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來講,作爲不速之客打擾別人的行爲是非常不禮貌的!何況還是明知故犯,並且是對瀞靈派這樣江湖名門,在今天這樣重要的時刻,就算再怎麼沒有涵養起碼也該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所以說,此時此刻突然衝入瀞靈派會場的,且毫無歉意,一副目空一切的樣子,要麼是傻的,否則就必定有向多功能強大的實力背景。
此時此刻出現的這六人,爲首一男一女年紀都很輕,身後兩名老者在場各派老一輩人物見到都不由得心裡暗暗打鼓!
顯而易見,若說在場這上千人之衆會害怕這區區六個人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們的來歷,卻也不會有人因爲人少就敢不當回事。
人類社會對於“人”是有很多,而且非常細緻劃分的。比如:職業、等級等等。
而有一種:是、非、善、惡,至少是表面上分割最明顯,不允許任何含糊的。但實際上這也是最難界定,往往根本就沒辦法區別清晰的。
就整體來看,江湖三大教宗素來自詡“正派”。那麼無論任何理由,只要和他們存在任何分歧的人,就必然會被他們視爲“邪派”!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此時這六人,就是江湖上名氣最大的四大邪派之一,天涯派中人。兩名老者乃是天涯派四大護法中的兩位,黑龍和金羽!
而年輕男子有人認識,乃是天涯派掌門喬衡次子,喬玉堂。少女雖然認識的不多,但這排場看來料想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涯派公主,喬衡唯一女兒喬婉晴!江湖盛傳,喬衡對這個女兒視若掌上明珠,嬌寵至極!
不過數十年來江湖正邪兩派之間並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嚴重的紛爭,就算偶爾有些小摩擦,彼此也都儘量不引發更嚴重的拼鬥,所以對他們的來意實在讓人感到費解。
不過本來六人是打算上來先給這幫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來個下馬威的,卻不想還沒出場就被一通含糊不清的髒話聲給遮蓋過去了。
很快,場中跑來個衣衫鬆垮,走路歪歪斜斜的老道,卻是以極其不可思議的速度出現在了會場中央。眯着雙眼不斷掃視在場每個人,還在不停的叨叨“死人……死人”
不過這老道一出現,在場所有人都頓時沉默了下來。這外貌,風格,以及出場方式,還有明擺着絲毫沒把在場那麼多江湖人物當回事的態度,就算找遍全天下也不會有第二個!
不過他一出現,很多人心裡想起了江湖上的一個傳說。據傳十年前亦歡曾單人一劍闖進天涯派,殺了個人仰馬翻。但至今沒人知道事情真假,更加沒人知道原因。不過瀞靈派不曾有過闢謠,天涯派也不曾追究過,到最後起鬨的人們自己也感到沒意思了。
可就算天涯派今天是來算賬的,但就區區六個人?
亦歡仍舊旁若無人的自顧自叫喊,連掌門師兄的呼喚壓根聽不見一樣。
最後,亦寧和亦正只好上臺想把他拖走。但亦歡好歹也是堂堂一代宗師,竟然就那麼往地上一坐,毫不收斂的撒開了潑。
瀞靈派衆人多不由得臉現尷尬,只是任誰也不會奢望他能有一天顧忌什麼面子。
不久,擂臺旁傳出個明顯十分不耐,但頗爲悅兒的聲音:“叫什麼叫?村裡的酒鋪早讓你喝光了,我得往城裡去拉哪有那麼快……”
衆人循聲看去,人羣外一個十分清瘦的少年,正推着一輛裝滿酒罈的獨輪車由遠至近。
瑤都五人面面相覷,發現這就是自己上山時見到的那個少年。當時距離很遠,而且也只看到背面,不過顯然就是那個孩子。
亦清掌門等同門對視一眼,他們是知道的,師弟亦歡十年前的確曾經闖入過天涯派。但爲什麼自己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帶回了一個孩子。但十年過去了,就連自己都不曾親眼見過那孩子,因爲他非常堅決不許別人看到。只是居然今天這樣的場景初見這個師侄,諸位老人家不禁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亦歡看到車當即興奮的一下翻身就到了跟前,伸手便將最上面的酒罈抱起來,拍掉了封口鯨吞起來。
亦歡嗜酒如命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且少年時代便是如此,就算天塌地陷唯一擋不住的只有亦歡喝酒。此時人們多數在打量那少年,普遍的第一印象就是實在太瘦弱了,但卻居然可以將那麼一車酒罈從山下城裡推回來,怎麼看都不明白那樣的身體中哪裡有這樣的力量?
再看其穿着,幾乎都已經洗成冷布,且已經滿是補丁的褲褂,還有顯然已經只能用麻繩上下綁起來才能穿着走路的爛鞋子。瀞靈派中居然會有這樣邋遢的弟子,實在令人莫名其妙!
