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威,豈容動搖,皇帝一聲怒吼下,所有的官員都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看來,新皇要殺人立威了,百官除了與嶽少安有仇的,都提他捏了一把汗,嶽少安作爲新晉官員中,無疑很是耀眼,在整個大宋只怕也只有柳伯南可以比肩,但是,柳伯南的根基要比嶽少安厚實多了。
眼看着這麼一個人,就要死在新皇的立威手段中,衆臣都不免有些惋惜,柳宗嚴一系的官員想上前求情,卻被柳宗嚴用目光警告下,都停了下來。低下了頭,默不作聲了。
大殿中央處,只有柳伯南深深地跪在那裡磕頭:“皇上啊……”
皇帝沒有理會柳伯南,而是將憤怒的目光轉向了陳亮:“大膽的狗奴才,一個閹人居然敢妄自在朝堂之上大呼小叫,來人吶,拉下去,仗着五十監禁起來……”
“譁——”
羣臣一片譁然,柳伯南更是詫異的擡起了頭,額頭上已經磕出了一個紅色的印記,猶自不覺。
“皇上,饒命……饒命啊……”陳亮母雞般的悲呼聲漸遠,接着,便聽到木棒擊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和陳亮的慘叫哀嚎。
皇帝皺了皺眉,吩咐道:“讓他們拉遠一些,別影響到朝堂議事,這閹人吵得朕心煩,再加五十……”
“是……”另一名傳話的太監顫抖着應聲而去,心中不禁悲涼,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皇帝一口一個閹人,直擊着他的心,讓他顫抖不已。
不一會兒,陳亮便被拉遠了,這般再也聽不到叫聲,羣臣對皇上的這種做法都感到詫異,只有柳宗嚴一臉平靜,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一般。
其實,柳宗嚴早已經預料到了這種結果,他之所以不讓自己一系的人替嶽少安求情,是因爲他知道皇帝不會難爲嶽少安,同樣也是想看看嶽少安在朝中有沒有什麼勢力,從而好考慮怎麼用他,帝皇用人,一定要讓這個人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先帝所用的張先讓便是一個敗筆,新皇登基,怎麼能在第一天就出現這種錯誤呢。
柳宗嚴沒有阻止柳伯南,是因爲,一來,柳伯南也不聽他的,二來,若是連柳伯南都不出來求情,那麼也太假了一些,皇帝和柳伯南嶽少安都有私交,怎麼會不明白這兩人的感情。
現在的這個結果顯然令皇帝很滿意,他的面色漸漸緩和了下來,微笑道:“伯南平身。”
“謝陛下!”柳伯南站了起來,面上微露喜色,雖然他對先前的那一幕還是有些詫異,不過,嶽少安沒事總歸是好的,他退了回去,靜靜地等着皇帝說話。
“朕有些失望。”沒想到皇帝的第一句話竟是如此,羣臣惶恐,皇帝接着道:“先前嶽先生不跪,是朕在許諾過他的,沒想到一個閹人便讓你們沒有一個敢上來求情,朕得確是很失望,伯南作的很好。”說罷,皇帝的面色一正,忽然提高了聲音道:“柳伯南聽封。”
柳伯南出列跪倒:“加封柳伯南爲都統制,賜府宅一處,良田千畝,統轄北營的七萬將士,加緊操練,以備收復失地。”
柳伯南磕頭謝恩,北營的七萬人馬戰力極強,再加上先前自己手中的三萬人,現在柳伯南手中就有十萬人馬,可謂是朝中兵權最大的武將了。
一些有見地的臣子都早已經預料到了新帝即位一定會扶持自己的親信能臣,卻沒想到會給柳伯南這麼大的權利。不由得,面面相覷,額頭見汗,如此一來,柳氏一門會不會權力太大了一些,有些人忍不住將目光投到了柳宗嚴的臉上,卻見,他依舊如同一句乾屍一般,面無表情,站在那裡,就像那七萬人是七隻酒杯,七碗水一般。
有人甚至懷疑柳宗嚴是不是臉皮是鐵打的,難道不會動?或者是他在強忍着,說不定什麼時候,便會“噗哧”笑出聲來?
