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風和日麗,處處透着暖意,嶽少安平躺在屋頂,單手枕在腦後,手中握着酒葫蘆,仰面朝天,陽光照在臉上,他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腦中卻閃現着以前發生的一幕幕,心中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小侄子,站住!”小郡主的聲音從屋子下方傳了上來:“快說,嶽少安去了那裡了?”
“我那裡知道啊,郡主,嶽大哥去了那裡,得問您自己啊,您不是每天都纏着……呃……不……”朱重一說着,看到小郡主的面色微變,急忙改口道:“您不是每天都陪着他麼?”
說罷,朱重一又抹着汗補了一句:“哦,對了,我不是小侄子。您能不能不再……”
“反了你了。”沒等朱重一說完,小郡主就雙手叉腰,大步朝着他走去:“什麼郡主,叫嬸嬸……”
“噗——”朱重一差點沒當場吐血,小郡主來到宋師城已經一個多月了,和很多人都已經熟悉,尤其是和朱重一,也許是年齡相仿的原因,兩人愈發的熟悉:“拜託,我早已經改口叫嶽大哥了,再那個時候叫叔叔是不懂事,您別揪着這個不放好麼?再說,您和嶽大哥不是還沒成親呢麼?”
“沒成親又怎麼樣?”小郡主似乎被人抓到了軟肋,臉色漸漸沉了下來:“我和他是皇上和我伯父欽定的婚約,成親還不是遲早的事!”
“好好好……”朱重一無奈,被她糾纏着,只好妥協道:“那叫嫂子成麼?”
“不成——”
“……”
屋頂上,嶽少安聽着兩人的對話,禁不住搖了搖頭道:“小丫頭,你別煩小重了,他還有事要忙,你找我有什麼事?”
嶽少安說着,從屋頂上躍了下來,看着朱重一問道:“小重,人都到齊了麼?”
“就等您了。”朱重一道。
“嗯!”嶽少安點了點頭:“你先過去,我隨後就到。”說着,他對朱重一擺了擺手,示意他先走。
朱重一如獲大赦般地與嶽少安打了聲招呼,就一溜煙跑的沒影了,不過,現在嶽少安出現了,小郡主對他便失去了興趣,走不走也無所謂了。
朱重一走後,嶽少安朝屋中走去,小郡主跟在他的身後,氣鼓鼓地道:“嶽少安,你站住。”
“好了,別胡鬧了,我現在有事要處理,有什麼事,回頭再說。”嶽少安揚了揚手背,頭也不回地又朝裡面走去。
“嶽少安,你個壞蛋——”小郡主氣惱的從一旁提起一個花瓶想要砸過來,卻狠不下心,只好又放了回去,她狠狠地跺了跺腳,一咬牙衝着嶽少安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她追至議事廳,裡面人很多,文成方、牛青、卓巖、張橫、牛仁……嶽少安的心腹幾乎全在這裡了。見嶽少安真的在處理正事,她氣惱的心情略微緩和了一些,小聲嘟囔道:“算你沒有說謊!”隨即,悄悄地退了出去。
議事廳中,嶽少安坐在中央處,臉色肅然的聽着卓巖的報告,聽罷之後,他微微蹙眉,問道:“城中現有的官員,都已經是我們的人了麼?”
“嗯!”卓巖點頭:“能收買的,都收買了,收買不了的,便找了個由頭撤職,或者是殺了。反正大多都是樑王現前在位時的官員,便是殺了,朝廷也不會怪罪的。”
嶽少安贊同的點了點頭,對於這些政/治上的手段,他從來不介意用一些血腥和賄賂,因爲這些東西在這裡永遠都剔除不了。
“朝廷肯定也不放心這些官員,一些要職上的人,肯定還要派人來的。”嶽少安面色凝重道:“卓巖,這些人你盯緊一些。”
“是!”卓巖面無表情的答應道。自從卓巖接手了這些事之後,他本來是沉默寡言的性格,現在更是話少的厲害,時常一身黑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冷。
交代完卓巖,嶽少安又將目光轉向了文成方:“成方,現在城池部署如何了?”
“依照您的吩咐,城池的高度和厚度都在增加了,而且護城河也在加深加寬,工事上沒有一點問題,現在天氣也已經變暖,施工正合適。”文成方道:“只是經費上現在有些短缺了。”
“沒有經費找卓巖就好!”嶽少安淡淡的道:“工事上加緊一些,可能在不久之後,便要和金國開戰了,到時候,我們一走,這邊的事,就不好處理了!”
