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一的話,無疑讓幾乎抓狂的文成方要奔潰了,說了半天,居然換來了一句不行,這是那跟那啊?兄弟,你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吧?文成方緊緊盯着朱重一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不得不說朱重一雖然性格還是有些小男孩的羞澀味道,但是,卻異常的撐得住氣,看着文成方都這幅模樣了,他還是不緊不慢地道:“現在我們首先要做的是撤軍——”
“撤軍?”文成方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頓了一下,他才吃驚地望着朱重一,道:“你說什麼?撤軍?我沒聽錯吧?”
“是的。”朱重一鄭重地點頭,道:“現在宋軍正處在鋒芒正盛之時,若是此刻與其決戰,縱使將其擊退,無疑也會使得傷亡巨大。”說着,朱重一壓低了聲音在文成方耳旁一陣嘀咕。
聽罷朱重一的話,文成方有些吃驚地道:“這是你所想出來的嗎?”朱重一所說的作戰計劃雖稱不上是完美,但是,在這個時候,卻是最爲合適的,連文成方這位久經沙場又最擅長防守的猛將聽了都吃驚不已的計劃,自然有其不俗之處,故而,文成方再看朱重一的目光都有了些變化……
朱重一又習慣性地撓了撓頭,道:“其實也不是我想出來的。這是卓巖大哥和一些大人們商議得出的結果,我只是來送東西,順便幫他傳話而已!”
文成方深吸了口氣,看朱重一的目光又有了些變化,不過,這一次裡面驚訝的成分卻已經少了,更多的好像在說,你傳話不早說,磨磨蹭蹭的你這小子太不厚道了。
當然,他知道此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聽罷朱重一的話,便急忙下令讓將士們從城頭上撤了下來,而朱重一的拖延,也並不是沒有效果的,起先守軍的抵抗也讓宋軍吃了不少苦頭,而這個時候撤退卻也顯得十分的合理,因爲宋軍的攻擊實在很猛烈,避其鋒芒也是兵法之道,而這樣的結果也促使了蔡庸的狂妄之氣勃發,親自提着兵刃便衝了上來。
文成方帶着人且戰且退,一直退了兩條街,而他所過之處的居民們都已經被卓巖派人提前牽走了。
宋軍殺紅了眼,看着守軍退去,齊齊地奔着這邊追了過來,然而,就在他們追到一處街道空曠之處時,忽然前方陡然被大火阻隔,澆了火油的乾柴火苗冒起一丈多高,阻隔了宋軍前進的道路,使得他們不得不朝兩旁繞去,而這個時候,那些手持火銃的士兵們卻充分發揮了他們的本領,在火銃的設計下,宋軍只看到前方火光一閃,身邊便有同伴倒下,其實此時剛剛製成的火銃並不十分厲害,但是,這種東西以前宋軍是聞所未聞的,其震撼力卻是太過強大了,一時間,宋軍都以爲宋師城的守軍用了什麼妖法,不然怎地火光一閃,這邊的人便倒。
這個時候,後面衝上來的蔡庸也已經來到了近前,看着眼前如此一幕,他怒不可遏,自己手持兵刃衝到了最前方,然而,宋師城的守軍纔不管你是不是主將,只要是宋軍,他們便射,火光一閃,方纔還氣勢洶洶,遇佛殺佛遇神殺神的蔡庸胸口一痛,“噗通!”一聲,便摔倒在了地下。
宋軍眼見主將都被“妖法”所傷,頓時慌亂了起來,與此同時,文成方驟然指揮守軍反攻而回,一時間,萬箭齊發,宋軍死傷無數,盡數退了回去。
文成方一旦取得了主動權,便不打算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在城中與宋軍交戰之時,他已經派兵出城,直取宋軍最大的屏障——攻城車。
事實證明,朱重一所說的廢話並不是沒有用,宋師城的士兵們趁着宋軍全力攻城之際,一隊輕騎突襲而至,衝到了攻城車內部,他們所過之處,並不與敵軍纏鬥,只是尋找空隙望裡面潑火油。在這裡不得不說宋師這些士兵對於放火着實有一套,嶽少安憑藉火攻已經打了不少勝仗,故而,他手下的士兵們對於放火這些事已經是輕車熟路,駕輕就熟,甚是有些人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地步,放火的功夫絕對是獨步天下的。
有這麼一批放火高手在,很快,那巨大的攻城車內部幾處主樑之上便被潑滿了火油,而此刻還是深夜,夜戰最不缺少的便是火把,有了引火之物,要縱火便再容易不過了。
文成方派出去的這一支縱火隊,並沒有讓他失望,他們很從容地潑了火油,點了火,還順便砍了幾個宋兵,當然,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縱火隊有些同志們也爲了這一次光榮而偉大的行動付出了他們年輕的生命,至於後人緬懷不緬懷他們暫且不說,總之,成功的縱火,使得宋師城的危機終於被消除不少。
而此刻文成方也一掃之前的頹然之色,也學着蔡庸一般,身先士卒,大吼一聲兄弟們跟我來,顯而易見,兄弟們跟我來,和兄弟們快上是有區別的,前者是同甘共苦,風險共擔,而後者就有些煽風點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味道了。
