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道宗是落寞已久了,直到三十多年前三大教宗和各大門派相繼傾頹,天一道宗似乎終於逐漸開始慢慢上升了。
但天一道宗人雖然不少,可實力的確不高,而且掌門尚真一代相繼去世,周羣傑繼位後雖然開始盡力督促門人提升,奈何自己本也能力有限!
而且很多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天一道宗本也素來清貧,可週羣傑當年可是娶了東湖解家的大小姐,那也本不是個能吃苦的千金小姐。
於是,懷揣中興師門執念,卻面對着內憂外患,以及無數閒言閒語,可這一切全都落在周羣傑一個人頭上。
平日裡大家雖然見面都還客氣,但恰恰是這些客氣,讓周羣傑更加清醒的認識到,在這羣以斯人爲核心的舊友中,自己永遠只是最邊緣的那個,這是否也足以證明自己想要重振師門也只不過癡人說夢?
所以,不難想象當週羣傑親眼見到過“神蹟”,他怎麼會毫無觸動?
和諸葛浪確有心結不同,周羣傑本來就是隱藏的暗箭,就該隱忍!可當斯人重現人間,三義莊、瀞靈派、神劍閣一個個再現輝煌,周羣傑心裡的落差也就更大了。這次他奉命帶荊飛揚等人到三義莊內外埋伏,伺機裡應外合。
諸葛萱就簡單了,她這種草包大小姐,指望她能看清形勢?所以當有人告訴她,父親被擒性命堪憂,讓她幹什麼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斯人本也不是真的料到會有人偷襲,不過他有自己打算。把琳琅閣的人調來,正好遇上了這檔子事。可此時,真誠的告訴大家,請他們相信真是巧合?真巧!而這種時候若他真的提出不計較,似乎反而更像是故作大度,戲耍別人!
罷了,反正一切也都快結束了,而他們在正事上也確實起不到什麼作用。於太昊而言,也只不過是一場清洗而已……
“主子!這世上有你真正信任的人……凡人嗎?”
斯人淡淡笑道:“小達!我就算能掐會算,全都料到了,但還讓事情發生,圖什麼呢?”
小達聽了不由詫異!確實也是巧,很難讓人不感到疑心!但斯人沒興趣解釋,因爲他們畢竟也都老了,有太多牽絆,信任已經無法稀釋那種人心中必然的患得患失了。
既然如此,不妨一切都簡單點,人類的事就讓人類自己去解決……
玉清洞中,清淵正忙着彙報戰績,對人類的滌盪已經算是比較滿意的成果了。從他們的角度,仙盟中人無一該留,見風使舵,利慾薰心之徒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從來沒有存在的價值!
而反觀對方,那些人和自己實則並沒有真正的血海深仇。所以關鍵還是結果,無論誰勝誰負,只要人類還存在,他們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候,必然會對妖魔的侵略抵死拼命。
利用脆弱沒有任何難度,利用那些堅定信念,真正有情有義的人,讓他們不得不按照自己的心願行事,這纔是最有成就感的。
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你不是重情重義?偏讓你不得兩全。你不是把我當奸邪?偏讓你按照我的心意隨便使喚!
人類理應對神明惟命是從,逆來順受。只有讓他們真正明白自己的立場處境,神明才能一勞永逸……
看了眼角落中被鎖在木籠裡的諸葛浪,太昊陰森笑道:“對你們凡人,省悟、反思終究只是奢望,也沒什麼意義。你們只需要乖乖的匍匐在地,讓自己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就夠了!斯人,再過多久他也終究只會自絕人間。因爲人類不會改變,而他若會變,也就必然會成爲無足輕重的而已!”
諸葛浪佝僂着,木籠空間根本不能讓他挺直身軀:“以天君之尊,只能讓區區凡人因畏怯懦弱俯首,但妖魔豈非也能做到?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斯人或許永遠不會融入人間,但對有些人,他的存在可以讓人相信還有希望,我就是這樣的!”
“哼!說這種話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的?若是你真認爲他是希望,何以落到今日這步田地?罷了,本君何必與你浪費脣舌?等着看吧!看本君如何將你所謂的希望徹底掐滅,靈族終究有他們無法逃脫的必然命運,那就是天道……”
臨州城外的山中密谷,這裡曾是斯人當年收留那些被捕捉的人間靈力強者的地方。後來世間沒有了奪靈之人,他們自然也可以回到原本平靜的生活,而這地方也就廢棄了。
前不久,緋色回到此地靜修,她心知時日無多,但自己卻和凡人也不多什麼了。
斯人從嚴素素手中接過藥瓶,在山洞外設下結界,徑自走入其中。
緋色正在洞內深眠,斯人緩步而入,不想讓她察覺,她自然就察覺不到。
輕輕坐到其身旁,斯人打開藥瓶,暗運法力,將其中藥水和自己的靈力相融化爲靈氣佈滿狐身。
“欸?怎……怎麼回事?你想幹嗎……?”
“緋姨!情非得已,冒犯了……”
魔神殿外,熒惑遙望遠空,滿意的笑看着。
魔天來到其身後問:“什麼事能讓星主如此高興?”
“孩子長大了,當大人的自然難免高興!”
“哦?本尊倒是沒想到,星主對他原來竟如此關愛?”
“魔尊自問若無法取代神庭,難道不會也希望他可以凌駕六界,徹底改一改那些早已不該存在的天道規則?”
“是啊!所謂天道規則,其實早就成了神族天庭爲了一己私利所掌握的囚籠!但話雖如此,可就算是靈族,漫長的歲月可望不變否?”
“那魔尊自己又可否有此自信?”
“但相比毀於人手,本尊也不能免俗,更寧願由自己親手毀去!”
熒惑微笑點頭:“他也曾說過類似的話,索性,很快就超越了!”
“星主所言,本尊不甚明白。”
“魔尊雖未親眼見過他,但身處六界豈會毫無感應?或者,在魔尊所感,他和靈王有何不同?”
魔天沉吟着,緩緩道:“他全無靈王至善,實力也遠未可及。”
熒惑看了他一眼,微笑搖頭道:“靈王的至善,在萬年前是捨己爲人。可於今日,卻正是這將要毀滅六界的天道大劫之源。於斯人,他不會在不顧一切做一件事後,留下這樣巨大的禍患。至於實力,我恰恰認爲他早已凌駕六界之上,只是這一點他自己或許尚未清楚。”
“那星主又是憑什麼如此斷言?”
熒惑淡淡一笑,環視一週,回來再次望向那片已經漸漸斂去的鮮明赤光,幽幽道:“他已經爲這世間選擇了目前最好的結果!不是讓未來一定要改變,只要讓所有人都能夠接受現在,豈非就是這一刻最好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