就在羣臣已經忽略了嶽少安,將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柳氏父子身上之時,皇帝輕咳了一聲,又道:“來人吶!給嶽先生賜坐。”
“譁——”
又是一陣譁然,朝堂賜坐,這是多麼大的殊榮啊?嶽少安再次成爲了衆人的焦點,他有些不自然的緩步上前,來到臺前,卻並沒有坐下。
面對這一道道目光,着實讓他覺得有些難受,娘滴,一個個不是老頭就是爺們兒,被他們這般看着還真不是個滋味,比起女子或柔情似水,或嬌嗔幽怨,或欣喜含情的眼神,這些男人們的眼神確實不怎麼樣。
“謝皇上。”皇帝既然讓自己不用跪,嶽少安也不矯情,只是躬身行禮。
皇帝微微點頭回禮,道:“嶽先生不必客氣,請坐。”
羣臣眼睛瞪着如同雞蛋一般,皇帝居然會回禮?不過,沒讓他們驚疑多久,皇帝就說明了理由,他聲音平靜的道:“先帝傳嶽先生帝師令牌,這件事想來衆位愛卿都有所耳聞,卻並不能肯定是吧?朕今日便肯定的答覆你們,此事屬實。”
隨着皇帝的話,羣臣又一次吃驚不已,雖然,這時已經鬧的沸沸揚揚,但是從皇帝的口中說出來,那卻代表着不同的意義,尤其是皇帝用的是“傳”嶽少安帝師令牌,而不是“賜”。這“傳”和“賜”雖然只差一個字,但其中的含義卻是天壤之別。
自古以來,只有皇位才用“傳”,皇帝給大臣的東西永遠都是“賜”。而這裡,皇帝卻說了傳,可見這帝師令牌的非同小可。
“顧愛卿!”皇帝看着顧章輕聲喚道。
顧章出列,他鬚髮皆白,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今日,他本來打算上朝辭官的,先前皇帝發怒,顧章其實早已經看明白了這其中的奧妙,比起狡猾來,顧章從來就不必柳宗嚴差,他只是時運不濟因而只做到了一個知府的位置,雖然現在正是他晚年發光的時候,可自從凝兒死後,他已經沒有了這份心思。
看着顧章的模樣,皇帝聲音溫和:“顧愛情,你來說說帝師令牌的來歷。”
“是,陛下!”顧章低頭應聲:“帝師令牌代表着帝師之首的地位,先帝在時,帝師之首便是先帝,先帝之學識無人能比,書法,國術,音律,兵法無一不精,爲了使我大宋的外來更加的富強繁榮,皇子們術業有成,先帝在日理萬機的情況下,還不忘抽出時間來教授皇子學業……爲此老臣們甚爲感動,一起聯名請先帝刻制了一塊帝師令牌,該令牌爲無暇美玉製成,先帝曾言,如若他將此令牌賜予誰,誰便是新的帝師,而且擁有帝師令牌者,不單是皇子之師,也是我大宋之師,是爲——宋師……”
其實這件事情,朝中很多老臣都是知曉的,皇帝之所以讓顧章再說一次,無非是要再次強調這件事,告訴羣臣,先帝所定的,朕也依舊如此執行。
聽着顧章說罷,皇帝微微一笑,對嶽少安道:“還請嶽先生請出帝師令牌。”
嶽少安從懷中掏出了這塊用一頓飯換來的玉佩,心情有些複雜,雖然,它只是一塊小小的玉,可是對於自己卻是影響極大,若是沒有他,便不會被五王爺看重,若是沒有他,在樑王那裡自己大概就應該死了吧,若是沒有他,現在自己恐怕連上這個大殿的資格都沒有,又怎麼能上朝不同跪呢。雖然,它只是一塊玉,可給自己帶來了太多人的個關注,也帶來了太多別人沒有的機遇。
皇帝微笑着示意嶽少安收起來,然後高聲道:“先帝傳下了令牌,卻沒有傳下旨意,今日,朕便補上,嶽先生乃是我大宋帝師,宋師是也。此並非朕所封,乃是朕所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