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雲霧中,一個同樣一身白色長袍的身影站在那裡,眼裡滿是不安與惆悵,自從方啓晨拒絕契約的那一刻,他的倒計時就已經開始了,對於一個十年前就應該消失的生命,他的存在本來就已經違反了世界的合理性,爲了將具有死神使者天賦的他培養成一名死神,引路人特意使用自己的權限將他的魂魄繼續留在了人間,並封鎖了他生前所有的記憶,爲的是能夠讓他順利成長,直到成年。
因爲成爲死神最首要的條件就是要經歷天啓,而只有在成年之後,方啓晨才具備這樣的能力;申羅作爲方啓晨的老師,靜靜地等待了十年,十年後,方啓晨在夢中經歷天啓,併成功觸發了契約之焰,也就是當初那團在申羅手心中燃燒着的藍色火焰。
本來這一切都應該很順利,方啓晨只要接過那張契約便可以脫離人身,成爲一名死神,因他的存在而改變的人間也將會隨之恢復正常,但令申羅怎麼也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學生方啓晨居然拒絕了契約,這在從前可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因爲儘管魂魄暫時回到了人間,但是逝者本身會對周圍的事物產生排斥感,因爲即使魂魄重新進入肉體,也只是用來讓肉體成長的,而心神卻早就應該與世隔絕了,但是方啓晨卻說自己想要做一個真正的人類,這真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變數。
一身黑袍的引路人出現在他身旁,淡淡的說道:“你在擔心什麼,擔心我們的計劃會失敗嗎?”
申羅沒有說話,只見他右手輕輕一揮,一座巨大的圓形時鐘出現在了他們眼前,錶盤上使用古老的羅馬數字標註時間,中心伸出兩個長長的石柱,石柱正在緩緩地移動着,申羅看着眼前的巨大時鐘,緩緩說道:“那孩子的時間不多了,你應該知道,在他喚醒契約之焰的一白天以內,若不能簽下契約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吧。”
“百天之後,他便會形神俱滅,魂飛魄散。”引路人說道。
“到時候,恐怕就連你也救不了他了吧。”申羅有些惋惜的說道。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那孩子的靈魂中蘊含着獨特的天賦,況且像他這樣精確感知型的使者本來就很稀有,如果讓他就這麼散掉,的確很可惜;但是我們也要認清現實,經歷了天啓的魂魄可以開啓契約也同樣存在着摧毀契約的可能性,方啓晨的意志使得契約之焰熄滅,這就意味着想要再度點燃契約之焰,就必須再次依靠方啓晨意的志來完成,我們即使是有這個心思,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申羅心有不甘的長嘆一聲。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七月初七,牛郎織女在鵲橋相會的日子,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中國人本土的情人節。
從前的方啓晨從來不在乎這樣的節日,因爲自他十年前醒來之後就總是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看到街上來來往往的一對對恩愛情侶他也是毫不在意的,可是如今,當他心中逐漸有了愛,他便開始渴望自己能夠守住這個感覺。
昨晚,姐姐告訴他今天會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叮囑他無論如何都一定要把程雨露約出來,並陪在她身邊,還告訴他每到情人節這一天,男生都要主動送喜歡的女孩子禮物,而且最好是自己親手做的。
聽到這兒,方啓晨就有些無奈了,自己哪會做什麼小禮物啊。方琳琳似乎聽出了弟弟的擔心似的,於是自信的拍了拍胸脯說道:“別擔心,明天你早點兒起來,姐姐教你做。”
方啓晨興奮地一夜都沒睡着覺,他很少有這樣的情緒,天一亮他便早早的坐在客廳等着姐姐了。
姐弟倆一直忙到了臨近中午才做完,方琳琳很細心,特意用了粉色的捲紙配上藍色絲帶把做好的禮物包裝了一番,包好後她自己先打量了一圈,接着滿意的說道:“好了,你拿着這個去見她吧。”
“姐,這能行嗎?”方啓晨有些沒信心的問道。
“怕什麼,我看露露雖然身份高貴一些,但她絕不是那種會隨便嫌棄這種禮物的女孩子,況且她和你感情那麼好,這又是你親手做的,我想她不但不會嫌棄,搞不好還會感動的痛哭流涕呢。”方琳琳笑道。
方啓晨拿着姐姐包好的禮盒正要出門,只聽方琳琳在他身後說道:“弟弟,看你緊張的,你忘了,昨晚是我給露露打的電話,她說她在你們常去的那個公園等你。”
方啓晨向方琳琳投來了一個感激的眼神便出門去了。
看着弟弟遠去的身影,方琳琳的臉上突然流露出一絲苦澀的神情,自言自語道:“看這小子一下子這麼幸福,我的那個臭小子今年怎麼突然這麼慢了呢,往年的七夕他一早就該跑來了,真是的。”
方啓晨怕弄髒了手中的禮物,於是他花錢坐了一次出租車,往常他和程雨露兩個人去公園,一般都是慢慢悠悠走着去的,這次他坐在車裡才發現,公園距離他家的小區並不算太遠,一個起步價的功夫就到了。
方啓晨下了車,走進公園的大門,老遠就看到程雨露正靜靜地端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等待着他,他站在原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角,然後雙手捧着禮物慢慢的走了過去。
“啓晨,你來了。”程雨露看到他走過來,便主動迎了上去。
方啓晨看到她距離自己這麼近,臉色微微一紅,有些慌了神:“啊,對了,露露,這個,這個是我親手做的,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正如方琳琳所說的那樣,當程雨露聽到方啓晨說他手中的禮物是由他親手製作而成的時候,臉上不禁流下了激動地淚水,從懂事起,她每年七夕都會收到各種各樣昂貴的節日禮物,其中最便宜的也得是一個純金打造的手鍊,然而時間長了,她對這樣的東西也就麻木了,今年也是一樣,在昨天接到方琳琳的電話之前,她就已經接到過很多邀約電話了,但是她都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因爲她的心裡早已決定,今年的情人節,她要和方啓晨在一起,她甚至想過要反過來爲方啓晨送一份禮物。
如今,當她看到手捧禮盒的方啓晨站在自己面前時怎能不感動呢,一直以來,又有誰誠心誠意的親手爲她製作過禮物呢,只有面前的這個男孩兒,這個有着與他年紀毫不相符的單純的男孩兒。
“啓晨,情人節快樂!”程雨露搶先說出了本該由方啓晨說的話,並輕輕接過了方啓晨手中的禮盒,剛要招呼方啓晨在自己身邊坐下,卻被眼前的一幕嚇住了。
方啓晨的雙手依然保持着剛纔的姿勢,兩隻手手掌相對,就好像還在抱着那個禮盒,目光呆滯的看着程雨露的臉,一動不動,程雨露用手在方啓晨眼前晃了晃,也沒有反應。
其實就在方啓晨正要說出情人節快樂這幾個字並將手中的禮物遞給程雨露的時候,眼前的一切突然變了,他那沉睡多日的第六感,突然在這個時候猛地侵入了他的大腦,現在,他正站在一棟高聳的大樓面前,一個白色纖細的身影正順着高樓門前的階梯朝這邊移動過來,距離稍微近一些,方啓晨才發現,那白色的身影是一個穿着白色套裙的少女,她的身體正順着階梯自然的向前滾動,隨着慣性和階梯的坡度,移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直到完全滾到了方啓晨的腳下才停下來,少女雙手張開,平躺在那裡,方啓晨看了一眼她血跡斑斑的面龐,不禁大聲驚呼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