但若仔細看卻可發現,少年披散的頭髮烏黑閃亮,細密柔滑,膚色顯然有些蒼白,看得出屬於長期營養不良造成。但五官十分清俊,尤其一雙眼睛清澈透明一樣,煞是好看!
而少年面對眼前景象並沒什麼意外,只是淡淡問:“師父你打算在這全喝光了?”
諸葛海潮疑惑的對着亦清掌門問:“道兄,這孩子難道是亦歡道兄的徒弟?”
亦清苦笑聲,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若說不是堂堂瀞靈派居然如此役使這樣的一個少年。可如果說是,無論是誰的徒弟,瀞靈派的弟子居然如此儀表也太寒磣了點!
人們眼睜睜看着亦歡把一罈二十斤的酒喝個精光,隨手一拋。而更讓所有人驚訝的是,那少年也沒看清是如何動作,竟然搶先一步把酒罈給接下了,長嘆口氣埋怨着:“師父,一個空酒罈也好幾個錢呢!前兩天自打祠堂供桌當了之後,我們已經沒有能換錢的東西了……”
這番話聽得在場無不傻眼,縱然亦清掌門素來是以涵養著稱的高人,也忍不住臉上一紅。輕咳聲,飄身到了少年面前柔聲問:“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看向他,躬身答道:“回掌門師伯,弟子叫斯人!”
“斯人!”
“斯人如是,芸芸皆然!”
亦清聽得詫異問:“哦?你還讀過書?”
那樣的師父,這樣的徒弟,居然還能讀書,顯然的確是值得驚訝的!
斯人似乎有些猶豫,緩緩道:“不敢欺瞞掌門師伯!其實……,先前師父讓弟子將山後庫藏的一些典籍拿去當掉,弟子只是順便翻了翻……”
亦清掌門聽了極其後悔問這一句,想了想又不禁又氣又笑!“斯人,你先把車推到後院去,稍後我有話問你……”
還沒等斯人回答,喬婉晴忽然來到他面前,仔細盯着問:“你是小澈嗎?”
斯人看着她緩緩點頭:“小姐!我如今叫斯人!”
喬婉晴嘟着嘴不高興問:“什麼死人,活人?小澈是我給你取的名字,就是因爲你眼睛漂亮,不好聽嗎?爲什麼要改?”
“師父讓我叫斯人!”
瞥了眼亦歡,喬婉晴輕蔑道:“什麼師父!不過就是個爛酒鬼罷了,看看你現在這樣,當年就不該跟他走,留在天涯派好歹不至於讓你這麼辛苦……”
斯人輕輕搖頭道:“不,小姐!這些年來雖然日子的確是苦了點,而且也從未吃過一頓飽飯。但師父對我還算不錯,至少從未無端打罵過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此時有人也漸漸發現,斯人無論面對誰,說什麼話的時候,整個人連表情似乎都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聽他說出來的話,卻又顯然並非蠢笨木訥之人,所以人們對他所言有種不自覺就深信不疑的感覺!
喬婉晴聽了可是很不高興:“你這話什麼意思?當年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可是吃好喝好,綾羅綢緞,還能和我一起讀書。就算打罵,你可知道多少人巴不得我去打罵他們,你竟然這麼不知惜福感恩!”
果然是大小姐脾氣!這種話在她口中說來完全理直氣壯,彷彿真的就是從心裡認定別人應該對自己肯去打罵他們當成理所當然!
“可是小姐,生而爲人辛苦些雖然難免,可若是爲人奴僕就算錦衣玉食也沒什麼滋味!”
衆人聞言不由心裡暗暗讚賞,喬婉晴臉色怨懟。亦清當即開口:“不知六位今日到訪本派所爲何事?”
此時,喬玉堂緩步走過來,把妹妹拉到身後:“亦清掌門!別人或許不知,但貴派亦歡真人十年前擅闖本派之事,您想必心知肚明?”
“哎!對於此時貧道確實知道,但究竟內情如何,師弟確實不曾對我等提過。不過喬公子請放心,今日這麼多江湖同道在此,說明事情原委,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本派絕不會推諉責任!”
“好極了!亦清掌門乃是江湖前輩,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今日我等是奉家父之命前來,爲請亦歡真人踐約……。其實當年亦歡真人闖入本派,雖然有些損傷,但錢財身外物大可不必計較了。只是當年真人將此奴……將此人帶離本派之時,曾與家父擊掌爲誓。他將此人帶回教導,十年之後晚輩前來與之一戰。若是晚輩落敗,昔日種種盡付雲煙,若是晚輩僥倖勝得一招半式,便可斗膽試取貴派承戾仙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