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仁依照道炎的方法,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回報到了宋師城,並將那特殊的風箏多次測試,每次的風向風力和飛行距離全部都做了詳細的記錄。
永昌府已經是大理最邊的位置,與宋師城距離頗遠,消息傳回去再傳過來所需的時間很長,這些時日,牛仁一直在焦急的想着對策,等待的日子,總是那麼的漫長而難熬。
永昌府中的段易明相比牛仁更是度日如年,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當初出主意那人卻已經消失不見,段易明確定他還在城中,因爲宋軍戰敗的消息傳來之時,永昌府城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他絕對不可能逃出去,可便是在這城中,他依舊找不出來。
他現在已經徹底的絕望了,若不是在位這麼多年,讓他放不下那份做皇帝的尊嚴,在如此之大的心理壓力下,他早就投降了。
每每想起宋朝那個皇帝,他就苦不堪言,當初他以爲抱住大宋這條大腿遠比與嶽少安這個侄女婿要穩固的多。然而,一步錯,步步錯,當初只帶着幾萬人,守着一個小城的嶽少安能發展到現在這般實力,這讓他如何也想不到。
自己的失敗,似乎已經註定,但他依舊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失敗,他本來是想讓大理中興,可以擺脫做大宋附屬國的命運,卻沒想到大理竟是毀在了他的手裡。
想起因失去女兒而悲傷絕望的弟弟,他的心便好似被猛地揪了一下一般。
難道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段易明搖了搖頭,自己的楚兒多年不肯回來,現在爲了幫自己也生死不明,國破家亡,自己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步。
現在的段易明,每夜都會被噩夢驚醒。蒼老的速度與日俱增,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身體能不能堅持到城破之日都是一個問題。
好在宋師軍還算厚道,這幾日一直沒有什麼舉動,能讓他略微安心一些,但起先的一兩日還好,時日稍久,段易明便有些坐不住了,整天都擔心宋師軍在搞什麼陰謀,不時派人各處查看,深怕宋師軍挖地道進入城中。
牛仁有陰謀這是真的,但是,地道他是不考慮的,畢竟永昌府城不是普通的小城,不單城牆厚實,護城河也頗爲壯觀。自己挖地道,很容易將護城河裡的水引出來,到時候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就不好了。
他一直在等嶽少安的消息。但是,嶽少安現在好似也被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難倒了。半個月過去了,宋師城沒有一點消息,也沒有任何指示。
牛仁已經打算放棄從高空入城的計劃了,畢竟,在他看來,山與城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想要飛進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牛仁已經寫好第二封請戰書之時,嶽少安的消息終於姍姍來遲,而這個時候,距離嶽少安當初的時間已經過去一月有餘。
牛仁激動的展開了嶽少安送來的指示圖。
結果,卻弄得他一頭霧水,只見那圖和自己營帳中掛着的永昌府地形圖沒有什麼具體的區別。只是在一些地方多畫了幾個火堆的形狀。當然,在左下角也有着註解,但只有一個字“火”。
牛仁有些糊塗了,思索良久不敢確定,只好又把道炎請了過來。
當道炎看到圖後,也是一愣,不過,隨即就微笑了起來,將嶽小安叫了過來,道:“好徒兒,今日該是你表現的時候了。”
嶽小安盯着圖看了看,很肯定的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我爹讓咱們點火。你看,這裡畫着火,這裡寫的火,已經很明確了。”
牛仁聽了這話,真想一頭撞死在牆上。這說了不是等於沒說嗎,道炎這老道莫不是成心戲弄自己,即便嶽小安再聰明伶俐,他也只是個圍滿十歲的孩子,讓一個孩子來解答關係到幾萬將士性命的問題,若道炎沒瘋,便是自己瘋了。
道炎卻和牛仁的反應大不相同,聽着嶽小安的解答,認真地點了點頭,道:“說的好。”
牛仁面對着這一對極品師徒,只能是無語問蒼天,心裡已經有些後悔請道炎過來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再請示嶽少安的好。
道炎察覺到了牛仁的反應,微微一笑,道:“牛將軍似乎有些信不過小徒。”
牛仁乾笑了兩聲,言不由衷,道:“不敢,不敢……”
“牛將軍先莫着急,待我與你解釋一番,你便明白了。”道炎說着,將那圖鋪平了些,道:“你沒發現這些火堆的位置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牛仁聽了這話,眉頭微蹙,仔細地觀察了起來,看了一會兒,忽然,他恍然大悟,道:“是了,火堆的位置都布在山與成的中間,是載人風箏的必經之所。”
道炎笑了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嗎?”
牛仁搖了搖頭,道:“還請道長指教。”
道炎捏着鬍鬚看了看嶽小安,笑而不語。
小傢伙似乎也很惱怒牛仁對自己的小看,小眉頭緊鎖着,道:“牛叔叔,這個很簡單嘛。讓你的人點上蠟燭,拿一張紙來。”
牛仁聽言,立刻便命人去辦。
不一會兒,紙張和蠟燭到位,嶽小安提着紙在蠟燭上點燃,知道一張紙全部燒光之後,這才放手,一雙眼睛盯着燒過的紙屑,不再言語。
牛仁眉頭緊皺着,等了半晌不見嶽小安說話,還以爲嶽小安是在玩弄自己,但是,無意中他順着嶽小安的目光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那燒過的紙屑在蠟燭的火苗上一直向上飄去,久久不落,而沒有掉落在蠟燭火苗之上的紙屑卻很快就落地了……
牛仁大喜過望,對嶽小安驟然刮目相看,如此小的年紀便能有如此智慧,這孩子長大了覺得不是凡人。
恭敬地給嶽小安行了一禮後,牛仁這才由衷地說道:“多謝世子指教。”
道炎輕聲一笑,道:“小孩子有一些小聰明而已,牛將軍既然已經明白,那麼便加緊安排吧。這仗該如何打,具體還要你來計劃……”
“多謝道長!”牛仁對着道炎拱了拱手。
“那便不打擾將軍了。先行告辭……”道炎說罷,不等牛仁回話,便拉着嶽小安像外面走去。
兩人走出了老遠,快到自己的營帳之時,小傢伙才擡起頭,問道:“師傅,你爲什麼不直接告訴牛叔叔,而讓我說呢?”
道炎寵溺地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道:“你爹費了這麼多力氣把你送來,又如此故弄玄虛,不就是想讓你能在軍中建有威信嗎?我怎能破壞他的計劃……”
“我?”小傢伙有些不明白。
“你以後自然會明白的。”道炎輕輕搖了搖頭,心中暗忖,看來嶽少安無心稱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