“嗯!”文成方道:“我明白,只是,萬一朝廷懷疑我們有反意怎麼辦?畢竟這以前是樑王的城,現在修建……”
“無妨。”嶽少安擺手道:“至少目前皇上不會懷疑什麼,我對權利沒有什麼慾望,這些他是知道的,不瞞你們說,我之所以要如此做,只是想給自己的人留一條後路。”
“後路?”衆人都有些疑惑。
“這不難理解。”嶽少安道:“所謂伴君如伴虎,狡兔死,走狗烹,鳥盡弓藏,自古以來太多這樣的例子了,這城,只是留下來以防萬一的……”
在座的人都是聰明人,嶽少安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們自然明白他所指的意思,但是,面對這種事情,他們卻不和嶽少安這位從小對皇權沒有畏懼之心的人相同,自然也不敢將話說明,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小重。”嶽少安又將朱重一叫到了身旁:“我讓你做的那些火器,你儘快設計出圖紙來,安排工匠儘早開工。”
“是!”朱重一答應一聲:“嶽大哥放心,基本上都已經差不多了,只是有一兩樣你說的威力太大,卻是不好琢磨,不過,再給我點時間,一定做的出來。”
“嗯!”嶽少安微微一笑:“這樣便好!”
說罷城中現在緊需做的這些事後,其他的話題便輕鬆了許多,關於柳伯南在北方的戰報也已經傳遞到了這裡。
接下來,衆人談論的便是與戰局相關的話題了,聽到張先讓已經是強弩之末,在柳伯南的強攻下已經支持不了多久的時候,嶽少安並沒有感到有什麼意外。
對於柳伯南的能力他從來就不曾懷疑過,只是有一點,他有些擔心,張先讓和金人勾結,如今形式這麼緊張,金國會就此將張先讓這塊肥肉讓給大宋麼?
如果造此發展下去,張先讓必然會被攻破,而且,現在柳伯南破城之日已經不遠了,金國卻還沒有動靜,這着實有些讓人生疑。
但是嶽少安相信,金國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他們出手也是遲早的事,也許現在金人還在觀望原因只是因爲,他們也不知道張先讓手中有多少實力,只是想用這次的機會讓他把所有的底牌都翻出來,好讓金國以後更容易控制他。
其實,事實也是這樣的,張先讓名義上只有六萬人馬,但是,開戰到現在,調動出來的人居然將近十萬人馬。
看來,張先讓在做宰相時就沒閒着,也正是因此,才讓看似已經強弩之末的張先讓一直苟延殘喘到了今日,還沒能攻破。
對於柳伯南討伐張先讓是戰事,衆人都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牛青依舊是大嗓門,第一個說道:“嶽先生,以我看來,張先讓的消亡只是時間的問題。他本就不善帶兵,而且手中也無可以與柳將軍抗衡的將帥之才,實在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話不能這麼說。”文成方道:“柳將軍文韜武略自然厲害,可是,你別忘了,張先讓的背後,還有金人在虎視眈眈。金人狼子野心,誰人不知,他們會就這樣看着京師再次被我大宋奪回來,而無動於衷麼?”
“可是,到了現在,金人都沒動靜,可見他們並不看好張先讓……”
“非也……金人不動,自然有他們不動的理由,現在張先讓不是還在僵持着麼?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那你說說他們爲什麼不動?”
“這有很多種可能……”
聽着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各抒己見,嶽少安擡手虛按了一下,示意衆人安靜下來之後,輕聲道:“金人出兵是遲早的事,這一點,不用再爭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要趕在金人出兵之前,將萱城該做的都做好。”
“大帥!您認爲金國會什麼時候出兵?”
“這個說不好。”嶽少安搖了搖頭,抓鋒一轉:“不過,我想,如果快的話,應該會在月餘,一旦金國出兵,到時候,我們必然要北上,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啊。”
衆人都沉默了下來,嶽少安話中所指,自然是城池防務的事情,只是想將一座城在月餘的時間就建成嶽少安要求的那樣,得確是有些困難。
文成方面帶難色道:“大帥,按您說的這些,那我們的時間就太斷了,若是加派人手日夜趕工的話,我又怕會驚動朝廷,讓有些人藉此機會大做文章……”
嶽少安面色一正道:“有人願意說就說去,沒什麼,成方,只要你在改建城池時,多追求一些美觀即可,我自然有說辭。”
文成方先是一愣,隨即一想,便明白了過來,重重地點了點頭。