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歲月,林裡虛甲子。
時光匆匆流過,已是五日過去了,嶽少安現在的情緒逐漸的穩定了下來,因爲香巴拉說有把穩醫治好他的眼睛,所以,那位開朗的嶽先生便又回來了。
雖然他的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白天和晚上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不過,他依舊喜歡白天,因爲在白日裡,洪玉若、小思和香巴拉都會圍着他轉,這讓嶽先生着實的受用,如果不是眼睛失明使得心情還是有些暗淡的話,這裡便真如世外桃源,他都有些樂不思蜀了。
嶽少安眼睛上抱着一層白布,靜靜的坐在炕沿邊,火炕這種東西,一般南方少見,但從小在北方長大的他卻坐着很是舒坦,覺着異常的親切,小時在母親的懷抱中那溫柔的火炕曾經是那樣的溫馨,但那些時日卻是一曲不返,如今只能在心底懷念了。
“呵呵……少安姑娘,你醒了?”香巴拉輕輕的推開了門,笑着走了進來,在這幾天的治療中,她已經和嶽少安熟悉了,也大概的瞭解了他的性格,爲了使他不將注意力集中在失明的眼睛上,而影響到他的心情,香巴拉便經常和他開一些玩笑,起初這樣叫他的時候,她還有些猶豫,因爲在這個年代男人們如果被叫作女人的話,會讓他們覺的是奇恥大辱,但嶽少安這個時代的怪胎卻不以爲然,反而笑呵呵的答應了一聲,這讓香巴拉對他的好感頓時增添了不少。
“香巴拉叔叔啊,早就醒了,你們都不在一個人好無聊!”嶽少安笑了笑道。
香巴拉也笑着走了過來問道:“藥吃了麼?”
“吃了,香巴拉叔叔親手熬的藥,怎麼敢不吃呢!”說着,嶽少安伸手順着聲音摸了摸,卻是什麼也沒摸到。
“嗯!很乖!來,讓叔叔捏捏臉!”香巴拉躲開了他的手,輕輕的在他臉上捏了一下。
嶽少安順勢一抱,嘿嘿一笑道:“香巴拉叔叔捏吧,讓俺蹭蹭胸脯!”
香巴拉也不生氣,反手推着他的臉,光滑的細腰微微一扭,便如同水中小蛇一般,順着他的手臂滑出了他的懷抱,輕輕在他額頭點了一記道:“又不老實,討打!”
嶽少安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笑着攤了攤手道:“打吧,打死最好,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哦對了,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嘿嘿……”
香巴拉無奈的攤了攤手,嬌嗔道:“你啊,當真的厚臉皮呢!”
兩人正說笑着,忽然屋門一開,小思走了進來,她看着嶽少安,急忙走了過來,抓着他的胳膊道:“快躺下,你怎麼起來了呢。身體還沒好,真不拿自己當個病人。”
嶽少安掙扎了幾下,但身上痠軟無力,抵抗不住,硬是被她按到回了炕上,無奈道:“小思,我已經好了,你別總是把我當做病人來看待嘛,這樣躺下去,好人都會躺成病人了。”
“不許胡說,你這麼任性,身體什麼時候才能康復啊,躺下去,不許起來了!”小思撅起了小嘴說着,不時的偷偷擡起眼珠,悄悄瞄了瞄香巴拉,眼神中,有一種莫名的味道。
嶽少安無奈道:“小思,這樣我會瘋掉的,你就讓我坐一會兒吧!香巴拉不是都沒讓我躺下嘛,你這是怎麼了!”
“好好好!”小思氣惱道:“你便只聽小姐的,小姐讓你怎樣,你便怎樣,我說什麼你都不聽,是我不好,是我多管閒事了,好吧!”說着她那雙靈動的眼睛,竟是閃出一絲水霧,臉上的表情似是生氣,又似委屈,將頭一低,坐在炕沿邊上,一句話也不說了。
香巴拉回頭看了看她,搖了搖頭,對嶽少安道:“小思也是爲了你好嘛,你聽她一次又怎麼了?怎地這般的倔?”
嶽少安也聽出小思的語氣不對,急忙道“小思,不要生氣,好!好!我躺下便是,我躺下還不成麼?”
哪知小思聽他說罷之後,竟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兩顆淚珠順着臉頰滑落了下來,哭聲道:“小姐讓你躺下,你便躺下,我讓你躺下,你便不應,莫非我會害你不成?”
