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該怎麼做才能結束這一切呢?”方啓晨輕聲問道。
申羅沉默片刻,並沒有給出答案,只見他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不能給你答案,因爲當初是你自己行拒絕契約並將手中的契約之焰熄滅的,要再一次點燃它,還需要由你來進行,但是具體應該怎麼做,我也不清楚,作爲你的導師,我感到非常抱歉。”
方啓晨轉過身,嘆了口氣道:“老師,送我回去吧,讓我好好想想應該怎麼做吧。”
申羅微微點頭,接着單手輕輕一揮,方啓晨眼前的雲霧瞬間消失,而原本站在他身旁的申羅也隨之消失不見。
“姐,露露呢?”方啓晨的視線剛一恢復,馬上就發現之前的擔架已經不見了。
方琳琳長嘆一聲,似乎是鬆了口氣:“你可算說話了,剛纔我看你突然停下還以爲出了什麼事呢,這會兒露露已經被擡到病房去了,估計醫生們正在做檢查呢。”
方啓晨點點頭,接着輕聲說道:“你替我去病房看看露露吧。”
方琳琳一愣,滿臉不解的問道:“怎麼,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方啓晨擺擺手,已經邁出步伐朝反方向走去:“我還有別的事,還有,謝謝你們。”
“啊?”方琳琳有些驚訝,她並不爲弟弟突然地單獨行動感到意外,因爲和弟弟相處這麼多年,她早就想習慣了,她的驚訝是因爲她聽到方啓晨最後的那一句謝謝你,這三個字,他說的很輕,卻讓方琳琳的心中突然感到有些沉重。
方啓晨離開了方琳琳後便偷偷地回到了家,之所以說他是偷偷回家,是因爲他並沒有真正回家去見媽媽,而是直接去了地下室,這一次他不再被任何力量驅使,而是自己內心的決定,他要涉法重新點燃契約之焰並簽訂契約,爲了他身邊一個個不可替代的人。
再次來到那熟悉的鐵門面前,他顯得非常平靜,心中不再有任何混亂的情緒,這就是覺悟。在申羅告訴他只有他自己才能夠再一次點燃契約之焰時,他的腦海中,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塊兒石碑,那塊兒藏在地下室中的無字碑。
他站在門前,並沒有用手去推門,門便自己打開了,就像是受到了命運的指引一般,他靜靜地站在門前等待着鐵門完全被打開,與此同時,在他的內心之中,一段鎖在心底多年的記憶也逐漸清晰起來,直到鐵門完全打開,他才漫步走了進去,內心已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去面對自己的過去。
還是那張熟悉的小桌子,兩根白色蠟燭依然擺放在兩邊,不同的是,這個不大的空間裡,已不再像上次那樣陰暗,輕柔的燭光佈滿整個空間,而這燭光正是由桌上那兩根白色蠟燭所散發出來的,方啓晨心中突然一陣溫暖,他走到桌前,石碑依然靜靜的立在中央,只是如今,石碑上已不再是當初那樣,現在的石碑上已經顯現出了它原本該記錄的東西。
“果然是我的墓碑啊。”方啓晨用手輕輕的撫摸着石碑上那張可愛的小臉,那正是他,十年前的他,下一刻,藍光乍現,方啓晨的周圍開始燃燒起濃濃的藍色火焰,火勢不斷蔓延,直到點燃這個空間的每個角落,接着藍色火焰圍繞着方啓晨逐漸後退,而隨着藍色火焰的褪去,方啓晨周圍的景象也發生了變化。
腳下是由山岩石堆積而成的地面,眼前是湍急的河流,方啓晨只是站在那裡,靜靜地看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啊,不好!”一個小女孩兒突然尖叫起來,並試圖想要抓住什麼。
一個小男孩兒脖子以下已經全部陷入河水之中,只見他一隻手緊緊地按在岩石上,岩石上已經隱約可以看到斑斑血跡,另一隻手則用力的向外伸展着:“快,快抓住我的手...我,我拉你上去!”在他說話時還不時地被河水嗆到。
水中的另一個男孩兒努力的露出了頭,面無血色的哭喊着:“不行,我快不行了,沒救了,你會水,你先想辦法上去吧。”
那男孩兒把手縮了回去,用力的擦着自己臉上的水,接着朝岸上的女孩兒大喊:“姐,一會兒一看到有人伸手,你就用力拉,聽見了嗎?”
岸上的小女孩兒此時早已急得是淚流滿面,聽到下面傳來聲音,下意識的連連點頭。
那男孩兒一手捏着鼻子,一頭扎進河流之中,過了一會兒,只見一雙小手浮出水面,接着是一張蒼白的面孔,然後是半截嬌小的身軀,正快速向女孩兒的方向飄來,小女孩兒甚至都沒來得及擦眼淚便急忙伸手去拉,雖然只是個孩子,但是她卻將水中的人整個拉了出來,因爲水下也有一股力量正在把他向上推。
岸上的兩個人緊繃的神經都是一鬆,雙雙癱倒在地,那剛從水中被救上來的男孩兒更是不停地咳嗽着,明顯是被湍急的河水給嗆到了。
此時的兩個孩子,心中依然充滿着恐懼,他們似乎忘記了,水中還有一個孩子沒有上來。
半晌,那女孩兒似乎清醒了一些,站起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孩兒,厲聲問道:“咋只有你上來了呢,我弟呢?我弟他人呢?”
躺在地上的男孩兒一聽,剛有些血色的臉頓時又白了,他喃喃的說道:“我...我不知道,剛剛我只感覺他似乎在水裡把我不停地往上託,可是在我被你拉上來的一瞬間他就脫手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說啥?”小女孩兒大喊,並用手扯着男孩兒的衣襟,抓的死死地。
“在那邊,我看到兩個人影,大家快跟我過去看看。”遠處傳來了幾個中年人議論的聲音,接着便是急促的腳步聲。
方啓晨看完眼前的這一切,輕輕地閉上眼睛,現在他已經完全記起了,自己夢中的景象,那個在急流中掙扎着的男孩兒,就是他自己,直到他死去的前一刻,他都沒有後悔過自己當初的選擇,自己還有姐姐在,如果當時那個男孩兒死了,那他的媽媽就什麼都沒有了。他並不知道,在多年後,他竟然會已、以另一種方式見到了這位母親,如果他當時有記憶的話,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認出來。
現在,他的眼前正呈現着另一種景象,河水的源頭處正躺着一個遍體鱗傷的小男孩兒,白色光芒在他身邊升騰,他的身體漸漸浮了起來,一個白色的身影靜靜的站在他身旁,後來,兩人便隨着白光的泯滅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