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色的月光,灑在石頭哥的身上,照耀着石頭哥那扭捏的姿態,再加上那尖細的嗓子,拖着長長的尾音,旁邊再配上兩個哭喊的婦人,簡直都能要人命,膽子小一點的,估計都該嚇尿了。
何況,真正的威脅,還未露面!
我在樹上看的膽顫心驚,又回頭看了一眼花錯,說實話,雖然我知道有人想用我的命,去抵石頭哥的命,可一看到石頭娘和他媳婦,我還是忍不住心軟,所以目光之中,大有求花錯救石頭哥一命的意思。
花錯多鬼啊!我一回頭,他已經明白了過來,只是老太爺就藏在大樹後面,不敢出聲,唯恐驚動了他,就對我遞了個眼色,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我放心。
我一見頓時高興了起來,覺得花錯這個小子還是不錯的,雖然看上去有點吊兒郎當的,可到了重要時刻,還是分得清善惡的。
剛想到這裡,花錯已經將嘴巴湊了過來,幾乎緊貼在我的耳邊,用一種近乎蚊鳴般的聲音說道:“你就看,別回頭,石頭自然會有人來救,如果我沒算錯,有人該裝不下去了。”
我聽的一陣茫然,有人該裝不下去了?誰啊?想了一圈,也沒想到誰有這個嫌疑。
我這邊還在冥思苦想,石頭哥的戲曲還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井中忽然再度發出一陣牯牛般的鳴叫聲來,井水嘩啦一陣響,隨即又響起了那種啪嗒啪嗒的聲音,啪嗒聲中,還伴隨着一陣陣嗖嗖聲,分明是有什麼東西,正從井中出來。
石頭娘和他媳婦嚇壞了,拼了命般的撲向石頭,用盡全身力氣,想將石頭拉走,可石頭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大一股蠻力,雙腳如同釘子一樣,緊緊站在原地,任憑婆媳倆拉扯,硬是半點不動。
嗖的一下,井口中躥起一道黑影,身後還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直接從井中跳到了石井欄之上,兩隻眼睛一掃,已經看見了石頭一家三口,頓時一張口,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齒,響起一陣尖利的嘶叫聲來。
我一見出來的正是三尾井童,我在這傢伙的手下吃過虧,知道這傢伙的厲害,頓時緊張起來,雙手緊握,指甲直接刺入了掌心之中尚不自知。
那三尾井童一現身,石頭娘和石頭媳婦就一齊轉頭看去,這一看不要緊,石頭媳婦直接就嚇昏了過去,倒是石頭孃的表現,有點出人意料。
石頭孃的臉上,並沒有一絲害怕,反而一閃身就護在了石頭的身前,面上閃過一絲決然,以及一片母性的光輝,恨聲道:“老奎已經不在了,你們還想怎麼樣?真的非要絕了我們的後嗎?未免也太欺負人了,老孃今天就算和你們同歸於盡,也不會讓你們碰我的兒子一下!”
一句話說完,陡然一反手,摸出一面小鼓來,模樣就如同兒童玩耍的那種小鼓,還沒有巴掌大,鼓把子卻顯得略微長了點,
只是鼓面已經發黃了,顯然是個老物件。
緊接着石頭娘單手一搖,那小鼓陡然發出一連串的鼓聲,鼓聲一起,花錯已經猛的用兩根手指插在了我的耳朵之中,即使如此,還是有些許鼓聲入了耳,我頓時一陣昏眩,只覺得心臟瞬間加速跳動了起來,要不是花錯堵我耳朵的同時順勢拉住了我,我只怕當場就得栽下去。
石頭娘小鼓一搖,那三尾井童就猛的張開了大嘴,示威性的嘶叫了一聲,身形一縱,閃電一般撲了上去,雙手直接如同利刃一般,直插向石頭孃的胸口。
我一見大驚,正要出聲驚叫,石頭娘卻滴溜溜一轉,一閃就到了那三尾井童的身後,眼神一狠,一反手抓鼓柄,一抽就抽出一把細長尖利的物事來,好像是一根尖刺一樣的東西,一揚手,對着那三尾井童的腦後勺就紮了下去。
我頓時傻眼了,這身法、這反應、這速度、這狠辣!這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憨厚慈祥的石頭娘嗎?