“我那有……”嶽少安話剛至半,小思竟然站起身來,跑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香巴拉輕聲嘆了一口氣道:“你先休息吧,我出去看看她。”
嶽少安直愣在了那裡,思前想後也不知道爲什麼,前幾人還歡快的像個小精靈是的小思,此時這是怎麼了,動不動就哭了起來,真是讓人頭疼不已。
香巴拉行出屋去,見小思正伏在一棵樹的樹幹上,纖細的胳膊墊在腦門上,盈盈的哭泣着。
她緩緩的來到她的身邊,輕聲道:“小思,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那嶽少安對於我們來說只是個過客,我只是覺他與衆不同,所以纔對他親近了些,你別多想,而且我們在此地停留不久的,你還是放下吧!”
小思聽着她的言語,轉過了頭來,那美麗的臉頰上尤自掛着些許淚珠,她擦了擦臉道:“小姐,我明白的,可是我……我也不知道怎地,自己怎麼會這個樣子,我也不想的……”
香巴拉見她說話語無倫次,便也不想過分逼迫她,慢慢的擡起手,爲她擦乾淨了眼角殘留的淚珠,溫聲道:“你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身份是主僕,但你知道,我一直都把你當姐妹看待的!但此事,你也應該知道,他和我們不是同路人……”
“小姐——”小思猛地撲進了她的懷中,嗚嗚的哭聲道:“你不要說了,我明白的,我明白的……”隨着哭聲,淚水不斷的涌了出來,很快,香巴拉胸前的衣襟便被打溼了,那溼了的青紗,隱隱映出她那飽滿的酥胸,一絲肉色若隱若現,春光微露,竟是無限誘人,只可惜,這等的美景,那瞎了眼的嶽先生卻是看不到的……
過了一會兒,小思的哭泣之聲漸漸緩了下來,香巴拉擡起手,捋了捋額前的頭髮,忽地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洪玉若站立在了一旁,她急忙拍了拍小思的肩膀將她扶了起來,轉過頭,對着洪玉若笑了笑道:“姐姐怎麼出來了?身體好些了麼?”
洪玉若點了點頭道:“已無大礙了,有勞香姑娘費心了!”
“姐姐怎地這般的客氣,這不是把我當做外人了麼?”香巴拉緩緩走了過來道。
小思被洪玉若撞見哭泣的模樣,只羞的一張俏臉紅彤彤的,急忙輕聲道:“小姐、姐姐,我先回房去了,你們聊!”說罷,轉身便跑了出去。
洪玉若對着她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後轉頭望向了香巴拉,神色凝重的道:“香姑娘,我可否問你一件事,你需將真話告訴我,不可騙我,可好?”
香巴拉意味深長的望了她一眼,似是知道她要問什麼一般,輕聲嘆了口氣道:“你問吧!”
“他、他……”一連說了幾個他,洪玉若下面的話竟是說不出口,她緩緩的低下了頭,又猛然擡了起來,似是鼓足了勇氣一般,說道:“我是說,嶽少安的眼前你真的能治好麼?我這幾日見你獨自一人之時便是愁眉緊鎖,你告訴我,他的眼睛是不是真的便治不好了?”
香巴拉雖然猜到了她要問些什麼,但當她真的問出來之後,卻是緊緊的盯着她看了許久後,才緩緩的點了點頭道:“他身上的毒已經解去了,但那眼睛處,卻因中毒太深,而導致細微的血管裂開,從而妨礙了他的視力,我曾經試了多次,消炎清火的藥也不知用了多少,卻始終沒有辦法,我也曾想過用鍼灸幫他順通血脈,可那眼旁的頑疾太過複雜一個不小心,便很可能傷及他想性命,所以,至今也沒想出什麼合適的法子。他的眼睛能不能治好,我不敢妄言,但是卻是很難……”
洪玉若將她的話聽在耳中,神色越來越是暗淡,雖然她說的委婉,但洪玉若如何聽不出來,她面色一苦,兩行清淚順着臉頰而下,心中道,老天,你這便是讓我欠他一輩子麼?
香巴拉看着她的模樣,心中也是不好受,她別過頭去,輕聲道:“姐姐,你便去看看他吧,最好不要說與他知,他還這般年輕,如讓他知道了,我怕他想不開,先讓他習慣上一段時間吧,等他習慣了,那時即便是知道了真相,也比較容易接受一點!”
洪玉若,咬了咬下脣,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的……”說罷,轉身朝着嶽少安的屋中行了過去。
香巴拉等她走了出去,才緩緩的轉過頭來,望着她的背影,那雙大的出奇的眼睛中,慢是傷情,她微微擡起袖子,蘸了蘸眼角的淚珠,嘆息了一聲,朝着自己的住處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