在文成方的率領下,守軍的反攻很是順利,前半夜還氣焰高漲的宋軍終於被壓制了下去,當然,這還不是他們造成他們一潰千里的最直接關係,更爲重要的是,宋軍在退到城頭之上時吃驚地發現他們以爲無堅不摧的巨大攻城車居然起火了,而且宋師城的人也太不厚道了,充分發揮了落井下石的優良傳統,在攻城車起火後,裡面的巨木因火勢而劈啪作響之時,他們居然還不忘用炮口對着攻城車猛轟幾炮。
先前這些轟上去紋絲不動的火炮,現在轟上去卻加劇了攻城車毀滅的速度。宋軍原先本來還在城頭上抵擋着宋軍,打算見機挽回頹勢,直到此刻,他們終於明白了一個問題,那便是再不走的話,就真的走不了了。
認識到了形式,宋軍又一次如同瘋了一般,只不過這一次他們不是往下衝,而是往回跑了,而且,速度比之前提高了不止一倍。只可惜,那攻城車已經支持不了多久了,就在蔡庸被手下擡着跑下去之後,“嘩啦啦……”一聲響徹天際的巨響傳來,攻城車就如同完成了他最後的使命一般,終於倒了下去。
還在上面的宋軍頓時葬身火海,慘叫聲聽在宋軍的耳中,讓他們臉色慘白,方纔和還他們爭搶着往上爬的而被踹下來的那些士兵們不由得有些感謝踹自己一腳的那人,是啊,這是多麼偉大的情操,爲了別人活命,不惜踹上一腳,而自己毅然赴死。雖然他們心中明白這些踹自己的人絕對沒有那麼偉大和高尚,不過,對於那些借接地救了自己性命的人,此時此刻他們真的恨不起來。
但是,慶幸還沒有完全過去,另一種絕望便泛上了他們的心頭,攻城車沒有了,那便說明他們的退路也沒有了,從城頭上向下望去,有恐高症的同學直接便閉上了眼鏡,就是那些膽子大的,甚至真的想過要從這裡跳下去的士兵們也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爲他們驚奇地發現,自己若是就如此掉下去,絕對會瞬間死亡,甚至身上的肉做肉醬都不用擰碎了,加點調料攪和就下便可以了。
在這種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境地下,仿似只剩下了兩條路,一條是提着兵刃衝上去拼命,其實這個選擇完全可以理解成“送死”二字,因爲到了這個時候,宋師城的士兵們也不傻,他們不怕對方在跑掉了,自然不會提着兵刃和他們肉搏去。
文成方大手一揮,士兵們很默契地退到了後方,弓弩手上前,一排排地將宋軍圍在了城頭,這個時候用弓弩手是最合算的,文成方在宋師城的建設方面沒少出力,因此和金錢也不少打交道,這讓他充分地知道了怎麼樣計算成本,怎麼樣將利益最大化。
這個時候用弓弩手,無疑是成本最低的,一來可以減少士兵們的傷亡,二來還可以練習弓弩手們的準頭,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些弩箭射出去還是可以揀回來的,這幾乎就是零成本,這樣的買賣那裡去找。
不過,文成方顯然還覺得如此做的話,固然是讓手下的弓弩手們練習了作戰技巧,但是,相比起來還是虧了。因爲面前的這些士兵裡很多是可以招降的,招降了他們,不單可以讓他們免費做苦力,例如清理戰場,待到做完了苦力,還能從中挑上一些擴充軍隊,這纔是最重要的。
因而,文成方一馬當先,高喝一聲:“放下兵器,歸降不殺——”
其實軍隊中最不缺的就是若骨頭,他們並不喜歡打仗,大多都是被逼迫的,此刻能夠活命,誰也不想死,只不過是讓他們放下兵器而已,若是此刻讓他們大罵自己老爹是王八蛋,相信也是有人願意的。因此,城頭之上被困的宋軍除了個別死硬派之外,其他的都很明智的選擇了放下兵器。
收降做到如此順利,一來是因爲宋軍得確已經被困到絕境之中,二來也是因爲那些當官的腿都比較快,大部分將領都跑了,當然,葬身火海的也不少,但是,能留在城頭的卻寥寥無幾,宋軍縱使城頭上還留下了七千多人,若是拼死反抗的話,文成方未必能將他們輕易收拾掉。但是,居然巨大的恐懼卻讓他們不敢反抗,再加上沒有帶頭約束的人,軍紀更是蕩然無存,似乎唯一的選擇只能是投降了……
收拾了城頭上的敵軍,文成方並沒有急着去喝慶功酒,因爲城外還有大批宋軍,這些人還有再戰之力,若是不趁其病要其命的話,等對方緩過神來,再想對付就難了。
故而,文成方急點了三千輕騎徑直出城朝着宋軍中軍大營殺了去,此刻蔡庸因傷重而昏迷不醒,宋軍又是初來,只支起了一些簡單的帳篷,連個像樣的防守沒有,再加上大敗過後,恐慌就如同傳染病一般,傳染給了每一個將士,眼見文成方輕騎突襲,宋軍的第一反應便是逃跑。
Wшw★ ttКan★ ¢ ○ 在這種情況下,輕騎隨後掩殺宋軍兩條腿那裡跑得過四條腿,騎兵追上了長矛直刺,有的時候一槍能捅死三個,殺傷力極爲強悍。
文成方帶着輕騎一直從後半夜追殺到天色漸明,這才撤軍而回,而此刻宋軍已經完全愧色,蔡庸被手下的幾個副將掩護着逃了出去。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當初只是打算迷惑張帆才築起的營寨,此刻卻成了他們的保命之所……
在回到營寨,又過了十餘日那些逃命的士兵們陸續都趕了回來,蔡庸也甦醒了過來,七凌八湊勉強地湊夠了一萬餘人,痛苦了一場後,帶着人朝宋境撤了回去。
而他們撤軍也不是那麼容易,張帆在得知自己中計後,異常懊惱,咬着蔡庸的尾巴不放,這個時候,蔡庸的兵力明顯不足,而楊凡卻是本着痛打落水狗的理念,一直將蔡庸送到了嘉定府,這才望着高高的城牆揮手作別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