預感,絕對不會順利。
裴,還真的是會給他下絆子。
以下,是當晚飯館打烊之後,閻子夜跟康師傅的對談。
“老康啊,我被你精湛的廚藝給迷倒了,想拜你爲師,成不?”
閻子夜深邃的雙眸冒着火熱的紅星,膜拜地呈現出自己十足的誠意。
“你誰啊,我不認識你,別瞎熱乎跟我搭訕,我沒打算再娶了,你貼上門來我也不會笑納。”
他輕蔑地瞥了人模狗樣、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閻某人一眼,又不自覺嘆了口氣,“這年頭,世風日下啊。”
這廝,果然是個臭不要臉的中二份子。
閻子夜在心裡將這中二份子的臉都給掌摑腫了,嘴角卻扯出了一記牽強的笑意來,“老康啊,你別把人家想得這般齷蹉行不?我是真當真想要拜你爲師。”
就這滿身油漬、肥頭大耳的胖子,當他閻家下人的資格都沒。
若非,若非爲了讓女神心悅自己的廚藝,他才就翻臉走人了,纔不會厚着臉皮忍着暴走的衝動死皮賴臉委屈自己被這糟老頭子羞辱。
這糟老頭的臆想症,真的是到了瘋癲的程度。
或許年輕時候長得還不賴,現在是徹底找不着他半點昔日的風采了。
最讓閻子夜咬牙切齒的是,這糟老頭子還用那樣鄙夷的口吻,尼瑪,這粉墨倒置了有木有啊?
康師傅聞言,對閻子夜的不屑愈發加深了,“你小子長得是挺俊的,只可惜啊這心思彎掉了,怎麼也板不直,想要當小白臉,我給你引薦下也未嘗不可。”
閻子夜額頭上猛然滴下了好幾滴冷汗,TMD,他都是太和顏悅色了,這死老頭纔會變本加厲羞辱他。
他…。他哪裡有當小白臉的潛質?過去他再濫情再風流,也沒下流到踐踏同性的程度,這世上女人又沒死光,至於不擇手段成這樣嗎?“臭老頭,我是真來找你學廚藝的,你開個價吧,別的廢話就別扯了。”
他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閻子夜眼裡憤怒的火苗,那一個灼燒得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