那三尾井童卻並不躲閃,直接被那尖刺刺中,卻絲毫沒有損傷,隨即反手一抓,單手向石頭娘抓去。同時那長尾也悄無聲息的捲了上去。
石頭娘閃身跳開,單手不停搖鼓,另一手緊握那尖刺,身形圍着那三尾井童滴溜溜直轉,死死纏住那三尾井童,不讓它過去傷害石頭。
石頭還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戲曲,旁邊卻打的熱火朝天,我耳朵被堵着,如同在觀看無聲電影,心頭已經被震駭充滿,今夜真的是太刺激了,刺激的我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夢中。
先是白老鼠送錢,這已經刷新了我的世界觀,緊接着花錯和那三人賭錢,事後知道了那三人竟然是五大仙其三,世界觀又一次被刷新,隨後就看見老太爺和麻三用碎屍塊爲餌,現在就連石頭娘也忽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信息量實在太大,我感覺我的整個世界都快顛覆了。
井邊激鬥持續,石頭娘手中的小鼓,好像對三尾井童有一定的牽制,使三尾井童的動作,有點遲鈍,又接連用那尖刺刺中了三尾井童幾下,可三尾井童身上的鱗甲簡直刀槍不入,連個白點都沒有留下,反倒激發起了它的兇性,猛的嘶叫一聲,直接放棄了石頭娘,轉而撲向正在唱戲的石頭。
石頭娘一見大驚,急忙閃身過去攔住,卻不料那三尾井童根本就是爲了引誘她而已,一把抓向石頭孃的面門,石頭娘險險躲過,可臉上還是留下了三道血痕。
就在這時,忽然一道銀光從最靠近石頭的一棵樹後閃起,嗖的一聲,直接釘在了石頭娘手中的鼓面上,鼓面頓時被撕裂了開來,再也無法出聲了。
我居高臨下,看的清楚,正是那個麻三使出了手段,破了石頭娘手中的小鼓。
小鼓一破,花錯就將手指放了下來,正好聽見石頭孃的大喊聲:“是誰在暗算我們?有冤有仇,
也讓我們一家死個明白。”
隨後花錯那細若蚊鳴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好戲開場了,石頭娘竟然是排教的人,有點意思,以後你要是遇上拿這種小鼓的,最好立即堵上耳朵,這種小鼓是特製的,會引導心臟的律動,一般人是受不了的,當然,她手裡那根分水刺,也是奪命的好物件。”
我聽的一愣,排教?不是早就滅絕了嗎?排教原先都是江上河中放排的苦哈哈,爲了防止在江河上遇到兇險,而凝聚在一起的力量,現在什麼社會了?運輸業這麼發達,排教早就不存在了。
花錯好像明白我在想什麼似的,微微一笑,繼續用那蚊鳴聲說道:“排教是已經銷聲匿跡了,可並不代表就不存在,三十六旁門左道,歷經時代更迭,早已遍佈天下,那會這麼容易滅絕,你不知道而已。”
我心中微微一動,三十六旁門左道這個詞,是我又一次聽說了,隱約覺得,這裡三十六門裡的人,好像都是厲害角色。
井邊的廝殺還在繼續,麻三破了石頭孃的小鼓後,並未現身,石頭娘沒有了小鼓,失去了可以牽制那三尾井童的手段,明顯處在了下風,身上又添了數道血痕,髮絲凌亂,腳步踉蹌,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我自從看到石頭孃的手段之後,已經完全摸不着頭腦了,再也沒了原先那種救人的衝動,總覺得這事處處透着蹊蹺,所以,這回倒沒有轉頭向花錯求救。
石頭還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戲曲,對他孃的險境,視而不見,分明是被迷惑了心智,相信也是老太爺的手段,照這麼看的話,老太爺和麻三,搞不好也是什麼三十六旁門左道的人。
就在這時,那三尾井童陡然一聲嘶叫,猛的和身撲了上去,雙手疾抓石頭娘,石頭娘已經到了敗亡的邊緣,哪裡還敢硬擋,只好閃動身形,企圖躲開。
可那三尾井童卻是有靈智的玩意,這一撲竟然只是個虛招,身後的長尾猛的一揮,一下捲住了石頭孃的脖子,長尾一使勁一勒一舉,石頭娘手中的分水刺,已經“鐺”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可石頭娘就在被那三尾井童舉起來之前,卻拼盡了全身的力氣,陡然喊出一句話來:“老奎!藏不住了!和他們拼了吧!”
這句話一出,我頓時一愣,奎爺不是死了嗎?屍體一直藏在我牀下呢!怎麼叫藏不住了?難道被人發現了?
剛想到這裡,一道魁梧的黑影陡然從我們頭頂上跳了下去,直接一躥就到了三尾井童身邊,一把抓住三尾井童的長尾,一捏一抖,三尾井童的長尾已經被抖了開來,隨即那黑影抓着三尾井童的長尾,奮力一甩一拋,竟然直接將那三尾井童摔落入老井之中。
那人身形一定,我頓時看的清楚,濃眉大眼,闊口寬額,虎背熊腰,魁偉雄壯,正是早已死去多日的奎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